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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6《十月》·散文∣贾梦玮:植物志

贾梦玮 十月杂志 2022-10-26
贾梦玮,文学博士,现任《钟山》主编,江苏省作家协会书记处书记、散文工作委员会主任。结集出版的有散文随笔集《红颜挽歌》《往日庭院》《南都》等。主编“零点丛书”、“21世纪江南才子才女书”、《河汉观星:十作家论》、《当代文学六国论》等多种。获文学创作、文学编辑、文学评论奖项多种,策划责编的作品中有9篇(部)获得鲁迅文学奖、茅盾文学奖。

植物志

贾梦玮


树祖


我喜欢看树,特别是古树。每一次与古树相见,我总觉得是受了上天的眷顾与恩典,否则千载悠悠、芸芸众生,凭什么我们就能相见。那些古树,几百年、上千年地活在世上,那要经历多少、怎样的时光?与古树对视,树当然不会改变,但看得久了,看树的人不由自主地有了变化——当然是心理上的:人犹如此,树何以堪?人把自己看成了一棵树。

树不再是“他”,而在不知不觉中变成了“你”。

甘肃平凉多山,多树。阅尽沧桑、历史悠久的平凉,也许是因为交通不那么便捷,人为破坏不那么“方便”,有些树就偷偷地一直活下来,因此平凉多古树。

平凉的树,都富生气,而且活泼可爱,那是因为他们的老祖仍健在。大大小小、老老少少的树们因此都是孩子:在老祖慈爱的目光下,他们都有小儿女的姿态。与人相比,很重要的不同点是,树从不革祖宗的命;也正是在此基础之上,因为子女、儿孙众多,树祖才能怡然慈祥,否则鳏寡孤独,子孙忤逆,越老越是性情乖戾,那还有啥意思。

个体的树,一定也有他们各自的命运。

我们特地去拜望的这位树祖,被称为“华夏古槐王”,在甘肃平凉市崇信县铜城乡关河村。已是黄昏时分,我们登上半山腰,在开阔的山腰平地上,慕然、蓦然见到他——只能是他,那是祖、是王!虽然他头上没有皇冠,但那巨大的树冠一下震撼了我——皇冠是人为戴在头上,而树冠再壮观,也是从自己的身体里长出来的。品种是国槐,主干胸围十米多,七八个成人才能合围,树冠东西、南北宽都将近四十米,占地面积近两亩。有八大主枝,相互交缠,基围最小的也有三米,最大的近五米。躯杆上还寄生着杨树、花椒、五倍子等树种以及小麦、玉米等多种植物。都是“啃老族”。

据专家考证,他的年龄是三千二百岁。三千二百年前,那还是商周,不知秦汉,无论魏晋,更不要说唐宋元明清了,如今的我们要花好大的劲儿、用多种参照系才能想象他的“老”。关键是,他仍健康,枝枝叶叶沛然有生气。绕树三匝,因为他年事特别高,我心中凛然;因为他老,我又有在他跟前撒欢耍赖的冲动。我们都是树祖膝下的孩子。

当地朋友在树祖跟前放了桌子、板凳,摆上了水果、瓜子、茶水,我们坐着看树。树祖已经成为独特的具体,有他的前世今生,成了相对于我的“你”。树也有自我意识吧,那样,我也可以妄想成为树祖的“你”,我和你!我用眼睛听你,用耳朵看你,并用“心”转换意念,揣摩你。

想当年,不知是何人栽下了你,或者只是一只鸟遗落了一颗种子、无心长成了你?三千多年来,你经历了太多的朝代更迭,多少风雨、彩虹,那都不算什么。多少暴风、雷电、地震、山火、虫害,你是怎么活下来的?此处在半山腰,古代应该人迹罕至,人为破坏不易。雷电因旁有山峰,击中你的机会减少;扎根处在宽阔的平地,地震不能把你震塌。人心险恶,我们怎么想那恶、那险都不为过,你是如何逃过无数劫难,那些险恶心思因为什么未能落实?“高坡平顶上,尽是采樵翁。人人尽怀刀斧意,不见山花映水红”,你是怎样幸运地一次次躲过了刀斧之灾?根仍在汲取,叶仍在吐纳,空气和土壤一定是永不停歇地和你进行着交流互动。“南方水阔,北地风多”,一年又一年风的嘶吼,都未能拿你奈何。

还有无数像我们这样来看你的人。历史上只是记下了唐朝大将尉迟敬德曾在此拴马。岂止岂止!多少自然与人事,你见得太多太多,言多肇祸,所以你不说话?也没有史官会连续记载一棵树的历史。你啊,只能活成一棵树。

我就这样看着你,珍惜与你相处的短暂时光,虽然我根本没有资格跟你讨论“时光”。四周山峦逶迤,树木葱茏,山风来过,树声哼吼,贯通肺腑。懂树的朋友说,这里一定有充足的地下水源,你四处探路的根须早已与地下水源接通,至少三千多年来从未枯竭。而且,向着水源方向的枝叶应更繁茂。看树,水源应在右前方,得到当地人的肯定,那是关河吧?

古树从来不是孤独的,你一定不是单个的存在。崇信还有不少古树,五百岁以上的就有好几棵,写崇信的古诗词,有不少咏叹的是古树名木。这里的树活得长,有风气、有遗传。当地朋友介绍:在离古槐王直线距离不到两公里的地方还有一棵年龄相仿的国槐。大家都想去看看古槐王的这位兄弟。遗憾的是我乘坐的车开反了方向,天色已晚,错过了跟他见面的机会。去看了那棵树的朋友后来告诉我:大概是在历史上受了雷击,那棵树只有半个身子还活着,活着的半个身子倒也是生机盎然。我想,千百年来,你和这位“半身不遂”的兄弟,一定有着独特的信息系统,天上、地下,想必一直互通着信息。天上有风信、地下有根须的脉冲,你们并不寂寞。

时间虽然已经过去了三千二百年,这样的情形似乎以后也不会改变。想象你们的未来,我有担忧,居然也有信心。

《诗经·天保》说:“如月之恒,如日之绳。如南山之寿,不骞不崩。如松柏之茂,无不尔或承。”日月山川恒在,树犹如此,人只有领悟、学习的份。看树、想你的前世后生,我几乎要相信永恒。你相信吗?

“地倾东南,天高西北”,回到东南的我,经常会想起西北的天空,和天空下的你:天高、树高。“涧松千载鹤来聚,月中香桂凤凰归”,“谷声万籁起,松老五云披”,古老而美好的事物,我们也许只能用宗教的态度对它。



红苹果



在西北的山谷里盘桓,远远近近地看山谷里的树和叶、花和果。浅浅深深的绿意里,有一蓬一蓬月白色的花,开得不急不徐、不冷不热,不招摇亦不寂寞。当地的朋友告诉我,那是杜梨,也被农人称为野梨或酸梨。缺衣少食的年代,或者对于远离尘世、遁入山林的人们,杜梨是常见的果品,味酸,但营养、健康。已经进化的我们,随着果品的进化,已经不再食用被称为杜梨的野梨。但杜梨并未失去它的价值,仍然是嫁接梨树最佳的砧木,有它的婚嫁与接引,驯化的梨树才能生命力旺盛,活得长、挂果多,而且抗击病虫害能力强。“人文”就是这样离不开“自然”,离开了山野,与自然疏离,文明只能逐渐衰减。

西北多水果,印象中犹以甘肃静宁、延安洛川的苹果最为有名。那里的人培育苹果,首先得力于当地的自然条件:海拔高、光照充足、昼夜温差大、环境无污染,这些自然条件,少了一条,那就不是那个苹果了,所以它们是“地理标志产品”。在此“自然”的基础上加上“人文”,利用现代化的栽培技术:节水灌溉、生物除虫、自然堆肥,才有了西北苹果的外表:色鲜形正,与内涵:酸甜适度、质细汁丰。“自然”与“人文”,不可或缺。

静宁、洛川等为干苦之地,正因为外部的苦寒,那里的苹果才拼命在自己的体内储蓄“甜美”,正因为干旱少雨,它才卯足了劲儿集聚水分。这也是辩证法。水草丰美的地方,适合养鱼,不宜种苹果。

这次在西北,苹果才刚刚挂果,羞答答地躲在树叶里。我们吃到的还是去年的苹果,色泽居然像刚采摘的,汁水也特别足。皮特别薄,看起来、吃在嘴里似乎没皮,好像只是为了不让水分流失,才让最外表的一层发挥了皮的功能。果肉鲜、脆、甜,一点不面,咬起来脆生生的,汁水四溢。我不得不说,这真是果中的极品。

静宁、洛川等地的苹果早已走向世界,在高档超市里,卖得比一般的苹果贵许多,正因为互联网的出现,才避免了苹果“养在深闺人不识”的命运,和“果贱伤农”的悖论。美得其所。

汉语里形容少女的脸不施粉黛,健康美丽,往往说“像红苹果”。那要看像什么红苹果,像哪儿的红苹果,我想,大概要像静宁、像洛川的苹果才一定好看,而且不仅是好看……

平凉、洛川的梨也特别好,那是因为有杜梨或者野梨嫁接,那么,苹果如此之好,也定是有一种野苹果? 



竹子



中国多竹,不少省份如江苏、浙江、四川、安徽等都有竹海,竹而蔚然成海,因此大有可观,成为著名的旅游景点。有几次就住在竹海,我早晨起得早,走出去就是漫漫无际的竹子,直接就进了竹的海洋。一个人越走越深,眼前只有竹子,竹子挤着竹子,我试图分辨,自然是再也无法找出竹子之间的差别,无边无际得让人心无着落……

还好,天下的竹子原本是一家的,也许竹子彼此能觉察出它们之间的区别?苏东坡当年在宜兴竹海附近求田问舍,喜栽树,据说他手栽的花树至今还有迹可寻;很难想象,倘若他当年栽下的是竹子,如今还能有人分辨出哪杆是他当年手植?竹子本无须特意栽种,完全是自然地生长繁衍,砍了一茬冒出的是好几茬,想想“雨后春笋”这个词,那是一种怎样的欣欣然、勃勃然!

中国人说“竹”,其欣欣然、勃勃然的特性只占次位;一个“竹”字,浩浩然别有深意,“宁可食无肉,不可居无竹”,“有节骨乃坚,无心品自端”,“一节复一节,千枝攒万叶;我自不开花,免撩峰与蝶”,无数的诗人与画家吟咏描画过竹,中国人在“竹”上所寄托的人格操守、生活趣味,其意蕴已难以用语言说到位。

稍考证一下就会发现:历史上悠游竹海的,几乎都是“赋闲”之人,或者是隐退,或者是被贬,或者是出家……竹海不是个建功立业的地方,但却是优良的修身养性之地。前提是身在此处不能心怀“朝廷”,否则“心烦”,日子也不好过。正如说竹子,“我自不开花,免撩蜂与蝶”,山深竹漫,周围没有“蜂与蝶”给你“撩”,“蜂与蝶”也找不到你门上,怕就怕在心里的“蜂与蝶”,嗡嗡与翩翩。人,到自然环境好的地方,是要借此解决心理环境问题,借自然的生态,改善心理的生态。

现代人往往不说“赋闲”,而说“休闲”,比“赋闲”多了些主动的意味,人们一拨一拨的来到竹海,不必是贬官,不必是隐退,也不一定要做和尚,而是从都市里、从无奈处、从纠结中“逃”出来,寻找人自然的、贴近本真的状态。水泥森林的大都市,未尝不是荒凉,“荒凉”的都市适合创业;水草丰茂之地分明就是繁华,“繁华”的田园洗心涤肺,可以修身养性。与古人相比,现代人也不都是劣势,可以选择的更多,而且进出方便,“出”了“入”,“入”了“出”。就是有一点比不上古人,多花钱,要买门票——卖门票了就可以创业了:旅游休闲业。人与环境的关系就是如此辩证,“出”与“入”永远是这样一对矛盾,而且还将永远下去。

竹有竹海,人有人海,我身在竹海深处,感觉就是在人海里,那种微微的恐惧感——因为周围都是一样的竹子,我有点担心自己走不出去——也是与在人海中的感觉相似。生而为人,人同此心,相互能理解,谁不想“有节”,谁不痛恨“无节”?“隐”,无一例外都是后天的,常常也是一种无奈的选择;如今这个时代,也许只有做个旁观者,才能谈得上“节”?那么也许只有躲开,比如到竹海,我们才能真正地“守节“。但是,差别是永远存在的,同是为人的我们还是能看到彼此之间的差别,天下竹子虽是一家,它们一定也是:冷暖自知。



松竹梅,银杏



人类要生存、发展,免不了要向自然界、向动物植物索取价值。全国多地大面积栽种银杏,自然也是“价值”取向。可以向银杏索要食用价值,银杏果可吃有营养;银杏叶可以提取相关成分制药,有药用价值;成材后可以提供高质量的木材;它还有观赏价值,用作行道树和庭院绿化,树形端庄,兼具耸雄和优美,而且耐寒,不生病虫害……这一切最后都可以产生经济价值,,所以有用。

大概很少有人想过,银杏还可以提供看似无用的精神价值。我想,只要静下心来面对古银杏,每个人都会有心理情感上的触动,只是很少有人会去思考。

银杏是产自中国的最古老的树种之一,被称为树的活化石。和它同纲的其他所有植物没能承受岁月的风霜,灭绝殆尽。银杏是仅存的老寿星,它出现在几亿年之前,是第四纪冰川运动后遗留下的裸子植物的最古老品种。银杏生长慢,有“公种而孙得食”之说,载种成活后四十年左右才能大量挂果,爷爷种下的银杏孙子才能吃到它的果实,因此被称为“公孙树”。真正的“仁者寿”、“仁且寿”。

在看到成片的银杏种植之前,银杏在我的印象中总是双株或单株(本是双株,另一株一定在天灾人祸中毁灭)矗立,古老而精神矍铄,威严而慈祥。通常是在寺庙的山门和大殿前。庙宇因为天灾人祸,累坏累建,建筑总是新的;银杏沧桑阅尽,为新建筑背书,我们只能通过它来直观地知道寺庙的古老,是银杏在“指导”人类追怀以往、面向未来,不以物喜、不以己悲。 临济义玄禅师在山门前载树,他的师父问他栽树做什么,他说:“一与山门作境致,二与后人作标榜。”银杏足可以为“境致”,一旦没了门口的银杏,寺庙的形象变了、气质也变了。关键是能作“标榜”。标榜一定和精神相关,是“前人栽树后人乘凉”,更是类似于传统中“松竹梅“的东西。只是,我们这些后人已经被庸俗的“成功学”烧坏了脑子,很少有人拿一棵树、一种树来作为自己的“标榜”,反思自身的存在了。

中国传统文化中,松竹梅被称为岁寒三友。它们在苦寒季节仍能保持旺盛生命力,大雪之下挺且直的松,有节而虚心的竹,香自苦寒的梅,都是高洁品格的象征,中国人在松竹梅上寄慨尤深。现在想来,我们忽略了银杏这中国自有的树种,至少在精神意义上。

寺庙之所以喜种银杏,肯定不是为了它的经济价值。是为了长久地作“境致”为“标榜”。“长长久久”、“长治久安”等都是汉语中最令人向往的词,在所有的植物中,大概只有银杏可以当之。寿而慈,慈而寿,才能更好地自渡、渡人,这符合佛家的精神。

我一次又一次面对银杏,特别是站在高龄的银杏跟前,心里特别宁静,要说“现世安稳“和“岁月静好”,植物中只有银杏能给我传达这样的信息。据说,银杏的萃取物,主要也是治疗人精神方面的问题,让人“静”。如今存世的年龄最大的银杏据说有12000岁,那要经历多少时光、风霜、岁月!银杏顺应春夏秋冬,秋冬贡献了果实后,先展现金黄的色彩,然后落叶、洗尽铅华,春夏发芽、生长、挂果,不娇矜不卑怯,不离,不弃,岁岁年年。据说500岁的银杏仍能挂果、奉献,永远宠辱不惊。

“萃取”银杏的精神,最恰当的词只能是——“仁”,或者说,在所有的植物中,只有银杏,才当得起这个“仁”字。松竹梅经历风霜之后,才能、也应该走向银杏的境界——“仁”。爱人、奉献、持久、静默,这些是“仁”的含义,是银杏带给我的精神之力。

所以,松、竹、梅,银杏。

2020-6《十月》目录

中篇小说

爱的川流不息/005  张炜

美学原理/049  肖江虹

阿P正传/093  陶纯

团圆总在离散前/141  郑在欢

乡村志/179  于德北

 

短篇小说

见字如歌/078  朱辉

一个形而上的下午/085  朱文颖

空房子/172  梅驿

 

思想者说

就花生米下酒/071  鲁敏

 

散  文

亲与师(四章)/116  孟繁华

植物志/123  贾梦玮

逍遥游/127  胡竹峰

不知身在何方/135  沈爱民

 

诗  歌

苍茫/217   荣荣

闪电的雕塑/220  古马

当爱来到身边/223  熊焱

康雪的诗/225   康雪

短诗辑:葡萄架与咏叹调/228  杨章池 老铁 谢克强 马可 张建新  刘清泉  曹利民  秀芝  高建刚  董洪良  雷焕春  黄挺松  包苞  过传之  崔万伟  李世许  柳文龙  石人  李斌  苇青青  于力  吴警兵  徐全荣  

 

艺  术

封  面 访古(绢本设色)  曾志钦

封  二 松竹图(布面油画)  冷军

封面设计  赵平宇

篇名题字   章锦水

 

其  他

2020年1—6期总目录/238



悦-读

2020-4《十月》·正典∣李敬泽:芹脂之盟,那几个伟大读者——《红楼梦》,由手抄本到现代正典,之一

2020-3《十月》·正典∣李敬泽:《黍离》——它的作者,这伟大的正典诗人

2020-4《十月》·散文∣苏沧桑:春蚕记

2020-5《十月》·散文∣陆波:一座园林的惊心动魄转让史

2020-3《十月》·散文∣毛尖:作为风格的浪费——读《了不起的盖茨比》

2020-2《十月》·散文∣熊育群:宣礼塔上的呼唤

2020-2《十月》·散文∣黛安:杀牛记

2020-1《十月》·散文∣陈洪金:金沙江的幽暗处

2019-4《十月》·散文︱叶兆言:治隆唐宋

2019-4《十月》·散文︱陈福民:与你遥遥相望——关于母亲的一些话

2019-5《十月》·散文︱玉珍:天生

2019-2《十月》·散文︱李修文:小站秘史

2019-3《十月》·散文︱璎宁:玫瑰刺

2019-2《十月》·散文︱周大新:耶拿战役之后

十月·散文︱阿来:武威记

2018-6《十月》·散文︱李长平:哀牢山及其他

2018-6《十月》·散文︱叶兆言:桃花扇底看前朝

2018-4《十月》•散文|雍措:凹村

2020-2《十月》·散文∣龙仁青:布衣歌者

2020-4《十月》·散文∣苏沧桑:春蚕记

2020-4《十月》·散文∣王剑冰:旷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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