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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湘绮楼日记》面面观

岳麓书社 2024-05-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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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

本文首发于《出版人》杂志2023年第6期(总第323期),发表时有删节。作者为岳麓书社编辑胡宝亮、潘素雅。


《湘绮楼日记》为晚清著名学者王闿运所著,起自清同治八年 (1869) 正月初四日,迄于中华民国五年 (1916) 七月初一日,与李慈铭《越缦堂日记》、 翁同龢《翁文恭公日记》、 叶昌炽《缘督庐日记》合称 “晚清四大日记”。王闿运交游非常广泛,并有长期的学术生涯,遇有心得,随笔记述,因此《湘绮楼日记》有着相当高的史料价值。


 《湘绮楼日记》(全五册)

岳麓书社出版


01 

社会交际的记述

通观《湘绮楼日记》,其内容最多的是应酬交际,堪称一部王闿运的“人际交往史”。

王闿运热衷与各色名人打交道,他的交游涵盖了晚清大部分重要人物,包括肃顺、曾国藩、李鸿章、左宗棠、曾纪泽、袁世凯、丁宝桢、张之洞……

从日记中有关肃顺的少量记载推测,王闿运可能对老东家肃顺颇有感情,虽然肃顺当时已是被正法的“罪臣”,但王闿运从不在日记中诋毁肃顺,在别人非议肃顺时,他还为肃顺抱不平。比如光绪二年(1876)闰五月十七日,有人认为肃顺不应该劝咸丰帝去承德,王闿运则回答:“君臣父子兄弟夫妇朋友有所为, 未有因人言而止作者, 唯圣人可与谋, 亦唯圣人可回人意, 不然龙、 比不至死也。”言下之意,咸丰帝东巡(或称“北狩”)不能怪肃顺。


而对曾国藩、左宗棠、李鸿章这些煊赫一时的人物,王闿运尽显“晚清狂人”的本色,随意臧否,大肆讥弹。

他评价曾国藩“大要为谨守所误,使万民涂炭,犹自以为心无愧,则儒者之罪也,似张浚矣。”〔光绪四年(1878)四月十二日记〕。他给曾国藩的挽联直戳其痛处:“平生以霍子孟、张叔大自期,异代不同功,戡定仅传方面略;经学在纪河间、阮仪徵之上,致身何太早,龙蛇遗恨礼堂书。”〔同治十一年(1872)三月十二日记〕说曾氏平生以霍光、张居正自诩,但终其一生,只不过一方面大员而已。又说曾国藩的经学水平高于纪昀、阮元,可惜没有留下一部传世之作。此言不无刻薄之处。

王闿运对左宗棠也颇有讥评。在写给好友的信中,他吐槽左宗棠:“左伯痴肥,声言出塞。” 〔光绪六年(1880)二月十九日记〕“左侯见语云‘烧洗脸水饤锅’,此言极可叹,无本人专恃运气,必有此困。”〔光绪八年(1882)十一月六日记〕讥笑左宗棠是“无本人”,只能靠运气做官。

对李鸿章,王闿运更没什么好话,把这名洋务派的首领之一贬得一文不值。他在同治十年(1871)九月初三日记:“薛云李少荃云: ‘自鸿章出而幕府废。’人之无耻,有如是耶?少荃首坏幕府之风,以媚福济者媚曾公,而幕府坏,军务坏,天下坏,曾公亦坏,乃为此言,故余不得不记之。君子表微,恐误后世也。夫记此言于草纸簿中何能示后世?然一记则少荃已服上刑,此 《春秋》之义也。”在此,他的姿态极高,俨然握持史家权柄,让李鸿章服了上刑。

尽管在日记里对曾、左二人挖苦嘲弄有加,但曾、左反目后,王闿运却曾多次从中调和,不失其厚道的一面。

同治十年(1871)九月初二日,王闿运路过清江浦,巧遇曾国藩的巡视船。久别重逢,宾主相见甚欢,在一起看戏七出,趁着曾国藩高兴之际,“因遂请和季高”。曾国藩既不恼怒,也没有同意他的意见,只是云:“彼方据百尺楼,余何从攀谈。”

几天之后,王闿运又拜访曾国藩,谈及与左宗棠修好之事:“夜过涤丈谈家事及修好左季丈事。涤有恨于季,重视季也。季名望远不及涤,唯当优容之,故余为季言甚力,正所以为涤也。”(同年九月初十日记)劝曾国藩优容左宗棠。可见王闿运为人颇有公允的一面。

王闿运也不贪天之功,如他在光绪五年(1879)二月初七日记载:“季怀问曾涤丈督两江,为余荐之于肃裕庭,皆了无其事,何世人之好刻画无盐也!”王闿运断然否认是自己向肃顺推荐曾国藩为两江总督(鉴于咸丰帝在位后期对肃顺的依赖程度,向肃顺推荐就等于向咸丰帝推荐;前任总督何桂清放弃职守逃往上海),不将这个天大的人情揽在自己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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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湘绮楼日记》目录



02 

宫闱佚闻的记载

除了记录与名臣的交往外,王闿运还在日记中零星记录了宫闱佚闻。

王闿运在光绪二年(1876)二月十二日记:“往则皮筱舲已至,辛未一别,又六年矣。户部始补缺。言崇文山云,毅后遗折历评大臣,言甚恳切,纚纚数千言,不见采听,甚可痛也。”

皮筱舲,名宗瀚,道光五年(1825)生,湖南善化人,咸丰九年(1859)进士,曾任户部广东司主事。崇文山,指的是崇绮(1829—1900),阿鲁特氏,蒙古正蓝旗人。同治四年(1865)乙丑中进士第一,授修撰。毅后,穆宗毅皇帝载淳的皇后,崇绮之女。此日记所记,大约是说同治帝的皇后在丈夫去世后,上折子评议大臣,然而不见采纳。光绪元年(1875)二月二十日,嘉顺皇后崩,年仅21岁,此时距同治帝驾崩仅70余天,一时震惊朝野。如果皮筱舲所述此事为真,可补清代宫廷史之阙。

光绪三年(1877)三月十八日,他记录:

“又出过刘故抚门,看看戏者,唯见王抚妻绿舆垂帘而至,婢妪以百数,何用多人自随如此,至人家又作何安插,此辈殊不解其礼体。向见慈安太后吊四公主,女官宫监十许人耳。”

王抚系湖南巡抚王文韶。王闿运在此处意在讥讽王文韶之妻行事铺张,并拿咸丰帝皇后钮钴禄氏(当时尚不是太后)的简朴作风与其相比。四公主系道光帝第四女,深受道光帝喜爱,号固伦寿安公主。她生于道光七年(1827),于咸丰十年(1860)去世。四公主虽然嫁给蒙古郡王,但留居北京。因此,她去世后,咸丰帝皇后才有可能去吊唁。王闿运当时尚在北京肃顺府中做幕僚,是有可能目睹这一幕的。这则史料反映了咸丰帝的皇后在宫外的交际活动,也颇为珍贵。         



03 

时局变幻的记录

关于时局的记录,《湘绮楼日记》中也多有所见。王闿运的青年时代,太平军和捻军兴起。王闿运曾入曾国藩幕府,对湘军与太平军的战事十分熟悉。事后,又多方访问,记录了不少有价值的太平军事迹。如同治十年(1871)正月十三日,记陈玉成保卫安庆之战云:“灵川刘生谈军中旧事,言陈玉成以数十万之众援安庆,人结如饼,炮轰旋合,苦敌十夜而解,自此贼败矣。不求战略而虐用甚众,未有不败,况狗盗乎!”日记虽尽是贬词,但也从侧面反映了太平军英勇无畏的战斗精神。

同年二月初七日,王闿运又记:

“洪寇势大,非稍用智略不定。今之曾、李,少胜洪、 陈,因收其功,亦非天幸。”

从上可知,王闿运认为太平军的战略、智略不行,所以败于湘军、淮军。

太平天国失败后,太平军余部与捻军会合,继续与清军作战,并在天京失陷的第二年击毙了清廷名将科尔沁亲王僧格林沁。同治五年(1866),捻军在河南许昌分军,东捻军在中原活动,西捻军向西挺进陕西。同治六年十二月(1868年1月),西捻军闻听东捻军有难,从陕北踏黄河冰桥东进,捻军骑兵一路在山西、豫北、直隶穿州过县,杀官夺印,如入无人之境,前锋一度抵达卢沟桥,京师戒严。王闿运在光绪四年(1878)十月廿四日的日记中(属事后追记)仅用寥寥数语,尽显当时清廷仓皇狼狈之状:

“丁赴任丘、 雄县迎剿。官、 左、 李、 李均严议。刘松山、 郭宝昌、陈国瑞先至,宋庆、张曜次之。京师戒严,恭王巡防。英翰请援。”

丁指丁宝桢(山东巡抚),官指官文(直隶总督),左指左宗棠(陕甘总督),李、李分别指李鸿章(钦差大臣)与李鹤年(河南巡抚)。刘松山、郭宝昌、陈国瑞、宋庆、张曜皆统兵将领,恭王即恭亲王奕䜣,英翰是安徽巡抚。这次西捻军虽未攻北京城,但两宫皇太后与同治帝已经饱受惊吓,惊吓之余,恼羞成怒,遂处分了官文、左宗棠、李鸿章、李鹤年等一干大臣。

中日甲午战争也是晚清重大事件之一,王闿运也有零星记录。光绪二十年(1894)八月初一日:“外间汹汹调兵,出探消息,至府署,问任辅丞,乃知巡抚走去,投袂赴急,又一派也。” 巡抚指吴大澂。此前吴大澂已经两次请缨,带领湘军赴前线与日军作战,此时已得到清廷批准,称“该抚目请带兵助战,奋勇可嘉,着照所请,即行带勇北上”,故王闿运所云 “调兵”,是指吴大澂调湘军出征,所云“巡抚走去,投袂赴急”,是指吴大澂求战心切、主动请缨之事。晚清的著名诗人黄遵宪在其《度辽将军歌》中云“夜半闻鸡投袂起,檄告东人我来矣”,亦云此事,两者颇有暗合之处。数月后,吴大澂因不谙军事,指挥无方,所率兵马在辽东被日军打得大败,吴本人被革职问罪。

大战之时,谣言四起。关于李鸿章的谣言最多,日记也将之记录了下来:“庄叔塍云李鸿章夺太傅马褂花翎,亦赫然骇人。”〔光绪二十年(1894)八月初一日记〕李鸿章到旅顺失守后才被革职,此时尚无恙,可见此言显系谣传。“成孙复来,言李中堂结连外夷,已入刑部云云,甚可骇,余人皆无所闻,盖谣言也。” 〔光绪二十年(1894)九月廿四日记〕这又是一条战时飞语,王闿运也认为过于荒唐,主动判定为谣言。李鸿章办洋务日久,恨其者云其“结连外夷”,不足为奇。可见大战之时,讹言四起是常态。

民国成立、清帝逊位是中国近代史上的一件大事,王闿运也在日记里留下了记录。民国元年(1912)农历正月初二日的日记中写道:“见电报清帝逊位,袁世凯为总统,不肯来南,定为共和民国,以免立宪无程度也。清廷遂以儿戏自亡,殊为可骇。”

王闿运还从一些社会底层人士那里听来了一些小道消息,记在了日记里,比如从马夫口中听说的刘松山之死,从舆夫口中听说的杜文秀妹妹的佚闻、刘岳昭娶苗女之事,这些消息鱼龙混杂,真假难辨,有些连他自己都认为是小说家之言。

虽然王闿运的记录有的仅仅是传闻,而非翔实的一手资料,但他以当时人的视角留下的这些记录,却在经意与不经意之间,多少折射出时局变幻之下的社会变迁与民众状态。



名  家  推  荐



日记上起清同治八年,下讫民国五年,其时间跨度之大,在此一时期同类著作中为数甚少,而且这正是中国社会剧烈变动时期。王闿运以其特有的身份与学识,记录这将近半个世纪的社会变化,这对于了解和研究清末民初这一特殊时期的文化、学术及历史、政治,都很有文献资料价值。

                                                       ——傅璇琮


是编起一八六九年(同治八年己巳),迄一九一六年(民国五年丙辰)。中间偶有缺脱,然前后近五十年,亦略举矣。所记人事往还酬应之事为多,亦逐日录其日课,如抄书、倍书,几无间断,数十年如一日。讲学湘、蜀,得士称盛。其学而不厌、诲人不倦之勤劬,皆可于日记中见之。

                                            ——张舜徽


我喜欢的是王闿运的《湘绮楼日记》,因为作者居然把他在旅途中闯进尼庵里去看尼姑的事也记了进去,这部日记就不同凡响了。

                                            ——施蛰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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