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传统文化，不会怕圣诞节
后天是圣诞节，明天是平安夜。每年一到这个时候，就会有一类话题出来：比如前几天某地的教育局就发布了“弘扬民族传统文化禁止过洋节的通知”。
每当看到这种以弘扬传统文化为借口，禁止过洋节的“通知”、“倡议”，就只能报以苦笑。我们的传统文化，会怕过什么圣诞节吗？
圣诞节这三个字，的确是带有宗教意味的。尤其是在中美矛盾加剧的时候，肯定很多人会将圣诞节等同于美国宗教文化的入侵。但实际上，美国大众喜欢过开开心心的圣诞节，但“美国宗教”却也认为圣诞节是“文化入侵”。
以前我们曾经回顾过，在近几百年的演变中，圣诞节的各种形式，从圣诞老人的形象，到12月25日这个日子，其实都与耶稣出生没什么关系，从基督教的视角，这些都是“异教徒文化”。再加上非基督教国家也极少会安排孩子演什么耶稣降生的小话剧，所以虽然很多国家都会过这个节日，但基本上已经把圣诞节变成了“过小年” ，是一个提前享受新年气氛或者吃饭购物的节日。
这也是一些欧美教派痛恨圣诞节的理由。的确，现代圣诞节的这些玩玩闹闹的形式，到底是基督教的文化入侵，还是基督教被文化入侵，还真不好说。至少看到很多西方宗教网站，每年都会努力宣传“圣诞节是异教徒节日”，“为什么撒旦才爱圣诞节”，“隐藏着圣诞节中的恶魔”之类的言论，再回头看看某些国内机构的“圣诞节是西方宗教文化入侵”的通知，总觉得似乎哪里有些喜感。
那即便我们不考虑现代圣诞节和天主教、基督教之间的相爱相杀，将圣诞节认定为一个来源于西方宗教的节日。那么我们又要如何看呢，尤其是对于并非天主教、基督教徒的中国人，能不能过这个来源于西方宗教的节日呢？
其实这个问题的答案，也隐藏在我们的历史和传统文化中。
当我们去了解中国历史的时候，会发现在我国的宗教中，除了道教是起源于中国外。佛教、伊斯兰教、天主教、基督教都是来源于其他国家。包括历史上曾经存在过的摩尼教等等，也是如此。
我们曾经专门写过一篇文章来聊中国文化和历史在宗教信仰上的这种特殊性（点击阅读：不信神的中国人），也正是因为这种特点，我们具备了一个极其特别的优势：极强的宗教包容性与本土化能力。
在人类历史上有各种各样的国家形态，但总体来说，可以分为几类：一种是民族性的国家，一个民族作为国家的主体（或者作为统治阶级的主体）。还有一种是宗教性的国家，以某种宗教信仰为国家的主体。当然很多时候，一个国家会同时具备上述两种特征。
但中国并不是上面这两种构架的国家，在历史上，中国几千年内，经历了无数次的民族融合，也容纳了各种不同的宗教。不论原先的民族血统，也不论是怎样的宗教信仰，在这片土地上生存的人，都会认为自己是“中国人”。
这是因为中国从传统上，既不是民族国家，也不是宗教国家，而是一种以思想文化为主体的国家 —— 以儒学为主，综合各种思想的中国文化之下，可以容纳各种民族血统，容纳各种宗教信仰。不需要民族清洗，也不需要宗教灭绝，都可以成为一个国家的居民，共同为这个国家而努力。
中国的这种特性，在历史上是罕见的，即便是进入近代和现代。能有类似跨民族跨信仰整合能力的国家也很少。已经消亡的苏联曾经有类似这样的特征，而现在的美国正试图用“民主自由”的美国文化，将原先的清教徒盎撒国家，转变为一个能做跨民族跨宗教整合的国家。不过，基于清教文化而创建的美国，其实很难真的变成一个包容型的国家。（点击阅读：神权美国的恐惧症）
所以回到我们今天的主题，我们在历史上从来都是一个宗教包容，可以成功融合各民族各文化的国家。那在重新强大之后，在提倡文化自信的时代，我们面对外来的节日，要怎么做？
说到文化自信，文化自信当然不是排他，更不是恐惧。恐惧恰好就是不自信的表现。真正的文化自信，是一种以开放和包容的心态，去面对其他人，只要遵循我们的规则，就欢迎你在这片土地上生活。
那么对于宗教，我们的规则是什么？除了神权不得干预世俗外，另一个关键点则是：“信仰自由”。
这里的“信仰自由”不是西方的口号。事实上，虽然西方国家一直试图用“政府管控传教，宗教信仰不自由”来作为攻击中国的武器，但他们的逻辑中，其实有严重的谬误，那就是对“自由”概念的扭曲。
如果只从字面上理解自由，就很容易发现这个概念充满了自相矛盾。因此，德国著名自由主义思想家以赛亚·伯林爵士，在1959年提出了“积极自由和消极自由”的概念，试图消除自由主义的内在混乱。但欧美国家现在无论是在对内宣传，还是对外文化输出以及攻击他国的时候，却一直在忽视或者混淆自由主义的这些基本逻辑。
就比如“信仰自由”是什么？信仰自由的核心是一种消极自由，也就是人们有自由自主决定自己信仰，不受他人干涉和侵害的权力。
那传教是什么？传教是改变他人原本的信仰（包括无神论）。而不加约束的“传教自由”，本身反而是对他人信仰自由的一种干涉。如果涉及到诱导、欺诈甚至邪教，那更是对他人的违法侵害。
所以我们要保障一个公民的信仰自由权力，就要管制和规范传教的行为。而在涉及到和宗教有关的节日时，是否需要担心，是否需要管控，考虑的核心问题也在这里 —— 这些节日活动是否带有传教性质，还是只与某宗教有关的大众娱乐活动而已。
那对于即将到来的这个节日，它具有多少的传教属性呢？有多少中国人会因为平安夜开了个派对，或者希望圣诞老公公送自己个礼物，就改变信仰了呢？
如果我们真的想要努力复兴中国传统文化，靠的不应该是禁止过洋节，而是先去理解自己传统文化的精髓是什么，理解中国文化中具有的，强大的包容性、以及融合再输出的特殊能力。
真正要复兴中国传统文化，不是禁止过圣诞节，而是未来我们不仅要教西方人平安夜去买苹果，还要引领他们一起纠结圣诞节吃什么馅的汤圆或者饺子更正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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