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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喝过早酒,不算到过湖北

The following article is from 不相及研究所 Author 发财金刚



仲夏清晨7点的荆州,还在被窝里熟睡的年轻上班族,关掉手机响起的第一个闹钟,翻过身接上刚才的美梦。


与此同时,城市的另一边,有人早已洗漱完毕,穿着裤衩背心出门了,他们将去寻找一种有上千年历史的液体唤醒自己。



酒是湖北人最生猛的晨间饮料。每天早上,太阳光还没照进东半球,早酒店门口聚集了一批食客。


早酒的精髓在于一个“早”字。拼的就是一个早,过了十点后,就不算早酒。真正的早酒原教旨主义者,会在六点准时坐在街头早酒摊的塑料椅子上。



广东人早上喝茶,河南人喝胡辣汤,西藏人喝酥油茶,只有湖北人早上钟情于喝酒,对他们来说没有酒的早餐,是没有灵魂的,这是真正的醉生梦死。


三五老友,围坐小酌,高谈论阔,大清早就上头进入状态。头一次见到这种场面的外地人,会误以为他们喝了个通宵,昼夜颠倒。



湖北真正令外地人闻风丧胆的是早酒文化。


在荆州监利县城乡,一些餐饮夜市店到了凌晨便摇身一变,从夜市变成了早市,成了喝早酒的地方,延续夜晚的热闹。



“大清早喝人参酒,啃牛膝盖配油条”是荆州当地特有的市井生活写照。


早上一起床就叫上几个知己好友,弄一个火锅台并架上牛蹄锅,吃着油条,再饮一杯小酒。

 

寻遍中国大江南北,像湖北人把早餐安排得跟晚宴一样有酒有肉的地方少之又少。



俗话说一年之计在于春,一天之计在于晨。对于一些湖北人来说,新的一天,从早酒开始。


对他们来说,酒就像是生命的燃料,在早上把酒灌进肚子里,身体这架机器才能正常运转起来。



在酒种的选择上,湖北不同的地方呈现出了差异。


孝感市的应城,当地人喜欢在早上来口高度白酒,而且必须倒在塑料杯里喝。


配菜必点一份牛杂锅摆在小桌子的正中间,再配份卤菜拼盘,即可奏响早酒交响曲。



而在荆州市的监利,老板会把自己酿的酒装在劲酒的瓶子里,或者农夫山泉的瓶子端上来给你,只有到入口的那一瞬间你才会知道自己喝的到底是什么酒。


跟孝感的小火锅不同,监利的早酒必须配大块的带肉牛骨头或者牛膝盖,大口吃肉大口喝酒才痛快。



而襄阳市襄樊的早酒,已经达到返璞归真的水平。在这里,并不需要荤菜的点缀,来上一碗炸酱面和一碗襄阳本地黄酒即可让你困意全无。


来喝早酒的不乏白发苍苍的老人,喝了一辈子的早酒,每天要喝两三碗。追求极致的人,甚至连面都不需要点,来份花生米就能喝下一斤黄酒。


如果你把湖北各个地方的早酒都品尝一番,差不多就能成为半个酒仙。


襄阳黄酒,是襄阳一绝,色似乳汁,香气好,味微酸甜,略带酒味,其酒精度因加浆稀释,一般只有2-3度。


不仅是酒种丰富,在荆州石首市,当地喝早酒的结账方式在中国也独一无二。


大块的牛骨头上桌前,老板会先称一次重,等你把上面的肉都吃完,再把骨头称一次重,最后老板只收取你吃的肉钱,吃多少肉收多少钱,非常合理。


一切都是为了让顾客喝得更舒心。



早酒这种生活方式,简直成了湖北当地人独有的生活诀窍。


坊间流传各种关于早酒的顺口溜就足以证明,“早喝一桶酒,能活九百九”,“早酒冲一冲,一天都轻松”,“早晨酒一盅,一天兴冲冲”。



在其他地方,早上喝酒会被打上各种负面的标签,比如说无所事事的混子或者酒鬼。


但是在早酒文化盛行的湖北,早上起来喝点酒,没有人会对你指指点点。


早酒是一场隆重的仪式,人们会以各种方式喝早酒。有人会专门开十几公里的车去一个地方喝早酒,喝完再叫个代驾。

 

人们除了会带外地朋友来喝早酒,还会在各种节日喝早酒,有人甚至在抗战胜利70周年纪念日,特意到回民街喝早酒以示庆祝。



湖北的早酒,并不拘泥于酒菜以及形式,它讲究的是一个豪爽的江湖气。你可以独个儿喝闷酒,也可以三五好友热热闹闹。

 

早酒的桌子上,没有公司酒桌上的阿谀奉承,也没有生意酒桌上的虚情假意,只有放松和享受。


到湖北工作,如果你被同事邀请一起喝早酒,那就说明你们的关系有了更进一步的升华。



而早酒文化的起源,最早可以追溯到沙市码头的独特文化。


荆州地处平原,位于长江中下游,是上个世纪水运的重要枢纽,也是最早的八大通商口岸之一,当年有“小香港”的称号。


在那个水运昌盛的年代,荆州有很多大大小小的码头。在社会扮演着重要的角色的人就是那些拉板车的师傅。他们起早贪黑,天没有亮就赶着上工,也因此有了荆州人至今为止自豪的早堂面。


而到了冬天,吃面的师傅们就会来上一碗热腾腾的面,配二两白酒。最开始的初衷只是因为暖身,来劲。后来在荆州的变化中慢慢演变成了牛杂火锅配白酒。



码头奠定了早酒文化的基础,但不知道哪天开始,荆州鼎盛的码头文化从历史的舞台退出。码头再也没有了往日热闹繁华的景象。


在《荆州的早酒文化》一文里提到,这个号称小香港的城市进入了他的沉寂期。很多工人们面临被迫下岗,活力十足本应该蓬勃发展的荆州在一些外界因素的影响下,潜移默化变成了这个安逸的城市。


曾经在新闻联播投放广告的活力28,还有荆州的热水瓶厂,床单厂等等企业相继倒下与撤离。


“这一切的一切促成了荆州人今天的性格,乐观,安逸。没有压力,平平安安,一过就是大半辈子。他们大部分人习惯了这个慢节奏的小城。”


现如今听到最多的就是,荆州是个适合养老的城市。也正是因为这样,荆州早酒文化得以保留与延续。



但今天,早酒也在慢慢的淡出历史舞台。退休的中老年人才是喝早酒的主力群体,在湖北各地的早酒店里,通常会看到他们一坐就是一两个小时,而年轻面孔通常都是匆匆忙忙吃碗面就走。


生活节奏快的年轻人,根本就没有这种闲适的基因。


曾经见证了长江码头的繁华到沉寂,唤醒一座城市的早酒文化,似乎在历史的河流中渐渐熄火休眠了。


作者:发财金刚

来源:不相及研究所(ID:buuuxiangji)

编辑:留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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