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上最热的梗里，是山河四省三亿人的悲哀

Original 边城蝴蝶梦码头青年 2023-02-22

据说现在网上最热的梗是“山河四省”——河北、河南、山东、山西。山东、山西，分居太行山东西两侧；河南、河北，历史上以黄河南北来区分。这四个省，两个以“山”开头，两个以“河”开头，所以被称为：山河四省。

大约在元旦以后，这个名词开始大规模出现在网络上，尤其在短视频平台上。在创作参与门槛相对较低的某音、某手上，上亿网友参与话题讨论。为什么“山河四省”的说法能引起四省网友的共情？或许是因为他们付出太多，而收获太少。

这四个省组成的国土疆域，是最正宗的中国。汉人江山历朝历代的基本盘，都是江河四省。四个省总人口超过3亿，四个中国人中，就有一个是山河故人。

这四个省又被称为“冤种四兄弟”：挖煤的，种菜的，种地的，打铁的。调侃背后，是无尽的心酸。自嘲过后，还是满心不甘。

挖煤、种菜、种地和打铁，都不赚钱。那么，为什么他们被安排了这样的产业？

紧靠两大城市的河北，最为可惜。2021年，河北的人均GDP5.4万，全国倒数第五，排在它身后的依次是贵州、广西、黑龙江和甘肃。但是河北的禀赋，要远超95%以上土地是山地的贵州。

河北位于一马平川的华北大平原，资源丰富，沃野千里。区位上看，河北是内蒙山西外出的必经通道，是东北三省和内地联系的唯一陆上通道。这种优势，堪称江苏+武汉的组合。这种地方，变穷比变富更难。但是，河北就能穷成这个样子。

即便是四省中发展最好的山东，人均GDP也挤不进全国前十。在很多人眼中，山东不像一个东部省份，更像西部省份。山东省会济南，不如南京倒也罢了，但连邻省的郑州合肥风头都盖过它，这很不符合山东的经济地位。这几年，山东的负面新闻出了不少，究其原因，跟就业环境、治理观念、人情氛围等都有密切关系。

为何出现这些问题？

山河四省要人有人，要资源有资源，要文化有文化，本可以发展更好。但是多少年来，出生在这片土地上似乎就已经输在了起跑线上，很多人用尽一生的力气，就是为了逃离浪浪山。虽然他们深爱他们的浪浪山，但是只有走出家乡，他们才能活下去活得好。

对于山河四省人民来说，最大的不公，莫过于教育的不公。

中国古代历史上绝大部分圣人、思想家、文学家，都出自这个区域。但今天的山河四省，却凑不出三所985。有山东网友不明所以，说我们山东就有两所985啊。于是有网友接话说，除了山东这两所，你还能在其他三省找出一所985吗？

河南只有郑州大学一所211大学，山西只有太原理工大学一所211大学。最尴尬的是河北，7500万人口，地面上却没有一所211大学。河北工业大学倒是211，但是学校却坐落于天津，叫“天津工业大学”更名副其实。

全境被河北包围的北京，总人口2000多万，一个海淀区就有8所985大学，全市更有26所211大学。另一个曾被河北管辖的城市天津，也有两所985大学。被割去了两个腰子的河北，如今却要卖力气打铁。

河南高考被公认为是“地狱模式”。河南考生众多但优秀高校少之又少，百万考生参加高考，却仅有一所郑州大学是211。如果一个河南学生投胎在北京，考上985的概率是原来的七倍多。

世界上有两种人，一种是这种人往往没什么选择权，他们的命运和出生地紧密地绑定在一起，他们人生的起落往往寄托于脚下那片土地的浮沉。山河四省的人，大抵上就是如此。

多说几句存在感最弱不哭不闹的山西。

“山西太乖了，每次都是自己爬起来，低头看看伤疤，说一句加油，然后推起自己的小煤车。”——这是一句网友评论。

点亮了全国一半的灯，烧热了华北一半的炕的山西，像蜡烛一样奉献和燃烧了自己，但是山西获得了什么？去年有个热词叫“无人问晋”，贴切地形容了山西今天的地位。

虽然山西煤矿资源丰富，虽然山西曾有蜚声世界的晋商，但是山西七十多年来从来不富裕。早先，山西也曾阔过。在阎锡山统治山西时，这个省是当时全国两个模范省之一，山西教育水平高居全国第一。治晋颇有一套的阎锡山研究历史发现，中国历代专制政府中，好的只求安民，坏的愚民防民，政府与老百姓要么互不打扰，要么相互敌视，这样国家很难强大。又研究了欧美和日本的经验，然后他得出一个结论，为了建设富裕强大山西，必须“用民”——组织和动员广大民众，推进社会各项建设。

今天著名的太钢、山机、太原发电厂、太原卷烟厂、太原水泥厂，都是在阎锡山当时成立的西北实业公司基础上演变而来的。

人间忽晚，山河已秋。一个蓬勃向上的省份，不过几十年，却成了落后土味的代名词。其中原因，值得深思。

山西籍导演贾樟柯说，故乡代表了广泛的中国社会。故乡是他观察整个中国的一个窗口，所以他一直拍它。同样，山河四省代表了整个中国的金字塔基座。四个省份中存在的问题，也是当今中国的普遍问题——经济发展不平衡，教育机会不公平，资源配置不合理。这些问题，在山河四省又被放大。

原本只是放鞭炮一件小事，经过亿万网友接力演绎，终于成了国内互联网上一个恢弘表达。目前，大部分文章或短视频对这个题材的挖掘，依然限定在放鞭炮上。但是，“山河四省”的出现和热传，明显意味着晋冀鲁豫四省人民的觉醒，他们不过是借放鞭炮这个事，用幽默欢快的语气，抗议着某种不公。

值得深思的是，这件网络开年大事，并不见有太多爆款文章，传来传去的都是短视频。在国内的传播格局中，文章和短视频各有分工。越高线的民间，越对短视频感兴趣。一二线的大城市，更中意阅读文章。所以，不管这次有多轰轰烈烈，那些江湖话语，终究是难被庙堂所闻。

但是，当亿万民众表达出某种心声时，局势一定会有所改变。希望晋冀鲁豫四省人民的发声，可以撬动自己的命运。那时，喧闹的炮竹声，才是真正的喜气洋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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