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秦兵学史研究领域的又一力作——评《中国兵学通史·先秦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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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
本文首发于《孙子兵法研究》2023年第3期。作者为田旭东，1954年生，历史学博士，西北大学历史学院教授，主要从事先秦秦汉史、兵学史的研究。
白立超副教授与黄朴民教授合著的《中国兵学通史·先秦卷》由岳麓书社正式出版，这对先秦兵学史的研究具有重要的推进作用。
△ 《中国兵学通史·先秦卷》
岳麓书社出版
黄朴民
中国人民大学教授，兼任中国史学会理事、中国《孙子兵法》研究会常务理事等，央视“百家讲坛”主讲人。专长领域：中国军事史、中国思想史。
白立超
西北大学历史学院副教授。专长领域：出土文献与先秦秦汉史、儒学史、兵学史。
众所周知，在中国兵学史上，先秦兵学既是中国兵学史的开端，同时也是中国兵学史的第一座高峰。先秦时期产生了大量的兵书，宋代编订《武经七书》，其中《孙子兵法》《吴子》《尉缭子》《司马法》《六韬》等五部都是先秦时期成书的。仅就重要兵书的比重而言，我们就可以管窥先秦兵学在中国兵学史中的重要地位。同时，出土兵书的内容也基本集中在先秦兵学方面：1972年银雀山汉墓竹简发现了《汉书·艺文志》所载的《齐孙子》，也就是《孙膑兵法》，是先秦时期影响非常大的一部兵书；张家山汉简的《盖庐》是兵阴阳家的重要代表。近年来公布的上博简、清华简中，也有一定数量的兵书或者有关兵书的内容。对这些兵书的研究是先秦兵学研究新的学术热点和生长点。
正因为如此，先秦兵学研究历来受到学术界的重视，几乎每一部先秦兵书的研究都是一个非常重要的领域，其中尤以《孙子兵法》的研究最为显著。先秦兵学在诸多通史性的军事史、军事学术史、战争史、兵学史、兵学思想史中，都是非常重要的组成部分，兹不一一列举。同样，也产生了大量对先秦兵学的研究，如黄朴民的《春秋军事史》（军事科学出版社1988年版）和陈恩林的《中国春秋战国军事史》（人民出版社1994年版）。以兵书为核心的整理和研究，主要有牛鸿恩和邱少华编著的《先秦经史军事论译注》（军事科学出版社1987年版）、徐勇先后主编的《先秦兵书通解》（天津人民出版社2002年版）和《先秦兵书佚文辑解》（天津人民出版社2003年版）、解文超的《先秦兵书研究》（上海古籍出版社2007年版）。除此之外，还有其他一些专题性的研究，如蓝永蔚的《春秋时期的步兵》（中华书局1979年版）、陈恩林的《先秦军事制度研究》（吉林文史出版社1991年版）、宋杰的《先秦战略地理研究》（首都师范大学出版社1999年版）、程远的《先秦战争观研究》（陕西人民出版社2006年版）、任慧峰的《先秦军礼研究》（商务印书馆2015年版）、金大伟的《春秋军阵研究》（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16年版），等等。白立超副教授和黄朴民教授合作完成的《中国兵学通史·先秦卷》正是在充分汲取前人研究成果的基础上，结合最新的考古发现、出土兵学文献等，对先秦兵学史进行了一次全面的梳理。全书达62万多字，涵盖了古史传说时代、夏商周三代和春秋战国时期，内容丰富，论述精当，可谓目前先秦兵学研究的集大成之作，该书至少有以下三个方面的重要意义。
一、全面梳理和总结了先秦兵学史
就《中国兵学通史》（全七卷）而言，其目的正是要对“中国兵学历史发展的时代背景、基本内涵、演变轨迹、主要特征、表现形式、重要地位与文化影响等加以全景式的回顾、梳理与总结”。
显然，《中国兵学通史·先秦卷》出色地完成了这个目标。
全书为十一章，基本以时间为线索展开，又有一些重点的论述。早期兵学史的内容主要有三章，即“兵学萌芽：中国古史的传说时代”“兵学雏型：夏商时期”“礼乐制度下的兵学体系：西周时期”。这三章对中国兵学的“萌芽、雏形与初步成熟”时期进行了梳理，尤其到西周时期，在礼乐制度的影响下，逐步形成了“以礼为固，以仁为胜”的兵学思想，并指导着这一时期的战争，其中一些重要战争原则一直影响到春秋时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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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国兵学通史·先秦卷》目录
春秋兵学史的内容有三章，包括“春秋时期的军事变革与兵学的嬗变：从尚德到尚智”“春秋时期兵学思想的繁荣”“中国兵学的首座丰碑：《孙子兵法》”。春秋时期是一个大变革的时代，在兵学史上也是如此。春秋时期在中国兵学史上有很多的变化：军事领导体制上突出地表现为军事指挥权的下移；精良的武器装备不断涌现；军队编制开始改革；各种战法层出不穷；诡诈为主的新的战争观念成为主导。种种的变革最终推动了兵学的繁荣，《诗经》《左传》《逸周书》《晏子春秋》《老子》等典籍涉及很多兵学问题，伍子胥、孙武、司马穰苴等兵学家都有专门的兵书，其中以《孙子兵法》最为重要。因此，书中对《孙子兵法》以一整章的篇章进行研究正符合《孙子兵法》在中国兵学史上的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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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国兵学史的内容有五章，主要包括“战国时期的军事变革与兵学成就”“战国时期三晋兵学的繁荣”“战国时期南方兵学文化的兴起”“战国时期齐鲁兵学的繁荣”“儒、墨兵学述要”。战国时期社会继续剧烈变化，兵学领域也发生很大变化，如职官上的文武殊途、军队结构上的步兵崛起、军事上的大国兼并、兵法上的百家争鸣等。从地域特征来看，主要有三晋、南方、齐鲁三个地区，包括《孙膑兵法》《吴子》《尉缭子》《六韬》等著名兵书和诸子的大量论兵之作，其中以儒、墨、道、法四家影响最深远。法家的兵学思想在三晋兵学的研究中有专论，道家的兵学思想安排在南方兵学文化的章节中，作者又对儒、墨两家的兵学思想专辟章节进行研究，这也符合儒、墨思想在中国传统兵学中的重要地位。尤其是儒家，正如作者所言，儒家思想“始终是整个中国传统社会的统治思想，其所秉持的基本观念在社会生活中占据主导地位，曾发挥过极其重要的影响”，儒家的兵学思想在整个中国兵学史上也占有重要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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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充分重视了最新考古发现和出土文献
先秦史研究最重要的契机就是新资料的发现，先秦兵学史也不例外。在该书中，在对兵学萌芽时期的研究，也就是中国古史的传说时代的研究中，采用了大量新的考古发现资料及成果，如对这一时期很多城池遗址的军事因素和兵学意义进行了探索，尤其是对近年发掘的石峁遗址进行了大量的文字描述，对马面、瓮城都有所关注。对商周兵学史的研究也注意到甲骨文、金文方面的一些材料，尤其是清华简的最新材料也融入其中。当然，对出土兵书或者兵学内容的研究也是重中之重。例如，在对《孙子兵法》《晏子》《尉缭子》《六韬》等的研究中，该书非常注重银雀山汉墓竹简文献的使用，同时，对银雀山汉墓竹简《孙膑兵法》、银雀山汉墓竹简佚名兵书、对兵阴阳家研究有重要价值的张家山汉简《盖庐》、上博简《曹沫之陈》、马王堆帛书的《经法》与黄老兵学思想等都进行了专门章节的研究。可以说，该书对迄今为止已发现的出土兵书或者出土的有关兵学的材料，基本上已经搜罗殆尽，并且将这些内容放到整个先秦兵学的发展史中去研究，并对这些考古发现和出土文献进行了准确的评价。
三、基本形成了新的兵学史研究思路
《中国兵学通史》（全七卷）在兵学史研究理论上有所突破，基本形成了“社会生产力提升—武器装备更新—作战方式改变—兵学理论演变”的研究思路。这一研究思路贯穿于整个《中国兵学通史》的研究中，而《中国兵学通史·先秦卷》同样如此。长期以来，兵学史的研究往往是以主要兵学家、重要兵书和兵学思想为研究对象，这些是兵学史研究的重要组成部分。但是，这种罗列式的研究难以揭示兵学史发展的内在逻辑，尤其是生产力发展、武器装备更新、作战方式改变到兵学理论演变的关系，同时对重大战争的重视也不足。先秦时期，由于社会生产力的发展，兵器先后由石器时代的石兵器，到青铜时代的青铜兵器，再到后来的钢铁兵器的出现，而且各种材质兵器的种类不断丰富，这些都对战争的转型产生了深远的影响。在兵器不断提升、精良的基础上，在政治形态变迁的刺激下，战争的目的、军队的编制等等都不断发生变化，反映在战场上，就是作战方式不断改变。战争方式的改变更是新的兵学思想产生的土壤，尤其是春秋战国时期的战争，是兵学思想产生的重要社会条件。我们看到，在《中国兵学通史·先秦卷》中，这样的思路是自始至终贯穿其中的，每一阶段都是一个由虚（兵学思想）到实（战争实践），再由实到虚的提升、变革的过程。换句话说，就是每个阶段都是兵学思想指导战争的具体实践，而变化了的战争又不断刺激、催生出新的兵学思想来指导变化了的战争。原始时代到夏商，夏商到西周，西周到春秋，春秋到战国，正是不断变化的战争样态，最终形成具有不同时代特色的兵学思想，共同构成了整个先秦兵学史。这种研究方式，既丰富了中国兵学史的内容，又符合历史唯物主义的认识，具有重要的理论指导价值和意义。
《中国兵学通史·先秦卷》是黄朴民教授和他的博士研究生白立超副教授共同合作完成，是两代学人通力合作、共同努力的学术成果。黄朴民教授从事中国兵学史研究已有三十多年，尤其侧重先秦、秦汉时期的研究，有很深的造诣，对中国兵学史学、重要兵书的研究有着独到的认识。白立超副教授在本科期间就与我有师生之谊，工作后将先秦兵学研究作为自己重要的研究方向，尤其对出土文献中的兵学内容有着长期的关注。我相信如此厚重的《中国兵学通史·先秦卷》出版后，会成为先秦兵学史研究的代表性著作之一，也为先秦兵学的研究提供了一个新的研究基础，对中国兵学的研究一定大有裨益。同时，黄朴民教授和白立超副教授等学者的“出土兵家文献与中国古代兵学”研究已经被列入《出版业“十四五”时期发展规划》，相信他们还会继续推进先秦兵学的研究，期待他们有更新的成果问世。
名 家 推 荐
《中国兵学通史》的出版是中国古典兵学研究里程碑式的重大成就。这部书将兵学置于中国传统军事学、军事文化的宏观背景下，全面深入地探讨了中国兵学的道与术、体与用、源与流，充分体现出作者鲜明的问题意识、自觉意识和以史为鉴的现实意识，既是对近代以来中国古典兵学研究成果的重要总结，又是对兵学研究范式的创新发展和积极探索，给人以多方面的启迪和教益。
——中国人民解放军军事科学院资深研究员 吴如嵩将军
黄朴民先生主编的《中国兵学通史》，是中国古代军事思想研究史上一部具有里程碑意义的巨著。黄先生一直位居兵学研究的学术前沿，其团队深得马克思主义军事理论的思想精髓，首创“武器装备—作战方式—兵学理论”的研究范式，彰显了新时代兵学研究的最高水平。
——中国人民解放军国防大学 陈曦教授
《孙子兵法》无人不晓，中国兵学则少有人知。《中国兵学通史》全面梳理了中国古典兵学产生、发展及演变的历史轨迹，深入总结了中国古典兵学的主要成就，系统阐释了中国古典兵学的重要价值，填补了学术界的空白。
——清华大学历史系主任 仲伟民教授
黄朴民教授主编的《中国兵学通史》最近由岳麓书社隆重推出，这是值得庆贺的学术盛事。该书以“大断代史”为轴线划分为七卷，总计300余万言，是一部体大思精、新见迭出的学术经典。朴民教授致力于中国军事历史与古典兵学研究，成果厚重，得到了学界同行的高度评价。该通史蕴含的若干新锐之说，代表着中国兵学研究的最新水平。
——中国人民大学历史学院 孙家洲教授
——北京师范大学历史学院 蒋重跃教授
——西北大学宋辽金研究院院长、长江学者 陈峰教授
——首都师范大学历史学院 宋杰教授
——国家图书馆研究馆员 全根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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