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人类，先要爱一个个的人｜反思卢梭

他是启蒙运动的卓越代表，法国大革命的思想先驱。《人权宣言》《美国联邦宪法》都大量引用他的名言。无论是同时代的休谟，还是100年后的马克思，都不敢忽视他的天才。

人类是观念的动物。卢梭之所以能够对后世产生不可忽视的影响，是因为他的思想具备了政治哲学家的强大力量。法国大革命期间，丹东、马拉、罗伯斯庇尔等革命领袖，都把卢梭的“人民意志”学说奉为宝典。在卢梭思想的指导下，革命变成了恐怖的专政，成千上万的无辜者未经审判，就死在断头台上。

路易十六本不必判死，但罗伯斯庇尔坚持：国王必须成为革命的祭品

然而，西方并不忌讳质疑他们的伟大导师。柏克、阿克顿、托克维尔都对卢梭的激进思想提出过批评。最严厉的批评来自罗素：“希特勒来自卢梭”。

▍ 民主自由的先驱，竟然成了独裁者希特勒的导师——这究竟是为什么？

· 卢梭崇尚激情和口号，用“卢梭式的雄辩”煽动读者的情绪，让大家相信——我们的道路是正义的，我们的“敌人”是邪恶的。后来，希特勒等群众运动领袖也纷纷模仿，用华丽的口号和激情洗脑和团结大众、制造和打倒敌人。柏克在《法国大革命反思录》中感慨：“那些美丽却空洞、危险的口号，简直是一种讽刺。”

· 卢梭将自由与权力绑在了一起。他相信自由是人的特征，可人民却应该把自己的权利让渡给政府，让政府来保证人民的自由。于是，自由的人民反而选出了专制的政府，可专制政府真的能保证人民的自由么？阿克顿勋爵在《法国大革命讲稿》中留下了那句不朽名言：“绝对的权力绝对会导致腐败。”

· 卢梭设想的是一个集体、公共、道德的国家，如果有人不服从公意，代表人民全体的“正义权力”就可以迫使他服从。于是，为自由而生的共和国，变成了集体主义怪兽。勒庞在《乌合之众》中说：“个人一旦成为集体的一员，就不会再承担责任……相信的不是真相和理性，而是盲从、偏执和狂热，只知道简单而极端的感情”。

· 卢梭相信正义高高在上，却忽视了手段和程序的正当性，于是，他的信徒为了正义，可以不择手段的伤害别人。《乌合之众》说：“所谓的信仰，它能让一个人完全受自己的梦想奴役。”

卢梭的困境也是正义的困境、全人类的困境——通向地狱的道路，往往由善意铺就。这在法国、俄国和东方国家一遍又一遍的发生。遗憾的是，一百多年的东西方的思想交流史中，东方人大多膜拜卢梭的激进主义学说，却很少有人去探视柏克式的保守主义思想（刘军宁《保守主义》）。

转型中的革命流血，真的无法避免么？但是当我们反观美国独立革命、英国革命，却看到了另一种结局：如果文明的基本价值和传统没有遭到摧毁，流血是完全可以避免的……

大革命以“自由、平等、博爱”的宣言震撼世界，但当激进的屠刀举起，也就同启蒙运动的初衷渐行渐远，几年后法国人所呼喊的，已不再是巴黎街头的“自由，自由”，而是炮火与鲜血中的“拿破仑万岁”……这一切的结果，却早已被柏克等先知所预见，因为他们早早看到了基本价值的沦丧……

《圣经》说，“太阳之下无新鲜事”，在社会转型的十字路口，阅读众多思想家们的经典作品，梳理激进革命的真正面目和思想底色，我们才有可能真正明白自己从哪里来，往哪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