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谈 | 数码作为物质？还是......

Des bulles de communication s'affichent sur la ville de New York, Etats-Unis• Crédits : Prasit Photos - Getty

新物质主义转向与媒介地质学（I）请点击如下链接：

对谈 | 人类世中如何思考媒介？

三、“看不见的硬件”

AR：我之前说到，你所说的可能存在“硬件消失”的误导性预见。那些公司“遮蔽”了媒介会导致的生态影响，比如，把它们隐藏在外包或地下的基础设施背后，这些基础设施支持着当前的媒介实践。在这一背景下，你指出，在我们当前的媒介生态中，“数据也需要空气”，以及你提出了“媒介自然”概念，你用这个概念来描述媒介是如何依赖自然资源的。那么，你会说，对物质性的忽视是当代媒体经济特有的一个战略侧面吗？这一战略旨在为当前的技术发展做辩护？

JP：这可以说是一个战略侧面，是商品拜物教逻辑的一部分，在当下数字文化中仍然以新的全球形式运作着。Ned Rossiter也强调过这一点：我们仍然在处理”商品形式从劳动和生活经验中抽象出来的神奇力量”。这一战略性的“非物质化”（immaterialisation）以及“消失的假象”依然在许多层面上发挥着作用。人们在企业修辞和数字广告——包括如今无处不在的计算和云（作为新的管理计算分层方式）——中都能遭遇到。尽管自20世纪90年代中期以来，Neal Stephenson等一些有意思的作家已经指出过，数据是由基础设施所控制的，但人们还是会看到，早期科幻小说中那些伴随着网络新技术本土化的“非物质性谬误”。我现在能想到的例子是，他在《连线》杂志上发表的一篇短篇作品《地球母亲，主板母亲》。事实上，在无处不在的计算和“物联网”的基础设施建设中，这种“消失“的现象正在发生。然而，这些都不能否定技术本身的物质性生产。虽然技术似乎表现在那些非物质的影响当中，虽然它看起来仿佛从我们的掌握中消失了，但它显然一直“在那里”，即便是它的存在脱离了具体的范围。因此就出现了一种所谓“数据服务器色情”的文化理论和艺术，它们对服务器集群和其他重要的基础设施节点的地理学感兴趣，数据正是在这些地方被物质化了。抽象与维持抽象所必需的物质基础设施和劳动是密不可分的。

AR：你提到了(早期)科幻小说，当我读到你对那些似乎“消失了的硬件”的讨论时，我不可避免地想到斯派克·琼斯的当代科幻电影《她》(2013)，在这部电影中，主角西奥多·托姆布雷爱上了他的智能计算机操作系统，它呈现为一个女声。但她后来也离开了他，和所有其他那些对地球生活感到极度沮丧的智能系统一起离开了他。这部电影颠覆了未来技术将会接管世界的愿景，而呈现了一副技术厌倦人类的景象。而且它还展示了一种对技术的愿景，这样一种技术实际上已经独立于物质性了，甚至也不再需要人类。在你看来，这种非物质化技术的设想对当前未来技术的愿景，以及我们对物质性和技术-人类关系的看法有什么影响？

JP：我的朋友Benjamin Bratton为《纽约时报》写了一篇可爱的小文章，他在文章中谈到了我们当前对人工智能的热情。Bratton写道，围绕人工智能的想象大多是人类中心主义式的投射，这些想象可能根本没有认识到更加激进的可能性。事实上，如果人工智能对模仿人类的模式——如社会或认知模式——丝毫不感兴趣，而是以不同于通常的情绪反应范围的方式发展，包括消灭那些被称为人类的“肉身智能”等终结者场景，那将会如何？而我自己对此的观点则是，通过绕道到“异类智能”及其媒体考古学那里，来探讨智能和具身性的问题；在《昆虫媒介》中，我已经关注了这个问题，也即，其他“非人类中心”形式的智能和具身性是如何成为科技史和科技想象的一部分。昆虫就是这样一种动物，同样也是一个概念形象，至少从19世纪以来，它一直作为非人类世界的一个参照点(当然，在更早些的时候是以不同的方式存在)。昆虫除了作为一种科技想象之外，当然还有，比如蚂蚁的具身智能在于视觉和环境耦合智能是如何成为控制论的一部分的，尤其是Herbert Simon关于蚂蚁的智能表现于它如何与环境相耦合（couple）的观点非常有影响力。现在许多机器人制造也从中学到了这一点，如今昆虫群中类昆虫（insectoid）和优化算法的持续存在，讲述了一个关于动物世界和技术历史的信息学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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