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十娘｜代孕，在发达国家是一种公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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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字｜王婷婷

编辑｜渡十娘

2017年初，因讨论二胎，有专家提出应适当放开代孕、“伦理不应该成为代孕技术的负担”，彼时，民意汹汹，提议不了了之。

不过，代孕的法律边界是模糊的。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

代孕曾经是惊天奇闻，属于少数豪门明星的选择，如今普通人身边的试管婴儿早就是寻常事，就连代孕也不稀奇了。

2021年初，感谢郑爽“代孕”“弃养”热点让代孕这件事获得了最广泛的关注，最大面积的讨论。

代孕，古代叫典妻

代孕，古已有之。

或者纳妾。

或者“典妻”。由丈夫签约，把妻子租借给人几年去生孩子。

那是女人为奴的时代。中学语文课本曾经选过柔石的《为奴隶的母亲》就是写典妻的。

在今天，大多出于赚钱的目的代孕的女性，和典妻并无本质不同。

和过去一样的是，如今的代孕，女性也并非都是真正意义上的“个人的意志”。

有人说，这是你情我愿的交易，一种财富转移，有需求自然有市场，价钱合理，买卖公平。

这种说法让我想起了996、007，有人说这是“福报”，有人说这是公平的。有人说享受高薪，自然要多付出时间，至于加班猝死，劳累过度猝死，极少数人倒霉而已。你也可以选择不干。

有人总是有理。反正痛不在自己身上。

代孕，是一把双刃剑

很多夫妻多年求子而不得，试管婴儿给很多人带来希望，代孕也让很多人梦想成真。

很多人的的确确从这项生殖科技中受益终身。

很多家庭由此获得新生。

很多贫困国家的女性的确靠这个赚了钱、养了家。

但是，我依然不支持中国代孕合法化。

我也很反对健康女性怕受累吃苦、甚至身材受影响，耽误赚钱等理由购买代孕服务。

在法制不够健全，监管不够到位，社会文明程度不够的地区和国家，代孕违法尚且如此普遍，一旦合法化，很快会失控。

甚至，器官买卖也会随之而来。

再然后呢？克隆人是不是也要合法？

有钱人代孕，基因检测和基因挑选拥有几个、十几个孩子之后，以庞大的金钱和资源培养打造后代，以基因血缘关系为纽带的家族对普通人降维打击，碾压式剥削，《黑客帝国》、《克隆人》里的场景成为现实。

这不是危言耸听。法律还不够严格的地方，很多事不能超前，否则底层民众的利益更没保障。

代孕，在有些国家会产生更大的不平等和罪恶

印度曾经代孕合法，价格低廉，可挑选的妇女多，很快形成了一条产业链，欧美乃至日韩人纷纷前往定制。

他们可以挑选性别，要求得到健康的婴儿。

他们并不关心，或者说不想去了解代孕公司对待不符合需求的胎儿会怎么处理。代孕技术在印度毕竟不是很好，

他们可能会觉得代孕公司让不符合性别的孕妇堕胎，婴儿健康不合格的会被“处理”，或者转卖，或者成为器官来源等这些事仅仅是个案，与他们无关。

有人说：“代孕是真正的物化女性，纯粹沦为生育容器。”

在今天，“代孕”或许会成为“借腹生子”的变种，会将人类的生育活动推向市场，使女性变成制造和加工婴儿的机器，婴儿变成产品。

这会形成一个新的阶层，部分人靠提供身体的部分和产物给经济上富裕的人生育为生。

代孕的确可以解决一些人的需要。

前提是有严格的细致的法律法规，有一个严格监管的机制，执法成本不会转嫁到个人的模式。

如果这些基础条件不具备时合法化，轻则造成强者对弱者的剥削。

重则呢？

拐卖偏远地区的女性可能更猖獗了。

更有甚者，圈养女性牟利，强制囚禁女性代孕，买卖女性的恶性事件一定会增加，只要有利益，针对女性的绑架、诱拐、劫持事件，一条毫无人性的完整的产业链会很快建立起来。

偏远/贫困/重男轻女的家庭，索要高额彩礼为儿子娶亲也许不能满足日益增长的欲望了，代孕的钱更多，“樊胜美”们的父母恐怕要逼迫女儿去代孕吧？

人类对血脉的执念不一定都是爱

我理解不能生育的夫妻，同性恋家庭，失独父母渴望拥有自己的孩子的心情。但这不能是代孕合法化的理由。少数人的利益不应该用这么残酷的代价来成全。

养育比生育所要付出的多得多。

亲生的还有虐待、冷漠、控制、忽视、各种不满意、失望、烦闷、厌恶的时候，一个连怀孕的苦都不想吃的健康女性，会全心全意抚养、真的疼爱没有经历过十月怀胎的哪怕是亲生的骨肉吗？

与其代孕，不如收养。只要付出心血和爱心，一定会得到孩子的爱。

就像郑爽父母说的，“弃养，你们都忘了吧”、郑爽母亲为了说服张恒弃养自己的亲骨肉，说“还有卵子，你俩以后和好了再找人做”。郑爽几次发微博只强调她也损失了钱，她有天大的委屈，提到孩子，说弃养也是为了孩子好。

她提过两个小生命吗？

她考虑过那是生命吗？还是自己的血脉，自己基因的嫡亲嫡亲的骨肉。

有人洗地说，她没有经历过十月怀胎，对孩子感情不深，弃养的想法很正常。要离婚的人肯定要打胎的，离婚了不想要孩子是不想以后被要挟、被捆绑住。

离婚不堕胎，还要争夺抚养权的一方，在他们眼里恐怕都是傻子。

在这个时代，盛行精致的利己主义者，鄙视这样的“傻子”。

再说，即使郑爽亲自怀孕亲自生，亲自哺乳，以她的心性会是一个好母亲吗？

郑爽去美国找代孕当然不仅仅因为美国合法。第一因为美国代孕合法，每一个步骤有严格的监管和品质保障，代孕妈妈还免费，省钱还安全。第二，在美国出生的孩子可以拥有美国护照，18岁之前的监护人可以利用一些法律法规自由出入，或者得到居留权。

有钱人不仅仅要找人免费代孕，还顺便要美国护照的孩子。利己主义者的极致不过如此吧。

2013年，BBC拍了一部纪录片：《代孕者》

彼时，印度的国际代孕还是合法的。摄制组在印度一家大规模的代孕中心拍下了很多资料。

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印度小镇，因为代孕产业而成为国际游客的热门目的地，来访者来自美国、澳大利亚、德国、日本、非洲…大多是多年求子不得的中年夫妻。

只需3万美元，可以获得从夫妻体内取得精子和卵子，培养成健康的受精卵，植入代孕妈妈体内，孩子出生后在医院护理大约一周时间，办好出生证明等文件，生物学上的父母就可以抱着孩子回家了。

他们无需和代孕母亲见面，交谈，一切都是一条龙服务。

有的妻子不能提供健康的卵子，只要额外付一点点钱，就能购买一颗卵子或者用代孕母亲的卵子和丈夫的精子受精，再植入印度女人体内。

在生物学上，有的印度女人怀的是自己的亲生骨肉，但是，从一开始这就是一桩生意。

没有人在意过她内心的痛苦和煎熬、她身体遭受过什么样的折磨，没有人问过她怀着陌生人的孩子，已经被买走的胎儿是什么样的心情。

这个代孕诊所的创始人内娜·帕特尔医生，从2002年到2012年这十年间，为成百上千个家庭寻找代孕妈妈，并亲自接生了数百个试管婴儿。

面对质疑，她坦然地说：“每个人生来就有两项技能，生存和繁殖，拒绝代孕，就是剥夺了一部分人的本能。况且，代孕者付出体力劳动，也得到了补偿。”

镜头一转，诊所2公里之外，代孕妈妈集中圈养的旅馆，在那儿，十人一间的房子里，孕期的起居饮食都有专人严格控制，想要回家，几乎不太可能。她们的人身自由被合约控制住了。

印度拥有全世界1/3的贫困人口，来这里代孕的女性，绝大多数都是为经济所迫。然而，真正到代孕妈妈手里的钱，并不多。购买者付出的3万美元，扣除孕期和生产的成本，机构赚取高额佣金，到代孕者手中，不过是8000美元。这是很多印度人打工十几年赚取的酬劳。

如果中途流产，或者生产过程中发生意外，要输血、要切除子宫，甚至搭上性命，诊所和购买方都不承担任何风险。

能不能赚到这笔钱，是靠命的。

婴儿们呢？

代孕合约上写清楚的，如果是残疾、有疾病的、早产，代孕机构会处理掉，再找一个女人，直到交出对方想要的婴儿。

怎样处理？可以想象吧？

贩卖婴儿器官，是和代孕产业一起蓬勃发展起来的副产品线。

很多人只是提供了精子和卵子，要的是一个健康的，喜欢的性别，至于残次品，他们并不关心。这些都是器官来源，贩卖价格不次于一个健康婴儿。

乌克兰是目前少数可以合法代孕的国家之一。

这里也是欧洲最贫穷的国家之一，因为价格实惠，乌克兰迅速成为国际代孕中心，成为名副其实的“欧洲子宫”。今年初，有一篇传遍世界的照片，上面是一屋子的婴儿，因为疫情影响，国际旅行禁令，这些代孕宝宝无人认领，都滞销了。

有人问过这些代孕滞销宝宝未来的命运吗？

印度和乌克兰的奇闻固然令人咋舌。

代孕，在中国地下市场的猖獗

搜索一下，网上多人爆料：代孕产业在一些国内城市已经形成了产业链，实现了规模化“生产”和管理。

比如，88万元（人民币）“包性别、包成功”，双胞胎、多胞胎，只需额外支付10万元；

比如，为保证胚胎植入成功率，代孕者要不断地打针吃药，包生男孩的代孕者，如果检测时有误差而怀上女孩，要被强行打胎。

比如，在某地村庄出现了代孕村，为了得到15-20万不等的佣金，很多农村妇女家家户户做代孕，甚至四五十岁的高龄妇女也冒险代孕。

女孩/女人们靠代孕的钱给家里盖起了新房，给家里的男人们换了新车。

还有广告称他们可以提供高学历高颜值女孩代孕，价码只多五成。

许多小城市售卵广告到处都是，欺骗年轻不懂事的女孩子取卵无后遗症无疼痛也没感觉，一些经不住诱惑的女孩儿去卖卵，打针吃药促排卵，对方一次取走十几颗卵子，只告诉她取了一颗。

还有人多次卖卵，直到身体彻底被摧毁。

罗翔老师强调的：绝对的自由，势必导致强者对弱者的剥削。

寻找代孕的人付出了金钱，他们觉得理应得到“产品”，甚至有人说他们的价格可以拯救贫困女性，俨然是一种“福报”或者恩典？

他们心安，他们理得，毫无愧疚，很快会让自己忘掉。

有些人多年求子而不得，是真的盼望有机会得到自己的后代。

有些人不过是有钱买服务，省得受苦，省得破坏身材，耽误捞金而已。

这些年，在城市的高端人群中悄然兴起一股代孕潮。健康的女性购买代孕服务让自己省力省心还不耽误玩耍，有些父母支持孩子代孕以免吃苦受累，甚至包办养育。

缺乏对一个真正的母亲的那份共情、不懂得敬畏生命，她们怎么可能是一个好母亲？

对这样的人来说，孩子不是用来爱，是成全对生命的体验的，更像是拥有一种叫做“孩子”的奢侈品，别人有自己也要有。

还要能实现自己的期待和欲望，满足虚荣心、攀比心，是他们的工具，花钱买来的带有自己生物基因的“奢侈品”。

只要有这种买卖存在，就难以避免各种人伦惨剧。

不相干的人看到的是数字，是案例，是事件，具体到个体，那是生命，是终身创伤，或许是伤害，是“被处理”掉，是被摘掉器官，是活体孕育器，是发财致富，是一个一个普通人永远不会知道的罪恶。

如果代孕合法，会有贫穷家庭以此谋生。就像过去，穷极了卖女儿，后来是换亲，要彩礼，现在多了一条发财路：让女人去代孕。

自古以来，女性总是压在最底层的，是首先被牺牲的，是可以当作商品出售的。

一个代孕妈妈一生能生几次？等到身体彻底垮掉，她们会有保障吗？会有人保障她们的未来吗？

代孕不合法尚且如此，一旦合法，普通人就只会是看客，就会独善其身，永远沾染不到底层的罪恶和痛苦吗？

不会的。尤其在某些法律监管不到位的地方，贫穷的地方。

代孕只能是公益，而非生意

代孕是很多人梦寐以求的需要，繁衍是人类的执念，完全禁止太不人道，完全放开更不人道。

美国和加拿大在这方面早就经过了各种考量，制定了相当完善的法律法规和监管机构。目前，代孕在美国的一部分州是合法的。加拿大和美国一样，代孕必须免费，由志愿者做代孕妈妈，有需求的家庭支付一些医疗费用。这是避免因为利益而铤而走险用代孕牟利。

他们的理念是建立在满足合理需求但是不允许市场化的基础之上的，代孕妈妈们都是抱着爱与奉献的精神帮助不能生育的家庭。

如果我们的社会准备好了，到那一天再让代孕成为公益，而不是一个产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