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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采:成为你自己!

尼采 王育琨频道 2021-11-23



成为你自己!



“成为你自己!每个年轻的心灵日日夜夜都听见这个呼唤,并且为之战栗。

“我们除了稍纵即逝的今天之外别无所有。我们对待它应当敢作敢当,勇于冒险,尤其是因为,无论情况是最坏还是最好,我们反正会失去它”。

——尼采



你现在所做、所想、所追求的一切,都不是你自己!那都是过去范式的演绎,都是过往认知强加于你的东西。除了稍纵即逝的当下我们一无所有,惟有勇敢打破边界,创造新的大美绝活,我们才可以活出一个真正的自己!尼采不愧是人类灵魂的开启者。

艰难时世需要哲学。哲学作用平时不显,一遇危机,哲学则会帮我拓展视野、转变观念,让我跳出当下的纠结和恐惧。一个历经人生冷暖的灵魂,需要活体哲学来激励。

在一个意识形态被撕裂的世界,在种种苦难不断涌现在世界上的时候,善良的人们,需要慰藉。在你快要被灾难压倒的时候,在你只想躺平、内卷的时候,或许我们需要尼采来撞醒、唤醒我们,我们才可以进入自觉。我们静下心来,倾听尼采的呼唤:


“我们除了稍纵即逝的今天之外别无所有。我们对待它应当敢作敢当,勇于冒险,尤其是因为,无论情况是最坏还是最好,我们反正会失去它”。


“只有当目光呆滞,希望变得简单时,美的和有价值的东西才会出现。也许本来就是如此”。


“崇敬真理乃是虚幻假象的结果——认识到,人们更应当去崇敬远远超过了真理的那种创造、简化、成形和虚构之力”。


你遭受了痛苦,你也不要向人诉说,以求同情,因为一个有独特性的人,连他的痛苦都是独特的,深刻的,不易被人了解,别人的同情只会解除你的痛苦的个人性,使之降低为平庸的烦恼,同时也就使你的人格遭到贬值。 


“最高贵的美,并非一下子把人吸引住,不做暴烈的进攻,而是渐渐渗透,把人不知不觉带走,使人们的心灵包含期许。”


“人的精神有三种境界:骆驼、狮子和婴儿。第一境界骆驼,忍辱负重,被动地听命于别人或命运的安排;第二境界狮子,把被动变成主动,由‘你应’到‘我要’,一切由我主动争取,主动负起人生责任;第三境界婴儿 ,这是一种 ‘我是’的 状态,活在当下,享受现在的一切。”


“一切美好的事物都是曲折地接近自己的目标,一切笔直都是骗人的,所有真理都是弯曲的,时间本身就是一个圆圈。”


“世上有一条唯一的路,除你之外无人能走。它通往何方?不要问,走便是了。当一个人不知道他的路还会把他引向何方的时候,他已经攀登得比任何时候更高了”。


“我爱灵魂奢欹的人,他不求谢、他不报答;因为他总是赠贻而不为自己保存。我爱那些以他的灵魂的满溢而忘却了自己且备于自己的人,如是万物都成为他的下去。‘”


“要真正体验生命。你必须站在生命之上!为此要学会向高处攀登!为此要学会——俯视下方!”


“受苦的人,没有悲观的权利。一个受苦的人,如果悲观了,就没有了面对现实的勇气,也没有了与苦难抗争的力量,结果是他将受到更大的苦”。


“你要搞清楚自己人生的剧本——不是你父母的续集,不是你子女的前传,更不是你朋友的外篇。对待生命你不妨大胆冒险一点, 因为好歹你要失去它。如果这世界上真有奇迹,那只是努力的另一个名字。生命中最难的阶段不是没有人懂你,而是你不懂你自己”。


“如果我们整天满耳朵都是别人对我们的议论,如果我们甚至去推测别人心里对于我们的想法,那么,即使最坚强的人也将不能幸免于难!


“因为其他人,只有在他们强于我们的情况下,才能容许我们在他们身边生活;如果我们超过了他们,如果我们哪怕仅仅是想要超过他们,他们就会不能容忍我们!


“总之,让我们以一种难得糊涂的精神和他们相处,对于他们关于我们的所有议论,赞扬,谴责,希望和期待都充耳不闻,连想也不去想!”


一切时代的伟大艺术都来自于两种对立力量的相互渗透——来自于狂欢的冲动和梦幻的精神状态。这也就是存在于做梦状态和醉酒状态中的那种对立。梦给予我们幻想的力量、联想的力量、诗的力量;醉则给予我们放纵不羁的力量、激情的力量、狂歌狂舞的力量。


尼采的著作,没有体系,没有篇章名目,都是一大段一大段信笔由来。那里处处是生命的触角,处处回响着孤独灵魂的呼号。那里属于你!不过,在碎片化阅读的时代,能够安下心来读完这一段段,是你的幸遇。


尼采踏上苦难之巅。用血性、灵魂和生命,铸造可持续的精神啥山脉。许多人活在过去和今天,尼采的精神山脉却将横贯过去、明天和未来。她会让我们看清过去和今天的英雄,还会铸就未来超人的魂魄。所有的苦难和厄运,只是为了铸就可承传的精神山脉。


王育琨手记

2021.8.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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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为你自己》

文 尼采


一个看过许多国家、民族以及世界许多地方的旅行家,若有人问他,他在各处发现人们具有什么相同的特征,他或许会回答∶他们有懒惰的倾向。


有些人会觉得,如果他说他们全是怯懦的,他就说得更正确也更符合事实了。他们躲藏在习俗和舆论背后。从根本上说,每个人心里都明白,作为一个独一无二的事物,他在世上只存在一次,不会再有第二次这样的巧合,能把如此极其纷繁的许多元素又凑到一起,组合成一个像他现在所是的个体。他明白这一点,可是他把它像亏心事一样地隐瞒着——为什么呢?因为惧怕邻人,邻人要维护习俗,用习俗包裹自己。然而,是什么东西迫使一个人惧怕邻人,随大流地思考和行动,而不是快快乐乐地做他自己呢?在少数人也许是羞愧。在大多数人则是贪图安逸,惰性,一句话,便是那位旅行家所谈到的懒惰的倾向。 
   
这位旅行家言之有理:人们的懒惰甚于怯懦,他们恰恰最惧怕绝对的真诚和坦白可能加于他们的负担。唯有艺术家痛恨这样草率地因袭俗套,人云亦云,而能揭示每个人的那个秘密和那件亏心事,揭示每个人都是一个一次性的奇迹这样一个命题,他们敢于向我们指出,每个人直到他每块肌肉的运动都是他自己,只是他自己,而且,只要这样严格地贯彻他的唯一性,他就是美而可观的,就像大自然的每个作品一样新奇而令人难以置信,绝对不会使人厌倦。当一个伟大的思想家蔑视人类时,他是在蔑视他们的懒惰:由于他们自己的原因,他们显得如同工厂的产品,千篇一律,不配来往和垂教。不想沦为芸芸众生的人只需做一件事,便是对自己不再懒散;他应听从他的良知的呼唤:“成为你自己!你现在所做、所想、所追求的一切,都不是你自己。” 

每个年轻的心灵日日夜夜都听见这个呼唤,并且为之战栗;因为当它念及自己真正的解放时,它便隐约感觉到了其万古不移的幸福准则。只要它仍套着舆论和怯懦的枷锁,就没有任何方法能够帮助它获得这种幸福。而如果没有这样的解放,人生会是多么绝望和无聊啊!大自然中再也没有比那种人更空虚、更野蛮的造物了,这种人逃避自己的天赋,同时却朝四面八方贪婪地窥伺。结果,我们甚至不再能攻击一个这样的人,因为他完全是一个没有核心的空壳,一件鼓起来的着色的烂衣服,一个镶了边的幻影,它丝毫不能叫人害怕,也肯定不能引起同情。如果我们有权说懒惰杀害了时间,那么,对于一个把其幸福建立在公众舆论亦即个人懒惰的基础上的时代,我们就必须认真地担忧这样一段时间真正是被杀害了,我是说,它被从生命真正解放的历史中勾销了。后代必须怀着怎样巨大的厌恶来对付这个时代的遗产,彼时从事统治的不是活生生的人,而是徒具人形的舆论;所以,在某一遥远的后代看来,我们这个时代也许是历史上最非人的时期,因而是最模糊、最陌生的时期。我走在我们许多城市新建的街道上,望着信奉公众意见的这一代人为自己建造的所有这些面目可憎的房屋,不禁思忖,百年之后它们将会怎样地荡然无存,而这些房屋的建造者们的意见也将会怎样地随之倾覆。与此相反,所有那些感觉自己不是这时代的公民的人该是怎样地充满希望,因为他们倘若是的话,他们就会一同致力于杀害他们的时代,并和他们的时代同归于尽——然而,他们宁愿唤醒时代,以求今生能够活下去。 
  



可是,就算未来不给我们以任何希望吧——我们奇特的存在正是在这个当下最强烈地激励着我们,要我们按照自己的标准和法则生活。激励我们的是这个不可思议的事实:我们恰恰生活在今天,并且需要无限的时间才得以产生,我们除了稍纵即逝的今天之外别无所有,必须就在这个时间内表明我们为何恰恰产生于今天。对于我们的人生,我们必须自己向自己负起责任,因此,我们也要充当这个人生的真正舵手,不让我们的生存等同于一个盲目的偶然。我们对待它应当敢作敢当,勇于冒险,尤其是因为,无论情况是最坏还是最好,我们反正会失去它。为什么要执著于这一块土地,这一种职业?为什么要顺从邻人的意见呢?恪守几百里外人们便不再当一回事的观点,这未免太小城镇气了。东方和西方不过是别人在我们眼前画的粉笔线,其用意是要愚弄我们的怯懦之心。年轻的心灵如此自语:我要为了获得自由而进行试验;而这时种种阻碍便随之而来了:两个民族之间偶然地互相仇恨和交战,或者两个地区之间横隔着大洋,或者身边有一种数千年前并不存在的宗教被倡导着。它对自己说:这一切都不是你自己。谁也不能为你建造一座你必须踏着它渡过生命之河的桥,除你自己之外没有人能这么做。尽管有无数肯载你渡河的马、桥和半神,但必须以你自己为代价,你将抵押和丧失你自己。世上有一条唯一的路,除你之外无人能走。它通往何方?不要问,走便是了。“当一个人不知道他的路还会把他引向何方的时候,他已经攀登得比任何时候更高了。”说出这个真理的那个人是谁呢? 

然而,我们怎样找回自己呢?人怎样才能认识自己?他是一个幽暗的被遮蔽的东西。如果说兔子有七张皮,那么,人即使脱去了七十乘七张皮,仍然不能说:“这就是真正的你了,这不再是外壳了。”而且,如此挖掘自己,用最直接的方式强行下到他的本质的矿井里去,这是一种折磨人的危险的做法。这时他如此容易使自己受伤,以至于无医可治。更何况倘若舍弃了我们的本质的一切证据,我们的友谊和敌对,我们的注视和握手,我们的记忆和遗忘,我们的书籍和笔迹,还会有什么结果呢。不过,为了举行最重要的审问,尚有一个方法。年轻的心灵在回顾生活时不妨自问:迄今为止你真正爱过什么?什么东西曾使得你的灵魂振奋?什么东西占据过它同时又赐福予它?你不妨给自己列举这一系列受珍爱的对象,而通过其特性和顺序,它们也许就向你显示了一种法则,你的真正自我的基本法则。不妨比较一下这些对象,看一看它们如何互相补充、扩展、超越、神化,它们如何组成一个阶梯,使你迄今得以朝你自己一步步攀登。因为你的真正的本质并非深藏在你里面,而是无比地高于你,至少高于你一向看作你的自我的那种东西。你的真正的教育家和塑造家向你透露,什么是你的本质的真正的原初意义和主要原料,那是某种不可教育、不可塑造之物,但肯定也是难以被触及、束缚、瘫痪的东西:除了做你的解放者之外,你的教育家别无所能。这是一切塑造的秘诀:它并不出借人造的假肢,蜡制的鼻子,戴眼镜的眼睛——毋宁说,唯有教育的效颦者才会提供这些礼物。而教育则是解放,是扫除一切杂草、废品和企图损害作物嫩芽的害虫,是光和热的施放,是夜雨充满爱意的降临,它是对大自然的模仿和礼拜,在这里大自然被理解为母性而慈悲的;它又是对大自然的完成,因为它预防了大自然的残酷不仁的爆发,并且化害为利,也因为它给大自然那后母般的态度和可悲的不可理喻的表现罩上了一层面纱。



正如回顾历史的进程,美感就不存在了一样。目的的编排本身就是一种假象。够了,我们了解愈肤浅、愈粗糙,世界也就表现得愈有价值、愈确切、愈美、愈有意义。体察得愈深入,则我们的估价也就下降得愈历害——简直近乎毫无意义!创造了这个有价值的世界的是我们!


认识到这一点,我们也就等于认识到,崇敬真理乃是虚幻假象的结果——认识到,人们更应当去崇敬远远超过了真理的那种创造、简化、成形和虚构之力。


  "一切都是虚假的!干什么都行!"


  只有当目光呆滞,希望变得简单时,美的和有价值的东西才会出现:也许本来就是如此。


  就像我们爱美一样,它也是创造性的意志。两种意义并存;现实的含义就是,以按我们的爱好创造事物为目的来获取权力的手段。对创造和改造的爱好——原始的爱好!我们只能认识我们亲手造就的世界。


 一个教主也许微不足道——就像一根火柴,如此而已!


  不可过份的学说,这要向实力雄厚的强者求教,——而不是向平庸之辈求助。节制和修养只能是高度的一个阶梯:"金子般的本性"则站得更高。

  "你应"无条件地服从,斯多葛主义那里,基督教和阿拉伯教团那里,康德哲学那里都这么说(至于是服从上司,还是服从概念,那是无所谓的)。


  比"你应"更高一级的是"我要"(英雄人物);比"我要"更高一级的是"我是"(古希腊诸神)。


  野蛮人的诸神只字不提对尺度有什么兴趣——他们既不简单,也不轻松,更无节制。


  等级制:决定价值、指导千年意志的人是最高级的人,他的方法是引导人的最高本性。


  一切弊病的根源:逆来顺受、贞洁、忘我和绝对服从。这些奴隶道德竟然取得了胜利。因此,统治的天性被斥之为:1.伪善;2.味良心——创造性的天性自认为冒犯了上帝,惶惶然不可终日,被永恒的价值紧箍着。


  野蛮人表现出他们没有节制能力。因为他们害怕和咒骂天性的激情和欲望——治人的帝王和各阶层也是如此。另一方面,怀疑出现了,是否一切节制都是软弱的表现,或者都是老化和疲沓的开端。节制本身代表艰苦、自我强制和禁欲主义,是同恶魔的斗争等等。对节制的美学天性的天然快感、对节制美的享受被忽略了,或者遭到了否定,因为人们想要一种反幸福论的道德。


  迄今为止,人们不相信节制会带来快乐——即骑士在烈马上驰骋的快乐!把软弱天性的适中同强者的节制混为一谈!


  总而言之:最美好的东西被亵渎了,因为弱者,或称放肆的猪猡,给它们投上了一层阴影——最优秀的人湮没无闻了——而且他们也经常误解自身。 



节选自尼采【权力意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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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位哲学家的诗


周国平


19世纪中时某一天,在德国东部一条大路上,一个乡村牧师带着他不满五岁的儿子从附近的吕茨恩市回自己的村子去。那绿树环抱的勒肯村就在大路边,已经可以望见村里教堂的长满青苔的尖顶,听见悠扬的复活节钟声了。不久后,牧师病逝。在孩子敏感的心灵里,这钟声从此回响不已,常常载着他的忧思飞往父亲的墓地。


不到一年,弟弟又夭折。亲人接连的死亡,使孩子过早地失去了童年的天真烂漫,开始对人生满怀疑虑。他常常独自一人躲进大自然的殿堂,面对云彩或雷电沉思冥想。大自然的美和神秘在他心中孕育了写诗的欲望。十岁时,他已经写下五十首诗,还作了一首曲子。当然,不免是些模仿之作,但已经可以见出他的早熟。例如,有一首诗,写一个飘泊者在一座古城废墟上沉睡,梦见该城昔日的种种幸福和最后的厄运,醒来后悟到人间幸福的无常。中学时代,他的小本子里写满了诗,而且调子都那样忧伤:


“当钟声悠悠回响, 

我不禁悄悄思忖:

我们全体都滚滚

奔向永恒的故乡……”


——《归乡》


  诗是忧伤的,但写诗却是快乐的,哪怕写的是忧伤的诗。他从写诗中发现了人生的乐趣。他梦想自己写出一本本小诗集,给自己和亲友读。每逢母亲过生日,他就把一本手抄的小诗集呈献在母亲面前,作为自己的贺礼。从童年到大学,从教授生涯到寄迹异国,他不停地写诗,但生前只发表了一小部分。他死后,名闻遐迩,无人不知,却不是因为他的诗。


提起尼采,人们都知道他是一个哲学家,而且是一个大有争议的哲学家,荣辱毁誉,莫衷一是。似乎是,人们关于他的哲学的意见把他的哲学掩盖了,而他的哲学又把他的诗掩盖了。但他的诗毕竟在德国文学史上占据着重要的一页。十九世纪后半叶,德国最后一位浪漫主义大诗人海涅已经去世,诗坛一时消沉,模仿空气甚浓。当时,尼采的诗独树一格,显得不同凡响,对后来盖奥尔格、里尔克、黑塞等人的新浪漫主义诗歌发生了重大影响。







德国近代是哲学家和诗人辈出的时代,而且,许多大诗人,如歌德、席勒、威·施莱格尔、诺瓦里斯、海涅,也都兼事哲学。不过,大哲学家写诗而有成就的,恐怕要数尼采了。


  有的哲学家,例如谢林,尽管主张哲学与诗同源,艺术是哲学家的圣地,唯有在这里,哲学才能真正达到它所孜孜以求的那个“绝对”;但他自己毕竟不写诗,诗与哲学的结合还只是停留在理论上。在实践中,哲学与诗两全是一件难事,在同一个人身上,逻辑与缪斯似乎不大相容,往往互相干扰,互相冲突,甚至两败俱伤。席勒就曾叹诉想象与抽象思维彼此干扰给他带来的烦恼,歌德也曾批评席勒过分醉心于抽象哲学理念而损害了诗的形象性。不过,这种冲突在尼采身上并不明显,也许正是因为,他的哲学已经不是那种抽象思维的哲学,而是一种诗化的哲学,他的诗又是一种富有哲理的诗,二者本身有着内在的一致。


  读尼采的哲学著作,你会觉得是在读诗。与学院哲学家不同,他厌恶书斋生活,反对构造体系。在他看来,构造体系是不诚实的行为。一个人真正有价值的思想往往是偶而得之的,仿佛突然闪现的火花。硬要把它们拉扯成一个体系,就不免塞进许多平庸、虚假、拾人牙慧的东西。庞大的体系反而闷死了真正有生命力的思想。所以,尼采说,几千年来凡经哲学家之手处理过的一切,都变成了“概念的木乃伊”。他自己宁愿在空旷的地方,在山谷和海滨,在脚下的路也好象在深思的地方思考。当他在大自然中散步、跳跃、攀登的时候,思想象风一样迎面扑来,他随手记到笔记本上。他的大部分哲学著作,都用格言和警句写成,是他浪迹四方的随感的结集。然而,这些随感并非浮光掠影,反倒是与“永恒”、“绝对”息息相通的。尼采称格言为“永恒的形式”,因为哲学所追求的那个“永恒”是隐而不显的,只在某些幸运的瞬时闪现,要靠“突袭”才能获得,格言便是“突袭”的猎获物,是以瞬时形式出现的永恒。“永恒”、“绝对”又是不可言传的,所以尼采还把象征手法引入哲学,自称“骑在象征背上驰向一切真理”。他的名作《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处处都用象征说话,他的许多哲学概念诸如“生命意志”、“强力意志”(旧译“权力意志”)、“超人”等等又何尝不是一种象征。


  可见,在尼采手里,哲学是完全诗化了。但尽管诗化,却仍然是不折不扣的哲学,因为它不但没有辱没、反而更加胜任哲学的使命——寻求“永恒”。同样,我们读尼采的诗,实际上也是在读哲学。尼采把自己的诗分为两类,一类是“格言”,即哲理诗,另一类是“歌”,即抒情诗。他的格言诗写得凝炼、机智,言简意赅,耐人寻味。他自己说:“我的野心是用十句话说出别人用一本书说出的东西,一一说出别人用一本书没有说出的东西。”


 为了实现这个“野心”,他对格言艺术下了千锤百炼的功夫。有些格言诗,短短两行,构思之巧妙,语言之质朴,意味之深长,堪称精品。例如:



“整块木头制成的敌意

胜过胶合起来的友谊!”


——《老实人》



“锈也很必要:单单锋利还不行!

人们会喋喋不休:‘他还太年轻!’”


——《锈》


“他为了消磨时光而把一句空话射向蓝天——不料一个女人从空中掉下。”

——《非自愿的勾引者》


尼采的抒情诗也贯穿着哲理,但方式与格言诗不同。他在论及抒情诗的本质时曾经说,抒情诗人的“自我”不是清醒的、经验现实的人的自我,而是立足于万物之基础的永恒的自我,它与世界本体打成一片,“从存在的深渊里发出呼叫”,象征性地说出了世界的原始痛苦。所以,他的抒情诗很少歌唱纯粹个人的悲欢,它们的主题是孤独感、理想和超越、对永恒的憧憬这一类所谓本体论的情绪状态。在艺术上,他也力求用他的抒情诗完整地表现他的哲学的基本精神——酒神精神,追求古希腊酒神祭颂歌那种合音乐、舞蹈、诗歌为一体,身心完全交融的风格,其代表作就是《酒神颂》。这一组诗节奏跳跃,韵律自由,如同在崎岖山中自由舞蹈;情感也恣肆放纵,无拘无束,嬉笑怒骂,皆成诗句。尼采自己认为《酒神颂》是他最好的作品。无论在形式上还是内容上,它的确最能体现尼采的特色。





近年来,在研究尼采哲学时,我接触到了尼采的诗,十分喜欢。于是,在工作之余,作为一种娱乐,时而翻译一、二首。没有想到,日积月累,颇有些数量了,于是索性把《尼采全集》中所收的全部译出,共二百七十六首。当初并没有想到出版,既已译成,觉得还是有介绍给中国读者的价值。因为尼采的诗不仅是世界诗苑中的一朵奇葩,也为我们研究尼采思想提供了一份宝贵材料。我把尼采哲学理解为一种审美化的人生哲学,用他自己的话来说,便是“酒神哲学”、“悲剧哲学”或“艺术形而上学”。有人说,尼采思想充满复杂的矛盾,从不同角度去看,就会得出不同的尼采形象。这话也许不错,但知人贵在知心,对哲学家何尝不是如此。尤其对尼采这样一位富于个性色彩的哲学家,我们更应深入他那复杂的内心世界,把握住他思想中活生生的矛盾,才能领悟他的哲学的真义。在这方面,诗发于心,可为我们的灵魂探险指点一条捷径。


  自幼沉浸在忧伤情绪中的尼采,当他成长为一个哲学家的时候,生命的意义问题就自然而然地成了他的哲学思考的中心。他一辈子是个悲观主义者,但他也一辈子在同悲观主义作斗争。他热爱人生,不甘心消沉,竭力为生命寻求一种意义,为此他向古希腊人求援。


他认为,古希腊人是对人生苦难有深切体会的民族,但他们用艺术战胜人生苦难,活得生气勃勃。所谓艺术,应作广义理解,指一种人生态度。一方面,这是审美的人生态度,迷恋于人生的美的外观,而不去追究人生背后的所谓终极意义。



“你站在何处,你就深深挖掘!

下面就是清泉!

让愚昧的家伙去哀叹:

‘最下面是——地狱!’”


——《勇往直前》


  希腊神话中的太阳神阿波罗给万物带来光明和美的外观,所以尼采用他来命名这种审美的人生态度,称之为日神精神。

然而,美的清泉之下,毕竟是“地狱”和黄泉。人生的导游戴着艺术的面纱和面具,俨然一位妩媚的少女。但是:


“可悲!我看见了什么?

导游卸下面具和面纱,

在队伍的最前头

稳步走着狰狞的必然。”


——《思想的游戏》


所以,更重要的一方面是尼采称之为酒神精神的悲剧的人生态度。尼采认为,悲剧之所以能给人以快感,是因为它通过悲剧英雄的毁灭,使人获得一种如同古希腊酒神祭中个人解体、与宇宙本体融合的感觉。我们要做人生悲剧中的英雄,站在宇宙本体的立场上,俯视一己的生命,不要把它看得太重要,轰轰烈烈地活,轰轰烈烈地死。


“要真正体验生命。

你必须站在生命之上!

为此要学会向高处攀登!

为此要学会——俯视下方!”


——《生命的定律》




这种站在“绝对”、“永恒”的立场上、高屋建瓴地俯视一己生命的精神,就是尼采哲学的基本精神——酒神精神。酒神精神的立足点是个体与本体的某种沟通,如此个体的生存与毁灭才会有意义,但是,尼采心灵深处对此是并不相信的:


“不朽的东西

仅是你的譬喻!

麻烦的上帝

乃是诗人的骗局……

世界之轮常转,

目标与时推移:

怨夫称之为必然,

小丑称之为游戏……

世界之游戏粗暴,

掺混存在与幻相:——

“永恒’之丑角

又把我们掺进这浑汤!……”


——《致歌德》


  可见,无论以美的外观为寄托的日神精神,还是以绝对的本体为寄托的酒神精神,都只是诗意的梦幻或陶醉。尼采哀于生命意义之缺乏而去寻找诗,试图用诗来拯救人生,同时却又清醒地意识到诗并不可靠,这种矛盾使他的情感不断自我冲突,也使他的诗充满不谐和音,优美的抒情往往突然被无情的讽刺和自嘲打断,出人意外,又发人深省。有些诗,如《诗人的天职》、《韵之药》、《诗人而已!小丑而已!》,通篇都是诗人的自嘲,但这种自嘲又不能看作对诗的单纯否定,而是一种悲苦曲折心情的表现。问题在于,在尼采看来,诗尽管是虚幻的,但人生又不能没有诗。个人是大自然偶然的产品,生命的意义是个谜,“倘若人不是诗人,猜谜者,偶然的拯救者,我如何能忍受做人!”对诗的相反评价,为我们理解尼采哲学中的复杂矛盾提供了一条线索。例如,“超人”(人的自我超越)是诗,而“永恒轮回”(取消了超越的可能性)则是对诗的否定。


无论如何,在尼采眼里,诗尽管不是一条好出路,却又是唯一的出路。要肯定人生,只有用审美的眼光看人生。所以,他立足于审美的人生评价,对一切价值进行重估,着重批判了基督教及其伦理的人生评价。在他的诗中,我们可以读到许多热情讴歌欢乐健康的生活情趣、辛辣讽刺基督教及其道德的作品。这些诗作能够帮助我们更好地理解尼采的伦理观,澄清一些误解。仅举一例。尼采常常批判基督教“爱邻人”的训条,那么他是否提倡“个人主义”呢?


“我讨厌邻人守在我的身旁,让他去往高空和远方!否则他如何变成星辰向我闪光?”

——《邻人》


  很显然,尼采是主张,一个人必须自爱、自尊、自强,有独特的个性,才能真正造福他人。“个人主义”实在是一个过于笼统的概念,有阿巴贡式的自私自利、唯利是图而灵魂空虚贫乏的个人主义,也有浮士德式的追求心灵丰富、自我实现而漠视实利的个人主义,两者岂可同日而语。尼采属于后者,所以鲁迅称赞他是“个人主义之至雄桀者”,通俗地说,就是伟大的个人主义者。看来,同为个人主义,伟大与渺小是不可一锅煮的。






尼采:《权力意志》






尼 采(1844—1900)


1844年10月15日,尼采生于普鲁士萨克森的一个传教士的家庭。他幼年丧父,从小孤僻。10岁开始写诗,但过早地对死亡有了成人般地认识,如他的诗中所道:“树叶从树上飘零/终被秋风扫走/生命和它的美梦/终成灰土尘埃!”他酷爱古典音乐。1858年,他毕业于一所文科中学,后在一所教会学校阅读了有关宗教的著作。1864年中学毕业以后进入波恩大学学习神学,不久改学古典语言学。后来他又转入莱比锡大学继续学习古典语言学。他对叔本华的《作为意志和表象的世界》非常痴迷。从1869年起,尼采到瑞士的巴塞尔大学担任古典语言学教授,在那里执教10年。1879年,他因为患眼病和精神分裂症而辞去了教职,从此成为无业者,辗转意大利、法国、德国等国家的一些城市之间,一边治病一边著述。1889年,他心力交瘁,处处不如己意而陷入孤独后的疯狂,以至于1889年1月3日,他看见一个马夫正在用皮鞭暴打牲口,他竟扑上去抱着马脖子又哭又喊,他的精神彻底崩溃了。




王育琨:在浮躁“躺平”的时代,打下「活法」这根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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跨年演讲:造物者的信仰!

任正非的野望:磨好豆腐给最亲的人吃,开启人人天赋潜能,以生命铸成技术大美绝活,为人类创造价值。任正非三个法宝:1. 敬畏团队创造的无穷性,连接无穷性;2. 一切都在反转,一切都在生成,以无穷性的未来拿捏当下的动态平衡;3. 从未来前进到当下,以当下拿出大美绝活的确定性,穿越未来的不确定性,把自己铸造成器。无论怎样不被理解,都要把最好的东西贡献给世界!

在浮躁的尘世,打下一根坚实的桩!


对话耿一诚:“大美绝活就是一种信仰”!
战疫决定性胜利后 不傲娇 不自是
恪守大美绝活的原点思维
保持敬畏之心 保持空杯 保持开放
韬光养晦 稳住阵脚 有所作为 决不当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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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决人世间的痛点
弥补天地演化生命的缺憾

王育琨:稻盛哲学在中国 2020.12.20
一刹那接一刹那触动您柔软的心


让我们跟着任正非一起走一个过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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