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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安忆《向西,向西,向南》之二【中篇小说专号】

2017-04-27 王安忆 小说月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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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安忆《向西,向西,向南》之一



女儿自小在祖父母身边生活,与他们聚少离多。在出生成长的十多年里,正是她和丈夫激烈打拼事业的阶段。他们都是上海普通人家,一条街上的邻居,就读同一所小学,又在“文革”中划地段分进同一所中学,是本地市民典型的婚配形式。中学毕业一个去崇明农场,一个留在上海分配工作,分得很好,在外贸局——照今天话说,就是办公室小妹。后来,崇明的那个凭一己之力考取大学,上海的,就是陈玉洁,由单位送外语学院委培商务英语,原去原回。那是个百废待兴的时期,机会很多,他们可说是得天时地利的一代。等两下里读成,都已是三十岁,这才生了孩子。上世纪八十年代,上海住房的紧张,全世界闻名,由此生出多少悲剧和喜剧。他们原是在公婆房间里隔出一条做婚房,两人上学各自住学校宿舍的几年里,丈夫的兄弟住进他们的房间并且生下孩子。这期间,他们夫妻的私人生活都是在周末和节假的宿舍,他或者她的同屋回家,让出空间,供他们享用。所以,住房局促是他们脱离体制自主创业的极大动因。挺着六七个月的肚子,肿着脚踝,去后勤部门索讨房子。局办公楼在外滩一座老建筑,殖民时代留下的,石砌的墙壁,天花板很高,动静都有回声,走在里面,是有压迫感的。当时不觉得,年轻,又是单位里最低阶职工,况且,大家不都一样?为住房、晋级、加薪、奖金,一趟趟跑领导办公室,赔着笑脸,叹着苦经,事后回想,却是很屈辱的。就这样,分来一间房,面积不大,朝向也不好,西北,是一套公寓里的一间。这套公寓不知出于何种历史原因,被拆分成三户人家,公用厨房和厕所。但无论怎样不便,住进公寓,身份就不同了,下一轮的争取和调配中,资本也不同了。很快,这一间加上丈夫单位增配的一个亭子间,二换一,换来新工房的一个独立单元。换房的经过,也是不堪回首。电线杆子上贴告示,房屋交易集市寻觅对象,所谓房屋交易集市就是马路边上,自发形成的几块地方。掮客一类的人物应运而生,他们手中掌握许多信息,从而串联上家下家。时间一久,陈玉洁自觉得也能成为业内一员,日后独立出来做贸易,是否从这里起念,只有天晓得。


这套一室半的单元房位处虹桥,其时还未开发,属城乡接合部,上下班需经过一条铁路。远远听见道口铃响,路障放下,挤进等待的自行车和行人里,一列火车吐着白汽驶过。倘是客车,就看得见车窗里的人,满脸旅途的劳顿,不知道在他们的眼睛里,自己是怎么样的。这条铁路横亘在面前,将新城区和旧城区隔开,他们被划分在新的一边,既是逐出,同时呢,又是纳入,纳入另一种命运。


住进这一处房子,动荡结束,终于安定,将女儿接来。女儿已在市区一所重点小学就读,而这边且是草创,周边还很荒凉,学校的品质可想而知,决定暂不转学,每天由父亲接送,顺便可去看望婆婆。辛苦是辛苦,但一家人不必分住几处,算是团圆了。就在此时,方才发现,女儿与他们是生分的。跟阿娘长大,宁波人称祖母“阿娘”,阿娘们称得上是上海中等阶层的一个类型,她们精明、仔细、能干、豁辣——沪上人说,给宁波人做媳妇不易,可她们自己不也是从媳妇熬成婆的吗?她们带出来的小孩,尤其小女孩,都有一张刁钻的嘴和一副刁钻的性子。一上来,他们就感到棘手了。绿豆芽,要摘两头;鱼,只吃鳃上瓜子大小两片肉;豆腐是要去皮的。穿衣服也很麻烦,一件套头衫,后领的商标一头脱线,她按惯例索性将那一头也扯下来,多年紧张甚至惶遽的生活将她磨砺得粗糙和简单,孩子却哭了,说应该缝上去,否则就分不出前后。鞋面上的浮尘不擦拭干净也是要哭的,马尾辫不是高了低了就是歪了。随身搬过来的几大包杂碎,她看也看不懂。那些花花绿绿的铁发卡,掰开,再按下,沿发际线扣一排;喝水的壶盖藏着机关,这里一揿,那里跳起来,吐出一个嘴;透明的小贴纸上的人物动物有名有姓,贴哪里也有名堂,而且重要……这些零件又不是阿娘的传统了,而是来自现代都市物质生活,阿娘家住在淮海路中心地段。有一次,她下班早,去学校接女儿,遇到班主任,说起往返路途的辛苦,老师惊讶道,不是就住在附近吗?原来女儿一直将阿娘家的地址报给老师和同学。小姑娘和同学走在前面,她推着自行车跟随其后,看那矜持的小背影,比同年龄孩子高一点,所以就在中间,一个挽一个胳膊,有些小妇人的风度。陈玉洁说不上喜欢,也说不上不喜欢,女儿长大了,却不是想象中的长大。这种复杂的心情一直潜藏在母女之间,到两千年的跨世纪晚会,再度浮出水面,却是另一番情景。这时候,做父母的,与女儿相处和谐,陌生感逐渐消弭,甚至有几分亲热。


偶尔地,她会生出怀疑,这样的改善是出于哪一种原因。血缘是一种,共同生活是一种,还有,是不是还有什么?她从国外公务回家,省下津贴补助买成礼品,最多的是女孩子的衣物,内心里多少有一些讨好的意思。她和丈夫总是讨好的,为补偿抚育的缺失,其实也没有那么理性,一家三口,本应是亲近的。女儿得到礼物,绽开笑容,一个反身,抱住妈妈的颈项。软软的小身子,贴在怀里,她有些羞怯呢!真希望不要长大,就这样。她喜欢女儿的笑脸,下眼睑很饱满,一旦开颜,便呈现两个窝,像猫咪,又像花。随年龄增长,圆脸变长脸,脸颊滑顺下去,笑窝不见了,显出少女的清秀,却又有一种凛然——不知道事实如此,还是心理的缘故,她始终有些怕她呢!这也是所有父母对长成的儿女的心理,生恐被遗弃似的。有时与朋友交流,彼此就像在攀比这种感受,很享用的呢!但内心深处,又觉着不像对方的单纯,在某个地方存着差别,而且是本质性的。生活在进行,不等她想明白,已经到下一个阶段。


他们买了商品房,先是四室两厅的公寓房。装修大半年,搬进去,住下两年。其中有一间北屋,从来不曾使用。紧接着就搬进另一套,复式两层。偏离开市中心,但后来居上,成高档地区,住户以日韩籍为众多。女儿进一家私立中学,和小学同学疏远往来,阿娘呢,也不常走动,这个老城区的孩子成了新人类。礼物和礼物激起的喜悦还在继续,却已不止是出国带回,且随时随地,量和质都在增加。整套卧室家具,钢琴,电脑,音响,万圣节的鬼装扮。这个街区已兴起万圣节,基本是自己和自己玩,没有讨糖和捣乱的小孩子,南瓜灯在店铺的玻璃窗里闪烁,少男少女们穿了吸血鬼的长袍在街上呼啸走过,其实显得很寂寥。最后,女儿高中毕业,直接去美国读大学,可谓人生大礼。因学业中等,就读一所设计专科学院,校址却是在纽约曼哈顿,学费和食宿极昂贵,有什么呢?钱已经不是问题。


因生意上的事暂时走不开,就由丈夫保驾护航送去纽约。看父女二人走进国际出发厅渐渐远去,女儿比两千年晚会上又高出半头,身着旅行装,双肩背包上垂挂粉红水晶的吊串,随着走步一摆一摇,就有一股跃动,欣欣然的。没有回顾,就这么径直走出视线,她们母女相处向来冷静,从不滥情。回到家中,推开女儿卧室的门,打算收拾整理,不料想,一下子撑持不住,坐倒在床沿。那是张童话里公主的卧床,高高的弹簧垫,白色床柱上托着金球,圆顶帐垂下来,珍珠纱上布着小朵玫瑰花。眼泪溃决,流了满面,这才相信“血浓于水”是千真万确。





多半的缘故是女儿在美国读书,还有就是寻找新商机。她将德国方面的贸易收缩了,转移到纽约。然而,距离上的靠拢并不使她们更亲近,分别初的那一段激情没再回来过,反而是,平淡下来。女儿抽条的身子显得很纤细,穿低腰的撒腿裤,长款的背心外面套一件横宽的背心,都是黑色,踩一双夹趾草编凉鞋。学习设计的人总是从自己身上开始实验,创造独特性。最终,很奇怪的,这些独特性又汇合成同一种风格。看女儿走在街上,走在魁伟壮硕的外族人里,四肢、身体、衣服、头发,一侧剪至耳上,另一侧,齐腮,垂下来——仿佛在飘。不少男孩,也有成年人,被吸引目光。这些目光,就像风,将她送得更远。偶尔地,女儿会挽着母亲的肘弯,便感觉到纤细的手臂里的骨骼,不是小时的柔软,而是坚硬的,有一股力度。


女儿租住的是一种称之为“工作室”的房屋,一大间,除厕所和冲淋房,再无其他区隔,住户根据自己需要分配使用。因为楼层很高,还可架成阁楼。这样的房型,得自于二战以后的苏荷地区,废弃工厂车间被艺术家用作画室,渐变为风尚,建筑商适时跟进,开发房地产市场。以此可窥见波西米亚人走入布尔乔亚,嬉皮变雅皮的过程。所以,这间位于中城的“工作室”其实相当中产化,玻璃幕墙,细木地板,牙白色烤瓷漆的橱柜,后现代极简主义的灶具和卫浴,以及连房屋出租的餐桌椅,工作台。这样的环境里,席地而卧的床垫,东方图案的靠枕,随意摊放的杂物书本,反显出造作。她不懂设计专业是什么样的内容,从外部看起来,女儿无疑是业中人士的做派了。


在决定长住,计划买房之前,她都是住酒店。睡地铺起卧不方便还在其次,难以忍受的是无遮蔽全敞开的空间。不夜城的光,从窗帘叶片里透进来,躲也躲不开,好像当街躺着。女儿并不反对母亲住酒店,多少透露出迹象,孩子已经有自己的生活。一个不问,一个不说。有些私密的话题,至亲间反倒不易沟通,又尤其是她们这样亲中有疏的母女。有几次和丈夫同来,住的是中下城的老酒店。在美国,说老酒店不过是更欧洲化,代表新大陆居民来源地的历史。那都是狭小、逼仄的房间,自点早餐,到晚间,酒吧咖啡座上满满的,需挤过人堆,向柜台上领房间钥匙,沉甸甸的铜头钥匙放在柜台背板上的小格子里,射灯自上向下照着职员的脸,很像希区柯克电影里的一帧景。


丈夫喜欢这样的老酒店,女儿也喜欢,凡住这里,总是过来。换一种情形,就是她过去了。来到这里,多半是在底下酒吧消磨,单独的桌子永远不够用,于是,不相干的人凑在一长条大案子边上,各说各的。女儿显得格外兴奋,比平时话多。丈夫呢,捧着酒杯,缩着手肘,避免碰到邻座的人,脸上布着笑容。她却怀疑,他们实际上真的有表现出来的那般享受。看上去,更像是一种坚持,将“快乐时光”坚持到底。酒吧门口的招牌上,不都写着“快乐时光”的字样!酒店的“快乐时光”里,中国人极少,像他们一家三口的中国人,大概仅此一例。那实在不是个家庭聚会的场合,这三人未免显得不合时宜,可他们一坐就是半夜。送女儿去住处——步行即可到达,两人再返回。子夜时分的清寂里,藏着无数喧哗,那沿街的,一半沉在地面下的门扉,一旦开合,就涌上来,引起一阵骚动。


他们沉寂地走过一段,凛冽的空气驱逐了困盹,方才她可是困盹得很呢,此刻醒过来,开始说话。她说,要不要在美国买房?好啊!他说。女儿的房租加我们的酒店费用,差不多是一套厨卫的钱了。说到这里,他就正色道:不要考虑钱,钱不是问题。话里有一股豪气。他们这一路对话,都是有豪气的。倒退十年二十年,做梦都做不到。是啊,钱不再是问题,可也是个问题,就像上了发条,开关启动,自行运作,以级数增长,令人不安。想这世界上任何物质的总量都有限度,哪经得起如此递进生产。她有时会提议关闭生意,不要再赚了,一个人一辈子究竟能用多少钱?丈夫的回答是,你以为我们是净赚?不是,我们是和世界通货膨胀赛跑,趁脚力好,多领先几步,等脚力弱下来,就少落后几步。然后,丈夫便举出几个数据,证明通胀的速度和程度。按马克思政治经济学理论,通货膨胀是为解决危机,同时酿成新一轮危机,所谓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丈夫一旦打开话匣子,谁也刹他不住,所谓“马克思政治经济学”,在他们一代人,就是蒋学模的一本教科书,在世界冷战格局下,以共产主义为人类社会最终目标的前提下,诠释资本演变。现在人早不读它了,但里面不乏真家伙,也就是硬道理。丈夫继续道,二次大战以后,技术革命大爆炸,迎来第三次浪潮,似乎可能消化危机,事实上,只不过暂缓,将局部纳入总量——“总量”这个词出来了,正是陈玉洁的担心。你以为总量可无限增长?他问她。不能,她回答。增长的是缝隙,就像受过冻的萝卜,糠的,这就是泡沫经济,所以,我们必须和通胀赛跑!最后总结。这时候,他又变成虚无主义,不相信人类历史的进步。


他们走进酒店,“快乐时光”方兴未艾,领了钥匙进电梯,经过一条狭窄的走廊,推开房门,迎面是满壁墙纸的缠枝花,天花板顶线的雕饰,窗帘打着沉甸甸的结子,床幔垂下流苏,椅套、茶垫、桌旗,丝线经纬底下藏着隐花,门窗、家具、用品的边缘都是曲线,底足是弯脚,镶着金边,重重叠叠,是维多利亚时代的风尚。事实上,酒店不过开业于上世纪七十年代,酒店的典故,关于一名女演员的风流韵事,是百老汇款的。床垫很厚,很软,人卧得很深。听见枕边人的鼾声,不由得哧地一笑:真会装!也不知道笑的是哪一个,然后,沉入睡眠。


她自己来,通常是住新泽西,真正的北美式标准间。遍布全中国,直贯县镇级的酒店模式就来自于它。宽敞明亮,自助式早餐,价格只到那类老酒店的三分甚至四分之一。越过哈德逊河看曼哈顿,不过上海浦东与浦西的距离。这酒店主要客源是旅行团,尤其中国旅行团,占一半以上,其次东欧和日韩,再有些本土的学生团体。她虽是散客,但因为常来,一住又是半月一月,甚至二三个月之久,所以店方就将她打包进旅行团,享受大折扣,价格又下来一截。虽说钱不是个问题,可是,不还要和通胀赛跑吗?收缩德国方面的生意,转向美国,一时上还摸不到门。多年来积累的经验和人脉,都是在欧洲方面,在此可说白手起家,从头开始。来美国之前,都说这里地大物博,制度自由,有许多机会。听起来,很像近代史上所写,冒险家的乐园上海,实地一看却大不以为然。近十年内,中国的人力物力,犹如水银泻地,充盈每一寸空间。大到并购企业,小至浙江义乌小商品市场的发圈发卡,工业有中型机械,农业有果蔬植种,几乎无一遗漏。于是又回到老本行,中国餐馆,购买老店,开张新店,华埠从曼哈顿飞跃皇后区法拉盛,迅速扩大。陈玉洁数次往返,一年时间过去,依然委决不下,往哪里开拓。她倒也不急,多年历练,磨出了耐心,只是出于勤勉的本性,不开源就必得节流,能省即省。


酒店里每天有一团团的中国游客进出,闹哄哄来,闹哄哄往。一个人住久,终有些寂寞,所以,并不嫌嘈杂,还以为有意思。那些常受指摘的大妈们,与她属同一代人,在匮乏和争夺中度过岁月,大堂里一个空位都不放过,即便只是出发前短暂的等候,她是理解的。有时候会主动搭话,提供咨询,解决语言沟通。有一回,一个老年团的旅客向她打听大都会博物馆的票价,她如实告之,从一元到二十五元,全凭自愿。对方顿时愤愤起来,这个团费以外的自选项目,导游收费竟每票三十。看他们气咻咻找导游论理的背影,便知引起事端不小,赶紧避开。这些闲嘴调剂了客居的生活,否则就太闷了。这个酒店,让她想起汉堡的中国大厦,住在那里的时候,独自一个人,但有公务在身,总是社会中人,多少有些刻意地回避交道,有大国企单位的骄矜,也有避免麻烦的用心,是一种自恃的寂寞,而现在,是真寂寞,仿佛游离在真空地带。


女儿从来没到过新泽西的酒店,静听母亲述说那些杂碎,似乎只是出于礼貌。她们母女间一直或者说越来越保持礼貌。这固然没什么不好,可也没什么好。有一回,听完母亲的大妈们的故事,大约觉得应该做出些反应,不致显得态度冷淡,女儿说出一句评价:老阿姨多半是粗鄙的。她顿生反感,回击道:“老阿姨”这称呼就很粗鄙!母女极少起冲撞,她出言又过激,女儿不禁怔一下,然后笑一笑,过去了。还是年轻人更有礼貌。她却有些微的失望,心底积蓄着一股冲动,自己都无法解释的,就是想刺痛女儿,可此方矛头一出,彼方适时避让开,到底没交上火。


……


——摘自中篇小说《向西,向西,向南》,作者王安忆,原刊《钟山》


阅读全文请关注《小说月报》2017年增刊2期中篇小说专号





《小说月报》2017年增刊2期

中篇小说专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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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月报》2017年增刊2期中篇小说专号,2017年4月出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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