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鲜战争：侵略还是革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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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年，国内对抗美援朝的宣传很热。但以前可不是这样的。事实上，在相当长时间里，国内对抗美援朝的宣传并不热。不但不热，还有些刻意的冷。某部抗美援朝题材的电视剧，拍成以后多年不能播放，直到最近几年宣传热度起来了，才得以播放。
之所以有相当长时间对抗美援朝“冷”宣传，一个重要原因就是，朝鲜战争的性质到底是什么，有说不清楚之处。
南北朝鲜都和我国建立了正式的外交关系，也就是说，他们都是我国正式承认的国家。既然如此，朝鲜战争就有了“谁发动了战争？谁侵略了谁？”的问题。而明显的事实是，朝鲜战争是北方主动发动的，是北方率先大规模攻进了南方。那么，北方岂不是侵略者？难道我们支持的是侵略者么？
正是因为这个问题不明不白，加之要维护改革开放以来难得的外部环境，我国在相当长时间里对抗美援朝和朝鲜战争都没有积极宣传。
但是，这个问题终究是绕不过去的。如果不能解释清楚，甚至嘴上说一套心里想一套，抗美援朝的正当性就基础不牢，中国在东亚的国际关系就有Bug。这可不是个单纯的历史学术问题。这是直接关系到现实政治的重大问题。
在我国的史书中，对朝鲜战争的开战是这样说的：1950年6月25日，朝鲜战争爆发。这个说法实际上是承认了北方是主动发起进攻的一方。如果战争是南方发动的，历史书一定会明确记载为：南朝鲜悍然挑起了战争。
事实的确是这样的。1950年6月25日，北朝鲜集中优势兵力，突然向南朝鲜发动攻击。这种大规模的进攻作战，和此前南北双方互相指责的零星开枪、骚扰等等，完全不是同一码事。这是一次精心准备、目的明确的大规模军事进攻。
因此，联合国相关决议也认定北方为侵略者，并以此为理由授权美国组织联合国军帮助南朝鲜抵抗。
但是，如果你就此认为北朝鲜是侵略者，那就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了。
朝鲜战争有很深的背景。有历史学家认为，朝鲜战争的开始至少应该追溯到1931年，而不是1950年。
这是怎么回事呢？
大家一般认为，朝鲜半岛分为两个国家，是源于战后美国划定的北纬三十八度线，是这条线把两个朝鲜分开的。实际上，两个朝鲜的由来，早已有之。
1910年，日本占据朝鲜半岛，朝鲜沦为日本的殖民地。1931年九一八事变，日本进一步占领了中国东北的满洲，建立了伪满洲国。东北亚的这块地方，成了日本军国主义统治下的一个整体。
1910年以后，朝鲜人也有反抗日本的独立运动，但力小势微，没什么作用。1931年以后，朝鲜人的抗日和中国、苏联的对日斗争融为一体。朝鲜人抗日运动的声势大涨。
就是在这个过程中，事实上出现了两个朝鲜。一个是坚持抗日，在中国东北和朝鲜地区和日本人打游击战的朝鲜。另一个则是接受日本占据，和日本人广泛合作的朝鲜。
日本人占领朝鲜以后，大力拉拢收买朝鲜上层社会——朝鲜的一个王子甚至加入了日本的皇室。日本人大力“团结”上层朝鲜人，同时残酷剥削广大朝鲜民众。也就是说，日据时期，日本人和上层朝鲜人结成同盟，共同剥削广大朝鲜人民。
因此，在日本人扶持的伪满洲国，朝鲜人的地位比中国人高得多。很多朝鲜人加入日本军队，共同镇压中国和朝鲜人民的反抗。在中国家喻户晓的杨靖宇将军，就是被一个名为金锡源的韩国人率军包围并杀害的。当然，这个金锡源当时的身份是日本军官。
朝鲜战争爆发时，韩国军队中的军官，尤其是中高级军官，基本上不久以前都是日本军官。后来的历史书把这些人记录为韩国人，但当时的朝鲜民众非常清楚他们是谁。他们就是曾经残酷统治、剥削他们的日本人的走狗。
不仅军官如此，南朝鲜社会上层也基本都是日据时期和日本人密切勾结的那些人。朝鲜半岛的独立，不是像中国这样经过长期艰苦的战争，而是美苏在打败日本之余“顺手”送给朝鲜人的。因此，日据时期的统治结构基本原封不动地保留了下来。尤其是在南方，社会基本没变。
很多人以为，北朝鲜发动战争，是为了统一半岛，扩张自己的权力，其实，在北朝鲜人看来，进攻南方，主要是为了彻底清除日据时期那些和日本人勾结的朝鲜上层统治阶级。朝鲜战争，是坚持抗日的那个朝鲜，进攻和打击那个和日本人勾结的朝鲜。
任何国家政权，都有自己的合法性，或者说国本所在。北朝鲜的国本就是抗日。金日成之所以成为北朝鲜的领袖，就是因为他率领朝鲜军民长期抗日。虽然后来的宣传有夸大之处，但金日成坚决抗日的基本事实是无可否认的。
另一方面，坚决抗日的朝鲜游击队，面对着日本军队越来越严酷、越来越无情的镇压和清剿。就是在这种残酷无情的斗争中，形成了北朝鲜政权的核心特征：坚持武装斗争和高度强调纪律。若非如此，他们早就在残酷的游击战争中被敌人消灭了。这些特点后来延续下来，成为朝鲜国家的核心特点。不理解朝鲜人艰苦卓绝的抗日，就不能理解北朝鲜这个国家的很多特点。
因此，1950年爆发的朝鲜战争，虽然表面上看是北方率先进攻南方，但实际上是革命的、抗日的、解放的朝鲜，进攻和消灭反革命的、和日本勾结共同剥削压迫人民的那个朝鲜。这当然不是侵略战争，而是革命的解放战争。
正是从这个意义上，有的历史学家认为朝鲜战争的起源至少应该追溯到1931年。从那时开始，坚持抗日的朝鲜人就发动了对日本及其南朝鲜走狗的武装斗争。到了1950年，这场斗争得到中国、苏联的支持，继续深入进行。目标就是解放整个朝鲜半岛，彻底消灭日本侵略者的走狗。
如果要类比的话，北朝鲜进攻南朝鲜，相当于中国解放战争中共产党军队的“打过长江去、解放全中国”。事实上，金日成之所以决心进攻南方，正是因为受到了中国解放战争伟大胜利的鼓舞。
但是，由于美国的干涉，北朝鲜对南朝鲜的进攻没有成功。两个朝鲜后来成为分立的两个国家。但这个后来的事实，不应该遮蔽当初朝鲜战争是革命是解放的基本性质。
另一个被遮蔽的，则是韩国社会的“反动性”。由于没能彻底清理日本侵略者的走狗，那些当年和日本人勾结共同剥削压榨朝鲜人民的朝鲜上层，现在仍然是韩国国家政治和社会的掌控者。就是由于这个原因，韩国经济是高度集中的财阀经济。这些财阀家庭，追根刨底，日据时期，都是和日本人密切合作的走狗和韩奸。人们不应该被韩国经济表面上的繁荣所欺骗。其实，韩国社会的政治、经济都有很内在、很深刻、难以克服的反动和邪恶。从根本上来说，韩国是一个有待解放的畸形国家。
认为朝鲜战争是侵略战争，是因为当初的革命话语已被很多人淡忘。现在，革命、解放、人民这些概念都不时兴了。根本不了解朝鲜日据时期历史的西方人，只从静态的国际关系来看待朝鲜战争。所以，他们才看不到革命和解放，而只看到侵略和战争。
值得思考的是，我国最近那些以抗美援朝为题材的影视作品，同样远离了革命话语。因此，这一波抗美援朝影视作品，和当年的《上甘岭》《奇袭白虎团》等影视相比，虽然题材相同，但境界、格局截然不同。《上甘岭》《奇袭白虎团》的时代，革命话语是主流。革命和解放朝鲜人民，是不言自明的大道理。在这些影视作品中，豪迈的革命激情和大无畏的革命情怀，自然而然地成为主旋律。
革命、解放的大道理被冷落以后，朝鲜战争、抗美援朝的核心部分也就被抽空了。再拍摄抗美援朝题材的影视作品，就只好落脚于“作战勇敢”“战友情深”等“普适情怀”，而避而不谈革命和解放的宏大潮流。对此的准确形容就是：买椟还珠。那些最真切、最宝贵、最伟大的情怀，恰恰被遗忘了。取而代之的，是个人主义、儿女情长的小思绪、小情怀。这其实是对历史的庸俗化理解。
把壮烈澎湃的历史庸俗化，用个体的小视角消解人类解放的大格局，这是对那些先烈的辜负。他们从事的，是人类最光明、最伟大的失业；他们的牺牲，有更大的意义。后人不应该忘记这些人世间最宝贵的理想和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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