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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字｜木然

编辑｜渡十娘  

特朗普发动州政变

我在《特朗普，你可以回家了》一文中提及，随着11月20日乔治亚州（Georgia）完成点票，以及周一宾夕法尼亚州（Pennsylvania）和密歇根州（Michigan）点票结束，如果结果不能反转，拜登已经牢牢锁定了赢局。

昨天，一向被视为特朗普重要支持者的乔治亚州共和党州长布莱恩·坎普（Brian Kemp）宣布拜登当选时所说的话，很符合美国的宪政精神。「势均力敌的选举播下了不信任感，人们觉得自己那一方被欺骗了，我们在2018年的民主党和今天的共和党身上都看到了这一景况。我相信我们今天公布的数字是正确的。这些数字反映的是人民的决定，而不是州务卿办公室、法院或竞选团队的决定。」

我尤其欣赏布莱恩这段话：「作为一名工程师，我的座右铭是数字不会说谎。」尽管他对特朗普落败倍感失望。

乔治亚州是按照特朗普团队的要求对约500万张选票进行全手工重新计算后，结果与机器点票大抵相同后，州长签署了确认拜登当选证书。

乔治亚洲这个结果摧毁了特朗普团队通过法律「颠覆」选举结果的企求。在刚过去的周五，特朗普似乎放弃了法律途径政变的打算，他借助公布疫苗购买计划的机会，约见了密歇根州共和党议员组成的代表团，其中包括密歇根州参议院多数党领袖和众议院议长。特朗普此举显然是为了进一步说服密歇根州的法官和选举官员放弃拜登赢特朗普15.4万张选票的优势，让他获得密歇根州的选举人票。

据闻，特朗普会在今明两天安排时间约见宾夕法尼亚州的共和党议员们。

没错，在上面我用了「颠覆」选举结果这个词。这是CNN昨天一篇文章的题目：《随着特朗普的颠覆活动变得更加疯狂，拜登获胜的优势进一步扩大》。

CNN这篇文章开头更像维多利亚时期作家狄更斯（Charles Dickens）的小说，神秘而极具画面感：「推翻选举听起来像是在烟雾弥漫的房间里进行的秘密交易（Overturning elections sounds like the stuff of secret deals in smoke-filled rooms），但唐纳德·特朗普总统甚至没有试图隐藏他颠覆选举结果的努力，因为候任总统乔·拜登（Joe Biden）的领先优势扩大到600多万张选票。」

这就是今天美国白宫总统办公室的景象：总统一脸阴霾地策划着让各摇摆州共和党议员杯葛民意选票，拒绝认证民众投票结果。特朗普相信：只要令这些摇摆州的选举人票悬空、或者被转变投向特朗普时，政变就成功了。

退一步而言，就算州「政变」不成功，因为多州存在争议，本届大选就可能因两位候选人都未能获270选举人票而流产，这时就轮到国会来投票，即国会通过一州一票决定大选结果，也就是我们所说的「权变选举」（contingent election）。

目前在参众两院，共和党控制的州比民主党多，显然议会投票对特朗普有利。

特朗普企求达到这个结果并不是不可能，但时评人称发生的可能性与地球被巨大的陨石撞击、或有人在中彩票时被雷击的概率相仿。话虽这样说，但这种情况还是存在的。

当然，特朗普团队要实现这一目标难度确实超出人们所想象。

首先他要发动所有摇摆州停止认证，这就必须要所有这些州的共和党议员都听他的，且还需要能影响到所在州议院的决定，即令各州议会的议员成为他的同谋，才能达到废除原有的选举团制度。

问题是各州议员的职位不是总统任命的，而是选民赋予的。如果州议员在没有充分的作弊和舞弊证据的前提下漠视民意，废除民众明确意愿的选票，必然带来极端的反弹，短期是各州爆发暴乱，长远看就是议员们要为自己的行为埋单，这就是民主危机的始端。

选举法专家、加州大学尔湾分校法律和政治学教授哈森（Rick  Hasen）一直在细致地记录2020年的竞选，他在评论中指出：如果有人试图取消密歇根州的投票，街头就会出现「骚乱」，他称总统在白宫威迫密歇根州代表团推动取消对选举结果的认证相当于一场未遂政变（tantamount to an attempted coup）。

另一方面，就算州的共和党选举委员在无充分证据的前提下拒绝认证选举结果，州长也可以寻求法律要求选举委员会认证选举结果，并且罢免那些拒绝认证的委员。

密歇根州选举法专家表示，特朗普试图将摇摆州的选票搁置一边的努力肯定会失败，因为州选举委员会委员的权力范围有限。

在密歇根州立大学（Michigan State University）法学院任教的前助理司法部长约翰皮里奇（John  Pirich）在评述州选举委员会委员的职能时这样说：「他们的职责就是接收并证明调查结果，仅此而已」，「他们绝对没有权力调查各种指控、理论或任何愚蠢的论点。」

哈森教授在一封电子邮件中写道。「试图利用州立法机构来绕过选民的选择，这将是赤裸裸的、反民主的夺权行为，我不希望这种情况发生。」

纽约大学（New York University）法学教授理查德•皮尔德斯（Richard  Pildes）说，「人们对各种想象出来的黑暗场景有种奇怪的迷恋，这些场景可能涉及叛变的州立法机构，但这更像是反乌托邦小说（but this is more like dystopian fiction），这是不太可能发生的事情。

「讽刺的是，或者说悲剧的是，我们在极其困难的情况下，以创纪录的投票率，成功地举行了一场极其顺利的选举。然而，总统的很大一部分支持者现在却相信，选举过程存在缺陷。」

前布什政府官员惠特曼（Todd Whitman）对于特朗普这个举动标签为「第三世界独裁者的行为（the actions of a third-world dictator ），这不是我们作为美国人应该做的事情，我们不希望公众认为这是一种常态。没有任何理由试图推翻它。」

而就我而言，我坚信周一（11月23日）随着宾夕法尼亚州和密歇根州两州的开票，结果将令特朗普的政变计划触礁。

在周五，密歇根州共和党团队在白宫和特朗普商谈一个小时后，州参议院多数党领袖迈克谢基（Mike Shirkey）和众议院议长李•查特菲尔德（Lee Chatfield）表示：应该对欺诈指控进行调查，但到目前为止，他们不会因指控特朗普的改变初心。「我们还没有获得任何会改变密歇根州选举结果的信息。作为立法领袖，我们将按照法律，按照有关密歇根州选民的正常程序，就像我们在整个选举过程中所说的那样。」「赢得最多选票的候选人将赢得选举和密歇根州的选举人票。」

密歇根州两院代表团拜访白宫的意愿原本是要求总统为他们的州提供更多的流行病援助资金，但总统的注意力却在颠覆州选举结果上。

在遭遇乔治亚州和密歇根州的失败后，总统特朗普把希望寄托在宾夕法尼亚州和威斯康星州上。假设这两州议员都投靠特朗普，充其量也就是为总统增加30张选举人票，特朗普依旧不能跨越270张选举人票，而拜登此时已经在终点线那端。

其实大部分人心里都明白（甚至包括总统自己）：特朗普要废除选举团制度是个庞大的工程。现在看来他特像「打怪兽」那个游戏里的怪兽，不断冒头又不断被挨打。他似乎并没有任何计划，只不过他身在白宫，就以「我是总统」（类似我爸是李刚）的狂妄无知彰显他的有权有势，他唯一能挥动的「三板斧」是：

1. 到处找漏洞钻;

2. 不断制造噪音刷存在感;

3. 借助白宫的权势恐吓各州同仁。

特朗普此举能否奏效？佛罗里达州立大学（Florida State University）选举法教授、全国选举危机专责小组（National Task Force on election crisis）成员迈克尔• 莫雷（Michael Morley）称「简言之，在任何看似可行的情况下，选举都将由选举人团来解决，而不会引发众议院的临时选举。」

前特朗普国家安全顾问约翰• 博尔顿在推特上说：「总统可能会把共和党议员和其他人叫到白宫，试图挤压他们。」「各级共和党人——州、县、选举委员会、立法机构——必须抵制这种政治压力。」

拜登的法律顾问鲍勃表示特朗普的努力对民主有害。「这是滥用职权」「是公开企图恐吓选举官员，这绝对令人震惊...... 这也很可悲。」

看着特朗普的「政变」梦想在一个个州坠落破灭，我忽然想起孔尚任《桃花扇》里说的：「眼看他起朱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这青苔碧瓦堆，俺曾睡过风流觉，把五十年兴亡看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