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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书小札 | 余光中:不仅是诗人,还是翻译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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著名诗人余光中曾说:“诗、散文、批评、翻译,是我写作生命的四度空间。我非狡兔,却营四窟。”然而,大概是诗歌和散文的成就太过耀眼,读者往往忽略了他还是一名从事翻译工作超过一个甲子的翻译家,“心有猛虎,细嗅蔷薇”就出自他手。《翻译家余光中》是其弟子单德兴探讨他于译介成就的一本著作,本书从余光中作为一名译者的不太为人熟知的方面出发,分析他的翻译贡献与理论。

余光中


他对翻译始终“一往情深”

在中国近当代文学史上,像余光中这样有多元成就、坚持一个甲子以上、名闻海内外的作家与翻译家可谓凤毛麟角。然而读者和研究者大多着重他的文学创作,不太重视他“为他人作嫁衣裳”的翻译。当然,这也与余光中的个人诗作和散文影响力太大有关。

台湾学者单德兴是台湾大学比较文学博士,也是余光中的弟子。余光中次女、英美文学研究者余幼珊称他“具有学者及译者的双重身份,再加上多次家中访问其父,可谓是当今余光中翻译研究的第一人”。浙江大学出版社近期出版的这本《翻译家余光中》,是单德兴为探讨余光中于译介上的成就所作。书中收录了多篇文章,主要从余光中作为一名译者的不太为人熟知的方面出发,精炼而老到地分析他的翻译贡献与理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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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德兴在本书序言中写道:“余老师纵横文坛七十载,于诗歌、散文、评论、翻译均有杰出丰硕的成果,并称四者为自己的‘四窟’‘四张王牌’‘写作生命的四度空间’。然而他在诗歌与散文上的卓越成就,往往盖过他在翻译上的精彩表现,使人忽略了他的‘译绩’与贡献。其实,他多年来翻译的十五本书,遍及诗歌、戏剧、小说、传记等重要文类,其中尤以‘诗人译诗’最为人称道,影响深远。”然而,有关“翻译家余光中”的研究甚少,实为“余学”的重大缺憾。

余光中对翻译的兴趣,单德兴认为可以用“一往情深”“根深柢固”来形容。他在《翻译乃大道》一文中宣示,“这一生对翻译的态度,是认真以求,而非逢场作戏。”余光中自高中起就对翻译具有浓厚的兴趣,曾在语文课本中读到马君武、苏曼殊、胡适以不同诗体翻译拜伦的《哀希腊》。他深受启发,遂以旧体诗翻译拜伦的《海罗德公子游记》中咏滑铁卢的八段,发表于和友人合办的一份小报上。

1960年出版的《英诗译注》是余光中最早的英文诗歌译结集,选入了他翻译的37首诗作。在此之前,余光中已经翻译了海明威的《老人与海》以及《梵谷传》。翻译了大量英文诗歌后,晚年余光中将兴趣转向戏剧,翻译了王尔德的《不可儿戏》《温夫人的扇子》《不要紧的女人》《理想丈夫》等剧作。

余光中在不同场合多次提到,从事创作或有“江郎才尽”之虞,但翻译非但无此顾虑,反倒会因文字造诣愈趋成熟精深而更为可观。


这些经典译句出自余光中

很多文艺青年喜欢“心有猛虎,细嗅蔷薇”这两句精巧工整、又颇有几分哲学意味的诗句。实际上这两句诗作正是余光中由英文诗翻译而来。诗歌原文出自英国诗人西格里夫·萨松代表作《于我,过去,现在以及未来》:“In me the tiger sniffs the rose.”余光中将其巧妙点染。从这简洁隽永,浑然天成的八个字中,能够感受到余光中对中英两种语言纯熟的驾驭能力。

心有猛虎,细嗅蔷薇

而在单德兴看来,除了能够娴熟地驾驭中英文两种语言,余光中能够优雅而精准翻译的重点还在于,他能置身于创作者的角度,理解创作者的思想,从而把创作者微妙而不易捕捉的情绪表达出来。“这句诗具体而又微妙地表现出许多哲学家所无法说清的话,他表现出人性里两种相对的本质,但同时更表现出那两种相对的本质的调和。”基于此才会有“心有猛虎,细嗅蔷薇”这样的经典译文。

和其他译者还不同的是,余光中在翻译的同时还加入注释,阐述自己对诗歌的理解,而注释和翻译同样精彩。比如他翻译英国著名诗人丁尼生的名诗《鹰》:“它用弯手抓紧在岩际/傍着落日,在漠漠的荒地/背负着长空一碧,它危立。苍皱的大海在它的脚下爬/它从峰壁上悄然俯察/像一闪霹雳它蓦地冲下。”这首诗用三行体一气呵成,魄力雄浑,是丁尼生最短的杰作。余光中在译文之后,从和中国古诗比较的角度分析这首诗作:“诗人写静态,蓄势待发,风雨欲来,气吞九垓;末行一落千丈,由静入动,令人想起了‘白鸥没浩荡,万里谁能驯’……以视唐人之‘连山若波涛,奔走似朝东’,宋人之‘微风万顷靴纹细’,亦何多让哉!”此评论的文采与联想也为译诗增色不少。

余光中翻译的诗人哈代《冬晚的画眉》中几句精彩的句子:“大地那清癯的面容像是/世纪的尸体横陈;沉沉的云幕是他的坟穴/晚风是挽他的歌声。”单德兴认为,此时读者如果只看译文很难准确把握全诗的意境,这时就必须辅之以余光中的注释:“所谓时代精神指的是这首诗作于1900年底,是19世纪结束之时,故有‘世纪的尸体’之谓。”一句简单的注释,“诗人译诗”的优势尽出。

余光中译《冬晚的画眉》

不只是诗作,余光中翻译的小说作品也耐得起咀嚼,比如《老人与海》中的经典句子:“除了眼睛,他身上处处都显得苍老。可是他的眼睛跟海水一样颜色,活泼而坚定。”


诗论观:诗歌的韵律“不可翻译”

余光中一生做了大量翻译工作,除了英译中之外,也包括将自己和其他中文诗作译成英文等内容。不过即便一生对翻译兴趣不减,余光中在对待翻译这项工作的态度上却不太乐观,尤其是中译英,难度很大。他直言:“要是译成传统英文的五音步诗行或四音步诗行,会使得英文版失去分量,矫揉造作;要是译成直截了当的英文散文,又会给读者错误的印象,以为原作根本没有形式。”

单德兴在本书中《含英吐华:自译者余光中》一文中总结,余光中认为译诗之难在于如何在译作中传达出原诗的历史背景、文化环境、语言特色;若是无法传达的话,又如何“遗其面貌,保其精神”?这点余光中个人也有过论述:“理论上说来,一个诗人是可以从译文去学习外国诗的。但是通常的情形是,他所学到的往往是主题和意象,而不是节奏和韵律,因为后者与原文语言的关系更为密切,简直是不可翻译。”

余光中以李清照为例,认为如“只恐双溪舴艋舟,载不动,许多愁”的意象译成英文并不难;但是像“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这样的音调,即使勉强译成英文,也必然大打折扣。至于张继《枫桥夜泊》中“月落乌啼”的精妙之处,也绝非英文读者仅从“setting moon and crows”中便能领会的。

其实不只余光中,很多翻译家都持类似的观点:就音效或音乐性而言,不同语言之间存在着先天的限制,难以传达。即便如此,余光中在实际翻译中仍然尽量求其极大化,有时甚至在译文中创造出原文所没有的效果。如他在自译诗作《回旋曲》时,将中文诗作中的“仍漾漾,仍漾漾,仍藻间流浪”译为“Still on the pond, still on the pond,watery vagabond”,力求形、音、义的忠实。

余光中还谈到中文语法的特点,比如在诗中表现非常明显的一点是经常省略主语和动词。如贾岛《寻隐者不遇》:“松下问童子,言师采药去。只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四句中无一个主语但不影响理解。余光中把此诗译成英文,发现却必须把主语都交代清楚。比如后两句他翻译为:“You'll find him nowhere, as close are theclouds,Though he must be on the hill, I dare say.”

总之,单德兴归纳余光中的诗论观可以总结为:在文学翻译尤其诗歌翻译中,除了意义的掌握是基本要求之外,宜尽量维持原文的格式;但若因此导致中文生硬拘谨,则宜加以变通,以求自如与自然。略论之,可以适当牺牲格式而求意义通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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