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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是“灯戏”?

康保成 戏曲研究 2021-09-15

作者简介康保成,1952年生,河南郑州人。1982年毕业于河南大学,获硕士学位。1987年毕业于中山大学,获博士学位并留校任教。2017年任广州大学特聘教授。出版过《傩戏艺术源流》《佛教与中国古代戏剧形态》等专著。发表论文百余篇,先后主持国家社科基金项目、教育部项目5项。


 

康保成先生


一   问题的提出


在我国戏剧术语中,名同实异和名异实同的情况十分常见,要为“灯戏”界定出准确的内涵和外延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百度百科“灯戏”条目的释文是:


灯戏不仅是重庆和四川地区极富地方特色的汉族民间小戏,而且是川剧的重要声腔之一。灯戏源于四川川东北,由于其演出多与春节、灯节、社火、庆坛等民俗活动结合在一起,所以形成小戏多、喜戏多、闹戏多的特点,一般场面大、情节复杂、人物众多的戏基本不演。


该条目还解释说:“晚上演出,如果有明月高悬,就不需要另外照明。如果是月去夜黑,只需点照油灯……灯的多少是根据演出的规模与观看的人数来确定的。这些灯可以因演员的需要而移动,灯戏因在灯的照明下演出故名。”“川北灯戏明代开始流行于今南充的阆中、南部、仪陇、顺庆等地,与其他地区的灯戏一样,它也经历了由提灯、挂灯、玩灯、舞灯到灯戏的发展阶段。”[1]


按照这个解释,“灯戏”的义项有两个。第一,它是一个剧种,是流行于四川、重庆地区的一种小戏;第二,它是一种唱腔,由于被川剧采纳,成为川剧中“昆、高、胡、弹、灯”中的灯戏唱腔。它的得名,是由于在“灯的照明下演出”。它起始于川北,经历了从“玩灯”到“灯戏”的发展嬗变。


《中国大百科全书•戏曲曲艺》卷、《中国戏曲剧种大辞典》(简称《大辞典》)在“川剧”条目下对“灯戏”的解释,均与百度百科基本相同,且相对简单,不赘引。但后者又专列“灯戏”条,称其为“湖北省地方戏曲剧种之一。流行于鄂西恩施、利川、咸丰、宜恩、建始、来凤一带,源于四川灯戏”。[2]这样,灯戏流行的区域就不限于四川与重庆地区了。


更值得注意的是,《大辞典》在多个条目下均涉及“灯戏”。例如“夫子戏”条介绍,安徽省怀宁一带流行的“夫子戏”又名“牛灯戏”。该条目引清道光《怀宁县志》:“乡村灯戏……自人日至元夕,乡中无夜无灯,或龙,或狮,或采茶,或走马。”又介绍夫子戏(牛灯戏)的“艺术特点”:在正式演出前有“出灯”仪式,请道士“祈猖”,为牛灯、马灯“开窍”,再由族长提灯将灯戏引入村内,谓之“引灯”。所演节目或剧目有“竹马”、《齐王点兵》、“采茶”、《大补缸》《尉迟恭耕田》《古城会》中的“挑袍”(其中甘、糜二夫人所乘车称“车灯”)。[3]那么,夫子戏(牛灯戏)是不是灯戏呢?


又据《大辞典》,南昌采茶戏“俗名灯戏”,“因演出节目有灯有戏,未脱离花灯行列,故称‘灯带戏’‘灯戏’。”[4]按上述夫子戏(牛灯戏)中有“采茶”,而南昌采茶戏“俗名灯戏”,看来“采茶戏”和“灯戏”是一种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关系了。


同时,按照因“未脱离花灯行列”故称“灯戏”的解释,那流行于各地的花灯,如万载花灯、秀山花灯、贵州花灯、云南花灯等,岂不都是灯戏?也就是说,“灯戏”很可能是“花灯”的别称、“花灯戏”的简称。或者反过来说,“花灯戏”,是在“灯戏”之上加了一个“花”字,以形容灯盏的形形色色,五彩缤纷,然后再把“戏”字去掉,简称“花灯”。20世纪40年代,徐嘉瑞撰《云南农村戏曲史》,就把当地的花灯戏称作“灯剧”。[5]段明、胡天成《巴渝民俗戏剧研究》,也把梁山花灯称为“梁山灯戏”。[6]


事实上,“花灯”和“灯戏”的确是难解难分的。若简单地顾名思义,或可说“花灯”是元宵节放灯,“灯戏”则是灯节演出的小戏。以名闻遐迩的川北苍溪花灯为例,清乾隆《苍溪县志》卷三记:“上元,放花灯,演灯戏。”[7]然而,今苍溪花灯与灯戏的关系却并不那么简单。百度百科并列有“苍溪花灯”与“苍溪灯戏”两个条目,前者简略而后者详尽。给人的感觉,前者主要是歌舞,而后者则是一种歌舞小戏。例如前者说:


“苍溪花灯”包括有龙灯舞、狮灯舞、踩高跷、独角兽、竹马、牛灯、放羊灯、采莲船、车灯等多种门类。从表演形式上分为“唱灯”和“舞灯”两种。“唱灯”以优美动听的说唱表演为主,兼有一些简单的程式化的动作表演,如轻盈小巧的牛灯、车灯、竹马、采莲船等;而“舞灯”则为纯粹的舞蹈性表演,表演者只表演,没有说唱,如龙灯、狮灯、独角兽等。


而后者说:


苍溪灯戏又称鼓乐神、喜乐神,是流行在川北、陕南一带历史悠久的汉族歌舞小戏。具备唱、念、做等表演戏剧的一般要素,颇具地方特色,深受群众欢迎。


不过,前者又说:“‘苍溪花灯’在民间又称之为‘大铺盖’‘喜乐神’。”——和灯戏相同。后者又云:“苍溪灯戏又分‘唱灯’‘跳灯’。‘唱灯’指载歌载舞的牛灯、车灯等,以优美动听、有理有道的说唱为主,兼及一些简单的程式化的动作表演。‘跳灯’指纯粹的舞蹈性的龙灯、狮灯、独角兽灯等,表演者只表演,没有说唱。”——和花灯相同。这么一来,“苍溪花灯”与“苍溪灯戏”便没有区别了。


又据《大辞典》“彩调剧”条,广西桂林、永福一带的彩调剧又称“彩灯”“唱灯”。该条目引清康熙《荔浦县志》:“元宵自初十到十六,各门悬一灯,选清秀孩童艳妆女服,携花篮唱采茶歌或演故事,耍龙灯嬉戏为乐。”[8]《中国戏曲志•广西》卷“唱灯戏”条云:


一般灯队由十六人组成,有一丑一旦,两个乐手和八个或十二个手持灯彩的灯队……边舞边唱民间小调,内容是祝愿吉祥,当地人称之为游村彩灯。[9]


可见,彩调剧的“唱灯”演出,与川北及其他地方的花灯、灯戏无大不同。


通过以上简单梳理,便不难看出,给“灯戏”概念下一个定义是相当困难的,其内涵与外延都值得我们进一步考察和总结。


二  元宵灯会与灯戏


我国历来流行“闹元宵”习俗,从历史文献和各地实际情况看,每逢农历正月十五前后,各地都要举办灯会和各类民俗活动、娱乐活动。这些在元宵节期间举办的各类活动,都可以叫做“灯戏”。《金史•宦者列传》记云:


宋珪,本名乞奴,燕人也,为内侍殿头。宣宗尝以元夕欲观灯戏,命乞奴监作,乞奴谇语云:“社稷弃之中都,南京作灯戏,有何看耶?”宣宗微闻之,杖之二十,既而悔之,有旨宣谕。[10]


按此事的背景是:蒙攻陷金朝中都(燕京)之前,金宣宗完颜珣(11631224)力主迁都南京(开封)。不久,完颜珣欲在南京设灯会,令内侍殿头(太监总管)宋珪监制。宋珪因是燕人,不满迁都,更不愿在南京设灯会,便口出怨言,致遭到刑杖。


其实,北宋开封的灯会在历史上非常有名,完全不是金中都所能比拟的。《东京梦华录》卷六所记载的“天碧银河欲下来,月华如水照楼台”“火树银花合,星桥铁锁开”的景象迄今令人神往,大大小小、各种形状的灯盏星罗棋布。而且,在正月十六夜,汴京多设有“乐棚”和“小影戏棚子”,只不过名称不叫“灯戏”而已。


《金史》之外,把元宵节的灯会及各类游戏称作“灯戏”的,自明代以来俯拾皆是。例如明皇甫汸(14971582)《长安十六夜歌》有云:“凤甸常悬祷雪忧,鳌山久罢观灯戏。灯光却照五侯家,列炬然膏满绛纱。”[11]诗中所谓“鳌山”即灯山,因其形状像一条鳌鱼,故名。鳌山这种东西唐代就有,宋代达到极盛,宫廷元宵节的鳌山尤其壮丽。“鳌山久罢观灯戏”是说长安的鳌山久已不作,只能观赏普通的“灯戏”节目了。从下文看,这里所说的“灯戏”,很可能就是元宵节的灯会。


清查嗣瑮(16521733)《上元夕观灯有感》自注云:“北地唱秧歌,每以男妆女为戏,儿童纸糊竹马,亦灯戏也。”[12]这是把元宵节的“唱秧歌”“糊竹马”,都叫做“灯戏”。


清同治《安义县志》卷十五“灯戏”条则把江西省安义县元宵节的游龙舟(禳灾船)称作“灯戏”:“新正,以五彩浩(结)作龙舟,四周悬灯数十枚,十余人抬毕,日夜遍游街衢,至元宵止,名曰禳灾船。”[13]只不过,元宵节的龙舟要“四周悬灯数十枚”而已。


杨恩寿《续词余丛话》卷三记云:


湘中岁首有所谓“灯戏”者,初出两伶,各执骨牌灯二面,对立而舞,各尽其态。以次递增,至十六人,牌亦增至三十二面。迨齐上时,始摆成字,如“天子万年”“太平天下”之类。每摆成一字,则唱时令小曲一折,诚美观也。[14]


这其实是新年至元宵期间湘中流行的一种集体舞蹈,16位表演者每人双手各持一骨牌灯,相对而舞,还能摆成字形。这种由优伶表演的灯舞,也被称为“灯戏”。


据周华斌先生介绍,南宋宫廷画家朱玉画有一幅元宵舞队图,画面上共13人,正在“走门串户”“鬻歌售艺”。为首的一人面部有化装,“两手捧一彩牌,上写六字‘庆赏上元美景’”。图上并有明徐有贞天顺六年(1462)的题跋,谓:“灯戏一卷,断是赵宋画院中所作也。”周先生因此将此画命名为《灯戏图卷》。[15]日本汉学家田仲一成先生《中国戏剧史》第三章第三节谈到朱玉的《灯戏图卷》,认为是“元宵节的迎春追傩行列之图”。[16]这个分析很有道理。某些地方的灯戏,至今仍保持着“灯中有傩,傩中有灯”的特色。


清同治湖南《沅陵县志》能够把戏剧与戏剧以外的元宵娱乐节目相区别,这在地方志里堪称凤毛麟角。该县志卷三十七记当地元宵习俗云:“前数日,城乡多剪纸为灯,或龙或狮子及各鸟兽状,十岁以下童子扮演采茶、秧歌诸故事。至十五夜,笙歌鼎沸,盈街达旦,士女聚观,统曰‘闹元宵’。是日作油粢元宵团相馈遗。观灯之后,又各聚资,唱梨园,名曰‘灯戏’。”[17]正月十五之前进行的剪纸为灯、演采茶、唱秧歌,都是“闹元宵”,惟有十五夜“观灯”之后的“唱梨园”才叫“灯戏”,这种认识在地方志里十分稀见。


民间“闹元宵”时常常上演一些当地百姓自己扮演的类似戏剧的小节目。《申报》187634日第2版刊登《元宵闹灯》一文,记录了江西省会南昌的一场“灯戏”,非常详细且有趣,兹抄录如下:


江省城内于上元前后为闹灯之会……更有所谓《麒麟送子》者,亦灯戏也,盛行于上元前后。其制则削竹为杆,周以纱绢各彩色,使头角毕具如麒麟形。又另用纸扎作人物各式,亦于(与)凡灯戏同耳。而江省所行者,则先为奇异。盖因其有送子之名,遂又添设阿公、阿婆两名目。凡送此灯者,皆因有新娶之家,其戚好朋辈故作此佳话,而预为石(麒)麟之喜兆,其或尚求子嗣者,则无论新旧亦皆送之。送时用鼓吹全副,以所装各灯式行前,次则用一人扮作阿公,带老花眼镜一副,口含长杆烟袋一支,手执大蒲扇,须髯洁白颀长,盖假诸戏班者也。而其尤足解颐者,则头上之红帽,以小萝卜一颗作为顶带,又以葱蒜等物,装作翎尾,于是观者咸揶揄之至。有引灯近前,牵其衣裾,以资笑谑。其扮作阿婆者,亦多用男人装点绝妙,面上薄抹脂粉,俨然一老妪也,此则皆雇人为之。其在路则或桥或车,顾盼自得,至后则戚好朋辈各具衣冠,尾灯而行,径造接灯者之家,登堂庆贺。主人必盛具杯盘,举酒属客,计所花费亦颇不少,吝财者则必于先期却之。


这场名为《麒麟送子》的灯戏,有化装,有扮演,也有简单的故事,具有很强的戏剧性。但它“欺骗”的不是另一名角色,而是角色之外的接灯者,因此还不是纯粹的戏剧,而是“优孟衣冠”“放下你的鞭子”一类的准戏剧、活报剧。民间小戏中,此类戏剧形态非常多,它们是从民间歌舞向戏剧嬗变的中间形态。


晚清以降,也有称灯戏为“灯剧”的,例如清末安徽徽州知州刘汝骥《陶甓公牍》卷十二记载当地上元日“闹元宵”风俗谓:“是日西北乡有‘太子会’灯剧”。[18]看来,“太子会”和《麒麟送子》应有相似之处,这种情况不是偶然的。我国南北各地曾经流行元宵节送灯习俗,“送灯”寓意“送丁”,“丁”是男孩儿。此风俗在根本上源于男权社会的生殖崇拜,亦即普通人家祈求生男孩的愿望。恐怕这也是“太子会”、《麒麟送子》这类灯戏的基本功能和最初的来源。


此外,《申报》也多将“灯戏”与“灯剧”二者兼用,指清末民初上海各剧院上演的带有彩灯装饰的昆剧或京剧演出。


三  昆剧中的灯戏


昆剧中的灯戏,来源很早,盛极一时。


洪惟助先生主编的《昆曲辞典》将“灯戏”“灯彩戏”两条目合二为一,其说如下:


民间称“灯彩”为“花灯”;“灯彩戏”又称为“灯戏”,以纸扎灯彩、砌末新颖、排场热闹取胜。明末张岱《陶庵梦忆•刘晖吉女戏》已有剧场运用灯彩布置的记载,清代宫廷剧场运用为景物造型的主要手段,到了清末民初,才发展为民间舞台演出景物造型的普遍形式。特别是当时的上海舞台,灯彩之盛,雄冠全国。灯彩的使用,开始只作为戏剧演出场所的环境装饰,和剧情内容没有必然关系。后来才渐渐具备点明剧中规定景物的作用,成为景物造型的方法。光绪初年,“三雅园”首先以扎彩来塑造《思凡》《下山》剧中的“诸佛真像”,之后各戏园争相运用灯彩至昆剧舞台,如《洛阳桥》《神仙乐》《五福堂》等。流风所趋,不仅表现范围由小而大,技巧亦由简而繁,举凡“亭台楼阁”“庙宇殿堂”“江涛山泉”“雪山火山”等都可以利用纸扎、绢糊的立体造型来体现。其后,更利用欧洲引进的的“机器转轮”做到快速换景的要求;并且运用欧洲戏剧舞台平面写实的绘画布景,和立体灯彩景物相配合。一时呈新斗奇,几乎到了新戏必重灯彩的局面。[19]


此条目不仅介绍了晚清上海昆剧中“灯戏”的特点,而且还指出“灯戏”来自民间的花灯,难能可贵。


明张岱《陶庵梦忆》记明末“刘晖吉女戏”演“唐明皇游月宫”时:“叶法善作,场上一时黑魆地暗,手起剑落,霹雳一声,黑幔忽收,露出一月,其圆如规,四下以羊角染五色云气,中坐常仪,桂树吴刚,白兔捣药。轻纱幔之,内燃‘赛月明’数株,光焰青黎,色如初曙,撒布成梁,遂蹑月窟,境界神奇,忘其为戏也。其他如舞灯:十数人手携一灯,忽隐忽现,怪幻百出,匪夷所思,令唐明皇见之,亦必目睁口开,谓氍毹场中那得如许光怪耶![20]这很可能就是后来昆剧灯戏《长生殿》的滥觞。


清乾隆年间的《扬州画舫录》卷五记:“小洪班灯戏,点三层牌楼,二十四灯,戏箱各极其盛。”[21]这是首次在叙述昆剧戏班时明确使用“灯戏”这一术语。很显然,乾隆时昆剧中的灯戏尚不成规模。


黄式权《淞南梦影录》(1883)卷三云:“灯戏之制,始于同治初年。先惟昆腔戏园偶一演之,嗣天仙、金桂、丹桂、宜春、满园等园相继争仿……每演一戏,蜡炬费至千余条。古称‘火树银花’,当亦无此绮丽。”[22]然而,创刊于清同治十一年(1872)的《申报》则在1873314日第3版刊登《牌舞灯词》一文,称:“上海繁华甲于天下,乃今正竟无灯戏,殊觉减色”云。黄式权曾任《申报》主笔,二者所说有差距,不知孰是。


清同治十三年十二月二十三日,即公元1875130日,《申报》第6版刊出“丹桂茶园”的如下演出广告:


本园于十二月廿三夜准演,又广寒宫内巧造走线灯人。


新排《长生殿》灯戏


全本


神使拜星


织思诉情


渡河订盟


相会设盟


游宫鹊桥


焚香重圆


京都新式灯彩,当场变化八宝,能成机巧,云可堆牛,长生


殿转为天官,内有鹿鹤同春,万福临云,荷花莲池,喜鹊搭桥,


天车龙马,八卦全图,又变月宫内藏活蝴蝶高飞,凤凰穿壮丹,


猿猴偷蟠桃,广寒宫内生白兔,荷花喜鹊飞舞,异样新灯新彩,


巧妙无穷变化。


丹桂茶园是上海有名的京剧茶园之一,但创建初期常常上演昆剧。再说,认定清同治末年京剧已经有了全本《长生殿》还缺少根据,故《长生殿》灯戏必为昆剧无疑。前文已述,早在明末,“刘晖吉女戏”演“唐明皇游月宫”已经采用灯戏的形式,《长生殿》灯戏有可能便是对前代演出形式的继承和发展。


清光绪元年八月二十六日即公元1875925日,《申报》第6版刊登山雅戏园(即三雅园)演出广告,由全福、大雅两班合演夜戏,在《活捉》下注明“灯戏”。187611日,《申报》第5版刊登三雅园演出广告,在“初六夜演”《活捉》下注明“灯戏”。但以上两则广告对于“灯戏”如何演出语焉未明。陈森(17961870)《品花宝鉴》第三十回《赏灯月开宴品群花试容妆上台呈艳曲》所记“灯戏”,是中秋夜间演出的昆剧折子戏:“却说华公子宴客,今日共有三处:日间在恩庆堂设宴观戏。酉戌二时,在西园小平山观杂技。夜间在留青精舍演灯戏。”[23]小说接下来叙述的中秋夜戏,是魏聘才扮演的昆剧折子戏《活捉》,却并没有对戏台上的灯饰作任何渲染。陈森字少逸,江苏常州人。他科举不得意,道光中寓居北京,熟悉梨园旧事,遂以乾隆、嘉庆中优伶生活为题材,写出《品花宝鉴》前30回。道光二十九年(1849)作者自广西返京,始成全书,共60回。也就是说,《品花宝鉴》所记载的北京昆剧中的“灯戏”《活捉》,早在道光二十九年(1849)以前已经出现。可见,当时凡演夜戏需灯光照明者,都可以叫做“灯戏”。


但情况很快就发生了变化。自1876321日至326日,《申报》一连6天在第5版刊登三雅园的一则“声明”:“本园于今二月初六起……逢夜戏准演新创灯戏,脚色精名,扮演行头,灯彩鲜艳,价目照常。”同年及以后的一两年中,天仙茶园、丰乐戏园、丹桂茶园等京班剧场也都纷纷打出“灯戏”的广告,以招徕观众。


清末宣鼎所著小说《夜雨秋灯录》1877年由上海申报馆印行,其中卷五“范小仙”条说到“灯戏”,正可与《申报》的记载相互发明:


一夕,同白饮中庭,视月色清洁,冰镜高悬,满地树影,若即若离。白乐甚,告范曰:“如此良宵,若有灯戏看,庶不负此一轮。”范曰:“有灯戏,所在亦并不远,顷正开场,曷往观乎?”白问何处,曰:“去便审其地。”……白启眸纵观,则一极大戏园,士女如蚁,莫不仰视。台上正演新剧,满场灯火,开不夜天。[24]


清光绪五年,即公元1880年的528日至610日,《申报》一连14天在第5版同一位置刊登三雅戏园“新排灯戏”广告:


本园新排《福瑞山》灯戏,特雇著名妙手,扎岀各色䌷绢,倒彩、反彩,鲜艳夺目,变化无穷。内有灵霄宝殿一座,化岀人物鸟兽等类七十二行,采莲船二只,灯彩玲珑如绘,并有雪山、火山,两峰对峙,其中雪花飞舞,烟焰迷空,令人目不暇给。


陆萼庭《昆剧演出史稿》把灯戏掀起“高潮”当做上海近代昆剧前期活动的第二阶段(自光绪四年二月起至八年岁末止)中的“第三件大事”。书中还指出,这一高潮是在京、昆竞争的情势下产生的。[25]关于京剧中的灯戏,详下节。


上海的戏园之外,苏州地区的昆剧也演出灯戏,且多与中元节习俗相关。


以往的盂兰盆节即中元节,除了演目连戏和举行相关的仪式之外,还有观灯习俗。据宋陈元靓《岁时广记》卷三十“罢观灯”条引《岁时杂记》,宋太祖开宝元年(968)“诏中元张灯三夜”,太宗太平兴国四年(979)“诏下元依中元例张灯三夜”,淳化元年(990)“诏罢中元下元观灯”。[26]到后来,各地中元节普遍流行放河灯习俗,一盏盏河灯漂浮在水面上,灯光与河水交相辉映,光彩夺目。昆剧中的“青龙戏”是一种在中元节前后演出的祀神剧,其中夜晚搬演的“灯戏”即在水面上演出。清道光间苏州人顾禄著有《清嘉录》,该书卷七“青龙戏”条云:


中元前后,择日祀神演剧,谓之青龙戏。迤逦秋深,增演灯戏。灯戏出场,先有坐灯,彩画台阁人物故事,驾山倒海而出,锣鼓敲动,鱼龙曼衍,辉煌灯烛,一片琉璃。[27]


这一记载不是孤立的。晚清花月痴人所著小说《红楼幻梦》第十三回写琼玉突发奇想,要把“灯戏”做成竹带灯的道具飘在水面上,或者在“灯排”上演戏,很可能也是受了中元节放河灯的启发:


琼玉说道:“这灯戏若在水里搭台,未免呆了。要将一出一出的戏在水面上走动,像行云似的。两边排设场面、曲白、关目情形,都合台上唱的一样。这一折唱完游去,那一折游来。也有在灯排上唱的,那灯排同戏台一样,即如八仙出来,拐仙的葫芦浮在水面,拐仙站在葫芦上。各色陪衬之物都是点火的,还有许多云头,簇着王母、八仙叙于鳖岛同唱。若唱到《蜃中楼》,扎着蜃楼海市排在水面上,仙子在楼中眺望。还有《水斗》—折,几丈高的金山塔通是亮的,很热闹。”[28]


四  京剧中的灯戏


京剧中的灯戏起初远不如昆剧中的灯戏繁盛,原因很简单,晚清同光时京剧正处于上升期,无须用灯戏招徕观众。但京剧到了上海,就有和昆剧竞争的必要了。


《中国京剧大百科全书》“灯彩”条谓:“舞台灯彩的基础是民俗中的纸扎工艺,最初用于《目连救母》的演出”,戏曲“受目连戏的影响,逐渐形成一类注重灯彩的演出,称灯彩戏,或称灯戏、彩戏、彩头戏”。据该条目介绍,清代内廷连台本大戏《劝善金科》(目连戏)、《昇平宝筏》中“都有灯彩的运用”,“同治、光绪年间,灯彩向京、津、沪等地的民间商业剧场普及,以北京略早,天津继之,上海最盛”。“北京的灯彩戏,数四喜班较多。”该条目还附有清末上海《图画日报》中的《上海新年之现象•看灯戏》图,绘的是灯戏《斗牛宫》中男女主角双双乘仙鹤(机关道具)飞上斗牛宫,台下观众抬头仰望的瞬间,图右上角有《看灯戏》诗四首云:


花灯看罢戏园行,灯节新排灯戏精。戏即是灯灯即戏,


是灯是戏不分明。


出名共说斗牛宫,新舞台中大不同。抬阁高跷加戏法,


出神入化最精工。


洛阳桥戏好如何,灯彩重重变换多。三十六行桥上过,


引人发笑凤阳婆。


近来彩戏日翻新,即使无灯已得神。有彩有灯神更足,


眼光忙煞座中人。[29]


《斗牛宫》是晚清著名京剧演员田际云的拿手戏,《申报》188999日第5版刊登天仙茶园农历八月十五夜戏“重排灯彩戏,善游斗牛宫”演出广告。又据《道咸以来梨园系年小录》,田际云生于清同治三年(1864)十二月,二十四岁自组小玉成班赴沪,先演于天成茶园,后演于老丹桂,自排《佛门点元》《错中错》《斗牛宫》诸戏,年余又返京。[30]这两则文献正可与《图画日报》所刊《看灯戏》图相互印证。


1880725日,《申报》第5版刊登丹桂轩广告:


本园新创灯戏,名曰《万里寻夫》。特请清客玩友,精工妙手巧扎异样灯彩,内有花园景致,华堂结彩,嫁女全妆,并午朝门文武两班分明,朝房金銮宝殿,白象践班,万里长城,长桥鳌鱼出海,口内吐莲,观音坐化,手托烈女,各色变化无穷,内藏奇彩烟火,并有外国新到真电光灯彩,能以变化,是彩大不相同,无不触目惊心,实是世间奇观。


清末著名学者李慈铭(18301894)《越缦堂日记》记:光绪五年(1879)“十二月二十二日下午,诣同乐园赴竹筼观剧之约。四喜部演《雁门关》,诸色皆佳,又演《甲子图》灯戏。盖今年剧场以此日毕,故爨演极盛,兼寓吉祥以娱人也”。又记:“光绪七年元旦,去腊都中,四喜部新制《贵寿图》,演汾阳见织女事,灯彩绚烂,而色目不佳。”[31]


沈太侔《宣南梦零录》谓其父收藏有一张戏单,上有“灯戏《盘丝洞》”名目,饰演者为“巧玲、桂云、紫云、彩珠、霭云、月楼”。[32]“巧玲”系梅兰芳的祖父梅巧玲,清光绪三年(1877)为四喜班班主,《盘丝洞》是他的代表作之一。以下五位都是梅巧玲的学生或晚辈:“桂云”为杨桂云,四喜班花旦,是后来著名老生杨宝森的祖父;“紫云”为余紫云,四喜班旦脚,他是余三胜的儿子、余叔岩的父亲;“彩珠”为孙彩珠,旦脚演员,隶属三庆班外串四喜班;“霭云”为朱霭云,梅巧玲弟子,旦脚;“月楼”为杨月楼,武生,是后来的著名武生杨小楼的父亲。但这“灯戏”是怎么演的,却语焉不详。《盘丝洞》为《西游记》剧目,神话题材,今仍有演出。从上海京剧院所演该剧目看,可说是五光十色,砌末、服饰均与一般的传统剧目大不相同。


又清光绪六年(1880)竹友斋刊本《梨园集成》收皮黄剧本《碧尘珠》三回,每回都有“此场演灯戏”的提示。例如第一回太白金星上场自报家门后,提示“此场演灯戏,摆花宝”;第二回在回目《诉冤》下提示“此场演灯戏,四城□,四小鬼,一伞夫上,调场下”,接着是判官上场;第三回在伍迎春的鬼魂念白后提示“此场演灯戏”。


看来京、昆这两大剧种的灯戏,演的基本上都是神怪题材的剧目。


五  皮影戏与灯戏


在古代文献中,影戏即通常所说的皮影戏,也称“影灯戏”,或简称为“灯戏”。


宋范成大《灯市行》诗云:“吴台今古繁华地,偏爱元宵影灯戏。”[33]这里所说的“影灯戏”应当就是影戏。清李调元《弄谱百咏》之一云:“翻覆全凭两手分,无端钲息又钲闻。分明夺地争城战,大胜连年坐食军。”自注:“影灯戏”。[34]可证范成大诗中的“影灯戏”亦即影戏。


明末清初佚名《梼杌闲评》第二回,则直接称影戏为“灯戏”:


一本戏完,点上灯时,住了锣鼓。三公起身净手,谈了一会,复上席来。侯一娘上前禀道:“回大人,可好做灯戏哩?”朱公道:“做罢。”一娘下来,那男子取过一张桌子,对着席前放上一个白纸棚子,点起两校画烛。妇人取过一个小篾箱子,拿出些纸人来,都是纸骨子剪成的人物,糊上各样颜色纱绢,手脚皆活动一般,也有别趣。手下人并戏子都挤来看。[35]


众所周知,影戏是灯和影的艺术。侯一娘表演的“灯戏”,是用“画烛”为灯,以照射紧贴在“白纸棚子”上的“糊上各样颜色纱绢”的手脚会活动的“纸人”(影偶),她的表演即为影戏无疑。纪昀《阅微草堂笔记》卷十二也有大致相同的记载:


霍养仲言,一旧家壁悬《仙女骑鹿图》,款题赵仲穆,不知确否也。仲穆名雍,松雪之子也。每室中无人,则画中人缘壁而行,如灯戏之状。一日,预系长绳于轴首,伏人伺之,俟其行稍远,急掣轴出,遂附形于壁上,彩色宛然,俄而渐淡,俄而渐无,越半日而全隐,疑其消散矣。[36]


这则记载中的“灯戏之状”,是“画中人缘壁而行”,是“附形于壁上,彩色宛然,俄而渐淡,俄而渐无”,这种形状,也只能是影戏。


六  小结


王兆乾先生曾发表题为《灯•灯会•灯戏》的长文,连载于《黄梅戏艺术》1991年第1期和1992年第1期,指出灯戏源于灯和灯会,并说川、鄂、湘、赣、皖、苏等省流行的庞大的戏曲家族“花鼓——采茶戏系统”中名称各异、发展程度不同、规模大小参差不齐的民间小戏都曾被称作“灯戏”。王先生还指出:


灯戏有广义和狭义两种含义。狭义的理解是指戏剧,即王国维所说:“以歌舞演故事也”(《宋元戏曲考》)。而广义的解释则泛指包括舞蹈、杂技、音乐、说唱、幻术、武功、木偶、皮影乃至戏剧故事在内的文娱活动。两者往往难以严格区分,准确界定。[37]


这里所提出的“广义”的“灯戏”的外延,除了不包括昆剧和京剧中的灯彩戏之外,基本上和笔者的观点相合。王文还认为,之所以出现这种情况,和“戏”字的本义并非单指戏剧有关。此说甚是。此前笔者也已经指出:汉字的“戏”字本义为角力,后引申为嬉谑、游戏、玩笑、杂技等义。[38]因而,元宵节举行的灯节、灯会,以及观灯、玩灯、舞灯、闹花灯等各类形形色色的娱乐、游戏和戏剧活动都被称为“灯戏”,就很容易理解了。拙著《中国近代戏剧形式论》在叙述昆剧的“灯彩戏”时说到:


所谓“彩灯戏”,是指在戏台上下周围,装饰彩灯,或在演员服装上饰以彩色,以招徕观众。“灯戏”最早的渊源,当与民间元宵的观灯风俗不无关系。有些地方,社火时的“闹花灯”便搬演一些戏剧故事。久而久之,在有些地方便形成了独立的剧种——花灯戏。云南一带流行的“花灯戏”便由此而来。另外川剧中亦有“灯戏”,或称“灯调”。这种“灯戏”的特点之一是采用本地声腔,同时装饰彩灯。[39]


现在看来,这段论述虽有可取之处,但由于当时资料匮乏,加之又不是专论“灯戏”,故须修正和补充之处亦复不少。现试为“灯戏”重新拟定如下一段文字:


灯戏,可泛指元宵节期间举行的灯会以及灯会期间的各种戏剧活动、娱乐活动,也可专指与灯节相关的民间小戏,或指用灯彩装饰戏台的戏剧样式。灯戏包含以下戏剧品种:1.我国云南、贵州、四川、重庆、湖南、湖北、江西、安徽、江苏、浙江、上海等省市广泛流行的灯戏、花灯戏。以往多在广场演出,一般为两小戏或三小戏。其特点是载歌载舞,故事情节简单,有的尚处于从歌舞向戏剧蜕变的中间状态。灯戏一般采用本地声腔,扮演与观灯、送灯相关的故事,或集体跳灯舞。长江流域各省的采茶戏、花鼓戏、黄梅戏等,与灯戏的艺术特点相似,有的也叫灯戏。川剧中的“灯调”,因吸收了当地灯戏的唱腔故名。2.昆剧、京剧中夜间演出的用灯彩装饰戏台的灯彩戏,源自民间灯戏。演出时间不限于元宵节,演出场地多在室内戏园,多演神鬼出现的场面。早在明末,昆剧中的灯戏已初露端倪。清光绪年间,京、昆两大剧种在上海竞演灯戏,乃至出现“无夜不演灯戏”的局面。3.皮影戏用灯光照影,也可称灯戏,或灯影戏。


本文开头已经声明,给“灯戏”下定义不是件容易的事,加之时间仓促,水平有限,只能形成如上文字,恳请诸位方家不吝指正。


(原载《戏曲研究》第99辑)


【注释】

[1]详见http://baike.baidu.com/link?url=9Os32LuW9ReK2jh0VzCIMY

OzBkxA26TFLeUQ52OEKgGeFWklzx92i0ZFVC8JBWmn8lk9cbxR9-OI0Sk-Gnb2prk0HNCFU0_UT-ED3yJOixW。

[2]《中国戏曲剧种大辞典》,上海辞书出版社1995年版,第1165页。

[3]《中国戏曲剧种大辞典》,第631页。此条目撰写者为王兆乾、张亭。

[4]《中国戏曲剧种大辞典》,第812页。此条目撰写者为任祖干。

[5]徐嘉瑞《云南农村戏曲史》目录页,云南人民出版社1957年版。

[6] 段明、胡天成《巴渝民俗戏剧研究》,贵州人民出版社2006年版,第455页。

[7](清)丁映奎纂《苍溪县志》,清乾隆四十八年刻本。

[8]《中国戏曲剧种大辞典》,第1388页。此条目撰写者为杨爱民。

[9]《中国戏曲志•广西》卷,中国ISBN 中心1995年版,第94页。

[10](元)脱脱等《金史》,中华书局1975年点校本,第2809页。

[11](明)皇甫汸《长安十六夜歌》,钱谦益编《列朝诗集》丁集卷四,《续修四库全书》集部第1623册,上海古籍出版社2002年影印清刻本,第544页。

[12](清)查嗣瑮《查浦诗钞》卷十二,《四库未收书辑刊》第8辑第20册,北京出版社1997年影印清刻本,第140页。

[13](清)杜林修、彭斗山纂《安义县志》卷十五,清同治十年刊本。

[14](清)杨恩寿《续词余丛话》,载《中国古典戏曲论著集成》(九),中国戏剧出版社1959年版,第321页。

[15]周华斌《灯戏图例——中国戏曲史上的两件重要文物》,《四川戏剧》2011年第2期。周文云“该图收藏于香港赵从衍夫妇处”。据《钱江晚报》记者叶涵发表于该报2010年11月3日D001版的文章,几年前,此图出现在香港苏富比拍卖会上,被一上海藏家买下,参加了在西湖美术馆举行的民间古代书画典藏大展。该文沿用了《灯戏图》之名。

[16](日)田仲一成著,云贵彬、于允译《中国戏剧史》,北京广播学院出版社2002年版,第112页。

[17](清)守忠修、许光曙纂清同治《沅陵县志》卷三十七,清光绪二十八年补版重印本。

[18](清)刘汝骥《陶甓公牍》,《官箴书集成》第十册,黄山书社1997年影印清宣统三年排印本,第618页。

[19]洪惟助主编《昆曲辞典》,国立传统艺术中心2002年版,第11页。

[20](明)张岱著,马兴荣点校《陶庵梦忆》,上海古籍出版社1982年版,第49页。

[21](清)李斗《扬州画舫录》,江苏广陵古籍刊印社1984年版,第130页。

[22]黄式权著,郑祖安标点《淞南梦影录》,上海古籍出版社1989年版,第130页。

[23](清)陈森《品花宝鉴》,华夏出版社2016年版,第284页。

[24](清)宣鼎著,恒鹤点校《夜雨秋灯录》,上海古籍出版社1987年版,第133—134页。

[25]参见陆萼庭《昆剧演出史稿》,上海教育出版社2006年版,第297—299页。

[26](宋)陈元靓《岁时广记》,《丛书集成初编》第179册,中华书局1985年版,第342—343页。

[27](清)顾禄著,王迈校点《清嘉录》,江苏古籍出版社1999年版,第153—154页。

[28](清)花月痴人著,陈杏珍点校《红楼幻梦》,北京大学出版社1990年版,第191页。

[29]《中国京剧大百科全书》,中国大百科全书出版社2011年版,第102—103页。本条目撰写者为龚和德。

[30]《道咸以来梨园系年小录》,《民国京昆史料丛书》(第十四辑),学苑出版社2013年影印民国二十一年刻本,第279页。

[31](清)李慈铭著,张次溪编《越缦堂菊话》,载张次溪编《清代燕都梨园史料》(下),中国戏剧出版社1991年版,第707页。

[32]沈太侔《宣南梦零录》,载张次溪编《清代燕都梨园史料》(下),第806页。

[33](宋)范成大《范石湖集》,上海古籍出版社1981年版,第410页。

[34](清)李调元《童山诗集》,《续修四库全书》集部第1456册,第444页。

[35](明)佚名《梼杌闲评》,华夏出版社2013年版,第17页。

[36](清)纪昀《阅微草堂笔记》,中华书局2013年版,第201页。

[37]王兆乾《灯•灯会•灯戏》(下),《黄梅戏艺术》1992年第1期。

[38]参见康保成《戏曲起源与中国文化的特质》,《戏剧艺术》1989年第1期。

[39]康保成《中国近代戏剧形式论》,漓江出版社1991年版,第106页。



编校:颜之

排版:王志勇

审稿:郑雷、谢雍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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