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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erry事件:微博性别斗兽场的日常

潮思 新潮沉思录 2019-12-25

文 | 黄三思



免责声明:作者对这件事当然有自己的立场,但是这与本文无关;本文写作的目的也不是为了支持/反对任意一方;只是提出一些作者的看法与思考,内容有价值与否取决于读者自己的判断。另,关于有益的女权/平权主义者的理论和行为是什么样的,相信沉思录的一些作者已经做过足够的示范,这篇文章里针对的自然是以“微博女权”为代表的特定群体,友军请自动回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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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erry事件的前因后果,相信读者都应该很熟悉,所以也没有在此赘述的必要;同时,这件事是刻意制造还是无意引发,作者并不清楚,也没兴趣揣测。我们今天要讨论的是这样一个问题:为什么一个五十来万粉丝的企业微博的几句话,能够在互联网上掀起如今这种规模的浪潮?


更具体的说,昨天大家还是没有交集的陌生人,为什么一日之间会有这么多人自发性的主动参与到这个事件之中,如同仇人一样互相攻击?驱动他们的深层情绪,是在这两天时间内被几个微博制造出来的吗?楼塌了之后,还要一本正经的争论到底是谁踢的最后一脚,会不会显得有些过于愚蠢?



微博变成年轻人的性别斗兽场,其实并不是什么值得惊讶的事情:一方面,微博上差不多90%的用户都是80/90后年轻人,另一方面,失衡的男女比例——2018年的数据是31%对69%——使得新浪微博成为了许多伪·女权主义活动家(或者别的什么读者自己偏好的称呼)活动的不二选择,而作为客观上的亚文化群体,由于缺乏客观的经济/社会关系纽带,她们难以避免的选择了塑造外部手段来发展支持者——共同的敌人,以及来自于敌人的压力是亚文化群体存续的必需品,通过远远低于正常水平的阙值来主动制造敌人,让成员时刻都能感受到敌意的存在,不仅可以增强内部的互相认同,还能提升沉没成本,使人更难退出。


如果硬要给她们下一个学术性的定义的话,这些人更像是性别分离主义,认为只有同男性分开,女性才能真正获得自由。当然,就像不管是共产主义者还是社民还是白左都可以称呼自己为左派并互相否定一样,实际上,在面对我们认为这些假的“女权主义者”时,我们并没有办法去阻止对方使用女权主义者这个身份。这点我们文末详细讨论。


在注意力资源有限的情况下,为了获得最多的注意力,她们输出的情绪必须逐步升级,先用中立淘汰妥协,再以极端淘汰中立,以更加极端来淘汰极端,反复清洗直到只剩下最极端;实际上,所有亚文化群体的极端化都只是一个时间问题,小圈子互相审查,极端的干掉不够极端的,然后被更极端的打倒在地,最后只有最神经病的那部分才能生存。


所以,劣币驱逐良币的后果就是,目前微博上声音最大,传播最广的“女权主义”流派,建立在了对男性的共同仇视这个基础之上;每日不间断的高强度输出各种精心挑选过的内容,说服她们的受众所有的男性都是心怀不轨的掠食者,时刻觊觎着通过婚姻或者暴力来夺走她们的一切,她们生活在一个稍有行差踏错便会有生命危险的环境之中——

恐惧吗?恐惧就对了。所有的邪教——所有,不存在例外——都具备这样的一个特点:以地狱为恐吓,以天堂为救赎,通过制造恐惧的方式来迫使信徒主动切断外部的信息来源,退入所谓的“安全区域”,在网络上,也即是由教主与其他信徒组成的小圈子,一个不断输出同质化内容的echo chamber(回声室效应),反复强化其预设的信念,使其相信对教主与教义的服从是达成救赎的唯一道路,进而在精神上被完全控制。


而这种煽动情绪,灌输敌意的玩法自有其代价:受众群体在日益升级的情绪刺激下也会开始极端化,而因为这样的舆论事件越来越多,很多男性也产生了过度的应激反应,被当靶子打的一方不可能永远无动于衷,同样开始极端化,不论具体立场,看到女权二字就有攻击欲望,甚或在诸如CHerry这类事件中扮演反串黑的角色。


当双方情绪都开始不稳并且同时开始极化时,一句话引爆整个微博就从一个概率问题变成了一个单纯的时间问题,一个必然。这种时候,双方都不是获益者,只有成为性别斗兽场的微博平台才是最大的赢家,流量不分好坏,利益才是真实。


至于这种靠情绪驱动的传播手法是不是生意,取决于读者自己愿意信什么,我们可以明确判断的事实是,在双方火气都已经上来了的时刻,Cherry官博肯定是不会道歉的。现在低头认怂,既挽不回已经失去的潜在消费者,又会得罪聚集起来为他们摇旗呐喊的支持者,更没法结束争论——清风纸巾道歉了,结果如何呢?头不还挂在城楼上吗?——所以只能坚持到底等月底销量数据出来再说了。



进一步的,接下来近乎必然会出现的局面就是,以男性为主要消费群体的商家会或多或少,或高明或拙劣的在这个话题上炒作一波,复制Cherry的“成功“(或者失败,取决于他们最近几个月的销量报告)。这种行为当然非常短视,而且后续的代价会由所有人承担,但是——这和吸到了热度和曝光率的商家有什么关系呢?


很早之前就已经反复强调过的一个事实是,不管批的什么皮,新浪微博上占绝对主流的输出内容都是在鼓吹消费主义的自我实现,也即是如果要OO,就要买XX;更刻薄一点的说呢,就是掏钱请人往自己脸上盖上一个检疫合格章,归根结底都是生意。


换句话说,压迫到底从何而来?马老板会因为他和996的社畜们同一性别而让他们少受福报吗?柳女士会因为滴滴事件的受害者和她同一性别而冒着损失利润的风险提高司机资格审核门槛吗?贩卖焦虑和仇恨的那些人,会因为后果的承受者与自己同一性别而不赚这个钱了吗?



当然了,制造阶级压迫的那部分人真的会吃人,同为被压迫者的另外一部分人被针对了也只能在网上回喷几句;喷前面那个要吃生活,喷后面那个能卖赎罪券,这就是几百万和两头牛的区别了,从这一点来说,双方的KOL们都清醒得很呢。


那么,我们谈论女权的时候,到底应该谈论什么?


免责声明:以下对话并没有在现实中发生过,全部内容都是本人用脸滚键盘滚出来的。


Z:昨天那个女拳pimp侬看到了伐?

我:没有。

Z:那侬怎么看?

我:可能是真的,也可能是编的,从时间跨度上来看大概是真的。

Z:so?

我:so?

Z:难道这不是对我国女权主义事业发展的一次恶毒攻击吗?

我:什么女权主义事业?

Z:?




我:目前我国境内并没有一个具有代表性的女权主义组织存在,哪有什么事业可言?虽然网络上和现实中存在大概十万个试图从各种角度用各种姿势拉起这面大旗的组织/个人,但是客观的来说没有任何一个能够获得多数人的认可从而具有代表女权主义这一思潮的资格;大家都是在自说自话圈地自萌,从极左到极右的光谱上都能看到打这个旗号的人/组织;其中有人用这个旗号搞人肉资源输出并不能说明任何东西,因为这个问题所指的主体并不存在。


Z:I don't know what the fuck are you talking about。

我:总结得很到位。

Z:所以你到底怎么看?

我:都说不看了。

Z:对于这个话题你总归还是有一点想法的吧?

我:I'd rather not say。

Z:不得罪任何人的套话都没有吗?


我:这个有啊,女权即是人权,任何我们不希望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都不应该发生在别人的身上;我们承认作为自然人而存在的男女存在物理上的区别,但是作为社会人存在男性与女性不应当存在任何差异化的待遇,没有人应当因为自己的性别而被剥夺生存的资格与追求幸福的权力。


Z:你应该晓得很多女权主义者追求的就是这个吧?

我:So?

Z:你不觉得他们应该站出来和和那些打着女权旗号搞人肉资源输出的划分界限吗?

我:就好象没有真正的苏格兰人一样,我国没有真正的女权主义者。

Z:哈?

我:谁有资格定义什么是真正的女权主义者?你?我?谁来下定义?谁来认可这个定义?谁来对这个定义赋予权威性?


Z:总不可能说仇男和卖肉也是女权的一种吧?

我:事实上可以啊,国外某位女权主义旗手,具体是谁我忘了,就说过男人跟纳粹监狱的看守一样(大意),谁跟你说女权主义者就不能仇视男性了?谁给你定义谁是真正的女权主义者谁不是的权力的?

Z:你这是拉黑料碰瓷女权主义?

我:为什么你会产生女权主义在任何时候都必须要完美无瑕无懈可击这种幻觉?你是在搞社会运动还是搞邪教?

Z:你不觉得这种极端论调的存在会对女权主义的推行产生负面的效果吗?

我:也许可能大概。

Z:所以......


我:没有所以啊,你会产生这种想法不过是公正世界假说制造的幻觉,不极端的女权主义就一定能够开枝散叶?极端的女权主义就一定会带来恶果?打着女权主义的旗号搞人肉资源输出就会让女权主义在我国的发展陷入停滞?

Z:我记得你是男性吧?

我:是啊。

Z:你就不担心?

我:如果对方试图用父权社会架构下的权力斗争这一套来对付我,我为什么要担心?这明明是我的主场好吧。

Z:你不是自称女权主义者吗?你也会用父权主义的那一套工具?

我:我是支持女权主义,不是傻。

Z:但是你总是得为其他支持女权主义的人考虑一下吧?

我:考虑什么?

Z:不至于被误导?

我:人要走哪条路是自己选的,关我什么事?

Z:你们男性女权主义者都是这样的吗?

我:什么都顺着你说的有三种可能,其一是真的所有观点都和你一致,其二是想卖你电动念经CD机,其三是想骗炮。


Z:那你觉得目前这种建立在对男性的仇视基础上的女权主义是怎么回事?


我:人是社会建构的成果,生理性别是先天的,但是gender role(性别角色)是后天的,善恶美丑都是人工制造的观念,目前客观存在的现实情况就是亚裔男性属于被排除在主流话语体系之外的othered men,看看那些广告就知道了,一身白皮就自动等同于高级,在中国这种没有本土主流白皮族裔的地方都是这样,别的地方只会更恶劣。而且美国那帮极端右派头面人物找的老婆几乎都是亚裔,这说明什么?说明一部分女权理论找到了在父权叙事结构内的生存之道,就是加入Amy Tan Fan Club,通过寄生话语权最强的那部分达到内部阶层跃升的结果。


Z:你还说你不是在拉黑料污蔑女权运动?

我:人家说自己是女权我就信了啊,难道我还要当女权警察去查一下谁是真的谁不是?我算老几?

Z:用膝盖想这种都不应该算女权吧?

我:这不还是回到最开始那个问题了吗,谁有资格定义谁是女权谁不是?你是女权警察?你有证吗?

Z:所以说想要讨论这个话题的前提条件是在已经存在的一团乱麻里面找出那条真正的主线?

我:哪里有什么主线?

Z:你应该很清楚你这种说法只会让绝大多数自我认同女权主义者的人都觉得你是个智障吧?



我:客观事实就是有一部分傻逼也在打女权主义的旗号,他们也需要女权主义这面大旗来辩护自己的行为,你不赞同的话就没必要因为有人指出这一点而感到被冒犯,我已经反复好几次说过了,试图从整体上保卫女权主义这面旗帜的纯洁性是一件毫无意义的事情,因为没人有资格独占这面旗帜的所有权,最重要的是搞清楚自己信的是什么,而不是别人在信什么。


Z:那你觉得现在这种局面下,讨论这个话题的意义是什么?


我:没有意义,亚裔男性在西方中心的父权社会架构里连位置都没有,主流体系之内被接受的只有WMAF(White male Asian female)这一种搭配,AMWF(Asian male White female)在哪里都是要被排斥挤兑,只是程度轻重,没有本质区别,加拿大那个女主播找了个韩裔男朋友之后是什么待遇?大家都在忙着自救,别扯互相后腿就很不错了。


Z:所以说我们不能针对广义上的女权主义做出任何价值判断?


我:因为不存在一个可以给你做出价值判断的广义上的女权主义,你只能针对具体的某一个或者某一些人,根据他们自己给出的女权主义的定义来判断你支持与否;社会学不是数学,不要试图总结出一套大一统公式来一劳永逸的应付现在和将来你可能遇到的所有问题。具体到这件事情上,如果你不支持卖肉,那你就不要支持,如果有人说这也是女权你必须要支持那你可以让他闭嘴,但是你不能因此一听到女权两个字就开始攻击;你的一切行为都应当建立在你自己信什么的基础上,而不是针对别人言论的简单应激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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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三思   一个趣味低级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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