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鲜氢弹炸响 中国合纵连横│融朝、协美、稳俄、联德、缓韩、冷日、防印（中）
（2017年9月19日，纽约联合国总部，美国总统特朗普在第72届联合国大会一般性辩论上发言，对朝鲜发出最严厉的警告，“如果被迫保卫自己或盟友，美国将不得不选择彻底摧毁朝鲜”。图片来源：新华网。）
美国为一致通过2375号决议作出重大让步，承认中美元首之间“强有力关系”。中美需避开“修昔底德陷阱”，严控朝鲜走私核技术。警惕美国将朝核危机压力转嫁中国，反对美国单边制裁中国企业。
协美：严防“外包” 严控走私
“我们希望美方把不寻求朝体制更迭，
不寻求朝政权垮台，
不急于推进半岛统一，
不将军队推过‘三八线’
的‘四不’主张落到具体对朝政策。”
──中国常驻联合国代表 刘结一
（安理会2375号决议通过后发言）
──美国为一致通过2375号决议作出重大让步。安理会2375号决议旨在打击朝鲜为其核导计划提供燃料与资金的能力，朝鲜公开报告的出口被封禁90%以上，石油减少近30%。但特朗普并不满意，9月12日，轻描淡写告诉记者，新决议“只是非常小的一步，没什么大不了的”；“与最终将不得不采取的行动相比，这些制裁措施根本不算什么。”
将安理会官网公布的2375号决议全文，与英国《金融时报》、路透社等西方主流媒体看过决议草案后的报道对比，可知与中俄进行四天艰苦谈判后，美国作出以下重大让步：
一、放弃对朝全面石油禁运，允许每年出口精炼石油产品200万桶，附加条件：石油产品“完全为朝鲜国民民生之目的，而且与创收支持朝鲜核计划或弹道导弹计划无关”；二、放弃冻结金正恩资产，即放弃对金正恩本人制裁；三、放弃制裁朝鲜9艘涉嫌非法运送煤炭的船舶；四、放弃取消俄罗斯煤炭通过朝鲜罗津港转运的特权；五、放弃禁止雇用所有朝鲜劳工，而是禁止向朝鲜国民发放新的入境工作许可，决议之前有书面合同的工作许可依然有效；六、放弃关闭朝鲜军方控制的高丽航空公司航线；七、放弃无条件授权在公海拦截检查涉嫌运载被禁货物的朝鲜船只，而是加入前提条件：必须先征得船旗国同意。
──巩固中美元首之间“强有力关系”。安理会2375号决议草案谈判时，美国更换谈判策略，咄咄逼人。法新社9月9日电，俄中在8日的安理会专家会议上，反对除禁止朝鲜出口纺织品以外的所有举措。笔者原来担心美国立场强硬，只谈判一周强行推动表决，故意引诱中俄否决，以便随后报复，开打贸易战，首先制裁中国国有大银行、大企业。这是典型的班农“经济民族主义”思维模式和行为模式。
这意味着美国确认中国为战略敌人，全力阻断中华民族复兴进程。中国目前处于旧力渐去、新力渐生的换档期，美国如倾全力，伤中一千、自伤六百，能拦住。再过20年，美国想拦也拦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
美国为何作出重大让步？答案很可能来自9月6日，中美两国元首通电话协调统一立场。中美元首究竟谈了什么实质内容，多年后解密方知，最快也得四年，特朗普连任不了出回忆录披露。笔者提示四条线索：
其一、9月6日，特朗普与中国领导人进行良好且长时间的通话后对记者说，中国领导人“想做点事，我们会看他是否能做到”。其二、9月18日，特朗普又与中国领导人通电话，首先表示“美中两国元首保持密切接触和良好工作关系令人满意”。其三、9月11日，黑莉在安理会2375号决议通过后发言：“如果没有特朗普总统与中国主席之间建立的强有力关系（strong relationship），今天的决议本是不可能的”，并对此“高度赞赏”（greatly appreciate）。其四、9月12日，白宫前首席策略师班农在香港演讲中称，“没有哪位世界领导人比中国主席更受特朗普总统尊敬”。
──避开“修昔底德陷阱”。中美大盘不动荡，其他国际关系包括中国的周边外交，即使无解、缓解，也有足够的回旋余地。9月6日，特朗普与中国领导人通电话时确认，“我期待着年内对中国进行国事访问”。这次访问将为特朗普任期内的中美关系定调，访问时间极可能是11月APEC越南岘港峰会前后。
中国的核心目标是实现民族复兴，最需缺的是再有30年改革发展的和平环境与时间。需要打消美国的疑虑，中国不是取代美国，不是现有规则的破坏者，即使30年之后也是G2共治全球。警惕中国国内民粹主义、好战好胜抬头，无论哪个国家、哪个方向，战争永远是中国的最后选项。
──维护安理会团结一致。安理会团结制裁朝鲜，实质看中美是否团结。必须一致通过制裁，否则金正恩挑衅更有恃无恐。9月11日晚，联合国秘书长古特雷斯在安理会2375号决议通过后声明，“维护安理会的团结在应对朝鲜半岛和范围更广泛的问题时至关重要。”
朝鲜氢弹爆炸后，中国已错失与美国讨价还价、利益交换的最佳时机，2371号决议草案谈判才是。朝鲜蓄意按照现有方式和节奏挑衅美国、讹诈美国，蓄意再进行洲际导弹试验或核试验，安理会必定继续升级对朝制裁。中国干脆冷一冷，拖一拖，可向美国拿到更多。
严厉制裁朝鲜挑衅国际法和安理会多次决议，是国际社会一致声音；以和平与外交方式解决朝核问题，也是国际社会主流声音。安理会15个成员国在2375号决议通过后发言，直接呼吁和平与外交解决的，依发言顺序有日本、法国、英国、乌拉圭、意大利、中国、瑞典、俄罗斯、塞内加尔、埃及、多民族玻利维亚国、埃塞俄比亚等12国；表达对话意愿的有美国、哈萨克斯坦2国；只有乌克兰发言时未提及，但不意味着它反对和平解决。
──严控朝鲜走私核技术。朝鲜遵守安理会9次制裁决议，“以完全、可核查和不可逆转的方式”弃核、弃导遥遥无期，当务之急是督促朝鲜不扩散核技术。9月15日，《劳动新闻》发表署名文章，自定义朝鲜拥有“对亚洲与世界和平有重大影响力的负责任的核国家的战略地位”。
一旦逼急了，穷疯了，朝鲜的“负责任”并不靠谱，走私输出核技术会成为可选项。希望拥核自保或讹美的国家、地区（例如企图独立的台湾）、组织（包括恐怖主义组织）不胜枚举，朝鲜根本不用发愁没有出高价的买家和神通广大的掮客。苏联解体后核技术失控就是一个灾难。
美中应联合其他国家、国际原子能机构等相关国际组织，立即加强朝鲜陆地边境的管控和朝鲜船只抵港、飞机降落后的货物检查。
安理会对朝制裁决议的成败，很大程度上取决于国际社会尤其是中国的认真执行。据韩国贸易投资振兴公社（KOTRA）统计，2016年朝鲜对外贸易对华依赖度高达92.5%。中国一较真执行制裁，朝鲜日子就难过，走私都困难。
──警惕美国将朝核危机压力转嫁中国。这是美国一贯的招术，也是聪明的策略。9月3日晚，特朗普在推特上表示：“朝鲜是一个流氓国家，对中国来说是一个巨大的威胁和难堪。”揶揄中国，甚至“祸水”转中的意图明显。
9月15日，朝鲜再次发射中程导弹飞经日本北海道上空后，美国国务卿蒂勒森呼吁和施压中俄，采取直接行动抵制朝鲜，理由是“中国为朝鲜提供庞大的石油供应，俄罗斯则聘用了许多朝鲜劳工”。
如果中国冲到制裁朝鲜第一线，承担美国“外包”的解决朝核任务，那么必然引火烧身，中朝矛盾必然超过美朝矛盾，成为朝核问题的主要矛盾。无论成败，中国都是输家，亲手在边境制造一个拥核的新敌人，成全了美俄日。早知今日，何必当初？朝鲜战争白打，沉重代价白付，近70年对朝鲜的援助也白投。
──反对美国单边制裁中国企业。8月22日，美国财政部单边制裁一批自行认定的支持朝鲜核导计划的企业，包括六家中国企业。据新加坡《联合早报》9月9日转引美国彭博社报道，美国政府将通过对中国中兴通讯调查所取得的信息，对协助朝鲜洗黑钱的中资公司没收更多资产。9月12日，美国财政部长姆钦警告中国，如果不执行安理会2375号决议，美国将“对其采取进一步（注：单边）制裁，并阻止其进入美国及国际美元体系”。
美国如以违反安理会制裁决议为由，对中国的国有银行、国有大企业实施单边制裁和“长臂管辖”，开打贸易战，既占据道义和国际法的制高点，又占据美元霸主地位的主场优势。中国应战的底气不足、准备不足，将重创中国经济尤其对外贸易。一些中国大企业的利润、资产可能被美国没收，而且追加罚款上亿美元；一些中国经济界风云人物可能难以出国，甚至面临美国刑事起诉。两害相权取其轻，中国全面、严格执行安理会制裁朝鲜决议利远大于弊。
日本共同社9月10日、英国《金融时报》网站9月11日、日本《东京新闻》9月12日等媒体纷纷报道，中国四大国有银行主动采取单边措施，“禁止朝鲜个人和公司新开账户”，禁止“通过已有账户汇款和追加存款”，导致朝方在支付石油制品货款方面出现了困难。新加坡《联合早报》网9月22日报道，特朗普9月21日与韩国总统文在寅、日本首相安倍晋三午餐时表示，中国已经下令中国的银行停止与朝鲜做生意，他对中国领导人采取这个举动表示感谢，称这是一个“大胆”的举动。在9月22日中国外交部例行记者会上，这随即引起职业的记者、外交部发言人之间专业的四轮“攻防战”。
日本共同社记者首先提问“特朗普表示，中国央行已经下发通知，要求所有银行停止为朝鲜新客户提供金融服务”，“能否介绍具体情况”？外交部发言人打“太极拳”回避，“你说的情况与事实不符”。接着有三位记者先后追问，特朗普说的话“哪些方面是与事实不符的”，发言人连续含糊回避问题。
从逻辑和技巧而言，这四轮“攻防战”谈不上精彩，双方具备常识和默契，基本功扎实。笔者观察和分析：一、特朗普的话与中国外交部发言人的话，都有基本事实支撑，两者并不矛盾，区别在于都是部分事实和有意无意的歧义。二、9月6日，特朗普与中国领导人通话后对记者披露，中国领导人“想做点事，我们会看他是否能做到”。极可能指的就是中国主动、单边升级对朝鲜金融制裁，交换条件是：美国在安理会2375号决议草案上作出重大让步；美国放弃对中国国有大银行、大企业的单边制裁。三、中国不愿公开承认升级对朝鲜金融制裁，既是避免公开刺激朝鲜、引火烧身，也是与公开反对美国单边制裁中国的一贯立场逻辑吻合；四、训练有素的发言人所称“与事实不符”，只是技巧性回避。
例如共同社记者提问的第一句可能不成立，未准确引用特朗普原话；提问的第二句可能不成立，不是中国央行要求，而是中国银监会要求、或两个及以上部门联合要求；不是发书面通知要求，而是开会口头通知、或电话通知要求；提问的第三句可能不成立，不是中国所有银行停止，而仅是国有银行停止；甚至中国制裁更严厉，特朗普披露、记者所知的更少，不仅针朝鲜新客户，而且针对朝鲜旧客户等。
以上假设只要有一个事实，发言人都可以声称，记者“说的情况与事实不符”。这不意味着发言人否认特朗普披露的基本事实，但听众如缺乏逻辑常识，可能被有意无意地误导。
（2017年9月19日07:05一稿，23:51二稿，9月23日12:57修订，【山水微言·155】。本文为《朝鲜氢弹炸响，六国都“火”了》系列四篇之末，中国篇中集，下集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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