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在网吧的日本人

Original: 中青报·中青在线守候微光 2019-07-12

酒井忠幸（音译）吃住在东京一间两三平方米的网吧隔间里。3个月前，他结束了20年的上班族生活，和很多日本年轻人一样，成了“网吧难民”。

文 / 李峥苨

日本东京，不到30岁的工地临时保安文也（音译）已经在网吧住了20多个月。比起租房，这里价格低廉，来去自由，也无需支付水电气等费用。网吧每小时收费100日元，留宿一晚的费用也不超过1000日元，这对时薪只有800日元的打工者而言，是个不得已的好选择。

可以睡觉、上网、玩游戏，还有微波炉和淋浴供客人免费使用，网吧成了日本很多半失业年轻人的栖身之处。

2015年，这部《网吧难民》获“荷赛”长片类奖项。这是日本女摄影师深田志穗历时数年拍摄的“日本的一次性工人”系列短片的一部，该系列还包括《过劳死》《陪酒女》《垃圾场》等纪录片。

26岁的文也在网吧隔间休息。

文也在网吧上网。他说，他在网吧的第一夜因噪音无法入睡。

文也在网吧隔间里梳头。他想提升自己，找一份全职工作。

片中的打工者文也曾试图寻找一处公寓居住，但花费都超过他的承受能力（在日本租房，除了租金，往往还需要一次性缴纳高额的押金、礼金等）。起初，他只是在网吧过夜，每天只租12小时。他还记得在网吧过的第一夜，隔壁洗碗的声音吵得他没法睡觉。慢慢地，文也开始在网吧包月。打工收入不高，刨去吃喝根本攒不下什么钱，他也无力换到更稳定的住处。不想一直打零工，文也希望提高自己的能力，找份全职工作。

网吧难民酒井忠幸。

酒井忠幸在网吧隔间里抽烟。工作压力曾导致酒井忠幸焦躁不安，情绪波动大。

酒井忠幸在网吧楼梯间刮胡子。他说，辞职后再也不想当上班族了。

但即使找到了全职工作，也无法完全规避沦为“网吧难民”的风险。

40岁出头的酒井忠幸出现在镜头中时，已经在网吧生活了近4个月。他曾在一家信用卡公司工作了20年。

“每月加班100到120小时，没有时间回家，工作起来不分昼夜，只能在办公室睡觉。”酒井忠幸回忆起上班时的自己，总是很焦虑，情绪波动大。后来他被确诊患上了抑郁症，同事和朋友都在背后说他“有毛病”，老板也开始讨厌他，有时甚至打骂他。酒井忍无可忍，选择了辞职，结束了20年的上班族生活。“如今，我只想享受人生，再也不想回到以前上班的日子了。”他将来想去别的国家生活几年，做些改变。

下班后在电车上打盹儿的东京年轻白领。

在火车站候车的年轻人。

写字楼。

安倍上台以来，日本非正式就业人员（未签定劳动合同，但已形成事实劳动关系的就业者）增加了100万人，实际工资水平则随之不断下降。

据日本首都圈劳动者协会的河添诚分析，目前日本劳务市场上，非正式就业人员占38%左右。非正式就业人员的工作不稳定，收入不足正式员工的一半，这种不平等待遇导致他们普遍生活贫困。失业人员缺乏有力的社会保障，一旦失去工作就意味着无法生存，所以人人都想要一份全职工作。而一旦成为正式员工，等待他们的将是长时间高强度的高压工作，抑郁症乃至过劳死的阴影可能笼罩他们的整个职业生涯。

长久以来，日本的企业文化中充斥着对“离经叛道”的极端排斥。在日本，常有人用“过刚易折”告诫他人不要反抗上级，做一个“成功”的工薪阶层，但年轻一代逐渐无法忍受这种压迫。本片中出场的，正是这一系列问题的正反两面：渴望踏入社会“正轨”的文也，和不堪职场高压辞职的酒井忠幸。

渡边以打零工为生，为了省钱深夜才入住网吧。

日本东京，一家网吧的长期住客登记表。

这些发生在日本网吧隔间里的故事，道出了劳务市场的不稳定向全球化发展的忧虑。如今，中国已成为世界第二大经济体，年轻劳动者的职业发展与安全健康问题也同样正在引发世界范围内的关注。

图片来自深田志穗作品

《日本的一次性工人：网吧难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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