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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钱买陪伴能治愈孤独吗?

周国平 我是周国平 2022-03-19

夏安






孤独源于爱,无爱的人不会孤独。


也许孤独是爱的最意味深长的赠品,受此赠礼的人从此学会了爱自己,也学会了理解别的孤独的灵魂和深藏于它们之中的深邃的爱。从而为自己建立了一个珍贵的精神世界。


孤独是人的宿命,它基于这样一个事实:我们每个人都是这世界上一个旋生旋灭的偶然存在,从无中来,又要回到无中去,没有任何人任何事情能够改变我们的这个命运。


是的,甚至连爱也不能。凡是领悟人生这样一种根本性孤独的人,便已经站到了一切人间欢爱的上方,爱得最热烈时也不会做爱的奴隶。



——周国平





问:周老师,最近虚拟恋人在95后、00后之中火了起来,花钱就以订制每天的叫早、陪聊和陪玩(网游)服务,人们变着花样,试图用钱买陪伴来填补孤独。请问孤独是可以填补的吗?孤独是不是人生常态?爱能排解孤独吗?


周国平首先,我觉得这可能不算是孤独,应该是寂寞。无聊、寂寞、孤独是三种不同的心境。无聊是把自我消散于他人之中的欲望,它寻求的是消遣。寂寞是自我与他人共在的欲望,它寻求的是普通的人间温暖。孤独是把他人接纳到自我之中的欲望,它寻求的是理解。
大学生感到寂寞大多是因为没有找到自己的兴趣方向,也还没有遇到大学生活的最值得做和最美好的事——阅读和恋爱,所以才茫然无措,想找一种心理上的抚慰。我还是劝这些大学生多读书,尤其是多读那些经典名著,去书中体验思考和成长的乐趣,发掘一个更广阔有趣的世界。另外,多参加一些活动,学会安排的学习和生活,尽快找到自己真正感兴趣的事情或方向。
一个人忍受不了寂寞,才会寻求方便的排遣办法,去会朋友,谈天,打牌,看电视,他必定会成为一个庸人。靠内心的力量战胜寂寞的人,必会成为诗人和哲学家。寂寞是决定人的命运的情境。
孤独是不是人生常态,我想说人的本质是孤独的又是合群的。孤独这个词,不同的人可能理解不同。一种可能是上层的孤独,就是在这个永恒的时间、无限的时空里,你的存在很渺小,你很孤独。这是尼采这类人的孤独,我觉得这种孤独不要逃避,去面对,让自己变得深刻,我觉得这是一个人哲学意识觉醒的时候。
还有一种就是比较优秀,走得比较高,很少被人理解。我觉得这种孤独应该忍受,作为一个优秀者应该不要去在乎。而且在这样的孤独里边,有一种自我肯定,不纯粹是一种孤独。对这类人,我常说,孤独是优秀是标志。
此外,还有一种孤独就是普通的孤独,即不被人理解,缺乏人间的温暖。那么从这个意义上来讲,你是需要合群的。这是大多数人的孤独吧。
另外,孤独是美好的,我觉得应该说独处是美好的,应该享受它。一个人自己安安静静和自己谈话、沉思读书、阅读思考,这样的感受是美好的,很自由。
我觉得人必须要有独处的时候,如果你是一个非常善于交际的人,这是优点,但不能光是这样。你还得有一个独处的空间,喜欢独处沉思、阅读、喜欢过精神生活。
爱可以抚慰孤独,却不能也不该消除孤独。如果爱妄图消除孤独,就会失去分寸,走向反面。
因为即使两人相爱,他们的灵魂也无法同行。世间最动人的爱仅是一颗独行的灵魂与另一颗独行的灵魂之间的最深切的呼唤和应答。
灵魂之所以只能独行,是因为灵魂的行走只有一个目标,就是寻找上帝。每一个人只有自己寻找,才能找到他的上帝。


问:一个孤独的人与自身的欲望是很矛盾的,请问当思绪涌上心头的时候,怎样去调整和把握自己的心态,以便能更好地生活在这看似美好的世界上?是不是需要一个信念?

周国平:你这个表达也很诗意嘛,一诗意就比较费解了,所以我听不懂你的问题。就说说我对信念的理解吧,我觉得人是不可能刻意给自己营造一个信念的,一个人有向善向上的愿望,在生活的过程中就会自然而然地形成一些基本的信念。不过,有信念的人也会有孤独或迷惘的时候,这不矛盾。


问:对于未曾在沉默中面对过相同问题的人来说,再深刻的哲理也只是一些套话。” 一切深刻的体验一定都是由此及彼地理解了内在的孤独。可是在逆向来袭时,需要怎样的修为才能够平静地面对沉默?

周国平:既然“由此及彼地理解了内在的孤独”,就已然平静,就已是修为。否则,才理解不了呢。



问:老师,我向来认为潜意识中孤独的素养是高贵的,而刻意求孤独却是无比贫贱,但我想问它依旧是潜意识的产物吗?

周国平孤独感可以是潜意识中的,也可以是自己意识到的,但这与高贵与否无关。真正要问的是它是否真实。有的人是会扮演孤独的,在别人面前扮演,显示曲高和寡,是做作;在自己面前扮演,享受顾影自怜,也是做作。真实的孤独感绝不会贴上高贵的标签,所感到的是忧伤乃至绝望。



问:您在一篇文章里说:“不管世界多少热闹,热闹永远只占据世界的一小部分,热闹之外的世界无边无际,那里有我的安静的位置。”请问您拥有一个怎样的安静的位置?您在那个位置上快乐吗?

周国平“安静的位置”是一个比较诗意的表达,实际生活也许没有那么诗意。我觉得这个世界真是太热闹了,比如读书节,读书还需要一个节日来突出,这也是够热闹的。现在我自己的选择特别坚定,我确实觉得安静是一种特别好的状态,特别适合于我。

现在学术界也非常热闹,开各种研讨会,我一律不参加,绝大部分时间是在家里看书、写东西,我觉得这样过日子特别好。有时候要我出来参加一个活动,我心里挺慌的,因为自己特别喜欢的一种节奏被打断了。


问:易为外形所扰,常为物质所困,倾听周老历经岁月的哲思,让我砥砺道德提高精神素养从而平心静气不少。但在高速发展的当今,若不顺应时代潮流不求物质则食无裹腹,如何去追求精神层面,这样的精神追求的意义又究竟何在?

周国平“食无裹腹”当然难以坚持精神追求,但是,要做到衣食无忧,未必就要“顺应时代潮流”,无止境地追求物质财富。我的经验告诉我,物质上的相对贫困完全不成为精神追求的障碍。不妨把物质的目标订得稍微低一些,你就会发现,你在精神追求上始终拥有很大的空间和自由。



问:您常常在书中提到思考、独处,可是现在很多人在提倡放空思想的冥想。想知道您对冥想、发呆、放松等等的看法。

周国平我没有练过冥想,想象它是一种让心从日常事务、利益、观念、情绪中摆脱出来从而获得宁静的方式,应该有一定效果。但是,如果没有对人生道理的透彻思考,其效果就不可能长久和牢固,回到日常生活中,心又会被扰乱。觉悟是修心的根本,所以,佛教在禅定之外更强调正见和智慧。



插画师:Alireza Karimi Moghadam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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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孤独是人宿命,那你应该也有自己的孤独吧?说说你的孤独与烦恼吧,说不定我们智慧而又可爱的网友中有你的良师或益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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