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维坦按：有关标本剥制术，可以参看利维坦之前的《瓶中幼龙及其他：奇幻标本剥制术》一文。“可爱和变态之间的完美张力”？呃，说变态或许有些夸张了，但考虑到极端动保主义者的很多负面评价，或许评论家们的确需要澄清一些历史语境中的事实。

不过，话说，你会将你的宠物在它死后制作成标本吗？

文/Alastair Sooke

译/眠眠

校对/兔子的凌波微步

原文/www.bbc.com/culture/story/20161025-the-kittens-wedding-and-taxidermys-strange-history

一对年轻小夫妻正在结婚仪式上。穿着白色法袍、手持祷告书的牧师主持着仪式，并带着审视的目光注视着这对新人。在他的面前，新郎凝视着他身穿漂亮乳白色婚纱的新娘。穿着晨衣和华丽装束的见证人，也在肃穆的沉默中目视他们。

动物标本制作师沃尔特·波特（1835-1918）

但是这群家伙们看起来有点令人不解，在现代人的眼中更是会觉得有些不适：因为“他们”根本不是人类，而是20只装扮得很像人类、被装在一个玻璃箱中的充绒小猫。觉得诡异吗？显而易见。觉得恐怖吗？或许吧。欢迎来到英国标本制作家沃尔特·波特（1835-1918）的独特世界。

波特的猫咪婚礼呈现于一个精心制作的舞台之上

这些精雕细琢的作品，是波特在1890年左右时完成的，被称为《猫咪的婚礼》（The Kittens’ Wedding）：

骑山羊的猴子，19世纪末

人类制作动物标本已有数千年的历史：就看看古埃及时期的制作标本热潮好了，那时的人们把包括狒狒、鹈鹕、鳄鱼和猫在内的各种尺寸形态的生物统统制成了木乃伊。然而，维多利亚时代更是标本制作技术的黄金时代。例如，在玻璃穹顶下方的鸟类标本，在当时英国各地的房间中简直变得司空见惯。这次病理解剖博物馆所展出的许多展品，都是那个时代制作的。

波特对标本制作的迷恋，从青蛙，松鼠延伸到了兔子和小猫

它们包括很多罕见的标本，譬如澳大利亚的里拉鸟（lyrebird）和一只大眼斑雉（Great Argus pheasant）。还有一些“自然界中的怪胎”：包括长着两只头的公牛以及长着四根牙的海象。此外还有著名的“射手”——一只长着三只脚的鸡，在20世纪早期时，它作为马戏团表演台柱而名声大噪，因为它拥有着用第三条腿“射击”弹珠的特殊能力。

“猫咪的婚礼体现了介于可爱和变态之间的完美张力。”——乔安娜·埃本斯坦（Joanna Ebenstein）

当然还少不了猫咪的婚礼，其亮点在于它们都是拟人标本。这是波特所完成的最后一个场景，它也因此成为了维多利亚时代最著名的标本。尽管它只是一次个人尝试，但后来获得了包括彼得·布莱克（Peter Blake）和达明·赫斯特（Damien Hirst）在内的艺术家的高度赞赏和钦佩。病理解剖博物馆的联合创始人兼创意总监乔安娜·埃本斯坦这样评价它：“它体现了介于可爱和变态之间的完美张力。”

维多利亚时代是标本制作的黄金时代，各种标本在家居中变得司空见惯

直至死亡把我们分开

波特为何会对标本制作产生如此大的迷恋呢？为什么他所制作的包括兔子、松鼠、青蛙和小猫在内的填充动物标本作品，会变得如此受欢迎？“沃尔特·波特是19世纪时生活在苏克塞斯（位于英格兰东南部）的一个年轻小伙子，”历史学家兼《沃尔特·波特标本制作的奇妙世界》一书的作者帕特·莫里斯（Pat Morris）解释道。波特的父亲在布拉博村里经营了一家名为“白狮子”的酒吧。波特从学校毕业后就在那里工作。“他从那时起开始制作动物填充标本，因为他对野生动物十分感兴趣，我怀疑他收集了很多鸟蛋或是类似的东西，把它们都玩坏了……”莫里斯继续说道。

波特的标本制作给他在家乡赢得了响亮的名声——他创办的博物馆变成了旅行胜地

《公鸡罗宾的死亡与埋葬》

在19岁时，波特创造了《公鸡罗宾的死亡与埋葬》（The Death and Burial of Cock Robin），这是一个杰作，它展现出了一首同名黑暗童话中所表达的内容。根据莫里斯的说法，这个作品中展示了多达98种英国鸟类，其中包括一只知更鸟扮演的哭泣的寡妇，以及一只猫头鹰扮演的掘墓人。它也是波特所有作品中“最有名及最具代表性的”，莫里斯如今是它的拥有者，他把这个作品摆在自家的客用卧室里。

波特当年的奇妙博物馆

波特的拟人标本制作让他在布拉博村之外的地方得到了认可。“渐渐地，他的作品变得非常有名，”莫里斯说道。“它吸引了越来越多的人来到村里的酒吧。”为了应付需求，波特的奇妙博物馆于1861年在酒吧的避暑小屋中开张了，之后又搬迁了两次，最终搬到了更大的场地中。“这成为了他的事业，”莫里斯解释说，“他的博物馆被广为宣传——甚至在30年代它就通过报纸和杂志上的文章传遍了世界各地——从布莱顿乘坐马车来到这里参观，已成为了当地的一日游常规项目。它的确是20世纪初广受欢迎的旅游目的地。”

对波特的赞誉中包含着一个讽刺性的事实——他的标本看起来像个半成品。

波特在1914年罹患了中风，并于4年后离开了人世（他被埋在布拉博村的墓园中）。但他的博物馆一直到20世纪70年代还开放着。直到1984年，博物馆中大约有10000个标本藏品，被转售给了康沃尔郡一家“牙买加酒店”的老板。

最终，尽管包括赫斯特在内的名人在媒体上进行抗议，它们还是在2003年以超过50万英镑的价格被拍卖了出去。其中拍卖价最高的，就是《公鸡罗宾的死亡与埋葬》，其售价高达2.35万英镑。《小猫的婚礼》是波特唯一一个动物标本们全部身穿服装的（下半身也穿着百褶裙）作品，售价超过2.1万英镑。去年早些时候，它再次在拍卖会上以近12万美元（约合9.8万英镑）的价格售出。

 “愿我们能发现波特作品中的黑暗和怪诞，并因此改变我们对于死亡的态度。”——帕特·莫里斯

波特的双头猫标本，这只小猫当时仅存活了7天

根据莫里斯的说法，有一个讽刺性的事实在波特的标本制作历史中格外突出。“他的很多作品都很像半成品，”他解释说。同样使用标本制作术来制作艺术品的英国艺术家波利·摩根（Polly Morgan）对此表示同意。“他的动物有着凶神恶煞的眼睛，你甚至可以看到它们身体上的缝线，”她说道，“它们的质量如此之低劣以至于看上去很好笑。我不认为在成为最好的标本制作者这件事上，波特曾经做出过很多努力。”这真是令人尴尬的标本制作。顺便说一句，它们直至今天依然取悦着很多人：the Crap Taxidermy的推特有着近20万的粉丝。

正如在“the Crap Taxidermy”的推特上所展现的那样，糟糕的标本制作直到今天还在引人发笑。

然而，莫里斯继续说道，“波特的作品代表着它们的时代。人们通过各种渠道见证了它们：例如，他售出了大量印有它们的明信片。所以这是英国社会历史的重要组成部分。”

莫里斯还认为，当代人对波特作品的反应被错误的理解所误导。“在第二次世界大战后，动物标本制作不再是一种时尚。这种看法得到了普遍认可，人们对野生动物的看法不同于100年前。有些人说这是残忍的，也是愚蠢的，因为你不能这样残忍地对待死掉的动物。”但莫里斯为此辩解道：“波特的作品并不会令人毛骨悚然或觉得可怕，因为他希望自己的作品就像一场玩笑一样有趣。它们是用来取悦儿童和家庭的。”

同样，莫里斯的共同合作者埃本斯坦，也感受到了类似的偏见。《纽约时报》最近刊登了关于他们展览中“猫咪婚礼”的一个故事，就引来很多人到博物馆官方网站和Facebook页面上大肆发表负面评论。“所有这些人都是这样的反应，‘哦，我的天呐，这太可怕了——你们简直是恶魔，我不能相信这些时尚人士竟然在布鲁克林展出由死掉的动物所制成的艺术’，”她说道，“但这是一个本质性的误解。我们可能看到了波特作品中那黑暗和怪诞的一面，但这更多与我们改变了对于死亡的态度有关。在19世纪，动物不会被送去绝育，波特住在一个充斥着无数小猫小狗，并且由于数量过多而无法被妥善照料的国度。这故事并不美丽，但却是真实的。”

《猫咪的婚礼》在去年以120000美元（约合98000英镑）的价格被拍卖

埃本斯坦继续说道：“我宁愿把波特当成一位民间艺术家——就像那种把木头打造成小人偶的工匠。在19世纪，标本制作极其常见。它们通常都是由业余爱好者所制作的，而且并不像今天人们所认为的那样可怕和令人憎恶。波特制作它们只是为了取悦自己和周围的人，令他们开心，他的作品展现了如此令人信服而迷人的故事，它们并不是那种黑暗而庸俗的怪诞作品。”

“我不认为波特的作品是可怕的，”摩根对此表示赞同，在见识到某个朋友的父亲所拥有的几个维多利亚时代波特作品后，他对标本制作产生了浓厚兴趣。“但可悲的是，‘可怕的’是人们看到标本后所产生的第一印象。但是，尽管这听起来并不那么有趣，你也可以认为木炭画同样是关于死亡的，因为它是用死掉的树木制作的。动物标本仅仅是用死掉动物的皮肤所制成的而已，这并不意味着它本质上是可怕的。”

“利维坦”（微信号liweitan2014），神经基础研究、脑科学、哲学……乱七八糟的什么都有。反清新，反心灵鸡汤，反一般二逼文艺，反基础，反本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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