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壳”（Cacotopia）是一个收集不同声音的播客项目，专注于那些在日常生活中容易被忽略的声音。“卡壳”每期邀请1～2位艺术家、学者、研究者作为嘉宾，与我们共同分享他们跨学科的创作、文本和思考。
外出午餐：AI语音、创伤疗愈、词语误用，声音艺术如何给听众以安全的关怀？
在“卡壳”的第一期，我们邀请到艺术家“外出午餐”小组与我们分享他们的新作品《午餐（基准项）》，其中涉及到饮食、政治、创伤疗愈等不同维度的议题，例如，如何处理伤害和关怀之间那道微妙的界限？“外出午餐”小组用苹果AI“AVA”朗读这件新作品。
外出午餐小组，《午餐（基准项）》影像静帧，2021年
00:40 《午餐（基准项）》片段“The Greatest Minds”06:00 《午餐（基准项）》选择了苹果AI语音“AVA”40:59 伤害、理解恐惧、冥想与净化（catharsis）47:23 《当她到来时，敲门声戛然而止》片段“我感觉到快乐”1:32:58 游走在资本主义讽刺与参与之间的玛丽·戴维森1:35:41 “无知即美德”：Pope L. 的《Whispering Campaign》
郭天钰（Tina Guo），艺术家、写作者，偶尔制作声音。关注社会参与式艺术、性别研究。
张屹韧（Vincent Zhang），艺术家，制作文字、声音、图像、行为，作品有关词语，词语的使用、误用、无用、失误、口误、勘误、错误、错位、犯规、语病，虚拟的独白、宣言、澄清、对话，冗余的文字游戏和文字游戏的冗余，意义与双关，文学中的词语，非文学中的词语，日常对话中的词语，不断重复的对话中的词语，反复使用的词语，词语的不断重复堆叠而成非语言的语言。由郭天钰和张屹韧组成的“外出午餐”小组创立于2020年。“我们创作基于写作的行为表演，我们制作一些图片和影像，我们关心个体的感受与情感，我们关注对话，目前就是这些。”
卡壳 ：《午餐（基准项）》的创作过程中，你们设想过用不同的语调来阅读朗诵这件作品，我们最后听到的是 AI 人工智能语音的效果，用的是苹果女声“AVA”。 郭天钰 ：我们一开始尝试用文字转语音（text-to-speech）的方法来念文本，一开始其实只是在尝试的过程中选择的，但它产生了一种效果，延展了对文字的想象。紧接着，我们尝试了好几种不同的系统，比如苹果和谷歌。我们最终选择了苹果的AI，一个是因为，它给文本的侵略性产生了一个反差，这种女声像是命令式的声音，有权威感。而且，随着现在大家使用智能手机和智能家居，AI 语音已经变成了我们习惯的一种指令性的声音来源想象。 卡壳 ：我们在 AI 科技人工产品当中听到的声音常常都是一个女声，这种女声是非常微妙的，因为它常常游走在服务性和权威感的界限上。 郭天钰 ：我们最后选择了苹果的一个语音“AVA”，她不是符合一般人们对女性的想象，它非常笃定，甚至有一些强势、中性。 张屹韧 ：当时我们试了大概 20 多种苹果系统上的声音，又试听了很多谷歌的声音，还有科大讯飞的声音。我们能感觉到，每一个声音都有对应的一个声音设计者对性别形象的想象。高德地图以及很多几乎是所有的导航软件，现在都用林志玲的声音。不同的声音会展示非常不一样的性格特征。我们当时做了一个表格，去写下自己对声音的第一直观感受，我们就发现每一个 AI 语音都有非常具体的性格。 卡壳 ：《午餐（基准项）》谈到了很多问题，比如说质问听者如何选择饮食、穿衣如何塑造社会身份、抗抑郁药物对人是否有帮助、童年的精神创伤和现在的成人的生活有什么样的联系，你们可以谈一谈写作文本时的历程吗？ 张屹韧 ：写作最开始的时候是在 17 年的年底，我开始写这个东西的时候刚刚做完手术，养病在家，当时我就非常强烈地感受到了身体的存在。身体比较好的时候，你是感觉不到身体的，只会把身体当成一个工具来用，可以三五天不睡觉，在工作室里面不停地做东西。做完手术以后，我会有一种身体的阶级感，你的身体不单单是一个肉体，而是精神的表达方式和参与社会的基本部件。在这个过程中，我就想到了一句话：“Know your body, know your class.” 我当时经历了两次手术，都有非常严格的限制饮食的一个条件，在这个过程中，我就每天都要注意这些，我能吃这些、我不能吃这些、吃它的价格是多少，我今天要花这个量级的钱，我的选择可能就少一些，如果能花更多的钱，我的选择就会多一些。最后，整个我的饮食的环境，和我所身处的阶级、我所拥有的财产，二者之间的关联变得特别强烈。 卡壳 ：《当她到来时，敲门声戛然而止》这件作品中，当时语音语调的处理是怎么样的？ 郭天钰 ：这一次不是“AVA”，我们选择了另外一个谷歌的声音，一个中文的女声，她的性格特质是一种非常朴素的女性，没有什么特别强的侵入性，它本身就自带关怀，有一种妈妈的感觉。我们在处理语音的时候，给她做了一个唱出来的音调，并且还给它加了一个比较简洁的背景音乐。那个时候我们又去回看了一下像贝尔托·布莱希特（Bertolt Brecht）讨论的这种陌生化的处理。其实也是希望，虽然我们探讨的是感情，内容也充满了非常复杂的感情，但我们又并不希望听者和观者陷入到感情的这种影响当中，而是去更多理性地思考、观察、面对自己的这种感情的变化。 卡壳 ：罗伯特·阿什利（Robert Ashley）是你们非常喜欢的一位音乐家。他的歌词创作中，有很强的碎片感，这和他患有图雷特综合征（Tourette’s syndrome）有关。 张屹韧 ：这种综合征的一个症状是病人会不自觉地重复在日常生活中听过的话。这是一个由神经问题导致的症状。但是，我不愿意这样去理解这件事情。我觉得，他写作的方式是个人意志的表达，他的病症在里面起到的作用，哪怕最后的结果看起来可能是正向的，但实际总体上来说，得这个病对人生并不是正向的事。只不过他在克服这个病症带给自己的影响的过程中，也从中掌握了一些对语言的感受。 郭天钰 ：他的作品对我来说是一种现代歌剧的感觉。以往我们对歌剧的理解，都是欧陆语言的，它的唱腔也是表现表演者对于歌喉的一种把控。但是，在罗伯特·阿什利的《Improvement》里，表演者并没有炫技的成分，文本是日常词汇，甚至是中断的不完整的句子。
1. 埃里克·多尔菲（Eric Dolphy），前卫爵士乐手，以中音萨克斯风、长笛、低音黑管为主要吹奏乐器，1964年发表专辑《Out to Lunch》。2. “AVA”是苹果MacOS系统内置的女声美国英语的人工语音。3. 贝尔托·布莱希特（Bertolt Brecht）（1898年至1956年），德国著名的戏剧家与诗人，曾提出戏剧的“间离方法”。4. 比莉·艾利什（Billie Eilish），2001年12月18日出生于美国加利福尼亚州洛杉矶，美国女歌手、词曲作者，2015年发布单曲《Ocean Eyes》后走红。5. 罗伯特·阿什利（Robert Ashley），1930年生于安娜堡，美国作曲家，创作上受戈登·穆玛（Gordon Mumma）和约翰·凯奇（John Cage）的影响。6. 《Improvement》是罗伯特·阿什利发表于2005年的专辑，阿什利用流动的声线叙述了一则有关塞法迪犹太人（Sephardim Jewry）的音乐寓言。7. Gang of Four于1977年由利兹大学的几个学生约恩·金（Jon King）、安迪·吉尔（Andy Gill）、戴夫·艾伦（Dave Allen）和休戈·伯恩汉（Hugo Burnham）组成，是英国后朋克时期的代表乐团。《It’s Her Factory》是1979年发行的专辑《Entertainment》中的一首单曲。8. 玛丽·戴维森（Marie Davidson） ，法裔加拿大电子音乐制作人，专辑《Working Class Woman》于2018年发行。9. 当代艺术家Pope L. 的《Whispering Campaign》是第十四届德国卡塞尔文献展（Documenta 14）的参展作品，艺术家将口语安置在卡塞尔和雅典的城市各处，占领了美术馆扩音器、展览墙面、公共广播电台，用嘶哑的语音叙述交缠的城市历史或艺术概念。片头曲 Guardian Angels by The Philosophers’ Club
片尾曲 Moon Sonata by King Imagine
↓CLICK FOR ENGLISH VERSIO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