【会刊·回顾】焦鑫《我命由我不由天，自由意志存在吗？》（2022年版，第14期）

Original 海上·渝音重庆大学上海校友会 2024-06-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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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15材料_焦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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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刊登于重庆大学上海校友会会刊

《海上·渝音》第14期（2022年出刊）

所在栏目 ■■■【校友杂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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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信世界上的每一个人的内心都有自己独立精神世界，在那里想象、思考和决策。在精神世界里投影现实世界，建立自我与客观世界的关联，由此产生自我意识，由意识发出指令，控制身体完成各种复杂运动，实现与客观世界的交互。并且自信具有完全支配自己想法的能力，即具有自我意志，自信命运可以藉由个人选择左右。

但是，我们真的具有自我意志吗？

1814年，法国数学家拉普拉斯提出了一种科学假设，这个假设如果成立，自我意志便无存在的可能。根据牛顿经典力学定律，当我们知道某一物体某一时刻的位置、速度和受力情况，我们就可以精确预测该物体下一时刻的位置和速度。假如，宇宙中存在这么一只大妖，此“妖”知道宇宙中每个原子确切的位置和动量，它便能够使用牛顿定律来展现宇宙事件的整个过程，如同知道射出去的箭的运动状态和所有的受力情况，就可以轻易地计算出落点。它只要一直计算下去，就可以洞悉宇宙的过去和未来，它就是著名的“拉普拉斯妖”。

换而言之，宇宙不存在变数，去掉时间概念后，所有过去、未来所发生的事件、万物的宿命都如电影一样早已记录在胶片中。我们所感知到的，自我意志所决定的选择，成了对既定事实的确认。人类所经历的生老病死、悲欢离合如同演绎样板戏。在这样的宇宙中，不存在任何超出预期的事情，一切事件都如同化石被因果关系固定在岩石中。

如果一切都是命中注定，自我意志就是一种自以为是的错觉。

拉普拉斯妖的出现，让人类一度被宿命论的阴云笼罩。直到1927年，德国物理学家海森堡于提出“不确定性原理”，它指出粒子的动量和位置无法同时精确测量。这等于废除了拉普拉斯妖的法力，它再也不能做到对粒子状态的全知，也就失去了推演其后续状态的能力。“不确定性原理”吹散了宿命论的阴霾，让一切事物重新充满可能性，宇宙重燃生机，人类重拾人定胜天的信心。

我们诚然可以自信，但别高兴得太早。正所谓你以为就是你以为的？有没有一种可能，世界本身就是虚假的！

20世纪中期，“三论”被提出用以指导科学实践，它把客观世界描绘成各个系统，系统间通过信息、物质、能量的交换互相控制，人对世界的认知和改造正是通过系统间的交互实现。同时，随着脑科学和信息技术的进步，人们意识到大脑对世界的感知和判断主要通过神经系统的反馈调节，通过控制神经信号的输入就可以蒙蔽人的六识五感，让大脑产生真实的幻觉。于是，1981年，美国哲学家希拉里·普特南提出了一个著名的思想实验——“缸中之脑”。他设想有一个人的脑子被“邪恶”科学家取走，养在一个维持其存活的缸中。将大脑的神经末梢连接在计算机上，模拟各种生物信号的输入让其以为自己还活着，通过模拟信号重构他对外界和自身的感知，使他产生一种完全“真实”的幻觉。更甚一步，通过对其脑细胞的调控，实现记忆的上传、下载和删除，他将永远活在“自以为真”的幻境中。在这个世界里，他可以像的蝴蝶一样翩然飞舞，也可以像神明一样开天辟地。

这种赛博朋克式的设想，在押井守的电影《攻壳机动队》中，被更进一步描绘为人的义体化。电影中，记忆可以数字化，人类器官可以机械化，更有甚者全身各处都是机械，大脑都换成电子脑，通过上传个人记忆和名为“Ghost”的灵魂维持其人格。作者借义人“素子”的视角探讨了“自我意志的本质究竟是记忆还是另有灵魂？”“如果记忆可以被数字化，那么自我是不是被植入记忆的机器人？”等问题，引发了人们关于肉体和灵魂、虚拟和现实关系的思考。如果所见皆虚，那所谓的自我，是否只是计算机中的一段代码，抑或是蝴蝶的小憩时的一场梦？

人类是否也是这样而不自知，存在于精神世界中的自我意识，若只是高维智慧生物撰写的程序，自我意志又岂非痴人说梦？

正因人的感知易被假象欺骗，从而做出非理智的判断和行为，所以蛊惑人心便成为一种控制人的手段，各种传销、PUA事件、邪教的案例也因此层出不穷。

可比起被蛊惑，身而为人的局限性，一样让人怀疑自我。

人眼的可以看到的所谓可见光波段在400～780nm，人耳的可以听到的声波频率在20～20000Hz，人的口、鼻、肌肤能够感知到的气味、味道、感觉，也受限于肉体，超过可感范围的世界，于自我而言即不存在，心为形役，以至于人类永远无法藉由肉身认知到世界的全貌，这正是人的局限。虽然现代人类拓展了对于世界的认知极限，肉身不能察觉的世界也可以通过科学仪器观测到。但是知道的越多却越发迷惘，人们发现宇宙中除了可被观测到的物质能量，还有大约90%以上的暗物质能量，似乎存在，但无法观测，无法理解。这似乎是三维生物的局限性，我们只能体会这个世界不到10%的真实。人类如同鱼缸中的金鱼，所认知的世界，可能只是缸中世界，只是称之为世界，是限于认知的世界，却非真实的世界。

诚然，在限定的世界中，我们笃可以信自由意志，正如金鱼虽然生在缸中世界，却也相信自己是宇宙之王。但自我局限的范畴里还有认知牢笼，囚禁人类的思想。众所周知，人的认知是基于生命体验形成的，但这受限于人有限的生命时间和生存环境。生命时间很重要，因为个体生命相当有限，经历一种体验的同时，就无法经历其他体验。时间于人而言独一无二，一个时间做了一件事，其他想做而没能做的事，就成了做这件事的时间沉没成本，不可追溯。比如你十八岁时为了高考，而错过的隔壁班的姑娘，就没有重来一次的可能。环境也很重要，有人生而富贵，有人生而贫穷，生存的环境不同，得到的人生经历也不同。而人生经历决定了一个人的眼界，或者说对世界的认知，它像牢笼一样限制了人的可能性。想象一下，你本有无限可能，也许是舞蹈家、音乐家，抑或是赛车手、宇航员。但由于存在认知牢笼，你从未有过相关的体验，于是你那些潜在的可能性逐渐坍缩，最终变成一个平凡的你。

而更可悲的是，认知受限，如同“朝菌不知晦朔，蟪蛄不知春秋”，人甚至意识不到那些可能性的存在，老死于认知牢笼界定的舒适圈。

所有看似出于自我意志的选择，其实已如发条小人，早已被安排了赛道，上紧了弦，没法选择，能做的只有向前奔跑。

现实生活中，没有人可以直接控制你的行为，但无形的手却无处不在，它们共同限制了你，比如“从来如此”。

人是社会性的生物，由个体融入群体的过程中，伴随着个人价值观向普世价值观的妥协，个人世界观向大众世界观趋同。父母之命、风俗传统、应试教育、时代趋势，这些命令、风俗、观念、形式，共同形成一顶紧箍，在这顶箍下，自我意志被约定俗成的规则束缚。因为从来如此，所以人们选择顺其自然却从不诘问其自然否？因为从来如此，所以人们支持理所当然却从不反思其合理否？正如男大当婚和女大当嫁，是顺其自然和理所当然，却不一定由自我意志所主导，而是一种对于“从来如此”的认命，自我意志被迫成为众人的意志。

除此之外，人的自我意志还因信息茧房出现进一步消失。互联网的成熟使人类可以突破空间壁垒，拓宽认知牢笼，但也为人编织了一张蛛网。各种社交应用、娱乐应用、生活应用，通过拾取个人信息的方式，给个人提供便捷服务的同时通过大数据分析，对收集到的用户信息进行整合。通过剖析个人喜好，精准投送，投其所好，人为制造出专属个人的拉普拉斯妖。人也倾向于关注能给自己带来兴奋感的信息，双向筛选渐渐地形成认识领域的极限环，在信息世界给自己织就一间密不透风的茧房。此时本因让人开阔视野的技术，最终成为监控人思想的牢笼，个人选择变成因势利导下的伪命题，独立思考变作人云亦云，正如抖音上某个热点的兴起引起众人纷纷模仿，最终演变为乌合之众的群魔乱舞。

如果说作茧自缚还有自我意志一息尚存，资本异化则彻底消弭了其存在，1867年马克思发表了《资本论》，详细而深刻地分析了资本主义的发展历史，暴露了资本主义残酷剥削工人阶级的丑恶本质。然而直至今天，人们也没有走出资本主义的藩篱，资本以更高级的形式，实现对人的异化。它将个人价值和财富挂钩，鼓励人们对于金钱的追求；通过不断制造产品刺激人的欲望，掀起消费主义的浪潮。成为人上人的梦想不断鞭策着人们前赴后继地盘剥自己的剩余价值。人们趋之若鹜的为所谓财富自由努力工作，终极目的则是为了将来可以不劳而获，展现出鲁迅所说人吃人的社会现实。当你把一千万放银行里，就可以不劳而获的时候，应当意识到，你获得的部分是通过剥削劳动者得到的。资本诱使人们把用于体验生命过程的时间用于实现吃人的邪恶计划，将个人的生命价值量化为商品价值，实现由人到物的转化，由此自愿被资本异化为工具人，变成资本的奴隶。

在这样的现实之下，所谓自我意志，不过是精神阉割后的委曲求全。

我命由我不由天，自我意志真的存在吗？

也许是不存在的。但人类对于自我意志的追求却始终存在。正同西游记中石猴大圣，如果认知受限，那就独自承舟去寻觅仙山；如果寿命受限，那就勇闯地府撕了生死簿；如果自由受限，那就大闹天宫砸了凌霄殿。

人的认知固然是有局限性的，要尝试接受自己的有限性，这样才能痛定思痛，发掘自己的无限可能。吾生也有涯，思无涯，人的思想不应故步自封，生命作为独一无二的体验，不妨大胆一点生活，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在学习和行走的过程中，不断地打破认知牢笼，拓宽自己的世界范围。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可以为了实现人生价值奋斗，但也不要因追名逐利错过沿途的风景。

虽然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我们能够决定的事物固然很少，但还请坚持自我，当扪心自问“我是谁”的时候，才能坚定地回答，我就是我，是颜色不一样的烟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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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姓名：焦鑫

出生城市：新疆省哈密市

在校年份：2015~2019年

院系专业：材料学院材料科学与工程

就职单位：中建东方装饰有限公司

现任职务：商务经理

微信账号：eternity666smile

作者寄语：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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