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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我在北界丨乡教见闻录

乐道派HPY 2022-12-11

本文作者林镇雄,2021年加入希望 乡村教师计划,目前在茂名信宜市北界镇平山小学支教。


林老师是一个颇有意思的人,行文间隐见细腻,内心戏非常多,短短2-3日的北界经历化为了近万字的长文。


本文跟以往的支教故事颇有些不同,但我们也想多将一些支教志愿者的心路历程分享给大家,或是拳拳到肉的,或者虚无缥缈的,这就是我们的“乡教见闻录”。

以下文章来自志愿者林镇雄,因篇幅原因,有所删减。

-01-
我在寻找一个平静的日子,和你聊聊我来北界这件事。

如果以时间的顺序写大概会使故事的发展变得冗长、乏味,于是像《北京折叠》书名的字面意义那样,把空间折叠起来,把时间折叠起来,揉成一团给你,坦诚地说这不是一颗牛肉丸,它是折叠起来的北界。

8月14日,阴雨,雨一阵阵下个不停,洗礼着还是夏天时的沉闷空气,刚刚挂好的遮阳布被风吹断了绳子,一大张旧布在窗外飞舞,扑通扑通,没有雷电却营造了雷电忽隐忽现的样子。我还在整理行李,东西没有很多,一条被子,一个背包,一件行李箱,大致的想法是能够一只手刚好提一件东西,多余的就通通不纳入考虑范围了。可是,眼下的雨使我不得不重新计划,也许应该腾出一只手来拿雨伞,把被子塞进行李箱?再把衣服塞进背包?那背包里的东西怎么处理?

不带了。

行李轻盈了许多。第二天是晴天。在时间还充裕的情形下也没有想过要重新打包行李,东西越少越好,如果可以,简单一个背包我更是愿意。

回想这期间经历的事情,在众多不定因素里抱着侥幸心理的我也格外惊慌。从实习的公司里辞职,接连三次的面试在快拿到offer时故意说了不让对方满意的答复。将职场面试当做了游戏,并不是我有什么值得去傲慢的资本,而是即将入职时我怯场了,一眼就看到了这条路的尽头,加上自身也不擅于在职场恭维同事,跟志趣不同的人维持友好关系更不是我擅长的领域。如此这般,我扭头就走,对茫茫然的前路一无所措。

也是那时,看到了希望乡村教师计划的招募推文,没思考太多就投递了简历。试试吧。我是这么想的,看看那张简历有多大的能耐。被一张简历衡量自身价值这件事我是抗拒的,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又说不清。大概在通篇事实中掺杂了片言的虚假,这张简历就不再是独属于我个人,而是一张纸,物质性的能够随意撰写的东西。可它确是他人认识我的一张名片。

事情的后续发展很明朗,我费了一些功夫,通关了面试。收到来自广东共青团发来的录取信息,我惊得合不拢嘴,那是需要用嘴巴呼吸才能调节激动情绪的时刻。我张着嘴,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那五个字——广东共青团。一名小窃贼钻进组织里去啦!

从前文能知晓,我对事件的发展毫无准备,三轮面试中的阶段性成果没有产生多大的踌躇心理,但一次又一次的震慑叠加最终还是无法隐晦地掩藏。有几个朋友知道我当时的反常状态:哼唱小歌,些许的多动症,饮食也大快朵颐,还有突然的瘆人一笑。旁人摸不着头脑,当事人却摸着头,又是一阵痴呆地摇头晃脑。

往下的几天一如如此,以至于传出了我脱单的谣言。假使脱单是真实的,我反而不会有太亢奋的时候。这是经过合理预估后得到的结论。(多了一个人,可是哪里都是人,见惯不惯了)

与原先的申请志愿不同,我没能去到韶关、清远、潮州服务支教工作,而是被调剂到从未设想过的服务地——茂名。小学时有个同学就叫做茂名,姓吴。

最初,对支教地的选择没有什么参考因素,然而,我看上了韶关的丹霞地貌,还有遍地妍艳的樱花;清远的市名二字——欲清则远;潮州的美食——自然就不用多说了。

去到哪,我心悦诚服,无非自身的欲望极其底下,所欲所求皆淡然。自己参透的不是人生,只是生活的无力感。对二十多年里众多生活阅历的汇总,好像只是得出生活就是这么一回事。再多的,前往叔本华、尼采去追问结果。

我从揭阳到北界,几乎横跨了一个广东的东西,在车上待着的时间自然是长的,九小时,来到市区已然晚上九点,路灯黑幽幽,淡淡地显露两侧房子的墙瓷。市区给人以乡镇的错觉,简朴得有些荒凉。车窗外飘舞的红色塑料袋,几个虚弱的回旋后就挂在了枝桠上。我把目前的所有负面感知归咎于这一趟的疲惫。载人的师傅也疲了乏了,不愿驶进小镇,就在邮政局门口卸下行李。我拦下一辆车,把一个行李一个背包塞进后备厢,继续往北界前行。

我的目的地是一个被唤作北界的小镇。每当向第一次听闻北界的人细说它的故事时,我总莫名地兴致勃勃——我须得向听故事的人说明:北界是不同于人界、妖界、神界、冥界这些只存在于玄幻书里词,它是实实在在存在的小镇,位于广东的西部边缘,于广西相接壤的距离不过十几公里,旁边不远的地方就是著名的玉林。单单北界二字很快就给予了我丰富的想象。北界,北界,一个北方的世界。倘若把坐标竖直起来,它就在我头顶,脚下便是冥界。

驶离市区,从小道切入,车流变得稀疏,路边的大树呼噜噜响。风很狂,树冠斜向左边,似是在哈腰向我表示欢迎。与原先的大叔不同,眼前把握方向盘的是一个小伙子,开着一辆似是80年代的日产黑皮车,灯光黄昏色,叮咚叮咚响的车载音乐能在车内不大的空间里营造舒适的节奏,在蜿蜒的山路里驰骋。山路的坡度面面俱到,一个U型弯后可能是30度的下坡,时不时带来悬空时失重的体验。

我几乎要晕车了。情绪倒没被浇灭。有一个预感,我一定会庆幸自己来到了北界,日后的生活不断验证当时肠胃搅混时两眼朦朦又十分准确的判断。

车停了,停靠在路边。
“到了?”
“到了。”
不可思议。

学校坐落于国道旁边,对面是一个小广场,九点二十分时仍奏唱着时下热门的乐曲。有女人起舞,有孩童嬉闹,有车轮嘎吱响。隔着铁丝网,见着几张窥视我的脸。看不清,只知道那几张脸一动也不动。

北界,我终是到了。

-02-
交完第一篇稿子后,我几乎夜夜九点爬上床,关灯,等待着睡意驾临,然却一直清醒到一、二点。这一期间脑袋里思想是混沌的,物与物之间的连结出现了极为不自然的融合,变形,然后面目全非,没有丝毫原有的痕迹。只有在窄小的巷道里寻得不多的秩序,细如蚕丝,白光光的颜色使我无法忽略它耀眼的存在。字与句像是无法阻泄的洪水喷涌而出,每每找到一处平地就充盈进去。这些文字拥有了自由,以最为舒适的方式找到彼此友好的搭档,组成的模样令我十分赞叹。

在往日之寻常,我是难以想到如此的。眼所见皆为物,事之势不过时,一副只见着水面浮影的模样。以至于我深切地希望,世上能早日生产出直接将思想转化为文字的仪器,记录奇妙的一夜。无疑,这是我用文字、语音也难以赶上的记录速度,错失的多少也让人惋惜。我勉勉强强地敲打文字,思绪却自顾自地往前冲,无法阻拦,一旦截下便是奄奄一息。好像这么告诉我:“你是不可能留下我看清我再记录我的。唯一的可能是跟着我走。走不走?不走?好,那我先咽气了。”

因而,我写下的只是它们疾速时模糊的身影,不足以事实中的十分之三五。

之后拖延了好些天,我任由它们在脑子里胡乱地逃窜,本子上记录着零零碎碎的尾影,故事的轮廓却也因此逐渐清晰起来了。我感到前所未有的自足,故事的走势与我掌心上的纹路一样有迹可寻。正如手握利剑的医者,面临邪恶的歹毒时仍能以静默之眼锁住对方薄弱的死脉。几乎用不了多大的工夫,就能把北界说得透彻,全盘托出,大体上是值得放心和信赖的。

我无意给这一座平常的小镇增添任何不寻常的色彩,正如我不希望自己被贴上任何正面的标签。如果那样,反而是迎合了诸位理所当然的想象。北界的不寻常,仅仅在我眼里会是如此,便拿来与大家细说,较之于在这祖祖辈辈生活的人儿,我眼里的故事大概和茶水闲云不无二异,而我又热心于此。至此,我估摸着,这绝非一万余字能讲完。

世界允许你慢慢来的,友人说。

放缓步调,多了些闲余发呆、游走、骑单车,今天还跑去学生家挖木薯了,每日照旧备课讲课改作业,一周两篇广播稿。周五晚向同事借车去一趟小镇赶集准备下一周的食材,回来则休息,什么事也不做,剥几颗橘子,裹紧衣裳,橘子很甜,和皇帝柑一样有着通透的明亮。

山里的秋冬来得早,树叶低垂着呻吟,一抹翠绿闪闪烁烁,像是缀满了宝石。树冠之大,几乎遮蔽了视线的一半,与四层楼的教学楼齐高。听校长说,树龄已经有了百年,我看着不像,树还显得年轻,根茎也都还规规矩矩,没有冒出砖块的势头,里面的面积并不宽敞,是我家乡小学的五分之一。小巧,也带有一点孤凄,没有一个学生的时候就会有这样的联想。没有篮球场,只有一层的两间教室还亮着紫外线灯。

下车后的三五分钟,校长来了,陪同他来的还有我的一个支教搭档。手上捧着一个垃圾桶,里面装着一瓶海飞丝、两个洗漱杯、三支牙刷。

两人从右边走来,走路时背脊挺得笔直,手臂一甩一顿,幅度较大。步子轻,有点外八字,看着似乎上半身分摊了身体五分之三的重量,迈一小步身子就整块前倾了不少,站立时则如同一把长弓,深扎泥土。以我看来校长似乎很健壮,有运动员的体格,具体是什么运动就说不清了,不会是田径运动就是了。

说来有趣,一个人一辈子会接触到许多人,但校长似乎就那么四个,分散在小学、初中、高中、大学四个时期,占据记忆的四个角落,成为庙宇中供奉着的神像,眼前的这位是第五位,爽朗、厚实,最先浮于耳际的词,一反往常清瘦、质彬的印象。

“是你了吧!会讲白话吗?”校长声音朗朗,握手时不断表达欢迎与感激。

印象中我好像讲了好多次,回看前文时才发现原来一次也没有提及,大概又是它们的尾影,而且还炫耀似的转悠了好几遍:我不会讲粤语,只听得懂一句话中的一两个词。

“没事!年轻人可以慢慢学......”

校长带来了便当,有余温,就不用热了,转而问起了我能否喝酒。

“喝得少,基本过年时才饮一杯。”
“烧酒还是啤酒?”
“白酒,酿了点桑葚,红酒也有。”

“哦。好。”他顿了顿,又像是想起了什么突然摇摇头说:“啤酒不好,不喝好!”

饭后,去到了宿舍。在大树的左边,第四楼,走廊尽头靠近路边的房间。门敞开着,用一个芦荟盆栽抵住。墙壁上几处有锈斑,大厅里放着一条木质长椅,还有许多张凌乱拼接成的不大的桌子,十三张,还有五把凳子,都被灰尘掩藏住它们斑驳的油漆色。隔墙后面是一张床,两张书桌,阳台外还有一张桌子。整个房间没有一片瓷,地板是抹得很匀的水泥地。由于房间靠近省道,晚上车流也丝毫不停歇,躺在床上时仍旧可以听得一清二楚,还多了一些喜欢在夜间驰骋的少年,摩托车呼噜呼噜地响。稍静的时候,连他们爽朗的声音也能听见。房间不免简陋,似是觉醒年代中的样子,置身其中,又有了一种情绪被清空的感觉。

我试着入睡,第一晚却是难以入睡的。张开眼能直直地望见天花板,双层床上面的床板已是镂空,留下一圈斑驳荒凉的铁架。躺在里头,好像睡在一个铁笼子里,由于没有蚊帐,这个铁笼子让我越来越是觉得切实。夜晚的空气飘浮着一种令人呼吸阻塞的气息。房间很久没通风了,听搭档说,房间是前些日子刚腾空出来的,新换了的灯管和电线,刚搭的床。我没点亮一点光,任由灰尘到处遁形。

明早再打扫吧,只留你们一晚。

我从床上坐立,一边小心头顶的风扇刮到头——刮不到,似乎刚刚好,仿佛量身定做。望着窗,倾泻而下的月光被用来遮阳的旧报纸碎了一地。没有风,静得沉郁。走廊尽头,路道车流稀疏,有几盏灯亮在卷帘门上面,有车时则多了一点黄色,摇摇晃晃。

远处的白光各外醒目,星星点点地落在远方。静谧,很静谧,大概都在梦乡里欢浴。我眺望着黑夜,直到什么也看不出来了才黯然退去。

明早要早起。

月牙正直当头,睡意悄然升起。

-03-
第二天早,天不见明。在房间里窸窸窣窣地摸索。灯的开光在左手边,有一盏灯,炽白色,一下子驱走了角落里的漆黑。灰色的粉墙明晃晃,有四支铁钉兀自钉在墙上,看起来应该挂过什么类似衣物的东西,缠着断了的线。地上有几颗剥落的小石,还有一支小钉,短了一小截。在它垂直的正上方找到了原来的洞,没有看到剩余的半截钉子。


一截断了的钉子不可能无缘无故地凭空消失,钉在外头的那半截尚且还在地上,未经清扫,自然永远躺还在那儿。可是,插在墙中的剩余半截却不见了踪影,想想就以为不可思议。是钉得很深以至于我寻不得了,还是原先的居住者将它拔去了呢?又何故不把地上的那半截也一起顺走?洞很深,四周脱落的痕迹也很大,能一眼望到底。没有钉子。

我拾起那半截铁钉,与指肚摩挲——微凉,有金属的特有质感。终归而言是一支普通的铁钉,生了点锈,呈色暗红。半截,只有半截。兴许最初钉入这面墙时就只有这半截。先用一支完整的钉子钻一个深洞,再取出来,将半截的钉入。这样子,半截钉子与洞身之间就不再紧实,变得松动,较之于其他完整的四支,那半截的铁钉从洞身里脱落下来自然就说得通了。

我没有将它放回洞身。心里倒是排斥去验证自己的推断,一旦错了便是从头再来。又或是其他怎样的胡思乱想,之如于被洞身吞噬了半截、前居住者遗留下的秘密讯息、一支欲图起义的钉子勇猛地背叛命运的束缚,踏上无头无脑的征程等等。

洗漱时对房间的布置前前后后观察了一遍。桌子很多,说遍地为桌也不显得过分,大致上足以办一个小型辅导班的规模了。客厅角落有一张长凳,很长,不知该不该称之为沙发。整个身子的框架由竹黄色的枝条编织而成,靠背与凳身流水般衔接,光滑顺畅地落到四只小脚。又织上某种细长的黄色植物叶,似是从晒干过的竹子身上削下来的一层表皮。握拳一压,只觉韧性十足,想起了原先朋友旅行时也少有离手的散热头枕。

敞开门,与北界再次扯上联系。

人与自然物之间几乎说不上什么深刻的联系,以生存为主,再赖以情感上的寄托,一如一厢情愿的追求者铭以刻骨的情话,震动了肺腑却无法使对方一改颜色。这方面泰戈尔倒是说得清晰:

广袤的沙漠狂热追求一叶绿草的爱,但她笑着摇摇头,飞走了。

我仿佛久居了北界,从里头走到了外头。如此自然,没有感到丝毫的意外。见到白天时的校园,脚下修长的走廊,那棵挡了大半视线的芒果树,后面还躲着一间幼儿园,有中班、大班和大大班。心里倒不觉得疑惑起小班哪里去了,而是自足地感叹起自己的视力之佳,能把远远的几个字看进眼里。幼儿园的规模不显得寒碜,半空里装璜着许多胶质水果、头大身小的卡通、泡泡般的贺字,用一根带灯的线串联在一起。

虽然正值八月中旬,秋意尚浅,空气中依旧还是浮着绵绵的白雾,不能把蓝天收在眼里实在遗憾。我一心以为山里的天穹会更湛蓝,也更遥远。教学楼的背面俨然露出山体的尖端,绵延而去有数公里。外墙则是完整的一面绿色,涂上了绿油漆,把发黄的石米墙掩盖起来,这样的装饰——暂且称之为装饰——倒是少见,但好在油漆的颜色不是很深,不至于显得绿幽幽,让人恐惧。浅浅的,素色安宁。午后迎着落日光辉,以强烈的能量照射过来,细密的石米不再沉寂,远远看去有着翡翠的色泽,像是大猫的一只绿眼瞳。

沿着不远处集市传来的吆喝声望去,我的心咯噔了一下。

我清醒着,两眼睁睁——目睹了远方的天空浮现着形状怪异的黑影。黑影呈条状物,上下叶影参差,高与矮紧密地相凑。凭借对当下四周环境的理性分析:雾气天、晴朗、远空。我即刻得出一个惊人的结论:眼前的这一幕是海市蜃楼!

丨被云雾遮绕碰瓷海市蜃楼


北界之名没有唬人,不假。

我怔怔地望,黑影一排而开,相邻的局部明显有单独的个体痕迹,形状条形直耸,确如某些城市里的许多高楼。这是哪一座城市的蜃影?以茂名为中心向周边辐射开,沿河近海的城市我首先想到了海南海口——求职时投递简历的其中一个地域。

我讶不住嘴,又不敢发声。可是,这样珍贵的一幕似乎仅有我一人察觉,视线内能看到的阳台、门窗、田野,甚至巷道,没有一人同我驻足抬头。集市里的呼声依旧不绝于耳,一捆青菜从一只手递过一只手,肉的荤香萦绕在人间腹腔,人言过往,自觉快活。

“——抬头!”
“——快!”

我与他人之间并不存在意识层面上的语言牵绊,仅从心里发出的呐喊,未能产生实质性的效果,但倘若视为一位初来北界者向北界发出的第一份善意的讯息,我想自己还是尽心尽责了。

校长似乎沉浸在什么里,躺在二楼走廊边上的懒人椅上,半睁着眼,两手自然垂放,一身松弛的红色篮球服格外亮眼,大概是作为睡衣来用了。

“这么早?”校长一脸惊异,正身瞧了瞧我。

“早点出来可以先逛逛。”我如实回答。想吃柴枪粉也是实话,昨晚交谈时听闻到的当地的一道美食,听食名就足足垂涎了我一夜的胃口。

在楼下逛了一圈,几乎都很寻常,没有什么值得要特别说明的。办公室的前身是一间教室,十六张大木桌,四列四行,和学生用的不无二致。桌上各有一台惠普显示屏,一摞作业和试卷,怡情的两张桌上湿养绿植,水面也已近乎干枯。门外则挂了一张金属牌匾,署字某某捐赠,具体捐赠了什么不得而知。这样的牌匾共有三张,不同人名,锈斑程度也不一。

芒果树下盛着太阳花,紫、黄、红,巧而密。

少顷,三人结伴走出了校门。经过集市时倏然想起空中的海市蜃楼,抬眼望去。晨雾在不觉间消散,白茫茫的一片已经荡然无存,露出一座山脉的绿影,山顶丛林林立,高矮稀疏,与一早看到怪异黑影几乎一致。原来是山影。能把一座山脉完全遮住了的雾气,想来确实浓得夸张,与天空融为一体,得以见识云里雾去一言。

柴枪粉是类似于肠粉的一道早餐,形如扁担,两头尖,中间粗,用米浆蒸出来的粉皮白皙透亮,质地均匀,卷成条状后,里面包裹着的蛋液、菜青若隐若现。不切块,撒上白芝麻,香味借此热气而芬芳扑鼻。用筷子夹,一整个摇摇颤颤,没有溢出赘余的汁液。

感到新奇的是,这边的肠粉或柴枪粉店都会备有一锅清粥,人人吃粉时必然饮一小口粥,看起来像是餐馆里的酒水。对此,校长给出的答复是清粥能解腻,宁神。吃完粉,一碗清粥,自觉能再吃一盘。

村子的主街道并不多,沿着国道散开,有三两杂货铺、四间理发店,没有餐饮或奶茶,唯独的一家蛋糕闭上了卷帘门,没有营业的痕迹。经营店铺的人大多长了岁数,参加过越战,身体上留下了顽疾,就此歇息。

“学校里的物资大多从这一家店买的,多帮助,算是尽尽心,”校长提醒道。

“别瞧他岁数大了,人还是很热情的,总是邀我去喝酒!喝不过!喝不过啊!”说着,感叹地直摇头,笑出声......

后文还很长,学期已将告结,文章却还没讲到九月初,仅仅是初来北界的两三天。动笔时可以一口气写一页纸,像棉絮一样扯到底,竭尽后不想做过多的理会,简直如杂物一样弃之不顾。倏然想起时再匆匆寻找。

其实,如若不掺杂私人的一些想法,可以很简单地概括,几乎一晚就能完成。可我不倾向那般。坦诚而言,我在完成的是一份有设计性的极具目的性的礼物,送给学生和北界。之如于我很久前的观点:没有人会记录你的一生,即使是路边的摄像头也有记忆清零的时候。我们身边不缺人,却缺少一名记录者,记录于他人而言的琐碎。艺术画作的至高点在于它得以使画中人物得以永生,神情面貌尚存,情绪长久浓厚。

而我无法成为画家,画技停留在了初中时期。摄影也几乎谈不上,原因是无法自然地截取镜头。况且手中的设备也不足以支撑我的要求。只能写文记录了。只能如此。

之后再慢慢来吧。屯点棉絮,过过冬,山里确实冷,有时才有5、6度。在被窝里写,在被窝里想,在被窝里睡。睡完醒来,新年已到来。

下次,承诺下一次,有学生被写以文字。新年快乐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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