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血的跨国大案，铁打的58同城

距离“柬埔寨血奴案”曝光，已经1周过去。被受害者提及的58同城，则沿用了极低调的公关策略，除了一段格式化的回应，就再无进一步的动作。

58同城2022年2月18日公开回应柬埔寨“血奴”事件称，“未查到相关招聘信息”。

“58同城对于受害者的遭遇深表同情，同时紧急沟通到相关部门，了解到该案件正在持续调查，目前58同城未查到提及企业历史发布的招聘信息。58同城将充分配合警方等相关部门，坚决与任何违法犯罪行为斗争到底，坚决保障和维护用户权益，捍卫正义。”

除了配合调查的应有之意，都没有半句提及平台自查与整改，大有破罐子破摔的意思。

在社交平台上，58同城的官方账号还沉浸在元宵节的欢乐气氛，仿佛一切无事发生。

从公关角度，风口浪尖的企业选择低调自有考量。但面对身上的沉疴旧疾始终无动于衷的58同城，很难说其肩负起了企业的社会责任。

鸵鸟效应，始终不是捱过负面事件的好办法。

虱子多了不痒

58同城陷入负面新闻不是一天两天了。

作为最早的分类信息网站之一，58平台上的信息涵盖房产、、招聘、二手车、家政服务、装修建材、团购业务等。

然而这样一个提供信息服务的平台，在黑猫投诉上，有11749条搜索结果，9704条投诉。

无论是豆瓣小组、微博上名为“大量求职者在58同城被骗”的超话、还是黑猫投诉上，都可以看到诸多帖子，分享在58同城平台的被骗经历。

骇人听闻的血奴案，是成千上万的骗局中，最残忍血腥的一则。

据《北京青年报》报道，去年5月，李亚明在58同城上看到一则广西夜总会招保安的信息。5000多的月薪吸引了他的注意。结果当他按照平台提供的招聘信息前往广西崇左市面试后，非但没找到工作，反而辗转带到了柬埔寨的诈骗窝点。

因为拒绝从事电话诈骗，李亚明成为“血奴”，被囚禁在园区里，每隔一个半月进行大剂量抽血。

按照受害者李亚明的描述，他不是孤例，同样遭遇的受害者尚未得到自由和关注。

十年前，2012，58同城还曾获2011年度《法制晚报》读者评选“最受欢迎网站”和“最受信赖网站”称号。

讽刺的是，现在充斥着虚假信息的58同城，创办之初也曾有过一腔打假的热血。

创始人姚劲波在综艺节目上说过自己初入社会的经历：

“1999年大学毕业后，第一件事就是租房子，当时的中介不像现在这么规范，没有大的中介公司。一个中介收了我1200元中介费，带我看了一套房子后就再也不理我。找到中介要求退钱时，对方夺过收据撕了个碎。”

20多年后，这样的故事还在重复上演。

创业之路

1999年，湖南益阳人姚劲波刚从中国海洋大学毕业。彼时风起云涌，正是张朝阳、丁磊大显身手的第一波互联网浪潮。

连续上市的中国互联网企业，给姚劲波的人生规划提供了范例。他也要进军互联网，自己创业。就这样，他辞去了中国银行山东分行技术部门的职位南下创业。

在那个时代，还没有内卷的说法。中文互联网还是一块待人开垦的荒地，只要你有能够看到社会的需求，开发出对应的产品，成功离创业者并不遥远。

至少姚劲波自己是这样认为的。回顾当时的创业经历和整个行业态势，他用的词是“前所未有的容易”。

一次采访中，他轻松言道：

“互联网创业不要求你有很多的资金，不需要你去组一个团队，只要当你看到一个用户的需求，然后你想办法做出来满足他，有可能整个互联网就你一个人在做，就会有很多人用。”

“当所有人都看好你的商业模式和发展前景，往往并不意味着最后能获得成功，巨头可能随之进入，竞争门槛也比较低；而当别人不看好一个创业项目时，尤其是脏活累活，反而意味着生存壮大的机会。”

2000年，姚劲波拿出来了自己的第一个成果“易域网”，这是一个国内域名交易及增值服务网站。

域名是互联网的地盘。姚能盯上这一块领域，足以证明他在当时的嗅觉灵敏。就在同年9月，易域网就受到了收购邀约。

当时国内最大的企业网络应用服务商万网收购了易域网，作为创始人的姚劲波也被提供了一个合适他的职位——万网的产品部经理。

第一次创业就成功的姚劲波显然不会满足于产品经理的职位。他一面在万网就职，步步高升，一面盘算着新的创业目标。

他首先和两位万网的同事金鑫、李如彬共同创办了学大教育，然后按兵不动，继续寻找互联网的机会。

2005年，有人散布消息，称发现韩国企业抢注了“端午节.cn”这一中文域名。一时群情激奋，然后一位中国人士挺身而出，以3万美元的价格购回这一域名。

这位“英雄”正是刚刚创办了58同城的姚劲波。他刚从万网辞职，全身心投入自己的第二次创业。

这本是一个值得称道的故事。但慢慢网络上开始浮现一些质疑的声音。所谓“韩国企业抢注端午节域名”事件，其每一个环节都曝光太充足了。

从事情发生，到后续购回，许多非常难以发掘的小细节，偏偏在互联网上传得满天飞，每个环节都有人积极发布相关信息。

有业内人士质疑，这说不定是一场左手倒右手的炒作，其中的关节大有值得推敲的余地。因为虽然消息满天飞，却完全没有证据显示真实的收购交易，

然而一些质疑完全无损姚劲波的声名鹊起。58同城也因此得到了足量的媒体曝光。这个分类信息网站，刚诞生，就拿到了同行们艳羡的流量资源。

就和中国大多数早期互联网企业一样，58同城也是复制了一家美国公司。Craigslist. Org是一家美国分类广告网站，囊括了工作、住房、待售、二手、服务、社区服务、演出、简历和论坛等板块的诸多信息。

姚劲波一开始就是奔着上市去做的。“非常激进地做，甚至去买户外广告。美国市场肯定认可我们的公司，我只需要说自己的目标是中国行业最大、是中国的Craigslist就行了。”

但58同城的发展没有如他预想的那般顺利。赶集网和百姓网相继诞生，同类型的分类信息网站，最巅峰时有2000多家。

摆在58同城面前的是一场硬仗。因为信息分类网站技术门槛低，在内容上也玩不出太多差异，甚至许多网站直接去抄袭竞争对手网页上的现成信息。

乱是当时混战的最好概括。

姚劲波的优势在于他对互联网行业的总体认识。为了让58同城脱颖而出，他尝试过商家付费模式、电商、团购，甚至还出版过杂志。当创办过“中国黄页”的马云携阿里横空出世后，姚劲波找到了58的方向。

2011年，根据谷歌和百度的排名，58同城成为国内第一，世界第二的分类信息型网站。

2013年10月，58同城以“类阿里的商业模式”的概念包装，正式登陆纽交所。那是中概股的黄金年代，上市即暴涨，比发行价涨了42%。当时的IPO估值约为13亿美元。

当时市场上，58同城只剩下了一个竞争对手——赶集网。收购赶集网，已经是姚劲波连续好几年的心愿。

而两家竞争的最直观感受，就是烧钱打广告。

人们应该还对58同城的广告记忆犹新。现在的高频次、多场景的广告轰炸，正是自58同城始。

姚劲波坦言，并购赶集网的前十年，他每天想的最多的一件事，就是收购赶集网。

“想赶集网的掌舵人杨浩涌，比想我自己太太还要多。”以至于每天早上他都会给杨浩涌发一条寻求合作的信息，只是对方选择避而不见。

当58同城上市融资后，还拿到了腾讯7.36亿美元资金，姚劲波终于看到了结束和赶集网竞争的机会。

2015年3月58同城收购安居客，4月购得赶集网43.2%的股份实现合并，5月收购了中华英才网。不可思议的扩张速度，补全了58同城在不同垂类的短板，成为当时互联网领域不可忽视的巨头。

都是生意

但成为行业龙头老大后，姚劲波并没有带领58同城慢下来，沉淀产品，提升竞争力和用户体验。

事实上，没有竞争对手的58同城确实也不需要继续打磨。毛利率在80%以上的58同城，资产轻轻，靠流量倒卖，就能躺着挣钱。

深燃指出，正是这种模式，导致了58同城没有动力去改革现状。

“58同城上的很多信息是根据点击收费的，流量越大点击越多，消耗掉的企业储值额就越多。如果打击坑蒙拐骗的商家，相应地就少了金主，平台没有动力去改善这种情况。所以，平台所有的做法都是基于流量原则，降低准入门槛，这在一定程度上放松了审核和打击力度。”

法制晚报统计了2008~2017年国内11个网络招聘平台的涉案情况。涉及刑事案件较多的是58同城和赶集网，58同城涉及的诈骗案件为98起。

澎湃新闻则报道，仅2018年上半年就有近60起关于58同城和赶集网虚假招聘诈骗的案例，这些案例中受骗者超5500人，诈骗金额近亿元。

而姚劲波面临的困局也远不止58同城一处。

他上一次引起公众注意，还是去年4月10日公开喊话。姚劲波指责了贝壳找房，称其“房产交易领域有更明目张胆的‘二选一’包装成自愿，强烈呼吁国家反垄断罚款贝壳（即贝壳找房）40亿元（4%标准）。

在2018年姚劲波曾发起“全行业真房源誓约大会”，当时我爱我家、中原地产、万科物业、麦田房产等大型房地产经纪公司纷纷到场，“反贝壳联盟”成立。

而贝壳和反贝壳联盟的博弈中，“二选一”是双方的惯常手段。无论左晖还是姚劲波，都是使用“二选一”的老手。

有业内人士表示，姚劲波此举是借机操作，制造话题，以推安居客分拆上市。

更尴尬的是，虽然姚劲波信心十足，反贝壳联盟的成员却一个个倒戈，最终土崩瓦解。反观贝壳，已然彻底成长为庞然大物。“安居客与贝壳的规模与量级不在同一层面。”

这时候回望“柬埔寨血奴案”，很多故事的结局，早在开头就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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