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京承认的这两个“共和国”为啥总想闹独立

Original 赵会荣环球杂志社 2022-03-19

随着俄罗斯总统普京2月21日晚签署命令，承认乌克兰东部的“顿涅茨克人民共和国”和“卢甘斯克人民共和国”，涉及这一区域的顿巴斯地区再度成为国际社会关注的焦点。顿巴斯地区到底在乌克兰危机中扮演着怎样的角色，它又为何要独立，这要从该地区的历史沿革说起。

乌克兰的特点之一，是它的地域多样性非常强，因为它的很多领土在1954年以前曾属于不同的国家，这导致不同地区在语言文化、政治倾向、经济模式、民族构成、思维方式等很多方面都有所不同，这既是乌克兰的魅力所在，也是乌克兰构建国家认同、建设国家之路荆棘丛生的重要原因。乌克兰也因此被一些人称作文化分裂的国家。其中，位于乌克兰东部的顿巴斯地区的分离主义情绪仅次于俄罗斯族占多数的克里米亚。

2022年2月19日，难民抵达俄罗斯南部罗斯托夫州的一处临时安置点

苏联解体前后，顿巴斯地区的离心倾向已经有所表现。

1991年12月乌克兰就国家独立问题举行全民公投时，东部和南部地区居民支持国家独立的比例明显低于西部地区。1992年末，在顿涅茨克州的首府顿涅茨克市，由俄罗斯族人组成的乌克兰民众代表大会主张地方应拥有更多的自主权和自治权，提出建立联邦制，并与俄罗斯建立经济联盟关系。随后，哈尔科夫州、卢甘斯克州等东部各州也纷纷提出类似要求。

2014年克里米亚并入俄罗斯以后，顿巴斯地区的民众多次举行集会，要求仿照克里米亚就顿巴斯的地位举行全民公投。当年4月，乌克兰东部民间武装在俄罗斯的支持下与乌克兰政府军爆发战争，并陷入僵持对峙的“混合和平”状态。5月11日，顿涅茨克州和卢甘斯克州就是否脱离乌克兰独立举行全民公决。结果两州各有89.7%和96.2%的民众投票赞成，乌克兰民间武装宣布成立“顿涅茨克人民共和国”和“卢甘斯克人民共和国”。2022年2月21日，普京签署承认“顿涅茨克人民共和国”和“卢甘斯克人民共和国”的命令，以及俄分别与这两个“共和国”的友好合作互助条约。

顿巴斯的分离主义情绪与其地理、历史、民族构成、文化、经济和思维方式等多种因素有关。

顿巴斯紧邻俄罗斯，其城市建筑风格和文化风貌与俄罗斯相似，置身这里的访客容易产生身处俄罗斯的错觉。1654年，乌克兰哥萨克首领鲍格丹·赫梅利尼茨基为了抵抗波兰，向俄罗斯求助，双方签署《佩列亚斯拉夫协议》，乌克兰接受俄罗斯的保护。俄波战争结束后，第聂伯河左岸的东乌克兰并入俄罗斯。俄罗斯军队是自东向西、向南逐步推进的，顿巴斯是最早被俄罗斯纳入统治范围的地区，当地的两个州以及乌克兰东部地区及东南部地区的8个州在历史上曾称作新俄罗斯。

顿巴斯地区居民有着相对浓厚的苏联怀旧情结以及对俄罗斯文化的认同。乌克兰在俄语中的意思是边缘之地。为了加强对乌克兰的管理以及发展当地的采矿业，俄国和苏联对顿巴斯地区投入了大量资源。18世纪末，当地的城市化程度在乌克兰居于首位。19世纪末20世纪初，顿巴斯成为俄国的主要工业中心，吸引了大量俄罗斯人涌入。而苏联时期生活在顿巴斯的居民主要是自豪的矿工和钢铁工人，它们向全国提供大量的煤炭和钢铁资源，当地的经济发展水平、城市化水平和工资水平对于其他地区居民有很大的吸引力。也有一些来自乌克兰其他地区的人移居到这里，并被当地的俄罗斯文化逐渐同化。

顿巴斯地区的主导性文化是俄罗斯文化，俄语或者俄语和乌克兰语混用比较普遍。2001年顿涅茨克州和卢甘斯克州的乌克兰族人口分别占56.9%和58%，但分别只有24.1%和30%的人口称自己的母语是乌克兰语。区别于乌克兰其他地区，顿巴斯地区居民多数信仰莫斯科正统东正教。乌克兰研究机构的社会学调查结果显示，与西部相比，东部和南部的多数居民在文化和思维方式上与俄罗斯民族更为接近。

长期以来，这里成为乌克兰持亲俄立场的政治精英和政党的票仓，而它们当选后也会“反哺”当地的亲俄文化。顿巴斯地区与俄罗斯的经济和人文联系相对密切，而俄罗斯以保护当地的俄罗斯族和俄语居民的利益为由也对这个地区给予特别的“照顾”，让很多对俄友好的顿巴斯居民获得经济利益。相对于西部地区居民，顿巴斯地区居民没有特别强的乌克兰民族主义情绪，他们更看重现实利益。

上世纪90年代初期，它们提出自治主张的原因之一，是不满中央政府的管理混乱给当地造成的经济民生灾难。此后，乌克兰政治上的准危机状态和经济上的大幅衰退，继续推升了当地的分离主义倾向。

2021年4月10日，乌克兰政府军士兵在乌东部顿涅茨克冲突地区执勤

为了停止顿巴斯冲突，2014年9月5日，经国际社会斡旋，乌克兰政府代表和乌东部民间武装代表在白俄罗斯首都明斯克达成停火协议。2015年2月12日，新明斯克协议签署。从历年伤亡数据来看，新明斯克协议对于降低冲突烈度和缩减冲突规模发挥了一定作用。然而，由于乌克兰和俄罗斯对于该协议的内容立场对立，协议的大部分条款并未得到履行。例如，乌克兰需要修改宪法给予顿巴斯部分地区特殊地位，因乌克兰内部分歧较大，难以在议会通过，因为这一条款客观上有利于推动乌克兰的联邦化，阻止乌克兰加入北约。

2021年乌克兰总统泽连斯基主张放弃或者修改新明斯克协议。为了应对北约在乌克兰持续推进“软东扩”，俄罗斯逐步推动顿巴斯的“俄罗斯化”，包括简化加入俄罗斯国籍的手续，放宽当地商品进入俄罗斯市场的条件，提供人道主义支持等。

据俄罗斯总统网站最新发布的消息，俄罗斯总统普京22日在克里姆林宫接受俄媒体采访时说，早在俄罗斯宣布承认两个“共和国”之前，新明斯克协议已被“扼杀”。根据俄与两个“共和国”签署的相关条约，俄方将向它们提供相应援助，包括军事援助。俄方打算在必要时履行义务。（作者系中国社会科学院俄罗斯东欧中亚研究所乌克兰室主任、研究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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