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無本师释迦牟尼佛（三称） 

汉译佛教经典的经题中，常常标示“佛说”的字样。翻开大藏经，稍微浏览下目录，你就能看到大量的“佛说”。其实，这些“佛说”，通常是汉译佛典的一种译经体例，用以表达佛典的权威性，昭示正信。经题原文中，常常是没有那个“佛”字的！

例如：汉地的佛教徒大概都很熟悉、喜欢《维摩经》，这部经的经题其实是：vimalakirtinirde1a,直接翻译过来，就是：说维摩诘（说无垢称）。意思是：谈谈维摩诘。此经吴国时期支谦的译本，经题就称为“佛说维摩诘经”了，经题里面显然加了一个“佛”字。唐代玄奘大师译为“说无垢称经”，另外一位译经大师鸠摩罗什译为“维摩诘所说经”，两位大师对标题中的语法处理不同，但可以看到他们都没有加上那个“佛”字。

二、作为译经体例的“佛说”

20世纪90年代，《维摩经》的梵本已在拉萨发现，确切无比地告诉我们经题中本来没有那个“佛”字，可是我们看到：现存最早的此经汉译，即支谦的译本，已经在经题里添加了那个“佛”字！

其实这种现象，并非汉译《维摩经》所独有。如著名大经《华严经》中有《十地品》，在印度早些时候大《华严》尚未结集时，此品经典曾经单行，汉地很早就翻译了这部经，称为《十地经》。考此经经题梵文标题为：da1abh[mi_]1vara mahqyqnas[tra,意思是：“自在于十地的大乘经”，可以看到经题中也没出现“佛”字，但是汉译《十地经》中，于闐三藏沙門尸羅達摩的译本，就标为“佛说十地经”，同样地，译者在经题中添加了个“佛”字。

我们再以另一部著名佛教经典《阿弥陀经》为例吧。这部经典在汉地，大概没有佛教徒没有读过，姚秦龜茲三藏鳩摩羅什大师的译本，经《佛說阿彌陀經》。我们天天诵读此经，大概对信徒形成“经是佛说”的理念影响很大。但是我们查找此经的梵文本子，发现经题是：Sukhāvatīvyūha，直接翻译就是：庄严极乐。所以罗什大师在这里的汉译中，也同样添加了个“佛”字。

另外一部净土宗经《无量寿经》，其实从梵本的角度言，它与《阿弥陀经》本是广本与略本的关系，在汉译中，曹魏天竺三藏康僧鎧所譯经题为“佛说无量寿经”，後漢月支國三藏支婁迦讖所譯为“佛說無量清淨平等覺經”，吳月支國居士支謙譯为“佛說阿彌陀三耶三佛薩樓佛檀過度人道經”，三译经题中都有“佛说”。我们这里不需要详细解释了，其实这几部译典中的“佛说”字，也是翻译经典的人加上去的。

还有一部大家非常熟悉的经典：《药师经》，这部经的标题梵文为：bhaiṣajyaguruvaidūryaprabharājasūtram，可以译为：药师琉璃光王经。我们知道：隋天竺三藏達摩笈多译师，就将此经的标题，譯为：佛說藥師如來本願經，经题中显然也添加了“佛说”的字样；另外我们在房山石經中，可以找到编号为0088的一个此经译本，译者已失，经名题为：“佛說灌頂章句拔除過罪生死得度經” 。经题里也有“佛说”。

再举一个例子：我们汉地所传印度佛教如来藏系统，有一部重要的经典，是《佛说不增不减经》，这是元魏著名译经师菩提留支留下的译本。此经的梵本，现在并没有发现，也许不可能再发现。但是我们在如来藏系著名论书《宝性论》中，看到记录此经的名称，题为：anūnatvāpūrṇatvanirdeśaparivarta，意思是：说不减不增品。也就是梵文经题里面，同样没有那个“佛说”。

好了，以上啰里啰嗦列举了这么多资料，就是想要告诉大家一个基本知识：在我们汉地佛典中，经题里面出现的“佛”字或“佛说”，常常是那些译经的大师们添加上去的。由于现在所保存或者所发现的梵本佛典，相对传世的那么多的汉译佛典而言，只是一小部分，所以我们并不能根据现存的梵文资料，直接肯定地说：全部汉译佛典经题中的“佛”字或“佛说”，都是译经者所加；但是我们确实有足够的证据证明：汉译佛典经题中出现的“佛”字或“佛说”，确实是一个汉地译经的通行体例。

在印度，佛教经典的形成，情形极为复杂；佛教经典不仅数量大，而且内容也很繁复，有大量的真经，但也不排除有些疑伪经典，借机混杂到佛经中。而另一方面，在中国，人们信仰的心理，我们的文化和国情，又与印度如此地悬殊。所以佛教传到中国，如何取得中国人士的信任，是一个绝大的问题。汉译佛典经题翻译时，常常出现“佛”字，常常标明“佛说”云云，作为一个重要的译经体例，得到那么多译经师所遵守，就是古代那些伟大的译经师们，试图传达佛典这种权威性，以昭示信用，使得佛教能够在汉文化中健康推行、开展的一个重要的努力。

三、结语

明乎此，我们对佛典的所谓“佛说”问题，就可以获得一个合乎事实、合乎历史的眼光。毫无疑问，由于汉地佛典经题中出现了大量的“佛”字或“佛说”，使得国人对于佛教经典价值的认识，常常与这个“佛说”的观念联系在一起。我们现在指出：许多佛经（甚至可能是全部的佛经）经题中其实原来都没有那个“佛”字或“佛说”，作为真正有信仰、有教养的佛教徒，大概丝毫也不会觉得这些经典的价值就由此受损吧！

联系到最近出现对印顺导师那些毫无学术性的批评，我们今天指出佛典汉译这一体例，相信对大家理解相关问题，更好理解“佛说”的性质，继续推动佛教思想、信仰健康、合理地发展，应该不无好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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