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十娘｜当查寝学姐张美玉遇上西安地铁小保安

做公众号里的《纽约客》

戳蓝字一键关注 渡十娘

转发也是一种肯定

文字｜Sunny

编辑｜渡十娘 

当黑龙江查寝学姐遇上热播剧《扫黑风暴》，我们只能说，网友太有才了

这一周信息量很大。除了“双减”和“共同富裕”提出来以后，几家欢喜几家愁之外，有两段视频爆火了。

先是开学之初，有个“查寝室六人组”火了，因为画面里的声音清晰提到了一个名字，瞬间“张美玉”成了一种权利的代名词：试想一个小小的高等院校里，只是“检查宿舍”这样的小的不能再小的权力，依然可以让女生们寒颤若噤，一声“学姐”叫出了自小习惯了的“顺从”。

无独有偶，在西安的地铁里，拥有更大权力的“小保安”上演了一场惊天动地的“野蛮执法”。不知道他哪里来的勇气和力气，竟然可以把一个跟他个头差不多只不过是女性的乘客一而再再而三拖出了地铁车厢。导致女乘客衣不遮体，裸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两件事本身没有任何联系。但如果我们隔远了再看，其实就是血淋淋的两个字：权力。

我们对权力到底有多大的崇拜呢？我小的时候，老师都会在班上选小干部，小干部当然是需要品学兼优的孩子。当然这是远远不够的，还要有很重要的一点，成为老师的“眼睛耳朵和嘴巴”。比如自习课，小干部不仅要维护秩序，还要记录不遵守纪律的小朋友的名字，然后交给老师处罚。

小时候我很喜欢这样的方式。绝大部分的时间我是那个记名字的小干部。直到有一天，因为助人为乐的我却被别人不由分辨地记了名字挨了批评，我才体会到曾经有多少人在暗地里多么痛恨我：他们或许是因为急着要解开一道难题而忍不住请教其他同学，也许是为了看到有趣的东西想跟邻桌分享。而拥有“记名字”权力的我，根本不容他们分辨，因为自己完全沉浸在拥有权利的喜悦与滥用权力的畅快中。而对“权力”的模糊反感，是因为自己受到了巨大委屈而幡然醒悟的。

一朝权在手。这是我认为王朔写得最好的一段。“办公室的故事”在那个年代揭露了很多深刻的东西，一直到今天，再看看我们的大多数文艺作品，虽然制作精美了很多，但对于人性的深刻挖掘，却也逊色了很多。

再回到这两段视频：说实话它们让我有一种时空交错感。我甚至很恶毒地想象，假如坐在西安地铁上的那个人不是那个女教师而是张美玉……但我感觉恐怕大概情况也不至于好到哪里去。恰恰相反，张美玉们崇尚权力的同时也是被权力束缚的受害者。也就是当他们在有权利的时候是趾高气昂的，而这种趾高气昂一时之间并不能立刻收敛，所以遇到更实际而当下的权利时，他们往往会变得更加唯唯诺诺。而在屈服之前，自然是先误以为自己是权利至上的，也就是：我是对的，我是乘客，我是受害者，所以我可以……但毫无权力边界的小保安可不这么认为，他借着一身制服和“凛然正气”，高高举起“权力”的免死金牌，奋不顾身地把人拖出了地铁车厢……那一刻，他认为自己“伸张了正义”。

我们不应该简单指责张美玉，也不应该仅仅开除一个小保安（他应该负法律责任而不是道德谴责），我们更应该深刻反思的恰恰是这些年我们到底做了些什么，让我们的00后们如此崇尚权力滥用权力？！假如宿舍的女生有人敢于说No，假如地铁的乘客能够有人站出来制止小保安……

所以，听任恶的泛延而沉默，恰恰是对恶的一种纵容，也是另一种恶。

如果我们不能停止对权力的崇拜，和对滥用权力的纵容，那么，无数李美玉王美玉会在无数的公共场所或者各个办事窗口甚至医院学校乃至马路上都会遭遇各种各样的“小保安”。在这样一个怪圈中，无人是可以幸免的。就如“一朝权在手”中所描述的，平时唯唯诺诺的老编辑，一旦箍上一个红袖章站在马路上“维持秩序”时，权力欲爆棚的他“想处罚谁就处罚谁”。

我不知道现在的小学生还上不上这一节课？但我小的时候上这节课留下的印象还是很深的，那就是伟大领袖给雷锋等同志的题词：为人民服务。试想，假如每一个人都有一种“服务”精神，那么无论张美玉还是小保安无疑都是可爱的：因为他们会深刻认识到：自己手里所谓的“权力”不是用来压制人打击人而是用来服务人的；不是为了来给人添堵受挫的，而是用来感受关爱和享受秩序之美的。

而这一种转变，在权力泛滥的世界里，恐怕终将只是一种奢望。

当我知道那个被推出地铁车厢的女生是个老师时，不知怎么我眼前忽然浮现出我儿子课堂上某凶神恶煞般的40+女性来。我惭愧不该揣度这位受害者，对此我表达深深的歉意。但我也想问一声：难道彼时彼刻只有这一种处理方案么？难道不应该自己先冷静下来解决问题或者报警么？Sorry，我不啻以最坏的恶意来揣度这位其实我应该百分百同情的女教师：是不是你已经习惯了所有人都服从你的场景，而错把地铁当作你的讲台了呢？

当习惯权力的人碰上更高更实际的权力时……所以你经常看到我们视频里宣扬有人被欺负了结果叫来更多的人把对方打一顿之类。或者某某官员欺压百姓，结果“上面”派来更大的官，一举把他消灭了……所以战胜邪恶的似乎不是正义，而是更大的权力。那么前提只有一个：你祈祷拥有权利的人是个善良并且有智慧的好人。

由此可见，老百姓的认知是我们惯出来的。权力的滥用同样也是我们惯出来的。我希望无论张美玉也好，小保安也好，经历此事，都能把“为人民服务”挂在墙上，别在胸口，牢记在心间，融化在血液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