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IGC成为必选项，游戏平台说不，监管白名单可期
前些天Steam拒绝了一款使用AI制作部分内容的游戏上架引起了不小关注。
Steam也在事件发生后不久回应，表示拒绝该游戏上架并非是针对AIGC技术的态度，而是对版权问题的担忧。用玩家的话来说，“度假社”这是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作为全球最热门且最受中小开发者青睐的PC游戏平台，Steam对AIGC的态度至关重要。虽然玩家群体间目前对游戏是否应该使用AIGC技术制作仍存在争议，但将AIGC工具融入工作流几乎已经是业内公认的降本增效手段，基本上有一定规模的团队或多或少都在使用AIGC技术提升生产效率。
另一方面，从近一年来AIGC工具飞速发展开始，就有不少人将其视作小团队的福音，他们期待AI能够帮助小团队实现过往需要大量人手才能完成的工作，从而让开发者的创意得到最佳呈现。
一边是游戏平台、商店尚未明确的政策和态度，一边是开发者的切实需求。这个“绿灯”究竟该不该亮，该怎么亮，将会是游戏AI技术发展的重要风向标。
现行政策如何
随着实体游戏光盘的逐渐消退，如今游戏/应用商店在游戏发行过程中几乎扮演着不可或缺的角色。主机端御三家三分天下，PC端有Steam、Epic等等，移动端Google Play和App Store的地位也自不必多言。
由于目前主机御三家中，Switch和PlayStation的生态相对封闭，其对游戏质量及开发者资格的标准相对严格，游戏上架前基本已经和任天堂或索尼官方达成了合作关系，这里我们就不做太多讨论。
微软方面则分别在2013年和2017年推出了“ID@Xbox独立发行计划”和“Xbox Live创意者计划”，帮助独立开发者在 Xbox 平台上发布游戏。当然，相比于Steam，Xbox对游戏的质量也提出了一定要求。
笔者经过查询发现，目前的Microsoft Store商店政策中并未专门针对AIGC内容做出详细规定，只是表明“产品中的所有内容和相关联的元数据都必须由应用程序提供商原创、通过第三方权限持有者适当地授权、在权限持有者允许下使用，或者在法律允许的其他情况下使用”。这点和Steam的态度基本是相同的。
到了移动平台上，情况几乎如出一辙，Google Play和App Store的开发者政策中同样没有专门的AIGC版块。当然，大家也都强调了知识产权的重要性。
各游戏分发平台目前没有对AIGC内容做出直接规定的原因也很好理解，因为AIGC仍处于迅猛发展中，微软、谷歌等科技巨头本身就处于AIGC浪潮的中心，而各国政府对还没有明确的法律规定来界定和限制AIGC内容，此事持观望态度最为合理。
不过，商店规则中没有明确指出，但从一些动作上我们或许能看出稍许端倪。
相比起当时各大应用游戏商店封禁区块链游戏的举动，他们对AIGC游戏的态度则要好得多，毕竟AIGC内容暂时还不存在金融风险，也没有影响到游戏平台的抽成。
比如前些日子业内讨论度很高的AI游戏《Soul Chronicle》。这款游戏由「乐趣生成」（GenFun.ai）与计算机图形软件公司「太极图形」合作打造，号称是全球首款3D-AIGC-UGC的MMO手游。
游戏之所以被称为AIGC手游，一是游戏内存在AIGC玩法，比如AI换装、AI创造武器；二是游戏的部分3D资产和3D营销素材制作利用了3D AIGC技术制作，大大提高了游戏的开发效率。
《Soul Chronicle》于6月1日在东南亚地区上线，游戏上线后还获得了谷歌商店的新游推荐。这一定程度上说明谷歌并不对包含AIGC内容的游戏持拒绝态度。
身处事件中心的Steam其实也并非拒绝了所有包含AIGC内容的游戏。比如一位外国游戏制作人借助ChatGPT-4制作的游戏《AI Unbound》就已经上架了Steam商店，只不过游戏目前尚未发售。
这款游戏的所有的谜题和游戏机制、故事情节、对话、提示和旁白等等均由ChatGPT-4生成，但制作人并没有提到其中的美术资产是否由AI生成。
细想一下并不是很难理解，毕竟ChatGPT生成的是文字内容，而只要不完全照搬已发表作品的文字内容，其实很难构成侵权，像midjourney、stable diffusion等美术工具至今仍存在版权方面的争议。当然，如果开发者们能够用AIGC工具更高效地生产出更多高品质游戏，想来苹果、谷歌、Steam们也很乐于看到这一点。
所以平台当前的态度基本也和他们所声明的一致，AIGC内容并不是不能被接受，关键是不能侵权且不能违反现行的法律规定。
而平台们的担忧，游戏开发者们几乎也感同身受。
AIGC逐渐成为“必需品”
“现在已经不是用不用的问题了，而是不用你就有可能被淘汰。”一位中型研发厂商的管理层如是说。
他告诉笔者，AIGC工具基本已经完全融合进了他们的，特别是2D美术方面，有些环节的效率提升甚至高达90%，以前有些5天才能完成的立绘现在只需要5个小时就可以成稿了。
随着市场对游戏画面、美术品质要求不断提高，美术资产几乎已经占据了游戏开发中的最大支出，所以现在有工具能够大幅降低美术资产创作成本，提高创作效率，厂商们自然是喜闻乐见的。
“像Stable Diffusion这类AIGC美术工具本身就是开源的，我们大概5、6个人拿自己的资产去训练，最后就让模型训练到能生成符合我们游戏风格的图，”该管理人员说，“这个过程其实花不了什么成本，而且质量也不差，有些图美术人员稍作修改就能拿来直接使用了。”
某游戏公司对相关职位的招聘要求（和上述采访对象公司无关）
笔者了解下来发现，这种模式在稍有规模的开发团队中已经较为普遍，只不过是最终成品应用或深或浅的问题。有些团队对美术资产品质、风格要求较高，可能就会让AI生成的作品停留在灵感、参考阶段；有些项目美术标准可能只需要达到80分，那么修改后直接使用也是常态。
至于是否会导致部分美术人员失业的问题，只能说的确是有。但目前操作这些AIGC美术工具的大多仍是原本的美术人员，并非是单纯地用AI替代美术，更像是给美术们配备了一个新的绘画工具。
当然，开发者们同样会有法律风险上的担忧，毕竟大模型抓取数据这件事仍未有明确法律法规表明其侵权，所以他们也无法确定将这类素材商用是否会涉及侵权。
比如AI配音，技术层面现如今其实已经很成熟了，但有些配音是以某个特定声优的声音进行训练的，所以除非拿到声优的授权，否则厂商也不敢直接在游戏中使用这类AI配音。
“目前我们还是在现行法律规定的范围内使用，至于后续怎么发展只能静观其变了。”上述管理人员说。
从去年下半年开始，针对AI进行监管的呼声一直没有断过，就连这轮AI浪潮中最大的受益方OpenAI自己都明确表示希望政府制定相关规则或法律监管AI。
今年3月16日时，美国版权局发布了一份公告称AI自动生成的作品将不受美国版权法保护。4月11日，美国商务部就相关问责措施正式公开征求意见，包括新人工智能模型在发布前是否应经过认证程序。
同天，中国国家互联网信息办公室发布了关于《生成式人工智能服务管理办法（征求意见稿）》（下称《管理办法》）公开征求意见的通知。《管理办法》中的第七条就指出用于生成式人工智能产品的预训练、优化训练数据应侵犯知识产权的内容。
6月，欧洲议会正式通过了《人工智能法案》授权草案，法案进入欧盟立法严格监管人工智能技术应用的最终谈判阶段，欧洲议会、欧盟委员会和成员国将进行“三方”谈判，以确定法案的最终条款。
《人工智能法案》中就提出的AI的透明度和风险评估要求，例如，基础模型的供应商，包括OpenAI、谷歌和微软，将被要求声明是否使用受版权保护的材料来训练AI。
但该草案通过后，来自西门子、空中客车等欧洲企业的163名高管发表联名公开信表示反对，认为其将削弱欧洲的竞争力和技术主权。
从世界国现有的政策动向来看，笔者认为针对AI的监管方式可能主要以两种形式呈现。一种是白名单制度，一种是完全版权自主。
前者在5月时传出过一些风声。当时有消息表示，美国政府计划禁止培训开源的人工智能模型，并计划出台许可制度和护栏管理制度。这意味着只有得到特别授权的组织才能够使用开源人工智能模型进行培训，从而方便政府进行管理。
这种制度实际上对先入局的厂商具有较大优势，比如微软、谷歌、Meta等领衔AI技术发展的科技巨头，后进厂商很难实现“弯道超车”。
后者则要求大模型训练所使用的数据不存在侵权问题。目前市面上确实存在一些AI模型表示自己的训练数据不会存在版权纠纷，比如Adobe的Firefly模型和NVIDIA的Picasso模型，前者使用的是自有版权库，后者则号称与商业图库达成了合作。
恰逢世界人工智能大会在上海召开，大会开幕前，上海市市委书记陈吉宁、上海市市委副书记、市长龚正出席了7月5日下午举行的上海人工智能战略咨询专家会议。
陈吉宁在讲话中指出当前人工智能发展突飞猛进，正在深刻影响人类社会生产生活各个领域。要加快构建自主智能计算生态，聚力发展人工智能大模型。坚持开放协同，搭建开放平台、推动开放合作，更好构建开源生态、创新生态、产业生态。
在世界人工智能大会科学前沿全体会议上，科技部战略规划司司长梁颖达表示，人工智能法草案已被列入国务院2023年立法工作计划，提请全国人大常委会审议。展望未来，鼓励人工智能前沿研究和原始创新，鼓励人工智能技术开源发展，坚持科技向善的理念，发展负责任的人工智能。
这基本确定了支持人工智能技术发展的大方向，特别是开源大模型将成为国家重点支持的发展部分。
据中国新闻周刊报道，北京航空航天大学法学院副教授赵精武表示：“中国和欧盟均侧重人工智能技术应用安全保障，避免人工智能技术滥用侵害个体权利，美国则是以产业发展作为监管重心。”
北京万商天勤（杭州）律师事务所执行主任彭晓燕则表示，我国采取鼓励人工智能技术发展同时有限规范相关领域管理的措施，以调和的政策与管理要求引导人工智能技术发展。
从过往的规范来看，我国对于新技术的监管往往采用“兼顾”的方式，不排除采用白名单制与保护数据版权并行的管理方式。
AIGC技术发展是个长期过程，各行各业都会对其保持持续关注。网易CEO丁磊7月5日就在浙江省平台经济高质量发展大会上表示“最近几个月AI发展的意义是历史性的，不亚于人类第二次发明火”。
对于游戏行业来说，如果技术是火种，那么创意便是薪柴，火焰最终能燃多旺，还得看这柴究竟是硬木好柴还是枯木残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