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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理我,我要吟首诗!”“必记本”北京建外soho读书会第二场

李小蛮 必记本 2022-03-31

 

今天周四、又要周末,先预告一下本周六(11月20日)“必记本”的北京建外soho读书会活动:

主      题:诗歌消亡的年代,“诗意的栖居”还可能么?
主讲嘉宾张立敏   (中国艺术研究院研究员
主持嘉宾:原平方博士
时       间:本周六(11月20日)16:00—18:00
地       点:北京建外soho东区A座5号楼1503
报名方式文末留言标注姓名

为什么在一个名利熏得人醉的年代还要谈论诗?因为,其实闭上眼睛、静下来的时候,或许就有了诗!

所以,还是放松一下,吟首诗。
 
最近这一两年,老树画画的作品非常受欢迎。他的画作展现了一个在忙碌都市中挣扎的人,执着地活在自己心灵中的田园世界里,意境颇为悠远,当然很适合身居喧嚣城市而又怀想诗和远方的人们。
 
一方面,老树的风格颇有点丰子恺的神韵,另一方面老树所配的似诗非诗、若韵不韵的句子也很新奇,让厌烦了大段长文字的人们觉得舒服。
 
仔细看来,老树的作品中大多数比较好的句子都是六个字一句,而不是四个字,五个字或七个字的句子。这不是说他的“诗”都是六个字一句,而是六字句占了很大比例,印象中至少有三分之一到一半吧。




不能不说这是故意为之的聪明做法。因为,这种六字的句子,既然不是正统绝句或律诗的作法,旁人也不好用传统作诗的条条框框来类比挑剔。而这种庄谐并举的风格形成以后,再作五言或七言的诗配画,大家也就都非常接受。


比如“想想人生一世,都是无聊生涯。何如舍身空山,独自看看梅花。” 或者“春水绿的时候,我就河边一躺。听风看云吃茶,然后胡思乱想。”


但当老树试图往正经的五言或七言绝句靠拢,则明显进退失据,既不足雅驯,也不够莞尔,更达不到深刻,多少有些别扭。


比如“生计常无奈,栖身在危楼。江山多风雨,平添许多愁。” 或者“昨夜一场雨,满目是清秋。城郊观山色 ,无喜亦无忧。”
 
我想这大概是因为读六字句时,人们不会认真地视之为绝句或律诗,不会下意识地“严格”要求它。而一旦用五言或七言(甚至用四字句时,也会想到诗经),人们不由自主地会把它当作诗。 以诗的格律与用韵来要求它,显然不够诗的标准,但是如果当它是打油诗又觉得不够诙谐有趣,这就会产生非驴非马的感觉。
 
这当然只是我个人作为读者的阅读体会而已。老树画画的句子大多数都非常有意思,我的看法只是闲的蛋疼、鸡蛋里挑骨头罢了。
 
明代有个大文豪杨慎,有名的“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就是这位老兄所写。杨慎是明代三才子之首,却因反对嘉靖皇帝给自己父母正名位,差点被廷杖打死。



杨慎在自己无聊时作的《升庵诗话》里专门讲到了打油诗,并以唐人张打油的《雪》诗为例子:‘江山一笼统,井上黑窟笼。黄狗身上白,白狗身上肿。’《北梦琐言》亦有胡钉铰诗。” 清人翟灏编的《通俗编》中又说了打油诗的另一种别名,“故今又谓之打狗诗。” 


这打狗诗的别称,很有些丐帮打狗棒的意思,却好像也说出了打油诗的本质,似乎是社会底层人士对高雅文化的戏仿之作。


尽管杨慎将“覆窠、俳体、打油、钉铰”四个词视为一类,但根据各类诗话笔记所载,打油诗也可以分为三个层次:即大俗大雅的“覆窠”或曰“俳谐”,或俗或雅的“钉铰”以及俗而不雅的“打油”或曰“打狗”。 


或者通俗地说吧,高级打油诗,中级打油诗,低级打油诗。
 

如果用正统“诗”的结构,即五言或七言,明目张胆地写些不管押韵与否的句子,可内容出人意料,且还能有轻松诙谐的效果,便是格调很高的“打油诗”。


打油诗常有,而写得好的打油诗不常有。


其实打油诗也好,正经诗也好,都要起句平,二句稳,第三句异峰突起,第四句巧妙结束,遵守同样起承转合的写作方法,能将之做好,便能出彩;能做到这一点,就可以算作好的打油诗。下面不妨找些打油诗,来看看是否符合这个判断。
 
比如李白就有好多这类戏谑之作,言语浅近,意态疏放,很可爱。李白才逸气高,尽管自己律诗写得很好,但还是对律诗颇不以为然,比较推崇古风。他的《戏赠杜甫》:“饭颗山头逢杜甫,顶戴笠子日卓午。借问别来太瘦生, 总为从前作诗苦。”就小小地揶揄调侃了好友杜甫一下。


李白自己是酒仙,常半开玩笑半认真地嘲笑不肯饮酒的朋友,比如《嘲王历阳不肯饮酒》:“地白风色寒,雪花大如手。笑杀陶渊明,不饮杯中酒。浪抚一张琴,虚栽五株柳。空负头上巾,吾于尔何有?”这首诗大概算不上雅致,但却意趣盎然,令人捧腹。


甚至他那人尽皆知的《赠汪伦》也是如此,“李白乘舟将欲行,忽闻岸上踏歌声。桃花潭水深千尺,不及汪伦送我情。”这首诗尽管传唱既久,人皆谓之深情,我却觉得是有些豪放的谐趣在其中的,句子也并不雅致,只是颇能动人。
 



这类诗作,唐以来的诗集中有不少,只是历代注诗者没有将之归为“高级打油诗”而已,而另外一些大概是作者或者编者都不愿将之收入到正式出版的诗集之中,因此只在一些稗史笔记中流传。
 
比如宋人金盈之的《醉翁谈录》,就记了一个故事:司马光退休之后,扶着竹杖去山寺一游。中途登上一个山岭,有两人坐在石头上联句,也就是你说上句我说下句,凑成一首诗。


司马光在旁听了忍不住微笑,那两人很看不上他,就问老头是否也能作诗,请他联两句试试。于是司马光就吟出两句“一上一上又一上,看看行到岭头上。”那两个人听了很鄙视的哈哈大笑。司马光等他们笑完,继续说“诗犹未就,再吟两句。” 接着又吟了两句“乾坤只在掌拿中,四海五湖归一望。”


那两人听了大吃一惊,知道他是大贤,向他长长的作揖而退。这首“打油诗”高级就高级在第三句的转折出人意料和第四句的收束不凡。 
 

再如“嬉笑怒骂之词,皆可书而诵之”的苏东坡,也写过不少打油诗,比如《洗儿戏作》:“人皆养子望聪明,我被聪明误一生。惟愿孩儿愚且鲁,无灾无难到公卿。”


这是苏东坡的第四个儿子苏遯出生以后,要会集亲友给儿子洗澡,谓之洗儿,所以叫洗儿戏作。


苏东坡写这首诗的时候,是“乌台诗案”后被贬到黄州当团练副史,也就是民兵副团长。因此他的这首戏作,寓意解读的可能性就有了很多重。


既可以被理解为希望自己的儿子作个愚且鲁而有福气的人,无灾无难混到公卿阶层。也可以被理解为,讽刺那些朝中的公卿都是些蠢材。


所以这首打油诗的段位非常高,用平淡无奇甚至大白话一样的句子,表达了诙谐而深刻的内涵。
 
有一些现代人自嘲为打油的诗,事实上也可并为此类。比如启功先生的自撰《墓志铭》 “中学生,副教授。博不精,专不透。名虽扬,实不够。高不成,低不就。瘫趋左,派曾右。面微圆,皮欠厚。妻已亡,并无后。丧犹新,病照旧。六十六,非不寿。八宝山,渐相凑。计平生,谥曰陋。身无名,一齐臭。”
 



第二类中级打油诗,也就是或俗或雅的“钉铰”。
 
“钉铰”本是修补修补冠、带、杯子、镜子之类物件的手艺行当,也就是后来民间的五金小匠小炉匠。而胡钉铰,张打油这类人多半就是因为职业原因而获得的称谓,就像王老板,陈老师,赵医生一样。


到了宋人计有功的《唐诗纪事》里,这位胡钉铰就有了名字,叫胡令能。想必最开始的确有胡钉铰这个原始人物,只是未必姓胡,后来文字记载中的人,多半是个想像中的人。


不过,如果这个胡钉铰真的叫作胡令能,那么《全唐诗》里还真有他的诗,就是《小儿垂钓》,似乎我们小学时都学过:“蓬头稚子学垂纶,侧坐莓苔草映身。路人借问遥招手,怕得鱼惊不应人。”


这诗无疑浅显直白,谈不上文雅,但也不至于被归为俚俗一类。
 
这类打油诗,有人视之为雅,有人视之为俗,视乎读诗人的品味。但无论如何,这样的诗不管是放在“正经诗”里还是“打油诗”里,都很难算作一流,只是中流之资。明代另一个大才子王世贞在其《艺苑卮言》卷四批评白居易说:“张打油、胡钉铰,此老便是作俑。”


认为白居易是打油诗的老祖宗,有看不起的意思。可实际上白香山和新乐府后来受到很多人的赞赏和推崇,甚至在东邻日本都享有非常高的地位。


然而这也从另一个侧面证明了我对打油诗的分类正确。


“钉铰”这类中级打油诗,对于其雅俗与否的评论,的确是见仁见智、因人而异,很难统一意见,我认为俚俗粗鄙,你或许觉得童趣可爱,你以为是雅致端庄,我或许认为是村妇俚语。也正因此,这类打油诗就不好举例说明。唯一可说的,也许就是这类诗在其群类中属于异类,既不十分雅,也不十分俗,于是也不十分容易让人记住。


第三类低级打油诗,亦即俗而不雅的“打油”或曰“打狗”。
 
张打油似乎也不必确有其人,不过明人杨慎信誓旦旦地说他是唐人,而明人李开先的《词谑》中,也有一个条目,专门介绍这个人。看来张打油才真正是打油诗的老祖宗。
 
这种低级打油诗,所谓低级是指文字的俚俗,而不是表达方式的粗鄙。比如张打油的“名诗”《雪》:“江山一笼统,井上黑窟笼。黄狗身上白,白狗身上肿。”


不难发现这首打油诗还是颇有启发之处,它题为《雪》,却通篇未提一个字的雪,可每一句都是关于雪,其实是一种很高明的描述方法,只是用了一种俚俗的语言而已。


在某种意义上我们甚至可以说,这首“诗”的表达技巧并不比《白雪歌送武判官归京》差,甚至还有过之,毕竟岑参在第一联和最后一联中分别提了一次雪,而其他联句中,无一“雪”字,却无一句不在写雪。


也许高骈的《对雪》在技巧上与之类似:“六出飞花入户时,坐看青竹变琼枝。如今好上高楼望,盖尽人间恶路歧。”


这类“打油”诗的最后一位大师,应该是民国时奉系的张宗昌张大帅,这一点恐怕不会有什么异议了吧。


每次捧读张大帅的诗作,都让我如沐春风、花枝乱颤,精神得到了极大的愉悦,原来想羞愤自杀的心也因此消失。




他的好诗太多,我只能录几首以飨同好。比如,气吞山河、饱含民族气节和热情的《俺也写个大风的歌》:“大炮开兮轰他娘,威加海内兮回家乡。数英雄兮张宗昌,安得巨鲸兮吞扶桑”。张大帅的豪情四溢壮怀激烈跃然纸上。


比如,如见其人、如观其行的《无题》“要问女人有几何,俺也不知多少个。昨天一孩喊俺爹,不知他娘是哪个?”


 再比如,歌颂祖国大好河山的《游蓬莱阁》“好个蓬莱阁,他妈真不错。神仙能到的,俺也坐一坐。靠窗摆下酒,对海唱高歌。来来猜几拳,舅子怕喝多!” 
 
说实在的,民国多少文人墨客,能留下几句诗的实在不多,就连鲁迅,他的诗广为流传的其实也并不太多,十数首而已。


好句子比如“忍看朋辈成新鬼,怒向刀丛觅小诗”,“寄意寒星荃不察,我以我血荐轩辕”,“横眉冷对千夫指,俯首甘为孺子牛”,“岂有豪情似旧时,花开花落两由之”和“心事浩茫连广宇,于无声处听惊雷。”  


而张宗昌张大帅的打油诗居然能流传至今,也许不是件风雅的事,却不能不说是个有趣的事。


这充分说明无论干什么事,包括写诗,总是要争取做第一流才能让人记住,不管是正数还是倒数。
 



据说有一个五十多岁的外国朋友极其喜欢中国的美食和诗歌。


有一次一边享受着美食,老外一边说起了他非常崇拜的一位中国近代爱国诗人,名叫庄重禅(音译)。


旁边的专家教授很不好意思的抱歉说没听说过这个人,气愤的老外即兴用汉语给大家朗诵了一首这位孔子家乡诗人的诗:
 
遥远的泰山,
展现出阴暗的身影;
厚重的基础,
支撑起浅薄的高层;
假如有一天,
有人将那乾坤颠倒;
陈旧的传统,
必将遭逢地裂山崩。
 
老外说这是他看到英文诗之后自己翻译成的中文译作。虽然不是原文,但意思差不多。


之后还和大家解释,这首诗蕴含着非常深刻的寓意(老外还真是没法理解中国人的含蓄,都这么直白了,还说有深刻的寓意),表达了他想要推翻旧制度、建设新国家的爱国情怀。
 
大家非常不好意思地再次表示,没听过这首诗。




失望的外国老头只好又给大家讲些这位诗人的轶闻故事。


比如他的生活放荡不羁,与很多女人有染,但是他也很尊重女人,当他发现自己的一个二奶与自己的下属有私情之后不仅没有追究还给他们路费放他们走。


还称赞他注重孝道,小的时候母亲遗弃他改嫁,等到他当了大官之后不仅不记恨母亲,还特意找到她,把母亲和继父一起接到自己身边颐养天年。


还说他曾经是掌握几省大权的高官,可是不懂军事,在内战中战败,后被人刺杀。
 

按说,就凭上面这些条件,应该不难找出这个人是谁,可是我还是没找到这个人和这首诗。


直到有一天看到了张宗昌的这首诗:


远看泰山黑糊糊,
上头细来下头粗。
如把泰山倒过来,
下头细来上头粗。
 
其英文翻译是:
Seen from afar,
the gloomy Mount Tai is narrow on the top and wider on the bottom.
If we turn the Mount Tai upside down,
the top will become wider and the bottom narrower.

谈谈这些是不是有点意思?
那还是来参加“必记本”读书会吧!
本周六,
建外soho
不见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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