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走中的风｜安新宝“臧”
7月26日
语言调查需要什么人？
语言传承依靠什么人？
语保人最爱什么人？
——发音人
是谁~
送你来到我身边……
记语保优秀发音人：臧国安老师。
图1 臧国安老师
一 阅历丰富
臧老师生于1957年，今年61岁，是土生土长的安新县安新镇东刘街村人。作为家中的老大，1973年，已经考上当地高中的臧老师，因父亲身体原因辍学参加劳动。在这之后，他打过河田（即打鱼摸虾）、打过零工、种过地、卖过猪肉、做过烤鸭、卖过糖葫芦、开过小吃部、开过饭店，甚至还作过素菜（即为当地寺庙的200多位僧人做斋饭），现从事白洋淀的河道清理工作。丰富的见闻以及多彩的经历使得臧老师在方言调查中思维活跃，反应敏捷，对答自如。
在调查到“橹”这个条目时，臧老师立刻来了兴趣，向我们解释到：小点儿的船只有舵和棹，人们用棹来划船。棹绑在船上，是从船的两侧向后拨水。大点儿的船，除了舵和棹以外，还有橹。橹一般固定在船尾，只用左右划水就能产生向前的动力，是人们模仿鱼尾制成的。随后，又调查到“鸬”时，臧老师说：“‘鸬鹚’这种鸟儿，俺们[nan51mən0]不这么叫，俺们叫‘鱼鹰’。当地还有一种专门放鱼鹰的很窄的船，只能上去两个人，最多三个人，俺们叫‘鹰排子’。给鱼鹰喂食奖励它，让它们接着好好干，俺们叫‘下赏’。”对于北方来的我们，之前调查这些条目基本不问，直接跳过。但这一次，臧老师的细致讲解，可以说让我们眼前一亮，收获颇丰。
作为资深发音人，只要看到我们面露疑色，臧老师定会瞬时抛出数个例句，外加该词的解释以及与此相关的其他说法。例词例句，词汇的使用环境更是信手拈来。一些较为相似的字词，他都可以分辨得很清楚。如：“熥”“馏”“蒸”三字，臧老师解释到，在安新，“熥”只能指把已熟的食物加热，“馏”则是指把生的农作物蒸熟，如馏山药（即蒸红薯）、馏棒子（即蒸玉米），“蒸”专指把面类食物蒸熟。“你要是说‘馏棒子’，那棒子肯定是生的，要是‘熥棒子’，那就是已经熟了，放凉了，要再热一下。”提起白洋淀特产，臧老师神秘地笑着说：“你们文化深，肯定知道‘两弹一星’吧？”众人点头，“俺们安新也有一个‘两蛋一熏’，你们猜猜？”众人懵。“哈哈哈，俺们的‘两蛋’是咸鸭蛋、松花蛋，‘一熏’指的是熏鱼，有空，你们一定尝尝。”众人大笑，齐声应下。
二 敬业爱岗
臧老师所说方言为安新城关话，他的父母及配偶也均为安新镇人。去年，臧老师经过重重选拔成为语保工程河北安新点发音人。闲谈中，他告诉我们，因为当时的工作离不开人，语保工程安新点调查是在老码头儿旁的一个临时小棚子里进行的。三伏天，棚子里只有电扇，衣服每天都会湿透，调查一会儿就得在码头儿那儿的树荫下休息一会儿，然后接着调查，一连七天。“我耐得住热，都习惯了。调查的老师和学生，满头的汗啊。”臧老师回忆道：“后来的摄录是在电视台录的。最后一次剩十多条要补录时，都穿上毛衫儿了，但是补录还得穿以前的短袖白衬衫儿，我们就开着空调暖风录了20多分钟。”最后，他说到，之所以参加安新话的调查工作，就是为了让老一辈的言语能够记录传承下去，不要在这一代断了根儿。
调查中的臧老师，语音纯正，发音洪亮，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有时兴致上来了还会立刻给我们演示演示。臧老师最过人之处，莫过于许多词条，只要他稍有迟疑，一定是另有说法。每每这个时候，他就会说：“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但俺们不这么叫，俺们叫……”。当被问到“‘同学’可以说tʰuŋ35ɕiɑɔ0，‘留学’能不能说liou35ɕiɑɔ0？”时，臧老师立刻解释：“不能说不能说，这个词儿都是过去没有的这个，‘留学生’这个词，在我这个岁数以上的，不懂什么叫‘留学’，没有这个念法，‘liou35ɕyɛ0’是跟着现在的这个口音走唻。‘同学’原来叫‘tʰuŋ35ɕiɑɔ0’，现在是‘tʰuŋ35ɕyɛ0’。”思路之清晰，思维之敏捷，可见一斑。
每天中午12点结束记音后，臧老师都坚持自己骑车子回家，坚决不让我们叫“三蹦子”送他。宾馆距离臧老师家并不算近，骑车需要15-20分钟。中午稍作休息，下午两点半之前他都会准时赶到，每次来时都已是汗流浃背。一天中午，天气过于炎热，于是我们劝臧老师和我们一起吃饭，中午就别回去了。臧老师笑着说“不去啦，我得回家。”我们便打趣儿道：“是不是阿姨管着呢啊？”臧老师只是笑笑。后来才知道，他每天中午回去，还要顺便解决一些村子里的大小事情。在村子里，臧老师很有威望，邻里乡亲家的红白喜事儿，都会喊他当总管。他说安新镇上的人基本他都知道，也都认识他。平日大队里很多棘手的事儿，也都得靠臧老师出面摆平。
三 热爱生活
臧老师告诉我们，他不爱抽烟，不爱喝酒，最喜欢旅游、养鸟儿、养花儿。他去过很多地方，大连、烟台、威海、蓬莱、湖北、湖南、广东、广西，就爱看景，看人。只要旅游，再累他都不嫌。有人问：“哥，咱们什么时候再去威海一趟呗？”答：“这个啊，很简单，咱俩把钱一装，把身份证一装，走人。说走就走唻。”洒脱如斯。前几日，又托朋友代买了一只画眉。
臧老师每天的作息很规律。“早晨五点钟起床，收拾收拾院子，把家里的活儿做完，去看看白洋淀老码头儿有没有什么事儿，然后返回家中吃早饭。最近几天八点来调查。”微笑着说完这些，他的脸上流露出的，是充实与满足。
心中有爱的人儿，脸上写满的都是幸福。岁月也定会把这份苦尽甘来的幸福记录在他的笑靥之中。
臧老师的女儿说他是“被时代耽搁了的人才”。但我们想说，是金子，总会发光，是宝藏，终被珍藏。安新宝“臧”，必须典藏！
图2 在记音地点合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