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访｜江伟：机器翻译译后编辑模式对译员能力有何影响？

如今，人工智能的时代大势引发了深刻的技术革命、教育变革和数据革命，同时翻译技术也成为了翻译教学和实践中不可分割的部分，进一步推动了语言服务行业和高校教育的创新变革，促进了技术与人的和谐共生。为提升语言服务行业各方对翻译技术的认识和应用能力，加强语言服务人才的技术素养，加速语言技术成果的高效转化，整合当前优质和有效的翻译技术资源，推动翻译技术与翻译教学的融合发展，促进政、产、学、研的协同创新，WITTA翻译技术教育研究会（TTES）特别策划了【大咖专栏】，本期专栏将聚焦“机器翻译和译后编辑”，对话业界和学界的专家教授，聆听业内名家的精彩观点，洞见未来翻译技术发展趋势。

本期专访嘉宾是资深译者江伟老师，让我们来听听他对机器翻译与译后编辑的看法。

陈

从资深译者角度，您是如何理解MTPE这一概念的？

江

我觉得机器翻译译后编辑（MTPE）是机器翻译技术在专业翻译领域真正达到实用阶段的必然产物。我大学刚毕业时（近30年前），曾经尝试使用过国内外的一两款机器翻译工具，效果惨不忍睹。之后从事专业翻译工作，很快就学会使用CAT工具，但真正接触机器翻译，其实也就是最近10年的事情。最近5年来，我个人所完成的翻译项目，大部分都是通过译后编辑的方式完成的。所以，对于MTPE这样的新鲜事物，我是欣然接受的！

陈

从翻译管理角度来看，您是如何看待MTPE这种翻译模式的？

江

我是个人自由翻译，偶尔会外包一些项目，但确实还算不上真正意义上的“翻译企业管理者”。如果非要我站在“管理者”角度考察MTPE的话，我觉得有很多因素需要考虑。

首先，管理者面对的是客户市场，肯定会有竞争压力，无论是在价格方面，还是在质量方面。而MTPE可以说提供了一个独特的机会。互联网时代，讲究知识共享，软件开源，所以无论是个人、团队还是大公司，如果肯投入一定的人力、物力、财力在这方面，回报应当是非常显著的。

其次，面对内部专职团队，以及外部兼职人员，如果能够真正将MTPE纳入工作流程，并且对其进行量化考察，并辅以严格质控和质保流程，从而既保证效率（速度），又确保效果（质量），那么MTPE所带来的好处也是不言而喻的。

也就是说，这是个肯不肯投入的问题，无论是MTPE本身，还是相关的工具和流程。不肯投入，甚至抵触，东西再好，也与你无关。肯投入，但相关流程却跟不上，再好的东西，到头来可能也就落个“滥用”的结局。

陈

您认为MTPE模式对译员能力发展有什么样的利弊？

江

这个东西真的是个双刃剑。我知道很多个人译员抱怨自己的收入低，这一方面是因为自己所服务的客户群体所致（比如普遍而言，国内的稿件就比国外的稿件价格低，而翻译公司的稿件就比直接客户的稿件价格低），而在另一方面，自己的工作效率可能也有待提高。工作效率直接涉及单位产出。同样一个项目，比如3000字，有的人只需半天到一天即可完成，有的人却需要两、三天时间。有的人常年以低效率模式工作，没有时间去学习，去提高自己的水平。善用MTPE，无疑可以提高效率，这是有利的方面。

但你要知道，就现阶段而言，MT给出的译文，往往是“平庸”的，而不是最优的。一个初做翻译的人，接触大量“平庸”的译文，可能会培养一种错觉，认为那个译文就是“最优”的了。而真正的翻译高手，对质量是非常敏感的，粗读一句机器译文，通常会立刻得出结论，这句话译的对不对，要不要改，好不好，怎么能改的更好。这个能力绝对不是凭空而来的，而是十几年、几十年从业经验的日积月累。我做MTPE的感觉是，不改、小改、大改、重译的比重，可能各占四分之一（如果客户真的拿我的译文去跟原始机器翻译作比较，可能也就“觉得”是MTPE）。

陈

您认为未来机器翻译是否会取代人工译者？

江

这貌似是个零或一的问题，但我觉得是个四舍五入的问题。目前而言，机器翻译的水平还没到0.4（也就0.25），所以姑且可以舍去，回答：机器目前无法取代人工。但看目前的发展速度，机器迟早会取代人工的，甚至包括所谓的曲高和寡的“文学翻译”。我做专业翻译快30年了，现在有一些危机感，但真的不像有些人那么强烈。我甚至有一些优越感，因为自己现在的工作效率和效果，都是最好的。

陈

您对未来的翻译专业教育有什么样的建议？

江

我觉得，专业的事情，还是要专业的人来干。而所谓专业的人，确实离不开专业的教育。我觉得最好的教育，应当是着力于“习惯养成”的教育。QQ和微信群里，经常有翻译问各种翻译相关问题。其实那些问题，99%都已经有人问过了，在那些问过的问题里，又有99%有人尝试解决了，而在那些有人尝试解决的问题里，有99%真的得到解决了！现在网络这么发达，你上网去搜吧，用中文搜不到，就用英文搜吧。我甚至认为，TRANSLATOR，第一个T是Translate（翻译），紧接其后的那个R就是Research（调研），而调研的核心就是搜索，研究别人的经验。养成搜索或者说调研的习惯，以及其他各种良好习惯，这是专业教育（包括翻译专业教育）首先需要做的。

我觉得一个人在职业发展过程中养成了好习惯（或者说的高大上一点，就是素养或者修养），那他取得或多或少的成绩或成就，是顺理成章的事情。（比如，我早年学语文，学英语，学历史、学地理，学各个学科，都喜欢查字典、词典、百科辞书，甚至是《词源》、《辞海》、《中国大百科全书》。以前没有网络，这些正式出版物是快速了解某个知识点的快捷途径。）我现在学习编程，所采取的方式也是早年养成的“调研”习惯。想要实现一个功能，首先就是上网搜索，网上都有的！

访谈人 介绍

江 伟

专业翻译，从事桌面出版（排版）多年，爱好编程。自2000年以来，为国内外多家企业和翻译公司提供服务。2003年，成为某国际组织独立承包商，至今已为该组织各驻地办事处和专业机构完成翻译、排版和编校项目近200个，其中包括年报、年鉴、指南、简报、论坛以及正式出版物。

各位同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