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虑的黄庄与冷静的孩子

中国老百姓的价值观，一如既往的简单粗暴，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这里的关键不在于“苦中苦”，而是后面的“人上人”，我们且不说现实中人上人未必是通过苦中苦而得来的，我们可曾思考过是否每个孩子都需要去争这“人上人”呢？近两年来，周围的朋友讨论的一个热点词汇——阶级，这个词汇并不只属于中国，它是属于世界的，遍布于地球的每个角落。比这个词汇更加热门的“中产焦虑”，也是源于阶级吧。

每个父母都希望自己辛苦打拼得来的幸福生活能够在下一代身上得到延续和发展，我们可以看到越是凭借自己儿时的不懈努力，一路杀到北京的爸爸妈妈，越相信读书可以改变命运，而当年那一大批北漂，现今已经变成了黄庄老母亲和老父亲。那么我们来看一下30年前，我们这些同龄人都是怎样的学习氛围。

“华罗庚金杯赛”始创于1986年，那一年，我正式迈进了小学的校园，那个时代也是国内频繁教育改革的开始，在那个年代，鸡娃主要靠自鸡。在那个年代，绝大部分家长不知道课外班为何物，作为课外班的雏形——区级市级少年宫的名额甚至成了那一代孩子们的荣誉，没有电视、ipad和各种游乐设施的干扰，学习仿佛成了我们娱乐项目的一种。不要说现在的孩子学的有多苦，几十年前的小学生中学生也未必比现在轻松，当然每个时代都不会缺少刻苦学习的孩子，也不会缺少不爱学习的孩子，不论在哪个年代，有所追求就必然要比别人付出更多。

一次和史老师聊天时我感慨了一下，现在的娃，很少有真正热爱一门学科的了，在我们小的时候，想去参加竞赛是要学校推荐的，能够拿到门票的孩子需要在资质上和态度上都明显优于同年龄的同学们才会进入候选队伍，每周需要骑车近一个小时的时间到区教委指定的教室去上课，而且老师根本不管你是否听懂，也不会有人催着你刷题，很多次和同学在骑车回家的路上，突然对一道题有了灵感，三四个孩子就会停下车，坐在马路边上掏出纸笔来演算，虽然成绩平平，但在我们的记忆中，真的是对数学有着很深的感情。现在这批战斗在奥数一线的孩子们，当然也有对数学极度热爱的孩子，而且我相信人数绝对比我们那个年代要多，只是因为基数大大增加，被淹没在芸芸众生之中了。而对于这些真正需要在课外进行提高，汲取更多营养的孩子，只有他们才会真正体会到能够遇到一位好老师的幸福，体会到黄庄这片土地的珍贵。我相信，没有一个渴望知识的孩子会反感黄庄的教室，没有一个热爱学习的孩子会反感黄庄的老师，他们厌烦的是升学压力背后屡禁不绝的潜规则，他们无奈的是减负背后家长的迷茫和焦虑。

学习成绩是一把双刃剑，在现今社会单一的评价体系下，时至今日，考试仍然是相对最为公平的升学途径，可无休止的互相攀比却给孩子们带来了更多的压力和痛苦。记得五六年前，北京教育核心地带黄庄还远不如现在这么热闹，而经历了互联网的发展和几轮禁奥风波，这里的名声甚至传到了大洋彼岸。原来只能通过口口相传的消息，现在会在一分钟之内传播到几十上百个微信群，原来只有附近学校学生才知道的名师行踪，现在连远郊区县的家长都能轻松获得，我们的信息渠道增加了，焦虑情绪的蔓延速度也大大增加了。我们经常会想，减负到底减到了哪里？快乐教育真的给孩子带来快乐了吗？本来应该负担起因材施教重任的环境，在平均主义的毒害下正在一点点磨灭教师们的激情，本来再正常不过的课外辅导的，被一次次的妖魔化。大禹治水的道理我想当局比我们都清楚，即便黄庄消失了，在强大的辅导需求的推动下，依然会出现更多的蓝庄、绿庄、红庄，一次次的奇葩的改革，只能让老母亲老夫亲们更加的无所适从。

我们再来看看另一个争论特别激烈的问题，孩子报了这么多课外班是孩子们的本意吗？孩子们真的快乐吗？真的变优秀了吗？作为一个每周往返黄庄很多次的老父亲，“黄庄妇女之友”，我想说的是：是不是孩子的本意不确定，报这么多班肯定不是家长的本意。为什么这么说？因为自己儿女每增加一个班，对于家长来说都是精力和财力上的极大的付出，我在这里不想讨论是否应该陪课的问题，因为我根本就不想跟从来不陪课的家长多说一句话（您永远是对的，开心就好）。相比于一学期几千块的课时费，时间上的投入更加的恐怖，如果是全职妈妈还好，一旦作为中年人士的我们还有个不轻不重的事业，那么一周的五六个课外班几乎可以吞噬我们所有的休息时间，所以有些文章在说家长逼着孩子上课时，有没有向蹲守在黄庄的记者取取经？有没有问问站在教室外端着已经变凉的盒饭狼吞虎咽的家长们，真的是大家想逼着孩子上课吗？剧场效应也好，升学压力也好，更多的是家长不想失去仅有的那一点点升学通路罢了。相比于其它区域的孩子，我觉得海淀的孩子们还算不错，至少我们不至于为了ZB而郁闷自己的爹小时候为啥不好好学习去混个一官半职，也不至于为了电脑派位的不确定性而彻夜不眠，我们需要的是更加的努力，和父辈们一样，凭自己的双手去争取自己应得的未来。

再说说孩子们的本意和是否快乐，以我的观察，孩子们对黄庄要比爸爸妈妈们更加包容和热爱，学习本身是辛苦的，可是相比于十几年后她们即将面对的职场，这份辛苦却是实实在在的会给予她们最真实的回报和最大的满足感的事情，我的女儿曾经被一张卷子难的在课上掩面而泣，但至今她还是对学习数学有着很大的兴趣，也经常会跟我提到很想念很想念魏老师，自己要再努力一些考回到魏老师班里，孩子有孩子们的世界，黄庄给了她们更多的作业，更大的压力，也给了她们信心和成就感，给了她们接触更多志同道合的同龄人的机会，在我们的周围，有时真的不是家长推着孩子向前，而是因为那些优秀的孩子们这份认真，这份执着，激励着老母亲老父亲们，牺牲自己的休息时间，在陪着这些未来的希望而砥砺前行。

人是社会性的，我个人的成长经历告诉我，一路走来，最应该感谢的是我从小到大所处的环境，家庭、学校、朋友、工作团队，这些与自己朝夕相处的朋友，始终给予我很大的影响和动力，就像我这一个月来经常和等花开的家长聊的一个话题，不论孩子是1岁还是10岁，她周围的环境将不断的影响着她们的成长。如果我们回到年幼时，如果有这么一个地方，那里有最优秀的同学、那里有最优秀的老师、那里有最优秀的教材，那里还有如姜sir般温暖的爱心，我也会想要去到那里，和他们在一起，可惜的是，这样的庄，太少了，学生，太多了。

也有的文章提到过，我国的基础教育太过变态，极大的抹杀了孩子们的创造力和学习的激情，我们再来看看北美的教育，看看欧洲的教育，关于这个问题我曾经和一个加州理工的好友争论过很长一段时间，最后我们发现，我们的孩子们缺失的并不是创造力和激情，而是“尊重”。这个社会对孩子的尊重，家长与孩子们互相的尊重，学校对孩子们的尊重，在我看来，平均主义或者说现在提倡的均衡教育，在某种意义上也是对孩子们的不尊重，他们付出的努力得到大家的认可了吗？他们想走的路我们支持了吗？之前我在关于“跨级学习”的那篇文章中也提到过，最合理的教育是尊重孩子们的能力与发展，在对孩子充分观察和了解的情况下鼓励孩子们追求自己的目标，相比来说可能孩子们正在上的舞蹈班、足球班、数学班更能够体现上面这两句话吧。

从小学到大学这段时光，可能对于人的一生来讲，只是很短的一部分，我提倡的温和鸡血理念也是希望孩子们能够保持对胜利的渴望和对卓越的追求，这份过程远比结果重要，不论是在人生哪个阶段，我们都会遇到各种各样的挑战，这一点我们身为父母，可能感触更深吧？什么都不学了就真的会快乐吗？估计那样的话，轻松的可能是已经在社会占有一席之地的我们，而绝不是孩子。

可能有人会说这篇文章有点像给机构站台，可是通篇文章连个机构名字都没写，这台站的实在不够专业，我只是希望从孩子们的角度来和大家聊一下，他们需要快乐的童年，也需要传授他们知识的老师们，这两点并不冲突，本身教育就要因材施教，丰俭由人，作为家长可能比起人力财力的付出，更重要的是一颗真心，孩子们的潜力是无限的，这颗海淀的明珠只能是锦上添花，绝不是雪中送碳，万事都抵不过认真二字，只要付出，不论在哪个区，哪个庄一样可以出类拔萃，一样配得上我们的掌声。相比于林立于十字路口的各大机构，更加厉害的是穿梭于车水马龙之间的背着背包，略显疲惫的妈妈们，她们的付出终将获得回报，她们所受到的质疑也终将被孩子们阳光般的笑容所冲淡，在不远的将来，也许我们不能保证每一个孩子都能进入我们心中理想的学校，但我敢肯定，他们的努力与认真，一定能够给他们更好的未来。

时光不语，动待花开。黄庄，一路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