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踩雷者说|泡沫猛于虎也!

寻瑕小姐姐 寻瑕记 2019-12-11

戊戌之年产巨雷:震耳而欲摧,触韭菜俱损;以陷人,无御之者。然得去杠杆之决心,可以已金融乱象,破刚兑,灭大鳄。


其始监管以新规治之,社融骤降,恐实体难承其重,违约潮涌。踩雷者争奔走焉。有寻瑕君,皆探访之,忆昔日之雷隆隆,方得涅槃星火。


曾闻曰:泡沫猛于虎也!吾尝疑乎是,今以踩雷者观之,犹信。呜呼!孰知高杠杆之毒,有甚于严监管者乎!故为之说,以俟后来者得焉。

那年那月,那些过去的雷

一切过往,皆为序章


1998年-2003年,大概有2818万人,一起踩了国有企业下岗的雷。

 

80后的这一代,很多人的父母都是泱泱下岗大军里的一员。寻瑕曾经听过一个很有画面的描述“至今难以忘记的是,由于父亲下岗,生活没有着落,家庭每天都笼罩着不安全感。也无法忘怀,为了生计,父亲在街边摆了个小摊,第一次经过时,因为觉得丢人,故意装作没有看到,拉着同学匆匆走过去的心情。”

 

对于父母一辈,作为1998年去产能和国企改革政策的踩雷者,因此笼罩着家庭的阴影终会散去,留下浅浅的痕迹。他们的子女,则在国企改革之后的这20年,纷纷找到了自己的出路和归处,其中相当的一群人,享受到了改革的红利和上升的契机。1998年去产能和国有企业改革的雷,带来了之后20年中国经济再次快速的发展。

 

寻瑕还寻访了德隆的踩雷者。


2004年,德隆快倒掉的时候,唐万新说“我不能倒,因为我太大了。”最终,德隆还是倒掉了,经劝说,唐万新回国后被抓,德隆的众多企业被肢解、出售,央行最后一次用再贷款的方式,兑付了投资者的欠款。

 

作为德隆托管的亲历者,他至今还依稀记得,在乌鲁木齐,被上千个投资人围堵着讨要说法,眼镜片上被投资者喷溅的唾沫弄得模糊。那一刻,才真正理解了“大到不能倒”隐含的压力。

 

在那个没有实施证券客户资金第三方存管的年代,德隆通过控制的21家金融机构,挪用客户资金,信托理财资金,变相掏空银行机构资金,大举并购和坐庄股票。随着股市的下跌,泡沫灰飞烟灭。


金融机构的资金尚可通过地方政府逐步消化解决,但发家于新疆,布局于新、宁、沪、湘的德隆系,遍及全国的分支机构,星罗棋布的个人投资者,这些大大小小扛了雷的人,才是唐万新口中不能倒的根源

 

德隆爆出的雷,许多人、许多机构都踩了。但是,德隆轰然倒下后的情势并没有印证大而不倒的预言。


2004年之后,证券行业实施客户资金的第三方存管,对银行、信托、金融租赁等行业的监管更趋完善,监管机构推行投资者教育,推行证券投资者保护基金、存款保险等制度。大量民营券商、信托被托管后易主,允许银行设立金融租赁公司、公募基金等。金融机构迎来了又十年的良性发展。


进入了全面严监管、金融去杠杆的二零一八,同业小伙伴见面时都多了几分无奈。


"你们最近踩雷了么?“还没有,但感觉就是迟早的事。”

老汪:踩了非标的雷

如果你还没踩雷

要么你入行不久,要么你业务不行


北四环一个不知名的宾馆房间里,烟雾缭绕,烟灰缸里塞满了烟头,几个男人围坐着,愁眉不展。

 

他们中领头的老汪,是某信托公司业务部门的老大。作为老信托人,见过不少圈钱跑路拿好处的故事,一直觉得自己还算是有底线,有节操的从业人员。

 

但是谨小慎微的他,依然栽在一个城投平台身上。

 

这笔A集团融资,B城投担保的2年期项目,2016年投放的时候,A集团还是当地百亿级明星民企,B城投也是当地最重要的发债平台,到了今年该收款了,A集团欠了一屁股债,借贷纠纷100多起,失信记录和欠税记录一查一摞,B城投连年依靠政府补贴和外部融资维持流动性,主业亏损,已是自身难保。政府说是要处置资产、回购公租房、寻求外部融资来支援,但一拖再拖,直接把项目拖延期了。

 

同行有说风凉话的,自己批过的单子,放过的贷款,卖过的产品,怀里抱着的是不是个雷,心里还能没点数?


有出主意支招的,赶紧找媒体发文章爆料,某网红城投和某上市国企就是这么催收成功的,自媒体比律师好用!


有过来人分享经验,先去月坛南街刷脸借钱把事儿平了,慢慢找这几家算账,再把钱追回来。

 

没有自身造血能力的地方政府平台在本轮去杠杆中早已岌岌可危,随着市场资金的收紧和成本的攀升,这个局面只会愈演愈烈。通过刺穿地方政府对城投平台的隐形担保,恢复被扭曲的风险溢价链条,让金融机构能够更理性、更市场化的审视这些地方平台的质地、盈利、现金流,局部的兑付危机未尝没有正向意义。

 

但是对于踩雷的老汪们来说,踩了雷的痛,只有自己才能领悟。


直接经手的一线业务人员降薪停绩效,但该撞的钟该交的报告该开的会,一个也不能少。也有已经雷觉不爱的老司机,出事前焦虑,爆雷了崩溃,拖久了麻木。按流程走的老老实实清收,有好资产的琢磨琢磨债转股,过几年苦日子,啃几年硬骨头,等旧账一笔勾销,杀回来又是一条好汉。

小邱:踩了股票质押的雷

在泡沫中狂欢的日子到头了

 

寻瑕的老朋友小邱,在过去的两年,做了一批股票质押业务,进入2018年,这些股票质押接二连三的爆仓,小邱应接不暇的追保、补质、平仓、谈判,苦笑自己真是“走路带风,掉进泥坑”

 

其中最大的一笔,涉及债权金额几十个亿,小邱任职的国有券商,是这家上市公司股票质押的最大单一债权人,随着上市公司股价暴跌,银行抽贷、司法诉讼、债务违约、股份冻结、实控人变更、证监会调查呈连锁反应,并迅速恶化。

 

小邱随同向监管部门的领导汇报时,监管领导说,这是中国资本市场近10年来性质最为恶劣的事件之一。实际控制人先通过借壳上市获取控制权,然后做了再融资,发了公司债,募集的现金被实际控制人多方占用,同时,上市公司虚构利润,拉高股价,实际控制人再通过股票质押,从金融机构多头融资。最后,实际控制人跑路。

 

项目是某银行用理财资金投的,当时的项目负责人早早离职,其他人都不愿意接这个烂摊子,公司领导指派了资管部老大直管,又从投行借调了人去现场,论证上市公司破产重整的可行性。但凡有一丝希望在,还是要尽力维持上市公司地位,一旦退市,这笔债权就彻底打水漂了。

 

2012年5月,证监会召开第一届券商创新大会,此后,资管业务大发展,券商资管、期货资管、基金资管、私募投资基金,都可以通过各种“金融创新”变相开展信贷业务。银行理财也有了更加多样的通路,一时形成水漫金山之势。2018年,政策急转弯、再融资收紧、闪崩股频现,裸泳者再无泡沫遮拦,大量股票质押爆仓。

 

爆仓的大股东们或造假、或跑路、或卖壳,或染红。

 

监管部门尽管对于乱象极其不满,但基于市场稳定,依然要求券商不要强平,也不会轻易亮出退市的红牌;金融机构一边参加债权人会议看企业赖账的嘴脸,一边还要努力让企业维持经营和上市地位,一边默默的计提亏损降低经营指标预期;而经历过股灾1.0、2.0…N.0的韭菜们,早早的做好了匍匐的姿势。

 

各方利益在重整的舞台上小心翼翼的权衡和决断着。

 

也许一个有进有出的市场才是一个机制健全的市场,但对于其中的参与者而言,上桌的门票固然不菲,下桌的代价更加惨痛而难以估量。踩雷的机构们,可能因为某一单风险暴露对同类业务全面喊停,但盈利的目标,增长的预期却不会因此松懈,依然要在下行通道中寻找新的机会。

老严:踩了股权投资的雷

债权雷尚可追,股权雷不得谏


老严,是个大老板,控制着两家上市公司。身边人对老严的一致评价是,看得准,会踩点。20年前,老严看准船运乙烷制乙烯的机会,开始创业。一步步的把公司做大,企业上市了。

 

2014年,老严有了第二家上市公司,变的更有钱了。一个券商朋友推荐了一个“三好”项目:行业好,同行业上市公司市盈率超过50倍;公司好,当月的流水2个多亿,公司收入分成大几千万,一年下来4-5个亿利润;团队好,实际控制人是行业大佬级的人物;风险有保障,如果3年内不上市,实际控制人承诺回购股份。

 

听中间人分析得在理,老严心里盘算了一番,按照42亿估值投资,未来借壳上市,保守算4个亿利润,50倍市盈率,扣除稀释的比例和壳费。收益肯定也在3倍以上。

 

老严决定要投。押了上市公司股票,又通过券商资管加了杠杆,自己投了10个亿,又拉上身边的民企老板,一共投了12个亿。

 

那时候,市场上流传着差不多的故事,却各有不一样的结局。


后来,事情的发展远不像老严盘算的那样美好。行业竞争加剧,产品生命周期变短,这家公司没有再出现爆款,利润急剧下滑,对行业的上市审核变严。

 

2018年6月,是对赌到期的日子。面对内外部的压力,老严焦虑道,“尽管有对赌协议,可是也很难下定决心起诉他们团队,拆VIE的时候,钱都给了境外的投资人,股东实际并没有拿到钱,我们投了12个亿,现在利滚利,回购价格15亿,即使胜诉了,他们也掏不出来。另外,这个行业我们完全不懂,也参与不了具体业务。现在只能想办法先把自己撬的杠杆平了。希望这个公司能活下去,只要公司还在,我们的投资就还有希望。”

 

2013年,并购重组火热,多的是标的资产豪赌三年利润,按照15倍的市盈率,10多倍的资产增值率高价卖给上市公司;市值管理机构配合拉高股价,大股东股权质押或者减持套现。过了业绩对赌期,转身走人,留下上市公司一地鸡毛。

 

2016年之后,政策转向,中概股回归的审核大门一度关闭,借壳重组和IPO趋严。2018去杠杆之年,实体经济滑坡,大量股权投资暴雷。虽然,股权投资项目大都有对赌或兜底条款,但是,一旦触发对赌,管理层股东们倾家荡产也无法履行兜底义务,执行对赌条款更是少之又少。赌利润赌上市赌明天,赌啥都好说,但得先活下去。


活下去,还能有讲故事的机会,才能有东山再起的希望。

韧性中生长,韧性中复原

风吹草不折,弱极而生刚


爆雷、崩盘、退潮、停摆,我们中的许多人、许多机构都身处金融去杠杆之中,都如同整个经济机体中的一个个细胞,亲历伤口清创的痛苦。爆雷者、踩雷者、排雷者,都在用各自的方式应对局部的雷潮。过往经验中习得的,时间是解决大多数问题的良策。


也许,评断政策对错还为时尚早,但是,有序刺破好过全面引爆。

 

在老汪、小邱、老严这些个体、机构乃至监管的无奈和妥协、推延和等待中,个体的苦闷会慢慢平复,机构的风险会逐步缓释,金融体系的整体稳定会压倒一城一役的输赢,而承压和复原正是经济的韧性所在。

 

也许,结局早已注定,但时间脚步不停,资本不眠不息,发展在韧性中砥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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