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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硕博新见】周 泉: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世界历史方位辨析 ——基于马克思“三大社会形态”理论分析





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世界历史方位辨析——基于马克思“三大社会形态”理论分析



内容提要:以人的主体性发展为线索,马克思将人类历史划分为三大社会形态。三种社会形态的依次发展和更替代表着人主体个性发展的不同阶段,其中人的自由全面发展是社会形态演进的最终归宿。从世界历史发展的视野来看,社会主义初级阶段处于从“物的依赖性”社会向“人自由全面发展”社会的过渡阶段,它既带有“物的依赖性”色彩,又有社会主义的诸多特点。不同于一般的“物的依赖性”社会的是,社会主义初级阶段是社会主义属性主导下的“物的依赖性”阶段。社会主义初级阶段落后的社会生产和交往,决定初级阶段社会不可能直接跨越“物的依赖性”阶段而直接实现社会主义、共产主义的转变。因此,社会主义初级阶段不仅指称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所处的特殊历史方位,也表示一切落后国家建设社会主义所必须经历的历史阶段。


关键词:社会主义初级阶段;“三大社会形态”;人的主体性;历史方位;





1987年,邓小平提出首次提出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概念,指出“中国社会主义处于初级阶段,是初级阶段的社会主义”[[endnoteRef:0]],用以表示中国社会主义正处于经济文化落后的条件下建设社会主义的特殊历史发展阶段。经过改革开放三十年的实践发展,中国正在为全面建成小康社会和实现社会主义现代化的“两个一百年”目标奋力前进,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理论和实践发生了诸多变化。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是世界社会主义运动的重要组成部分,不仅深刻的影响了中国社会历史发展,也对世界历史发展产生了重要影响。因此,在人类社会历史发展的大视野下去考察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世界历史方位,不仅具有中国意义,也具有世界历史意义。本文试图以马克思三大社会形态理论为分析框架,探讨社会主义初级阶段在社会主义的发展过程中所处的历史阶段,并指出这个特殊的历史阶段对于落后国家建设社会主义所具有的普遍性意义。


一、马克思“三大社会形态”及其演进逻辑 


以人的主体性发展为尺度,马克思把人类社会形态概括为单个人的依赖关系为基础的社会、“物的依赖性”社会和人自由全面发展的社会三种社会形态。马克思认为,每一种旧社会形态的解体都是新社会形态产生的前提,而每次社会形态的更替,都代表着人的主体性的发展,都是历史的进步。

(一)人的依赖性社会:人是“自在”的人 

在《政治经济学批判(1857-1858年手稿)》中,紧接着货币章对商品交换的论述,马克思提出了人类社会形态的第一种形式——人的依赖性社会。人的依赖性社会主要产生于前资本主义社会生产方式不发达的条件下,人和人之间的关系主要表现为原始共同体中的直接依赖关系,这种人与人之间的依赖关系与前资本主义社会落后的生产关系相适应。马克思认为:“人的依赖关系(起初完全是自然发生的),是最初的社会形式,在这种形式下,人的生产能力只是在狭小的范围内和孤立的地点上发展着。”[[endnoteRef:1]] 这种发展不充分的社会生产力与狭小和孤立发展着的交往关系是相匹配的,人的主体性能力以不发达的方式得到确立。  

一般来说,这种人的依赖关系,主要体现在原始社会、奴隶社会和封建社会生产链条还很薄弱的条件下,在不发达的生产和交换中所体现出来的狭小的社会联系,它与前资本主义社会不发达的生产链条相适应的。在这里,人的主体性能力只有在人们简单的商品生产和交换中得到孤立的、零星的体现。社会中的人只有作为规定性的个人才和他人发生关系,也就是“个人在这里也只是作为一定的个人互相发生关系”[[endnoteRef:2]] 。人的主客体关系只是自然条件下的状态,人的主体个性被客观条件限制在狭小而孤立的范围内,这时人的主体性发挥还很不充分、很不发达,这时的人是“自在”的人。

(二)物的依赖性社会:人从“自在”向“自为”的发展阶段 

“物的依赖性”社会指在商品经济社会或资本主义社会,人的主体性在得到发展的同时,人们之间的交往关系又被生产方式的发展所带来的生产和分工所遮蔽,人的社会交往只能通过物的中介表现出来,人形成对“物”的依赖。[footnoteRef:0]

一方面,在生产力的历史进步中人的主体性得到了比前资本主义社会更大的发展。生产和交往关系的扩展,使得资本主义的生产和交往关系突破了前资本主义社会原始共同体的狭小区域限制,范围更大、程度更深。马克思指出“一切产品和活动转化为交换价值,既要以生产中的人(历史的)一切固定的依赖关系的解体为前提,又要以生产者互相间的全面依赖为前提。”[[endnoteRef:3]]在资本主义社会,人的主体性相比前资本主义社会落后社会生产和交往条件下,得到了更大的释放;另一方面,人的主体性日益丧失于生产力的高歌猛进中。生产力和交往关系之间的冲突,使得人的主体性日益丧失在以“物”(商品、货币和资本)为中介的交往关系中。人自身的关系只能通过物的中介才能表现出来,人的主体性逐渐丧失。人的主体性在资本主义社会中取得了历史进步的同时,也遭受了与这个历史阶段发展相适应的压抑和丧失。特别是资本主义商品交换的发展和货币的形成,在促使商品生产和交换关系取得重大进展的同时,又促使扩大的商品生产和交换使人和人之间的交往日益发展成为依赖于物的中介关系,这种物的依赖关系在货币出现之后越发成为主导人的社会因素。

因此,在“物的依赖性”社会中,人的主体性矛盾只是得到部分解决。但是,它揭示了人的主体性矛盾的解决的根本之道,即把资本主义生产力的发展纳入人的主体性发展轨道内,保持生产发展和交往发展相适应。不同于前资本主义社会,在“物的依赖性”社会,随着生产力的快速发展,交往关系的私人占有性质就会阻碍生产力发展。因此,为了使交往关系适应日益壮大的社会生产力,使生产力真正成为社会生产力,就必须废除私人性质的交往关系而代之以人们直接交往为基础的普遍的交往关系,这时候生产力和交往关系又回到相适应的状态。这时候的人处在从前资本主义社会“自在”的人向未来社会“自为”的人发展阶段。

(三)人自由全面发展的社会:人成为“自在自为”的人 

在未来共产主义社会,通过生产力的组织形式调整和科学技术的发展,特别是私有制的废除,生产方式和交往关系又会回到重新适应和匹配的状态。人的主客体之间不需要通过物的中介便可以直接联系,人的主体性得到全面释放。

对资本主义“物的依赖性”社会的分析是理解未来共产主义社会的关键。随着资本在全球的扩展,资本主义生产的作用及其界限也日益暴露出来。一方面,生产的不断扩展,促使资本创造着源源不断的剩余价值,这种对剩余价值的追求促使了生产和分工在全球范围内的扩展。资本对利润的追逐促使了生产和流通的扩大,并导致世界市场的形成,全世界都被纳入到资本主义生产和交换过程中来;另一方面,与全球生产链条相对应的是交往关系的区域性和局部性,全球生产的生产方式与带有私人资本属性的交往关系呈现脱节趋势。资本主义商品生产和交换的普遍性越是发展,人的主客体关系的分裂越是明显。而资本不可能通过自身来解决这个产生于自身的问题。“资本不可遏止地追求的普遍性,在资本本身的性质上遇到了限制,这些限制在资本发展到一定阶段时,会使人们认识到资本本身就是这种趋势的最大障碍,因而驱使人们利用资本本身来消灭资本。”[[endnoteRef:4]] 所以马克思认为,尽管资本“在生产力的更高发展程度上等等一再重新开始它(突破本身限制)的尝试”,但是“它却遭到一次比一次更大的崩溃。”[[endnoteRef:5]]因为资本作为社会劳动的存在,表现出一种特殊性,资本虽然是劳动既作为主体又作为客体的结合,但是,资本的这种存在是同劳动的现实要素相独立的,因而资本本身成为一种特殊的存在与劳动相分离,成为一种异己的力量。

因此,马克思认为,要解决由商品生产和交换等一系列关系所催生出来的资本矛盾,必须通过资本本身废除资本,也就是借助资本创造的巨大物质力量,消灭资本自我发展过程中剥削和压迫的异己关系。在共产主义社会生产力水平和科学技术充分发展的条件下,通过对资本主义生产关系和社会关系进行改造,人和人之间普遍交往的社会关系重新确立,每个人的自由个性将得到全面发展,人的主体性实现复归。人成为“自由自在”的人,社会实现从“必然王国”向“自由王国”的飞跃。


二、社会主义初级阶段起源于以“人的依赖为基础”的东方社会 


追溯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历史起源,既是为了使我们了解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发展历史,更是我们正确把握社会主义初级阶段世界历史方位的前提。

(一)以“人的依赖为基础”的东方社会性质 

马克思认为,原始社会、奴隶社会和封建社会都可以归结为“人的依赖性为基础”的社会,或者说前资本主义社会都是“人的依赖性为基础”的社会。从生产力和社会分工的发展程度以及在此基础之上形成的交往关系的发展水平来看,以自然经济为主导的东方社会属于马克思所论述的“人的依赖为基础”的社会,这是对东方社会性质的基本判断。

在以“人的依赖性为基础”的东方社会,生产力的落后条件严重限制了劳动分工的发展,社会生产和交换都是自然进行的,简单和孤立的产品生产和活动只维持共同体的日常生存所必须。在东方社会这种落后的社会生产和分工条件下,人们的生产和交往几乎仅仅限于狭隘的共同体中,这时候的商品经济还处于很不发达的状态。这种落后的社会生产和分工所导致的事实是:在这个狭隘的共同体中,人和人之间的生产关系和交往关系是清楚的,谁生产什么,为谁生产,这些都是明确的,产品生产和交换环节都是为人们所了解的。人们的生存主要依赖于人和人之间相互的协助。这种狭隘的交往关系与其落后的社会生产和分工是相适应的,这是由生产的不发达条件决定的。因此,东方社会从整体上来说,普遍呈现封闭、落后和保守的特征。随着西方大工业生产方式的强势入侵,以自然经济为主导的东方社会开始解体,以“人的依赖性为基础”的东方社会开始走向“物的依赖性为基础”的社会。

(二)东方社会向“人自由全面发展”的社会主义转变

东方社会向社会主义社会转变,向人们展示了东方社会在没有经历过从自然经济社会到商品经济社会的完整发展阶段,而是在自然经济解体的基础之上直接建立了社会主义的制度,从“人的依赖性为基础”的社会向“人的自由全面发展”的社会主义、共产主义社会转变的历史特殊性。

按照人类社会历史发展的一般规律来看,西欧国家依次经历过原始社会、奴隶社会、封建社会、资本主义社会的发展和演进阶段。如果严格遵循历史发展的普遍逻辑,东方社会在自然经济遭遇解体之后,必然要经历一个以商品经济为主导的发展阶段。然而,东方社会在走向资本主义商品经济的发展阶段之时,世界历史已经出现了很大的不同。这就是:当东方社会紧随其后刚刚发展商品经济,并要走上资本主义发展道路的时候,西方世界的资本主义危机开始爆发,无产阶级革命暴风骤雨式的兴起。这样,在自然经济结构迅速解体,社会面临急剧转型的痛苦抉择下,历史给予了东方社会两种选择:一种是资本主义,另一种是社会主义。历史最后选择了社会主义。东方社会就是在这种自然经济解体的基础之上,直接开始了从“人的依赖性为基础”的社会向“人自由全面发展”的社会的跨越性转变。这是东方社会向社会主义转变的逻辑,也是东方社会主义呈现巨大不同的根源所在,它是我们理解东方社会主义的关键。

(三)东方社会主义不能直接跨越“物的依赖为基础”的阶段

东方社会向社会主义的转变是以“人的依赖性为基础”的社会为基础,而不是“物的依赖性为基础”的阶段为前提。也就是说,东方社会向社会主义的转变是从“人的依赖性为基础”的社会向“人的自由全面发展”社会的直接转变,而没有经历过“物的依赖性为基础”阶段,也就是资本主义商品经济发展的阶段。

从历史发展的视野来看,东方社会向社会主义的转变主要是受到来外部先进生产方式的革命性影响,所导致的原有社会的急剧解体。它不是东方社会内部积极的生产或分工因素发展所促进历史性变革,而是在外力(西方的入侵)的强烈作用下,使得东方社会不得不进入以西方资本主义机器大工业为主导性生产方式的世界体系。在与先进机器大工业的剧烈碰撞下,东方社会原有的生产方式和经济结构迅速遭遇解体。在东方社会原有的经济结构逐渐解体,而新的经济结构又没有形成的历史条件下,东方社会直接走上了社会主义道路。这导致了东方社会主义实践与经典马克思主义理论之间出现了巨大的张力。在经典马克思主义那里,在社会主义条件下,生产力和生产关系的对抗性矛盾消失,生产力和生产关系,经济基础和上层建筑的发展是相适应的。但是,在东方社会主义条件下,生产力和生产关系,经济基础和上层建筑之间的矛盾仍然是社会的主要矛盾,这决定了发展生产和发展交往是这个阶段的根本任务。而出现这些问题的根本原因,在于东方社会从“人的依赖性为基础”的社会向“人的自由全面发展”社会的直接转变,使其没有经历过资本主义文明成果充分积累必要阶段。

这个历史特殊性决定了不仅东方社会不能直接跨越商品经济的发展阶段,而且是一切经济文化落后的国家都不能直接跨越这个物质极大发展的阶段,也就是直接从“以物的依赖性为基础”的阶段向“人自由全面发展”的社会过渡。正如马克思强调的:“一个社会即使探索到了本身运动的自然规律,它还是既不能跳过也不能用法令取消自然的发展阶段。但是它能缩短和减轻分娩的痛苦。”[[endnoteRef:6]]也就是说,任何社会要实现向社会主义的过渡都必须以资本主义的全部物质成就为基础,也就是对“物的依赖性”社会的根本破解必须以物的充分发达为前提。在谈论俄国问题的时候,马克思也认为俄国可能跨越资本主义的卡夫丁峡谷的必要前提之一是:落后的俄国必须占有资本主义一切文明成果来作为向社会主义转变的必要准备。由此来看,对资本主义的跨越不是连同资本主义技术和文明成果的跨越,而是跨越资本主义的私有化的生产方式。所以,东方社会主义不能也不可能直接跨越“物的依赖为基础”的阶段,从而也不可能实现向社会主义的直接过渡。因而根据时势采取许多有利于生产发展的灵活办法,特别是把发展生产力纳入东方社会主义的范畴就是其必然逻辑。这样,社会主义发展过程中就出现了社会主义初级阶段这个既具有历史特殊性又具有内在必然性的历史阶段。


三、社会主义初级阶段处于社会主义属性主导下“物的依赖性”阶段 


人的主体性发展是衡量社会发展的根本尺度,它内涵着经济、社会、文化、政治等各方面的发展和进步,是各领域、各方面综合发展的结果。在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由于根本受到经济文化落后的制约,人仍然不能摆脱对物的依赖性,人的主体性能力仍然没有彻底展现,人仍旧是“自为”的人;在未来共产主义社会,人真正克服了物的依赖性,而成为“自在自为”的人。

(一)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哲学内涵 

1987年,邓小平明确提出“中国社会主义处于初级阶段,是初级阶段的社会主义”[[endnoteRef:7]],这是对中国社会主义在政治意义上的正确论断。从哲学意义上探讨,社会主义初级阶段既不是资本主义的“物的依赖性”阶段,也不是传统的社会主义模式,而是具有许多历史特点,以社会主义属性为主导的“物的依赖性”阶段。它的发展方向是更高阶段的以“人的自由全面发展”为特征的社会主义、共产主义。理解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内涵,需要把握两个方面:

一方面,社会主义初级阶段仍然属于“物的依赖性”阶段。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人还不是个性自由全面发展的人,因而初级阶段的社会不可能已经超越“物的依赖性”阶段转变为“人自由全面发展”的社会。首先,人的主体性发展仍然是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主要目标。社会主义初级阶段为人的主体性发展奠定了制度基础和思想基础,但是仍然缺乏物质基础,仍然没有超越“物的依赖性”阶段,实现人的主体性充分发展。因此,这个阶段的主要任务是为人的主体性发展提供充分的物质基础;其次,商品经济的存在和发展是“物的依赖性”社会的主要特征。它既是生产力和交往关系之间矛盾的不充分的结果,又是解决这个矛盾促进人的主体性发展的根本手段。社会主义初级阶段起源于落后的经济文化条件,它决定了初级阶段社会没有超越“物的依赖性”阶段。社会主义初级阶段仍然需要通过发展生产力,并解决生产力和交往关系既发展又冲突的矛盾,也就是如何把社会生产的发展纳入人的主体性发展的轨道,促进人的主体性全面释放。

另一方面,社会主义初级阶段是以社会主义属性为主导“物的依赖性”阶段。社会主义初级阶段是在无产阶级政党领导下的,既坚持社会主义制度,又充分利用资本主义先进技术、管理经验发展生产力的社会主义“物的依赖性”阶段。它不同于一般的“物的依赖性”阶段,而是具有许多社会主义特点和性质的“物的依赖性”阶段;它既包含社会主义的因素,也有资本主义的因素,其中社会主义的因素是主要方面并日益成为主导方面,资本主义因素日益削减并日益成为次要方面,直至摆脱对物的依赖。在这个阶段,它的主体力量是无产阶级政党领导下的人民群众,其社会性质是社会主义的,其民主、自由、平等的价值取向和发展趋势是人的主体性得到全面释放的“人的自由全面发展”的社会主义、共产主义。因此,究其本质来说,社会主义初级阶段不是资本主义“物的依赖性”阶段,而是已经具有人的主体性发展制度和价值取向的在社会主义性质的“物的依赖性”阶段。它已经开始将“物的依赖性”社会高度发达的生产力条件纳入到以人的主体个性全面发展为目标的社会主义发展轨道,力图通过物的高度发达为破解人对物的依赖奠定基础。

(二)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内在特征 

社会主义初级阶段是经济文化落后的东方社会在实现社会主义转变的过程中所经历的特殊历史阶段,它的发展阶段在社会主义一般发展规律上具有历史特殊性,但是这个特殊历史阶段在落后国家向社会主义转变过程中又具有普遍性意义,由此社会主义初级阶段必然呈现出普遍和特殊共存的内在特征。

第一,社会主义演进的一般规律性与初级阶段的历史特殊性。社会主义初级阶段既遵循从社会主义到共产主义演进规律,又表现出自身历史阶段性特点。首先,社会主义初级阶段遵循从社会主义到共产主义的基本规律。社会主义必须以高度发达的生产力和生产关系为基础,这是实现共产主义的前提。东方落后国家在走上社会主义之后,面临着经济文化落后的现实与实现共产主义善良愿望之间的鲜明落差。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提出,根本目的就是要解决落后国家走上社会主义道路之后的落后生产力的问题,就是要把生产力发展提高到社会主义的水平;其次,社会主义初级阶段是社会主义发展过程中的特殊阶段。社会初级阶段是落后社会主义国家发展过程中出现的一个特殊阶段,是在经济文化落后的条件下,通过发展生产和繁荣社会主义文化向社会主义逐步过渡的阶段。它的主要任务是利用资本主义的积极成果实现社会主义的过渡,它的本质是如何处理社会主义与资本主义的关系问题。因此,社会主义初级阶段最本质特征是允许和利用资本主义的合理存在。所以,社会主义初级阶段必然在既遵循社会主义发展普遍规律的同时,又体现出自身的特殊性要求。

第二,上层建筑的相对先进性与经济文化的相对落后性。社会主义初级阶段坚持无产阶级专政和公有制为主体,形成社会主义制度的优越性和经济文化的落后性局面并存。经济文化的落后性,既是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内在特征,又是产生这个阶段的根源。从马克思主义经典理论出发,社会主义是在资本主义生产力极大发展,并且这种极大发展的生产力遭到了自身生产关系的束缚,再也不能向前发展一丁点的时候才产生的。简单来说,社会主义是扬弃了资本主义之后的高级社会形态,社会主义必然是以对资本主义文明成果的全部占有为基础。因此,社会主义初级阶段是落后国家走上社会主义道路之后,在生产力和生产关系,经济基础和上层建筑不相适应的情况下,不得不在坚持社会主义先进制度的前提下,吸收资本主义优秀技术条件发展生产的特殊阶段。其中最为特殊的是,社会主义初级阶段将生产力的发展纳入了社会主义的范畴。社会主义初级阶段不仅要考虑上层建筑的公平和公正,还要考虑生产力的发展和效率,这是初级阶段的社会主义跟经典马克思主义根本不同的地方。这个阶段的根本任务在于利用资本主义的一切文明成果把社会主义初级阶段落后的经济文化水平提高到至少是先进资本主义国家的水平。

第三,国家和政治组织消亡的必然性与坚持无产阶级专政的必要性。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继续坚持无产阶级专政既反映了初级阶段社会的世界历史方位,又由这个特殊的历史方位所决定。未来的共产主义社会,随着阶级的消灭,国家和其它政治组织也将一并消亡,国家将失去其阶级的统治职能,而转变为人民日常生活的管理机构。社会主义初级阶段仍然需要坚持无产阶级专政,一方面是社会仍然处于“物的依赖性”阶段,阶级彻底消亡的生产和交往条件不完备,国家和政治组织仍然具有存在的物质基础,另一方面是社会主义初级阶段是社会主义性质主导下的物的依赖性阶段,是社会主义的不发达阶段,它的社会主义性质决定必须坚持无产阶级专政,它是实现向社会主义高级阶段过渡的政治保证。在彻底扬弃“物的依赖性”社会,实现“人自由全面发展”的共产主义社会之前,不仅是社会主义初级阶段条件下国家和政治组织不可能消亡,一切国家和政治组织都将继续存在并发挥作用。因此,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继续坚持无产阶级专政,既是社会主义初级阶段落后社会生产和交往不能彻底消灭阶级和国家产生的根源所决定的,又是社会主义初级阶段从“以物的依赖性为基础”的社会向着“人自由全面发展”的社会发展这个内在趋势规定的。

第四,实现社会主义的必然性与向共产主义过渡的长期性。社会主义初级阶段发展目标是要转变成为生产和交往更加发达的社会主义阶段。社会主义是共产主义的必经阶段,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不断发展就是为实现共产主义奠定物质基础。从理论内涵和实践发展来看,社会主义初级阶段通过将生产力纳入社会主义的发展范畴,在坚持社会主义制度前提下充分利用先进的资本技术,实现社会主义转变具有必然性。社会主义初级阶段转向社会主义阶段不仅是具体的,也是现实的。而从社会主义到共产主义的实现过程则是长期的历史发展过程。社会主义转变为共产主义不再是通过社会革命改变原有的社会形态来实现,而是通过坚持和发展社会主义生产和交往原则,在完善社会主义制度的基础之上日益扩大共产主义的因素实现的。共产主义是不断发展的过程,它不再满足于通过无产阶级革命建立社会主义制度进而确立社会主义的秩序和规范,而是要在社会主义社会既有的发达生产和交往条件下,不断调整非对抗性的社会生产和社会交往,不断促进物质生产的持续丰富,不断促进人们的思想观念更加符合共产主义社会人自由全面发展的道德和价值追求,最终实现人们自由全面的发展。从这个意义上说,社会主义初级阶段转变为社会主义阶段是必然的过程,而社会主义向共产主义的转变则是长期的历史发展过程,它不仅需要生产的发展,还需要生产发展基础之上的交往和观念发展。


四、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发展趋势是“人自由全面发展”的共产主义 


共产主义是社会主义初级阶段转变为社会主义之后,在社会主义社会的基础之上不断辩证否定的发展过程。社会主义初级阶段将商品经济的发展纳入社会主义的发展轨道,通过充分利用资本社会技术条件发展这个生产力进而全部占有其生产力。坚持“物的依赖性”社会生产的充分发展并充分占有这个生产的全部成果是最终促进社会主义初级阶段向着“人自由全面发展”的共产主义方向不断转变的前提。

一方面,生产力的发展既是产生“物的依赖性”社会的根源,又是促使其最终灭亡的根本动力。马克思强调:“以物的依赖性为基础的人的独立性,是第二大形式,在这种形式下,才形成普遍的社会物质交换、全面的关系、多方面的需要以及全面的能力的体系。第二个阶段为第三阶段创造条件。”[[endnoteRef:8]]即“物的依赖性”社会越是充分发展,它转变为“人自由全面发展”的物质条件也就更加成熟。所以,在生产还很落后条件下,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主要任务就是解放和发展这个生产力。这个生产力不断发展的必然结果是促使“物的依赖性”社会的尽快瓦解;另一方面,社会主义属性的主导地位是确保社会主义初级阶段必然朝着“人自由全面发展”发展的重要保障。社会主义的制度和价值规定性,是保证社会主义初级阶段在“物的依赖性”条件下,促进生产力的发展成果不断转化为向更高阶段的社会主义、共产主义物质积累的重要前提。因此,在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社会主义属性的主导下,伴随着初级阶段生产力不断向前发展,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物的依赖性”特征会逐渐减少,物的中介对人主体关系的统治和压迫逐渐减弱,人们对“物的依赖性”社会的隶属程度会日益降低,人的自由个性逐渐得到全面释放,并最终为彻底实现共产主义社会“人的自由全面发展”,进而彻底消除“物的依赖性”剥削和压迫人的根源创造条件。最终取而代之的是人的主体性得到全面释放的“人自由全面发展”的社会主义、共产主义。

从历史的发展脉络来看,社会主义初级阶段处于“物的依赖性”社会向“人自由全面发展”的社会转变的前过渡阶段。在这个阶段,社会发展既体现出资本主义“物的依赖性”特征,又蕴含着向着高级社会形态过渡的“人自由全面发展”的社会主义因素。特殊的是,这个资本主义“物的依赖性”特征被纳入到了社会主义属性的主导下。承认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物的依赖性”特征存在,就是要充分利用生产力的发展来达到超越这个“物的依赖性”阶段水平;坚持社会主义的主导地位,就是要保证初级阶段的生产发展必然为社会主义所服务。因此,以“人自由全面发展”为目标,坚持对“物的依赖性”社会的不断扬弃,推动社会主义初级阶段向更高阶段转变,并最终实现人的主体性的充分彰显,这是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未来趋势。共产主义也就是在社会主义的基础之上不断肯定的发展过程。在未来共产主义社会条件下,生产和交往重新回到相适应的状态,生产成为人的主体个性发展的积极力量,人们的交往普遍确立,人的个性实现自由全面发展,人成为“自在自为”的人。


五、小结


以马克思的人类社会发展三大形态为理论阐释框架,可以明确地为几千年的人类社会历史发展勾勒出总体清晰的线索和发展脉络,也明确地指出了人类社会历史发展的最终方向是人自由全面发展的共产主义。社会主义初级阶段是东方社会在“以人的依赖为基础”的社会向“人自由全面发展”的社会主义、共产主义转变过程经历的商品经济发展阶段,它归根结底来说是属于资本主义“以物的依赖为基础”的阶段。结合马克思三大社会形态理论对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历史分析,我们可以得出两个基本观点:

第一,社会主义初级阶段既属于物的依赖性阶段,又带有社会主义的许多特点,它是社会主义属性主导下的物的依赖性阶段。人类社会发展从人的依赖性社会向物的依赖性社会,最后实现人自由全面发展的共产主义社会,是一个自然史的发展过程。我们可以缩短这个历史发展过程,但是不能取消这个一般历史阶段。从东方社会主义的起源和发展来看,社会主义初级阶段仍然存在着生产进步和交往发展的主要矛盾,社会主义初级阶段仍然处于物的依赖性阶段,而不能直接跨越这个阶段实现社会主义、共产主义。但是,与一般的物的依赖性社会不同的是,在社会主义初级阶段条件下,一切促进商品经济发展和繁荣的资本技术都被纳入到了社会主义国家的管理和组织下。资本技术成为发展社会主义物质生产力和交往关系的积极力量。因此,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物的依赖性又具有社会主义的属性,它是社会主义属性主导下物的依赖性社会向人自由全面发展的共产主义的转变阶段。

第二,社会主义初级阶段既准确反映了中国社会主义所处的特殊历史阶段,同时也揭示了一切经济文化落后的国家在走上社会主义、共产主义道路的过程中必然要经过的历史阶段。遵循着马克思从“人的依赖性”社会到“物的依赖性”社会,再到“人自由全面发展”的社会,我们将社会主义初级阶段放在人类社会历史发展的大背景下进行考察,不仅有助于明确中国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的世界历史方位,促进中国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朝着更高阶段的社会主义、共产主义方向发展,又有助于落后国家认识和把握社会主义建设规律的普遍性与特殊性。这样看来,任何经济文化条件落后国家在向社会主义、共产主义的转变过程中,都会存在一个社会主义初级阶段或者类似阶段的特殊历史方位,它既遵循社会主义发展的一般规律,又有许多自身特点和特性。因此,从这个意义上说,社会主义初级阶段不仅具有指称中国社会主义从低级向高级社会主义形态转变的过程中必然要经历的生产力和思想文化发展的阶段,也同样阐明了一切经济文化落后的国家在走上社会主义道路之后,必然都要经历的特殊的历史发展阶段。


作者系北京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2017级科学社会主义与国际共产主义运动专业博士研究生。
文章来源:《中南民族大学学报》(人文社会科学版) 2019年第3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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