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完《哪吒》期待封神宇宙的同时，顺便了解下 40 年前的篆书字体
《哪吒之魔童降世》上映以来，口碑一路走高，作为动画爱好者的小编也去看了这部片子。影片最后《姜子牙》的「彩蛋」让人不禁浮想联翩，也许不久以后，我们也能看到世界观共通的多部国产动画电影了，换句话说，所谓的「封神宇宙」可能会就此诞生！
「拒绝盗摄，并没有图」
《姜子牙》的片名和相关文字使用的都是篆书字体——虽然在原作《封神演义》中的时代（商末周初），离文字定型为小篆（秦）还相当遥远，但使用这样的风格毕竟可以在当代人能理解的范畴内传达大致的时代感。
在如今这个计算机字库随手可得的时代，在设计中使用篆书（风格的）文字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将文字设置为相应的字体就可以了。不止篆书，就算是想创造一种地球上不存在的文字都不是问题。
但是在计算机出现之前可没有这么方便，比如在这本 16 世纪的《乌托邦》中，为了印出作者虚构的「乌托邦文」，刻字工人就需要额外制作出相应的「乌托邦文」铅活字。同理，当时如果需要出版带有希腊文的书籍，也要另刻一整套希腊字母的铅活字。
1518 年版《乌托邦》中乌托邦文诗歌
距今大约 40 年前，中国人也遇到了类似的需求。1981 年，四川人民出版社的《汉语大字典》包含汉字的篆书字形，这就需要在排印中用到相应的铅字——但是那时没有篆书体的铅字，必须重新制作。铅活字的制作工艺虽然已经成熟，但耗时仍然很长：从书写字稿、刻制铜模，到浇铸成铅字，没有一年半载的时间根本无法完成。
另外，一套铅字只有一种字号，刻得多大、印出来就多大，而不像如今的电脑字体一样，可以任意缩放字号大小。排印辞书，则需要大大小小的篆体字，所以单完成一套固定尺寸的篆书铅字，也还远远无法满足排版需要。
四川辞书出版社《汉语大字典》局部
这一难题落到了上海印刷技术研究所的头上。最终结合当时的出版印刷工艺考虑，选择了制作照排字模。「照排」（照相排版）是一种基于光学原理的排版方式，单个字模就可以被缩放成各种尺寸。
照相制版的基本原理。光线通过透光的字符负片，在感光底板上曝光。（designtraveler.wordpress.com）
技术问题有了解决方案，剩下的就是设计了。当时，从全国报送的重量级候选人名单中脱颖而出的篆书作者是苏州书法家徐圆圆。她的小篆优美工整，「自清代出版《康熙字典》以来，尚无人书写小篆能做成可放大缩小的玻璃字模」，被称作独一无二的「标准小篆」。
徐圆圆篆书作品
徐圆圆一共为《汉语大字典》书写了 10366 个篆书字，稿酬是每字一角五分。（作为参考，1980 年一斤大米的价格是一角六分钱）
徐圆圆并不是唯一一个和上海印研所合作的书法家。我们现在计算机上常见三种书法风格的印刷字体——新魏、行楷、隶书，都可以追溯到那些年可谓「字字珠玑」的书法家们。
七十年代，上海字模一厂为了丰富印刷字体而开始引入书法体，首先选中的是新魏体。1974年，经过专家与群众相结合的评选方式，后期则不记名投票，最终选定了韩飞青来书写新魏体的印刷字模。
韩飞青的新魏体
当时需要的全套简体常用字共 4050 字。虽然并不多，但印刷字模的书写不仅要求每一字都能与任何字匹配，还要考虑横排和竖排，必须字字呼应、行气连贯。这 4050 字前后写了 14 个月，直至 1976 年最终完成；但书法家的稿费却分文未得，仅象征性地得到了一套价值 60 元的《昭和法帖》了事。
新魏体获得了社会各界的广泛好评。因此，字模一厂又用同样的方式选出了任政书写行楷字模。1977 年，任政完成了 6196 个简体字，稿费每字一角钱。到了 1979 年，刘炳森书写了隶书的照排字模，每字稿酬提高到一角五分。
行楷的原稿影印（中）和数字复刻（方正行楷，右）
进入了数字时代，各大字库厂商几乎都推出了这些字体的复刻版。至于篆书字体，如今可用的选择也很多——比如本文题图使用的「汉仪篆书繁」（为了模仿电影效果作了水平压缩变形）就是其一。
技术的进步确实让很多事情变得简单了。亲自参与了和这些这些书法家合作开发印刷字体的陈其瑞老先生在回忆起这些时，感慨道：
「时代的飞速发展给人们提供了越来越便捷的生活方式，如今写信几乎都不需要手写了，为什么？用电脑呗！搞美化包装设计也几乎一样不用人工画稿，电脑中有的是用不完的各种漂亮的字体，彩稿、黑稿，只要轻松点击鼠标，也一样能方便搞定。
……
……没有他们的辛勤劳动，我们不可能轻松敲打键盘就能搞定设计的，他们的功劳值得大书特书，历史应该记住他们。」
陈其瑞先生
参考资料：
陈其瑞《书法家与电脑字库》
https://thetype.com/2013/05/6102/
张鑫《书坛名家徐圆圆》
http://wsyjg.sh.gov.cn/d/70/2402.html
周载兼覆《韩飞青：我写新魏体字模》
http://www.yixingart.com/xwt2010/054.ht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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