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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国、纳粹与堕落艺术展|《奥斯卡.施莱默的书信与日记》片断集|05|中

BAU学社| 院外 2022-10-06

形象橱柜II|Dasfigurale Kabinett II

编者按|

《书信与日记》一书摘录自上个世纪前半叶德国一位对现代艺术“具有源起性作用”的艺术家,奥斯卡.施莱默(1888.9.4-1943.4.13)大半生的书信与日记,其中包含被惠特福德称为“最令人始终陶醉”的有关包豪斯的文献。此书的问世,无论是它的初版还是译介,就最普遍的意义而言是要质疑一体化的世界在艺术与文化领域植入的同一性的幻象。在书中,一方面,施莱默作为被极权的和资本的同一性压抑的艺术家个体,以他持续的否定辩证从他曾经“被”从属的各种集体中爆破出来;另一方面,包豪斯以自身从不停歇的内在矛盾从现代主义意识形态建构中爆破出来;此外,书信与日记的这种片断式的“对必要之物的记录在案”又把“包豪斯”从连贯均质的历史叙事中爆破出来。施莱默不仅仅如许多援引者默认的扮演包豪斯内部矛盾和差异的见证者,事实上他也是包豪斯内部冲突和异见的重要制造者和批注者。包豪斯的矛盾张力内在于他,他又在寻求解决方案的过程中通过思考和写作重构它们。在这个意义上,施莱默无意之中让自己笔端的历史碎片具有了当代性。此书的中译本27万字和新增插图百余张已于2018年底出版。我们在这里依主题抽取片断结成6个片断集,作为全书之貌的6张草图。

文|奥斯卡.施莱默    译|周诗岩    责编|BAU

奥斯卡.施莱默|Oskar SCHLEMMER
德国、纳粹与堕落艺术展|《奥斯卡·施莱默的书信与日记》片断集|05|中
本文6500字以内|接上期

艺术家根本上是非政治的,而且必须如此,因为他们的王国并不在此世。


一九三二年五月七日|致奥托·迈耶|布雷斯劳
……
政治争端愈演愈烈,令人非常失望,只能暂时冰冻起情感。可这并不意味着我不会温暖地,甚至带着激情去维护这些情感。德意志人为什么非要在他们的民族性问题上这么强迫呢,以至于如此扭曲,而别的国家(英国、瑞士、美国)则把这类事情视为当然。这么说好了:民族性绝不是让人兴奋的东西;一个人拥有它,或者应该拥有它,都是理所当然,既然他是德国人而且生来如此。如果一个人生活在祖国,周围都是同胞,必然如同他们那般去思考和感知,流淌在血液中的理想也必定是共同的,那么为什么还要把重点放在这么理所当然的事上?历史已经给我们留下太多的教训,民族主义失控会多么可怕。以此名义造的孽已经超过善行。然而民族主义潮流似乎正在席卷全球,邻国们正在巩固防御,而不是去实现打破藩篱的美好愿景。这种态度造成的结果是:“即使最虔诚的人都不能安居乐业”。

眼下,善良诚信的人都在转离国家社会主义的阵营,国家社会主义对我们的文化生活造成可怕的威胁。我们或许能够自我安慰说,希特勒也许不是德意志思想最后的继承人,而且人也不可能只是回顾过去的艺术与文化。要是他们把焦点聚集在腓特烈大帝时期,他们就不可避免会想到伏尔泰、华托一类的人。

此刻人们最关心的是:纳粹会不会加入政府?要是他们加入——很可能会,因为他们必须如此(无数人在等待政府职位并且拒绝再等下去)——接下去中央就会阻止他们,“控制他们”,于是产生分裂。如若他们不加入,终有一天他们也会赢得绝对多数的支持,这会更有助于推进独裁,夺取政权,就像俄国共产主义,在最后冲刺前扫清一切。目前还在洗牌。


一九三二年八月廿六日|致奥托·迈耶
……
看来如今现代主义将被认为是不爱国的了。等着瞧吧,首先会从包豪斯下手。可我也相信,无论如何,民族主义者的完全保守只会激发某种革新的现代主义,要么产生在纳粹阵营里,要么产生在与它对立的阵营里,因为希特勒的十四万追随者不可能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我很惊异地得知,现存的青年组织数量和种类如此之多,大部分都代表各种少数派,其中的细微差别一路延展到共产主义。


既然个人无法改变命定的方向,他就必须考虑自己的宿命。也许我的宿命之悲剧不久将降临,谁知道呢。因为德国纳粹政府的数目还在增加,他们会显示大势所趋。通过他们的战果我们将了解他们。接下来的几天看看巴本[1]能否挺住。人们当然需要一个强人,行事果断,这也是他们投票给希特勒的原因:“形势必须改变!”


[1]应指当时的魏玛共和国总理弗朗茨·冯·巴本[Franz von Papen,1879-1969]。(中译注)


一九三二年底|日记

我要公开声明!
我相信:
我们为自己辩护时所写的话,不过是给敌人一条绞死自己的绳索;比如它会成为根据我们的话语而不是作品来评价我们的借口。尽管如此,我还是要写。

我相信:
在这样一个疯狂的反艺术的年代,持续的、无止境的增加油画数量非常愚蠢,并且,时代的使命要求我们参与更紧迫的事务。尽管如此,我还是要画。

我相信:
在现今的民族主义狂热中,艺术准则方面的持续危机已经恶化到如此地步,以至于任何不同的独特的新颖的东西都会涉嫌带有非德国的“东方的”政治色彩。然而这里是艺术领域,在这里,现实政治没有任何意义。



一九三三年三月廿二日|致维利·鲍迈斯特|柏林

你最近还好吗?大事件接踵而至。你的城市里谁接管了政府,什么样的人?这或许能决定你是留还是走吧。

关于挂画的事,我做了,但又被拿了下来。就在斯图加特艺术协会里。接着就被放入两间密室,只允许政治清白的内部人员接近。包狄辛伯爵[Gount Baudissin],一位长期效忠国家社会主义的人,立刻写信给希特勒,但信里写的尽是些原则问题,他不会为了我的利益搭上他自己。在我的画拿去艺术协会之前,斯图加特的瓦伦丁就想过就把它们展出在他的画廊。他现在仍想这么做。我在犹豫,是“关门大吉等通知”(杜塞尔多夫也有威胁,那是我原计划在斯图加特展出后的第二站,现在只能取消),还是挺身而战。此刻,空气里弥漫着不安,选择后者似乎非常冒险,虽然肯定能迫使一个有关未来政策和原则的决定出台。豪弗告诉我纳粹中显然也有些正派人,但掌权派却是由心胸狭隘的人组成,毫无包容心。除了谣言这里什么都还没发生。可能要拖延一段时间才有定论。糟糕的时代来临了,我们该何去何从?只能周日关起门来在自己家里培养艺术吗?还是找一份实用的第二职业?可又能找什么呢?



一九三三年四月二日|致维利·鲍迈斯特|柏林
……
昨天学校里出现一张大字报,形容豪弗、E.R.维斯、C.克莱恩、吉斯、瑞格尔、沃夫谢尔德、施莱默为“破坏性的马克思—犹太主义者”“抵制这些老师!”我向纳粹地方组长投诉,他记录下我的声明,珀尔齐希也向国家专员提出抗议。

这是目前我所知的全部情况。我们大概最终都会被解雇,只是不知道会以什么形式发生。接下来去哪里,怎么办,都取决于此。

弗莱希特海姆画廊已经取下了我的全部画作。它们被堆放在一堵墙边,只给认为可信赖的人看,而且这些人都要先在一本访客留言本上签名才能看。
虚构建筑中的十四人组合|1930

一九三三年四月廿五日|致维利·鲍迈斯特|柏林

今天报纸的报道证实了我听说的:在这里,豪弗和沙尔夫已被解雇;在杜塞尔多夫,克利(!)和莫尔(没有给出原因)也被解雇了。“估计还会解雇更多。”我该牢牢记住这句话。

这股离经叛道的狂潮似乎正在蔓延,德绍、曼海姆,现在到了德累斯顿。博物馆正在建立“艺术的恐怖密室”。还没有人准备好抗议。

你要怎么对付你的威胁?



一九三三年四月廿五日|致纳粹宣传部长戈培尔的抗议信|柏林

听到来自德意志许多城市的消息,我极为震惊。在包括德绍、曼海姆,还有德累斯顿在内的这些城市里,博物馆的现代艺术藏品将被投入“艺术的恐怖密室”,每张画作都要贴上支付的金额,让公众嘲笑或感到愤怒[2]。我不揣冒昧,急切恳请您停止这样的做法。

请允许我带您回顾一下战前的日子:在一九一〇到一九一四年间,那些重视艺术的国家,像德国、俄国和法国,都在经历艺术观念自发的变革。从这些变革中诞生的艺术作品不可能与俄国共产主义或是马克思主义有什么关联,因为当时还没有这些概念。

在那一时期,发霉的艺术密室突然敞开门窗,艺术家们都陷入了对某种他们感到正在诞生的新精神的狂热中。

正是带着这份狂喜的情绪,我们年轻的学生们被战争震惊了。我们满怀真诚和热忱,为高贵的事业战斗,为艺术的理想战斗!现在,以我倒下的战友之名,我抗议诽谤他们志向和作品的行为。这些作品是历经奋斗进入博物馆的,现在却被亵渎。

那莫须有的罪名并非他们为之献身的事业!战后的幸存者们,现在都四十有余,用战前的精神继续着他们被中断的工作,大多数人对他们身边的政治事件并不留意,也不感兴趣。

然而这些日子以来,不管是活着的还是已经去世的现代艺术家,正接二连三遭到诽谤!他们被贴上“外国人”“非德国人”“拙劣的”“做作的”等标签,强加给他们的政治动机在绝大多数情况下都是完全失当的。艺术家根本上是非政治的,而且必须如此,因为他们的王国并不在此世。他们总是关心人性,效忠全人类的存在。


[2]纳粹在很多污蔑现代主义艺术的展出中,都会在作品下方贴上被美术馆收藏时的价格,以激起民愤,很多价格的数字显得异常触目惊心,可实际上离谱的价格多数是由于战后德国史无前例的通货膨胀导致,比如施莱默在一九二三年九月四日给图特的信中提到连一件衬衫也要售价两千四百万马克,然而纳粹为了夸大效果,从不在标签上注明这一背景。(中译注)


一九三三年六月十六日|致根塔·斯托尔策|柏林

好吧,哈雷也一败涂地。马克斯夫妇、弗里德兰德夫妇,还有奥特夫妇等人都给我捎来卡片。马克斯在卡片上写着:“一周内离开哈雷,永不回来。”彻底结束了!柏林包豪斯正在遭受其他方式的打压,德绍不再给他们分发薪水,七月一号之前必须归还借走的家具。据说,整件事情是由某场“误会”导致,可是经过这么久才得以澄清,久到学生们几乎走光了。我们刚跟瓦西里•康定斯基碰过面,他受到的直接影响即便比其他人都小一些,仍不能相信所发生的一切。我听说包豪斯要永远关闭了,全结束了!

我被“暂时隔离”,到秋天才能拿到工资。这段时间里,我要再仔细想想所有这些事。眼下他们还在调查我的关系:祖上、党派、犹太人、马克思、包豪斯⋯⋯


一九三三年六月十九日|埃森市福克旺博物馆馆长|柏林

您建议卖掉我的壁画,这着实让我感觉荒诞。我不能总是跟从自己真实的想法,想必您也一样。要是您被逼迫着移除或是出售这些壁画,那完全是另一回事。我觉得一个人只有在重压下屈服于文化暴行才是情有可原的,但绝不能出于自愿。



一九三三年七月十七日|致维利·鲍迈斯特|柏林

尽管我们每一天每一周都在构想新的计划,但总会不可避免地回到那个最根本的问题上:靠什么活着?

施密特纳[3]调任到柏林,必定也在很大程度上影响到斯图加特,整件事情都至关重要。他的演讲表达了对现代主义建筑风格的莫大敌意,为此他还展示了所能找到的最不讨人喜欢的照片;可另一方面,他的人字形屋顶上还缀着朵朵可爱的小花之类的东西⋯⋯好吧,他是新人也是后起之秀,所以我们可以预见未来的方向了:对比德迈式样的狂热崇拜。换言之,极端保守的品位。然而这恰好与纳粹学生的愿望相反,他们最近筹划着在校园里举行一场热闹的集会,打算统一战线来反对比德迈式样和保守品位。国家美术馆的临时馆长沙尔特博士(会当多久呢?现在他还在整修皇太子宫)也表明了和施密特纳相同的意思。因为看到最早期的德国北部装饰和现代装饰形式的直接关联,他就相当片面地给北方日尔曼艺术分派了一个主导性的角色。他同样片面地对带有狂喜色彩的浮士德式样心醉神迷,认为这才是真正德国的、民族的,还用来和罗马古典风格对比,并且说罗马古典风格是“被外来影响所倾覆”的。诺尔迪、巴拉赫、马尔克和费宁格都是他列举的人。然而这真的是一个能否回到表现主义的问题吗?绝不会止步于此,因为有后来者,包括我们!然而,沙尔特又平静地声称,战后艺术没有什么好展示的(!)——他就这么自相矛盾,但也比另一个(施密特纳)要好。无论纳粹集会还是沙尔特的演讲,都是观者云集,掌声雷动。纳粹学生筹划的展览直到今日才被允许在莫勒画廊开展。学生们还想做一个媚俗艺术展,以及一个为不满者提供发泄渠道的展,比如“噪声展”[rauschebärte]和“文化联盟者”展[Kulturbund members]。这不太可能发生。可又有报道称,这个决定与舒尔茨-瑙姆堡-施密特纳[4]的意愿相符。

我仍拥有自己的画室,最迟大概能用到十月。可我不能创作了,也不试图创作,至少暂时这样。一切都变得很没有意义。不过我仍会坚守立场,“自始至终”守卫必须守卫的东西。


[3]应指德国建筑师、城市规划师保罗·施密特纳(Paul Schmitthenner,1884-1972),希特勒的御用建筑师之一。(中译注)
[4] 施莱默在这里有意将舒尔茨-瑙姆堡的名字和施密特纳连在一起[Schultze-Naumburg-Schmitthenner],暗示他们不仅都叫保罗,都是建筑师,而且艺术与政治观念也属一丘之貉。(中译注)
布雷斯劳施莱默工作室|1932
一九三三年十月廿二日|致戈特弗里德·本恩[Gottfried Benn][5]|柏林

尽管知道您大概被信件包围着,但我还是觉得有必要写信给您,反对您在《新国家与知识分子》一书中的一些东西,并为美术之事做出辩护。

您强调自己是一位致力于外来文学的作家,并且特别关注知识分子的状况。不过显然文化生活的这一方面已经被迅速处理掉了:文学院是首先被整顿的地方。起草的黑名单获得相当一致的同意,高潮则是官方的焚书行动。

尚未出台有关音乐方面的政策,不过文化局再三声明即将公布一份通告。对一些较著名的音乐家的政策很明朗,可是对那些代表新的前卫音乐趋势的人,他们的态度仍不明确,对造型艺术的态度更是模糊。这怎么解释?

我不想指出纳粹对艺术的态度多么惊人的不一致,这在阿道夫•希特勒于纽伦堡的演说,以及国家社会主义学生的声明,还有沙尔特博士的演讲中都看得出来。事实上,关于造型艺术的对峙还不成定论:青年一代,毫无保留地投身到一切新式的、新进的、无畏的、革命的事物中去。可是年近六旬的您,在您书中第二十页上写道,不再能理解这样的青年人!要是您书中写的这种革命青年今天真的存在该有多好!可是在我们造型艺术的领域中,状况复杂得可怕。

如今,六十岁的一代有发言权了。然而他们属于十九世纪七十年代,而不属于一九一四年,他们在庆祝的是另一场胜利。这场胜利,在战前庆祝过一次,在战争中庆祝过一次,现在再来庆祝一次!但那些在战前来不及长大、来不及找到认同的人,此刻正在传递着未来艺术的薪火,这些人却遭受着迫害。他们在战争中献出生命,战后他们又发现自己被推入一个需要他们完全负责的世界!除了延续已经倒下的战友的遗产(更多是精神上的而不是形式上的),我们还做过别的什么吗?从他们那里继承的狂热的表现主义风格是一种战前的预兆,现在必须被一种新的征兆替代,一种指向秩序、严密、基本原则的艺术风格。战后成长起来的这代人能够有所贡献吗?他们对马克思主义、自由主义、毁灭主义这些概念很生疏,实际上,他们对任何与现实政治和政治术语相关的事务都很生疏。可另一方面,我敢打赌,您说不出任何一位公认有价值的国家社会主义艺术家的名字。至于我,我看到的唯有盲目的迫害,疯狂毁灭画作,恐怖密室。可时至今日仍然没有什么可以取代这些被迫害的艺术家,一点影子也没有。好吧,或许我们只能耐心等待。

然而既有的情形看上去不容乐观。名副其实的知名艺术家们,还有即将被认同的年轻艺术家们,都在遭遇解雇,或是被免去政府职位。他们并不是被勇敢的改革者取代,相反,媚俗艺术的大力传播者正在复苏。就像老福贝尔,据报道,他计划收集游记风格的作品来让纽伦堡不朽,未来的国家博物馆可能会被这样的东西塞满!我们青年一代的教育尚处在危急中,而比德迈式样的新客观主义的拥护者却收获赞许,他们凭借僵硬的形式主义,还有对大卫·弗里德里希极度无力的模仿,声称为新纪元代言。此刻,我们正欣赏着陈腐的自然主义的胜利景象(自然主义确实有时能够获得极大的成就)。在造型艺术领域,我们看不见理想主义的热忱,看不见对鲁莽的克服,或是真正的浪漫主义,毕竟对于造型艺术才是极为重要的。说它重要,是因为我们正需要艺术去表现非理性、无意识的直觉,以及生活中形而上学的方面——在这一领域,理智主义和文学性意味着极大的危险,可是它们马上就要成功入侵了。因为“作为宣传的艺术”危及艺术真正的目标和纯洁性,而德国人,极易走向过度深刻的德国人,应该为培育某种视觉感知和对世界的理解做出他们特殊的贡献。在我们的领域,已经再次开始讨论艺术的意义和价值这些奠基性的问题了。然而我能发现的回应只有衰退、僵化、蒙昧主义。

尊敬的博士先生,这些坦率的观点可能有助于您理解,为什么如此多的艺术家和艺术鉴赏家都沉重地关注着这个国家的艺术之未来。他们理想主义的愿景因理智的疑问而遍布乌云,越来越多的人绝望地看着他们信仰并为之奋斗的理想在各方面都令人失意;他们在认真地考虑是否也该逃离到所谓“沐浴胜地”,已经有许多移民知识分子在享受那里的温暖气候,享受着不那么反艺术的氛围。难道我们只能任凭这种老威廉时期的祸根复发吗?难道让博物馆和学院里那些所谓的代表国家的艺术在历史面前只能羞愧地遮住自己的面孔?难道真正代表这个民族的艺术却要在阁楼和隐士小屋中悲惨度日,重新经历一遍那些早期的艺术同胞经历过的命运?难道说,这就是艺术家与国家之间不可避免的关系调试?这能为艺术家在诉诸更高一级的审判时赢得尊严与荣耀吗?

[5]戈特弗里德·本恩[Gottfried Benn,1886-1956]是德国魏玛共和国时期杰出的表现主义文学家、诗人,一九三三年和一九三四年曾于纳粹上台初期出版了《新国家与知识分子》和《艺术与政权》表示支持法西斯政权,不久发现自己判断有误,对纳粹统治流露出不满与厌恶,一九三八年纳粹政权开始批判本恩,查禁了他的全部作品。一九三七年与一九三八年间,流亡莫斯科的德国文学杂志《发言》针对“本恩现象”发表的批评文章,引发了德国马克思主义文艺理论界著名的“表现主义论争”。(中译注)
为慕尼黑的德意志博物馆会议大厅装饰设计竞赛提交的方案|1934

版权归译者所有,译者已授权发布。
文章来源|奥斯卡·施莱默的书信与日记
未完待续|
01|包豪斯星丛与冲突
02|现代艺术与同时代人
03|舞蹈与剧场
04|双重性与自觉辨证
05|德国、纳粹与堕落艺术展
06|爱、搭错筋
已出|

▼ The Theater of the Bauhaus
著|[德]奥斯卡·施莱默,[匈]拉兹洛·莫霍利-纳吉,[匈]法卡斯·莫尔纳
译|周诗岩
责任编辑|王娜
美术编辑|回声工作室
出版社|华中科技大学出版社
这本《包豪斯剧场》反映了包豪斯鲜为人知却至关重要的一面,即包豪斯的剧场实践,同时反映了包豪斯舞台工坊的形式大师奥斯卡•施莱默在这个共同体中所扮演的关键角色。作为"包豪斯丛书"第四册,本书初版于1925年,原书名为《包豪斯舞台》[Die Bühne im Bauhaus],收录了奥斯卡•施莱默、莫霍利-纳吉关于舞台的理论文章,以及法卡斯•莫尔纳的创作方案,可谓德国现代剧场实验的一次宣言。1961年该书英译本问世,更名为《包豪斯剧场》[The Theater of the Bauhaus],增补收录了施莱默于1927年发表的文章,以及格罗皮乌斯为英译本撰写的序言,成为西方学界重新理解包豪斯运动乃至20世纪早期德国实验剧场的重要文献之一。
▼ The Letters and Diaries of Oskar Schlemmer
著|[德]奥斯卡·施莱默 
译|周诗岩
责任编辑|王娜
美术编辑|回声工作室
出版社|华中科技大学出版社
在浩瀚的包豪斯档案中,德国艺术家奥斯卡•施莱默的书信和日记堪称最富于启发性、最能激发人想象力的文献材料之一。施莱默从一九二〇年起作为形式大师在包豪斯执教,直至一九二九年辞职,这本书正是其知名的著作,被誉为“唯一一份关于包豪斯的审慎、忠诚而又持续的观察记录”。本书记录了这位艺术家在一九一〇年至一九四三年那段世界史上极其特殊的时期的生命历程,其中包含他对同时代欧洲大陆风起云涌的先锋派运动的观察与思考,更是完整勾勒出包豪斯运动在其黄金年代的思想与实践。本书的中译版在原版基础上增补插图百余幅,以呈现施莱默不同时期的作品和手稿。
即出|

▽ 包豪斯悖论:先锋派的临界点
著|周诗岩,王家浩
▽ 新构型性艺术的原则
著|[荷]杜伊斯堡
▽ 绘画  摄影  电影
著|[匈]拉兹洛·莫霍利-纳吉
▽ 总体建筑观
著|[德]瓦尔特·格罗皮乌斯
▽ 包豪斯的剧场:奥斯卡·施莱默的现代与后现代舞台
著|[英]梅丽莎·特瑞明翰
▽ 教学笔记
著|[德]保罗·克利
▽ 新构型
著|[荷]蒙德里安
▽ 立体主义
著|[法]格勒兹等
▽ 非物像的世界
著|[俄]马列维奇
丛书主编|王家浩  周诗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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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2年“国际式风格”展与书
一个术语的发生
1932年纽约现代艺术博物馆举办的现代主义建筑展,将首先出现在欧洲的现代主义建筑带回美国并带入美国公众的视野。在展览过程中,策展人提出了“国际式风格”这一术语来概括现代主义建筑。本文将从1932年纽约现代艺术博物馆的“国际式风格”(the International Style)的现代建筑展览入手,整理分析“国际式风格”这个术语发生的过程中所涉及的人物、事件以及引发的一些争论,从而追溯当时的历史语境。
他们这样做的目的并不是为了创造一种风格,而是为了使设计为社会上的大多数普通民众服务。
精编|“国际式风格”在美国通过资本与权力相结合的方式得以传播,这个过程中消除了建筑里存在的地域性差异导致人们对“国际式风格”进行了错误的解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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