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REITAG 推出定制服务后，你终于能明白卡车布是怎么变成包的了

在 FREITAG 的生产线上，每年出产的三十万个包袋都是独一无二的——假如你还不了解这个品牌的话，它最标志性的特征就是以回收卡车防水布为原料。

不过，在每个 FREITAG 线下商店和我们偷偷潜入的交易群里，依然常常出现这样的询问：“有没有字母图案？有没有粉色、绿色或者黄色的包？”更多人会守着官方网站和天猫店的上新时间，四处搜刮这些本已是限量版的包之中，最“写着自己名字”的那一只。

假如你碰巧住苏黎世、京都或曼谷，可以去 FREITAG 的“Sweat-Youself-Store”完成这个心愿。顾客可以在这里挑选自己喜欢的卡车布，然后在旁边看着店员完成切割和缝制（所以，流汗最多的还是店员）。

● 位于 Grüngasse 的 FREITAG Sweat-Youself-Store © FREITAG

今年五月起，不论你身处哪个城市，都可以开始自己挑选卡车布，定制一个独一无二的邮差包：FREITAG 重启了“在线切割台”F-CUT。

操作界面和步骤直截了当：在 FREITAG 提供的二十余块卡车布中选择你喜欢的部分，切下包体需要的四张布，确认效果图，付款，等待，然后收获喜悦。

F-CUT 目前只提供 F712 DRAGNET 一种包型的定制，这符合这项服务的“KISS原则”：Keep It Simple and Stupid。为了确保公平公正，FREITAG 会在不固定的时间段悄悄增加新的防水布素材，以防好看的颜色、有字母的部分被通通抢光。

此外，“民主设计”和“可持续”的平衡也在考虑之中：被顾客挑选剩下的“边角料”，会被用来制作体格较小的配件产品。

● 用“边角料”制作的钥匙扣

事实上，F-CUT 并不是全新推出的服务。二十年前，在苏黎世读大学的程序员 Severin Klaus 选修了一门计算机科学和交互设计的跨学科课程。他的另一个身份是 FREITAG 包袋的忠实粉丝。

设计课程作业时，他想到当时的 FREITAG 零售店里，有时会允许一些顾客自己用防水布剪出 FREITAG 袋子来。Klaus 希望能把这个设计过程转移到“数字空间”，让那些无法到访 FREITAG 实体店的顾客也能完成自己的设计。

他给品牌创始人 Markus 和 Daniel Freitag 兄弟写了一封邮件，阐述自己的想法。几周后，他就搬进了 Freitag 兄弟之前的合租房，用一台 Linux 电脑和 Macbook 写出了“初代” F-CUT。

● 2000 年代 F-CUT 的用户界面

● 初代 F-CUT 服务建模时使用的包袋模型 © DEPT

不过由于当年的 F-CUT 是基于 Flash 写成的程序，而 Flash 平台逐渐成为历史，这项服务最终于 2011 年 10 月下线。

十年之后的 2021 年春天，FREITAG 重新找到同一个信息工程师 Severin Klaus，想和他一起“文艺复兴”，推出全新的 F-CUT 服务——这家以可持续为理念的公司，在人力资源上也如此可持续。

新项目重启后，开放者们还额外发起了一个用户论坛，讨论了许多看似细枝末节的想法，例如：由于带图案的布比纯色的更受欢迎，同一块防水布是否应该划分不同的价格区域？为了生产方便起见，是否应该把一个包袋的素材限定在一块防水布上？

最终，为了实现彻底的“设计民主化”，这些站在生产方角度考虑的提案全都没有实施。

●大部分人不会注意到的细节：F-CUT 提供无障碍服务，可以完全只通过键盘上的方向键操作

● 用户在 F-CUT 网站上下的订单会生成一个带有激光切割机说明的 DXF 文件，可以直接同步到切割机器上 © DEPT

不过，我们在 F-CUT 里体验到的参与感，还仅仅是制作一个 FREITAG 包最基础的环节——裁剪（和设计）。

在 FREITAG 官网上，有公开透明的“一只包的一生”流程图。

①收集卡车篷布②拆分卡车篷布 ③选择测试样本④检测成分⑤确保安全性⑥拆解⑦清洗⑧烘干⑨包袋设计⑩运输至缝纫部门⑪缝制⑫质量控制⑬拍摄⑭发货⑮出售© FREITAG

第一步是收集最重要的原材料：卡车防水布。他们将采购防水布的员工称为“卡车观察员”，甚至需要在高速路的休息站蹲点，寻找合适的“素材”。每年，FREITAG 总部使用的卡车防水布多达 550 吨。

接下来，员工们会拆掉原本的卡扣、皮带，只留下防水布本身，然后切成 2.5 米的标准尺寸，运送到仓库。传统的洗衣房会耗费大量水资源，又向河流海洋排出大量污水。但 FREITAG 的清洗流程中使用的却是回收的雨水，和“秘制改良清洗剂”。

● FREITAG 的防水布清洗车间 © FREITAG

按照颜色分好类的防水布会被交到设计师们手中。到这一步，就是用户们在 F-CUT 里需要完成的工作了。只不过，不同于顾客们只考虑自己的需求（因此常常出现有人剪下一块“好布”，却导致周围一圈都无法再被他人裁剪的讨厌情况！），FREITAG 的设计师们需要既保证设计的统一性，也考虑到剩余部分能够被充分利用。

再之后，就是交由缝纫工厂制作，再打包寄回总部，拍照、制作身份卡、上架、销售。

一只包袋的故事就这样结束。但这样一套程序，是经历了近三十年的摸索，才在“高效生产”和“可持续”之间实现出的平衡。

1993 年，创始人之一 Markus Freitag 找到了一卷臭气熏天的旧卡车篷布，打算为“骑行者们”做一个完全由可回收材料制成的包。

● Markus 制作的第一个 FREITAG 骑行包雏形，用来包边的是废旧的自行车内胎，而背带则是回收的汽车安全带 © FREITAG

后来，Markus 的兄弟 Daniel 从美国回到瑞士，在小公寓里用电脑搭建起了用于记录预定、运输和仓储的数据库。然后，第一个 F13 TOP CAT 就这样诞生了，它的出生证上写道：“卡车篷布上的丝网印刷，20 x 10 cm，带卡车禁行标志，出生时间和地点是3月24日周四，18：30，于Hardbrücke 桥上”。

● 第一款 F13 TOP CAT，现在正在 MoMA 展出

手工做出一只这样的包并非难事，但 FREITAG 从公寓里的小作坊，成长为每年生产三十余万只包袋，并且销往世界各地的大公司——这条路上的故事并不只和“做包”有关。

缓慢而有机的业务增长

“当我们起步时，我们的公司并不打算成为一个‘品牌’或‘企业’——当时只是因为我们需要一个骑车时用的包，但在瑞士买不到，所以我们就自己做了。” Daniel 总是以这样一句话开始讲述 FREITAG 的故事。

这也正是 FREITAG 运作的方式：每当某些产品“被需要”时，他们就设计、开发、生产。他们并不把自己看做一个时尚品牌，也不以“季”来划分产品系列。

直到今天，FREITAG 的总部依然留在创始人们的故乡苏黎世。已经成为当地景点的 FREITAG 旗舰店矗立在 Hardbrücke 桥旁，这座“塔”由十九个生锈的集装箱堆叠在一起，构成了四层楼的建筑。

在这家旗舰店里，你能看到 FREITAG 的所有产品：除了最经典的双肩包以外，还有邮差包、托特包和旅行包。这些年来，有许多包袋系列不再生产，也有许多新系列诞生，但从未离开最根本的一点：从卡车上扒下来的防水布。

除了包袋以外，FREITAG 也在这些年里推出了其他“小玩意”：就在上周，它才刚推出了手机壳系列。手机壳部分由废旧滑雪靴中的热塑性聚氨酯重塑而成，而配件卡片盒依然是我们最熟悉的卡车布。

最能体现 FREITAG “奇怪”价值观的一点是，手机壳系列适配从 iPhone 7 到 iPhone 12 的所有机型，但唯独还没推出去年就已上市的 iPhone 13 机型。

近年来，FREITAG 规模最大的一次扩张，是进军服装领域。这次扩张同样始于“需要”：他们希望为员工寻找舒适合体的工作服，却发现整个欧洲并没有符合他们要求的面料：它需要在欧洲境内制造（以避免运输过程中的过量碳排放）、需要可持续、可降解、同时还得兼顾耐用性。

最终，他们决定自己研发面料，将其命名为 F-ABRIC。材料全部来自生长在欧洲、不会伤害土壤、不需要过量水灌溉的韧皮纤维麻、亚麻和莫代尔。所有生产步骤在以总部为圆心的 2500 公里半径内完成。同时，这些面料是完全可降解、可堆肥的——旧衣服可以成为新衣服的养料。

● FREITAG 售卖的服装系列

除此之外，他们额外推出的钥匙链、钱包乃至笔袋，看上去都只是为了把做大包用剩下的边角料物尽其用而推出的产品——但依然备受顾客青睐。

这种“非必要不生产”和“只生产负责任的产品”的理念，即使在 FREITAG 已经在全球开了 300 多家专卖店之后也并未停止。毕竟，这么多年以来，Markus 和 Daniel 依然骑自行车出行，两个人谁也没有考上驾照。

可持续并不止步于

顾客买单的一瞬间

假如 FREITAG 只把可持续当成一门生意来做，那么一切就应该在顾客买单的一刻戛然而止——然而，FREITAG 希望售卖的，是围绕着一只包袋产生的“潜意识时刻”。

因此，他们的首要原则是，“WE REPAIR！”虽然每只包抵达零售店时，就已经是看不出新旧的状态了，但假如遇到紧急情况，FREITAG 的零售店会提供维修服务：缝补裂缝和磨损、补色、更换零件……他们更鼓励顾客自己动手维修，你可以在维修站免费领取维修所需的工具和配件，“做自己的英雄”。

● 维修前后的 FREITAG 包

FREITAG 的另一个重要售后服务是“S.W.A.P”，既指字面意义上的“交换”，也指“Shopping Without Any Payment”（免支付购物）。S.W.A.P 的操作和交友软件类似：只需要登记自己的包袋，然后进行熟悉的左滑右滑，完成“match”之后就可以和其他顾客交换包袋。

此外，他们还有各种看似不务正业的服务：你可以预约参观 FREITAG 的工厂，也可以在制定的店铺租一辆运货用的 cargo bike （当然，用来运什么是你的自由），甚至还可以在官网观看他们邀请各地的创意工作者（同时也是 FREITAG 爱好者）提供的城市生活指南。

重要的事情说 N 遍

浏览 FREITAG 官网时，你会强烈地感受到这一点：这个公司真的想教我一些什么东西！

不同于其他购物网站以刺激购买为最主要的目的，在 FREITAG 官网上，有大篇幅的内容向你解释一只包如何诞生，以及品牌的理念与价值观。譬如，在“Manifesto”（宣言）板块，他们邀请了八位女性艺术家，来一同阐释 FREITAG 最根本的价值观。

譬如，最重要的一点，是坚持“循环”：所有生产和开发都建立在可持续、可再生的基础之上。此外，FREITAG 的所有产品都遵循耐用持久、甚至可以代代相传的原则，这些包袋即使变旧，也依然别有魅力。

● 宣言二：我们只制作能够持久的物品

● 宣言四：我们相信为兼容性而设计的系统

而在所有宣言中的最后一条，是一个省略号。FREITAG 的阐释是：“我们知道，宣言通常只是对当下理念的反馈和呈现，具有暂存性错误，且常常并不完善。这个省略号则象征着我们期待 FREITAG 宣言在新兴思想和理念的加持下，不断充实和更新。”

● 宣言八：……

消费者的购买意愿，始于“这个产品是好用的”。然而，商业并不只是关于产品的，它关于商品周围的世界，以及使用者的故事。正如 Markus 和 Daniel 重复了许多遍的那样，假如购买一个 FREITAG 的包，可以让你获得另一种看待生活、物品以及环保的方式，那它就是值得的。

在许多脚踏实地的消费者们看来，FREITAG 的定价并不便宜：毕竟，卡车布（还是回收的）做的包，售价四位数，看上去像是某种“智商税”。在国内外各种品牌集合店的促销中，也常看见这样一句话：“全场商品打五折，但 FREITAG 产品除外”。

● FREITAG 团队，以及用数十个旧 FREITAG 包重新制作的卡车篷布

但在 Markus 和 Daniel 的心中，FREITAG 并不仅仅是一个“包的品牌”，消费者买单时，购买的并不是一块卡车布，而是一个“值得信任的包”——值得信任的可持续理念，值得信任的独一无二，值得信任的结实耐用。

因此，FREITAG 需要不断地解释：为什么一个脏兮兮的包定价高昂，为什么他们不选择更廉价、更快速的生产方式……究其根本，是因为 FREITAG 的商业模式不仅仅是关于产品，更是关于产品背后的故事，以及它在使用者的生活中创造出的“潜意识”。

我们还和身边的几位 FREITAG 爱好者，以及 FREITAG 的售卖方聊了聊，听听他们是如何一步步“入坑”，又是如何被 FREITAG 的理念影响的。

layfolk / 投资分析师

最初是朋友通过某个渠道了解到这个品牌，她一下就被吸引。每个包的图案都独一无二这个点，让挑选的乐趣变得很强。当时（四年前）我们都在上海实习，周末陪她逛了上海所有的线下零售店。

我其实完全不算狂热粉，比如有很多款收集不同的图案，或者经常参加品牌组织的活动，但我可能是国内认识它比较早的那批消费者，看它慢慢深入中国市场，被更多国内消费者熟知和认同，有了成熟的线上线下的运营团队，这种感觉还是很奇妙的。

现在因为工作关系经常接触生活方式品牌的创业者，也经常拿 FREITAG 来对标，觉得它是一个真正的可持续理念的消费品牌应该有的样子吧。

不过因为这个包实在太耐用，我手头依然只有一个 F11。

大头 / 设计师

某天，隔壁的两个设计师同事在交流他们的 FREITAG，我就搭了一句，他们对我“没听说过 FREITAG”这件事感到很惊讶。于是，在一系列关于环保理念、卡车布、独一无二的图案的科普中，让我对这个品牌产生了很大的兴趣：作为设计师的痛点，就是想让自己的包独一无二。

我买的第一个包是 F41，刚好当时 UCCA 有一款创始人签名款，就买了。它对于爱骑机车的人来说很实用：有舒适的肩带背负，解决了很大的需求。

闫胜永 /  言 YAN BOOKS 主理人

YAN BOOKS 是能在北京买到 FREITAG 的几家店之一。书店刚开业的时候起，就经常能看到店里的顾客背着不同包型的 FREITAG。

机缘巧合，2018 年的时候，和朋友一起参加了创始人 Markus 和 Daniel 在北京的一场包友见面会，当时就感觉 FREITAG 从品牌理念到用户，都和书店有某种契合点。

我们书店的顾客对 FREITAG 的认知度还是比较高的，从销售上看，经典的邮差包 F14 和 F306 是最受欢迎的。因为图案和颜色的稀缺性，经常能看到顾客们因为遇到了奇特的包而欣喜若狂。

我个人其实不背 FREITAG，因为我也没有用包的习惯。在我的观察里，背 FREITAG 包的顾客，大多给人感觉自由、随性、活力。

你或许听说过 Magazine B，一本专注于发掘品牌文化的独立杂志，每期都会专门介绍一个值得被了解的品牌，它写过几乎所有知名品牌，包括劳力士、香奈儿和 TikTok。

但你或许不知道，这本杂志出的第一期、介绍的第一个品牌，就是 FREITAG。

卷首是杂志创始人 Sean Joh 关于 FREITAG 的采访，当被问及“你想对这个品牌提出什么建议”时，他答道：“我想不到任何建议，FREITAG 已经做出了所有人都未曾想过的事情。”

编辑、撰文：

Lili

常看常新的旅行、媒体观察和日常随笔。前往京东、当当等网站搜索“乌云装扮者”，就能找到这两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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