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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问题你来问我是没用的,你要去问张桂梅

碧树西风 记忆承载 2024-04-16

经常有读者问,人生的意义究竟是什么?

我时常回答,人生没有意义,如果非要有,那全凭你定义。

很多人听不明白这句话,觉得这话说了跟没说一样,听君一席话,如听一席话。

那今天写一部影评,根据著名女中校长张桂梅的真实事迹改编的电影《我本是高山》。

我想,导演起这么个名儿,是有用意的。

我本是高山,我不是溪流,我要通过自己的努力,走出大山,奔向城市,迎接新生活,这番话和很多年前俞敏洪那个励志的比喻有异曲同工之妙。

俞敏洪说,人有两种活法,像树一样,笔直向上,甚至还能为他人提供一片阴凉,或者像草一样,被生活压得匍匐在地,被人随意踩过,却不曾留意。

不愧是当老师的,都很会励志。

张桂梅做的这个事情,真正的难度和我们理解中是不一样的,从这个角度讲,电影还是挺有价值,至少把细节说清楚了。

如果不看电影,我理解中的张桂梅实际上就是找了一群家境贫寒的学霸,取得了好成绩。

但实际上,家境贫寒与学霸之间,本来就是错位的。

你仔细想想看,家境贫寒,还学霸?不要说知识点有没有人教,她有可能连学习习惯都没有养成。

张桂梅起初招的不到100个学生,就这种水平。

她们可能是初中辍学生,考不上高中;也可能家庭情况很糟糕,父母是酒鬼,除了打孩子就是打孩子;还可能是要早早嫁人,给哥哥弟弟换亲用的。

即便来县城里读书,也是因为许诺了不要钱,当这里免费宿舍,想着去县城里打工,见见花花世界。

张桂梅最初手底下的那批老师,也是同样的问题,有的是来镀金刷资历的,有的是来挂职攒经验的,没有多少人想过,张桂梅是玩真的。

学生太差了,老师心不齐,资金也是成问题的。

电影中最初她的那所学校就是一个工地,没有完工的,就这么开学了。

咱们今天看,为啥不拨点钱,好像也花不了几个钱。

问题是,当年的张桂梅不是今天的张桂梅,那时她还没有名气,也没有人相信她能够把事情做成。

她自己也是第一次当校长。

当然有利的因素也是有的,凡事一体两面,不利的因素往往伴随着有利的因素。

最有利的就是够穷。

穷是弱点,够穷,物极必反,就成优势了。

张桂梅的这些学生很快就在现实面前,认清了现实。

人教人,教不会,事教人,一次过。

你可以觉得以初中辍学的水平读三年书,考一本,如同痴人说梦,但是你的退路是什么呢?

是回家嫁人,嫁给40多岁的老男人,每天割猪草,生娃,生不出儿子就一直生,还要天天被打。

很快,退学回家嫁人,被老公打死的学生的尸体,被不愿意读书的女中学生们看到了。

敢情,原来没有退路。

面对重重大山,家回不去,家里的土地房屋是哥哥弟弟的,连自己本人也属于换亲用的财产。

那么进城打工能做什么呢?

那毕竟是云南,不是什么大城市,电影中那个年代当地人去工地一个月几百块,要么就是去做服务员,也这个价位,每天在店门口大喊什么要发财往前冲之类。

无论从哪个角度,考大学都是有经济上的回报的,那时白领赛道还没现在这么卷,不至于上了大学去送快递。

从某种意义上讲,电影中那个年代,那个县城里,走出大山,读个大学,就是升维了。

此后的人生真的是大树与小草的距离,是高山与沟渠的距离。

所以张桂梅那个退学嫁人后被老公打死的学生的遗言,我本是高山。

言外之意就是说,我本可以走出高山,可以过不一样的生活,可以成为人上人,可以升维。

这就是电影的主题。

我来讲另一个层面的话题,我问问大家,山的背后是什么?

山的背后还是山。

等某一天你真的从大山走入了大城市,你面对的只不过是一系列新的问题。

怎么在城市里定居,怎么应对中年危机,怎么让自己的后代能够始终在城市里站住脚,是新的问题。

问题是不会消失的,旧的问题解决,新的问题冒出,就像烦恼即智慧,问题即人生。

有问题是好事,说明你还活着;有烦恼也是好事,说明你有智慧。你看猫猫狗狗是没有烦恼的。它只有没吃饱,与吃饱了。

那我们明知道问题不会消失,山无法走出,或者说问题消失后还是问题,山背后还是山,那如此执着的走出大山,到底是为了什么?

你注意我这里的大山已经是比喻了,不是张桂梅学生们面对的那座真实的,唯一的大山。

我那天聊东西方的一元论与二元论,有读者理解岔了。

他理解成我们没有哲学。

你这么理解,纯粹瞎说,咱们有哲学的,不仅有,而且上来就是一剑封喉的级别。

直接就跟爱因斯坦一个level的,那天聊过老爱同志与庄子。

今天聊聊老子。

老子道德经的第一章。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故常无欲以观其妙;常有欲以观其徼。此两者同出而异名,同谓之玄。玄之又玄,众妙之门。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

有些东西是说不出来的,就像时间是人们的一种定义,空间也是。

语言本身就是人们的一种定义,它没有办法表现事物的本来面目。

什么高山溪流,群峰沟渠,人杰草芥,那都是人类定义出来的,你找个单细胞生物,问它,啥叫高山,啥叫溪流?它能回答么?

是高山把自己称作高山,还是你非要把它叫高山呢?

如果是后者,那么用人类的语言,本就无法反映事物的本来面目。

当你(尹喜)拦着我,不让我通过函谷关,要求我(老子)用人类语言来表现事物的全貌时,已经背离了真相。

我(老子)不想留下这五千字(道德经),是不想影响人们的思考主动性,以免耽误了几千年后某个叫爱因斯坦的小同志对于时间与空间的继续思考。

我不想给这个已经充满了定义的世界,再多加一点,让后世的人,更加深陷其中不可自拔。

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

宇宙大爆炸之初,一切是无,没有,没有时间没有空间,一切静止,这是开始。而后通过运动,通过速度,诞生了万物,诞生了你看到的这一切。

注意,是你看到的,不是全部的。因为你只能看到名。没有人能够看到自己认知以外的世界。

故常无欲以观其妙;常有欲以观其徼。

事物抵达穷尽,就回到了开始的地方,宇宙扩散到无穷,它就会再次回到最初的样子,一个东西大到无限是宇宙,一个东西小到极致,亦是宇宙。

这个世界是俄罗斯套娃,它可以向外套,也可以向内套,都是无穷无尽。

所谓终点,亦是起点。

此两者同出而异名,同谓之玄。玄之又玄,众妙之门。

有与无,始与终,像DNA一样螺旋缠绕,缠绕之缠绕,恰恰是你打开你当下所处的这个时空的大门。

这句话怎么理解?

我打个比方,假如世界上存在一种生物,像画皮一样活在画上,活在平面世界里。他们看到的世界是怎么样的?

是一堆线段。他们看不到面积,只能看到谁长谁短。

我问你,世界有为他们改变么?

当然没有,世界还是我们看到的这个世界,只是他们的维度被阉割了,只剩两个,因此他们看不到真实的世界,他们只能看到真实世界的一部分,看到其中两个维度。

那我问你,咱们看到的世界难道就是完整的?我们脸就这么白?是欧皇啊?

所以大概率,我们也是被阉割过的,我们只能看到真实世界的一部分,只能看到其中的三个维度。

通常来讲,人类的方向是什么?

是远方。

就像二维生物想要找到突破口,想要找到那个众妙之门,它会试图走到二维世界的尽头。

同样,作为三维生物的我们,第一反应也是星辰大海,人类一直以来都是这么做的,跑到月球上,是想看看有没有嫦娥。

但是按照老子的观点,你跑到月球上也没有,嫦娥就在你身边也没用,咫尺天涯,你看不到她。

就像你明明就在那幅画的旁边,二维生物看不到你一样。

因为它没有办法抬头,它做不到这个动作。

按照老子的观点,近处就是远方,秘密就在身边,如果你脑后插着管,你跑到宇宙的尽头也没用。

所以他在讲什么?

讲抬头。

如果我们单纯看价值观本身,张桂梅教给孩子们的校训是:我生来就是高山而非溪流 ,我生来就是人杰而非草芥,我欲于群峰之巅俯视平庸的沟壑.......

这个和老子的世界观是完全背离的。

在老子看来,高山就是溪流,人杰就是草芥,远处就是近处,宇宙就是微尘。

那我为什么今天用老子来打比方呢?

因为我发现,在某件事上,她俩还真是神似。

张桂梅在讲什么?讲语文?她是语文老师。讲高考?她是校长。

是这些么?不是,她讲的也是抬头。

和老子一样,她讲的也是抬头。只不过老子用了五千字,她用了一辈子。

她只是试图让这些大山里的女孩看到人生还有一种可能。

除了被当作换亲的财产给人生儿子,或者去县城里当服务员之外,还有第三种可能。

为了这种可能,为了这种选择的权力,她愿意拼尽全力,拼尽全力干嘛呢?

让这些女孩抬头。

她们的成绩终归是她们取得的,如果你以大城市名校的标准来看,张桂梅未必是名师。

不信你调她去贵族中学当校长,让她教一群完全不差钱的学生,她的那些方法,只怕大都会失效。

所以她真正的价值,她真正取得的成绩,在于那两个字:抬头。

她实际上在试图回答那个终极话题,人生的意义。

给她的那些学生们回答的同时,也在用自己一生的选择,给自己一个回答。

她的价值观,大约是给岁月以文明。

所以总来问我人生的意义是什么的读者,你可以去看看张桂梅。

她的答案未必适用于你,但至少你可以看到一个寻找人生意义的人,究竟是怎么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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