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半个世纪之后，我们又碰上了核战争的威胁

编者按：随着俄乌局势的升级，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将这场危机与人类历史上所经历的大规模战争和危机进行比较。本文作者通过分享自身经历过的“挖洞”（防空洞）提醒大家，历史正在重演，而我们每个人也需要警惕利用民粹主义破坏民主制度的政客。

经过中苏友好关系破裂的1960年代的中国人，恐怕都有一段“深挖洞广积粮”的记忆。前些年我听我家老美讲完他也有同样的“挖洞”经历，我忍不住大笑起来：当我在中国挖防空洞的时候，怎么能想象到我有一天会在美国，听一个美国佬跟我说，你挖洞，我挖洞，大家都挖洞。而且那时更没有意识到，核战争的威胁其实一直是那么接近，逼真。

先说我的挖洞记忆吧。第一个蒙太奇般的回忆是在父母院校的幼儿园里，楼上大学生宿舍里的大哥哥们突然冲进来，将我们一个个小朋友抗起，一路抗到紫荆花树林阴道下掩盖的防空洞里，大家坐在黑乎乎的水泥洞里，等待防空演习的结束。可以想象对于几岁小孩那是个多么刺激的经历。那个水泥防空洞口的顶是个斜坡，很容易冲上坡顶，顶是个小平台，上有树木浓荫，所以我们整个童年时代，都经常把防空洞顶作为游戏的集合地点 –  里面被一道厚重的大门锁住不得进。

幼儿园时代的演习是防备台湾美蒋的空袭，到了1969年中苏边界的珍宝岛事件发生时，全民挖洞，学校挖洞，街道挖洞，我们这个防空洞倒是现成的摆在那里，加上大学里的教师员工都下放干校，院子里只剩孩子，没有挖洞的必要，要等到1972年开始招收工农兵学员，部分教师回校，才发现防美蒋的洞不够承载所有的人口，于是“人防办公室”就在我们家门口的草地下面开始挖通往老洞的新洞。上一次挖洞我太小，没有见过人家怎么挖，这一次洞口就在家门口，每天经过都看见，无非就是像电影《地道战》，一个人拿着铲子锄头在里面挖，几个人用竹篓向外传土，很土，很慢，洞也很浅，真要一颗原子弹飞来，恐怕也顶不了多少事。

后来我到工厂当工人，也被轮派过去挖工厂的防空洞，那个洞是挖在岩石层下面，要点火药炸石的，所以从来轮不到我们女的下洞，我们就在洞外面打打杂，不知道下面是个什么情景，只知道要装下我们厂几千人。再后来，再后来就看见很多防空洞都年久失修，灌了水，塌了方，因为没有存在的必要，因为大家开始过没有战争威胁的好日子。

我家老美挖防空洞大约也是1960年代，因为他跟我同年，不过美国人是因为古巴猪湾事件核危机而产生了危机意识，我没有听说美国有全民挖地洞的事情，小老美挖地洞，纯属自己发明，他和邻居的孩子，从他家的院子里开始，往他家的地基下面挺进，挖到进入他家屋子下面后被大人发现，及时制止了他们摧毁地基倒塌房屋的创举。不过他很自豪，还亲自带我去查看了被填掉的地洞。

我相信冷战对他们这一代美国人跟对我们这一代中国人一样，留下很深的痕迹，因为他有储存各种罐头的习惯：黄豆、沙丁鱼、鸡汤面、水果、花生…足足可以吃上一个月的口粮,他平时很少会去吃这些罐头,每年圣诞节前童子军收集食物救济穷人,他就全数捐出,然后再购置一批新的放在那里,非常地有计划,也不造成浪费。

时过景迁，没有想到半个世纪之后我们又碰上了核战争的威胁，而且现在挖洞也来不及了，也或许不需要挖洞：大城市可以利用地铁，乡下的就进地下室。看来历史是会重演的，因为人类的记忆很短暂，不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是不会多去想的，更别说去读历史书，看了几部《三国》《水浒》的连续剧，就以为有了历史知识。有些人想了，恐怕也是一拍脑子的瞎发挥，没有什么逻辑和道理，或者是根据自己的利益和角度出发的狂想，哪怕血流成河，毁灭人类，也在所不惜。

电视那边现在是乌克兰的妇幼老人与他们留在当地抗战的父亲丈夫儿子告别的悲壮场面，是几十万难民撤离战区的卫星图像。这边电视前我跟我家老美讨论侵略者说会动用核武器的威胁，核战的可能性，如何防御核进攻。他比我有研究，用电影《星球大战》来解释各种可能性，我偏都没有看过，听不懂，只听懂了一个缩写MAD ，翻译成中文其实就是“同归于尽”：一旦核战爆发，是会毁灭地球与人类的。

上两次世界大战都是从欧洲开始的，希特勒如何骗取民意上台之后将德国政府变成一个法西斯独裁政权，将战火燃遍欧洲的记忆犹新。如今面对这样的一个手上掌握着核键钮的俄罗斯战争狂人，我们不知道下面会发生什么样的变化。所幸有民主国家团结一致在帮助乌克兰人民抗议和抵抗入侵。可见这个世界上民主国家的存在与强大多么重要。

图源：AP

至少希望这场危机会对美国人敲响警钟，今后选民们考虑使用他们的选票时，对那些靠说谎煽动民情来争取选票的人，要利用民粹主义破坏民主制度的政客，要特别警惕，你把他选到掌握你命运的位置上，他明天就可能把你带入战争的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