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2年前的今天，是最暗的一天，也是最亮的一天

Original dndhf 明眸观世 2020-10-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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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2年前的今天，风云变色，天地含悲，谭嗣同、杨锐、杨深秀、刘光第、林旭、康广仁被押赴菜市口，慷慨就义，人称“戊戌六君子”。

六君子中，林旭最年轻，就义年仅23岁。林旭曾是个神童，自幼好学，博闻强识，才思敏捷，18岁参加乡试便中了解元，23岁因才具超群得到光绪帝赏识，与谭嗣同、刘光第、杨锐一同擢任军机章京，成了为光绪新政出谋划策的重要智囊之一。

仕途风顺之外，林旭的感情生活也很令人艳羡。他17岁时，被晚清名臣沈葆桢之子沈瑜庆看中，将长女沈鹊应许配给了他。沈鹊应不仅是世代书香大家出身，更才貌双全，见识过人。两人的婚姻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内在精神的契合与外在条件的般配，让二人两情相悦，竟成灵肉合一的神仙眷属。

变法失败被捕之后，林旭对自己的生死并不挂怀，让他深深担忧牵挂的是爱妻沈鹊应“英性之烈，必从吾死，不期酸泪如绠”，那意思是说沈鹊应性情刚烈，一定会以死殉夫，想至此真是泪如雨下。

果不其然，林旭就义以后，沈鹊应痛不欲生，多次绝食吞药，虽然都被抢救回来，但不到两年依然因哀伤过度香消玉殒。

旧时提倡寡妇殉夫，谓之节烈，实质不过是不拿女子当人的野蛮陋习。但沈鹊应的殉夫，并非礼教牺牲品式的愚节愚烈，而是对丈夫含冤就义的一种无声抗议，是对爱情和彼此共同理想的忠贞不二。

这种灵魂高度契合非你不可的爱情，就是木心“从前慢……一生只够爱一个人”的那种爱情了。

但年轻的林旭，却因了变法的理想，不得不抛下如花美眷似水流年慨然归去。“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二者皆可抛”，裴多菲的英雄主义诗句，只有像林旭这样的人杰吟来才不空洞，也只有这样的人杰才配得上这样的诗句。

六君子中，杨深秀年龄最长，时年49岁。当袁世凯告密，维新失败，康梁逃亡，杨深秀没逃，他决定冒险去劝说当时奉命驻京的甘肃提督董福祥反正，为维新变法作最后的努力。但终究事败被捕。

久拼生死一毛轻，臣罪偏由积毁成。

自晓龙逢非俊物，何尝虎会敢徒行。

圣人岂有胸中气，下士空思身后名。

缧绁到头真不怨，未知谁复请长缨。

这是杨深秀在狱中手书于壁的三首诗之一，“真不怨”三个字，道出了他的舍生取义、无怨无悔。122年前的今天，他求仁得仁，面带微笑，从容离去，以生命诠释了什么叫“视死如归”。

六君子中，刘光第出身最为贫寒。父亲死得早，是寡母含辛茹苦将他养大、供他读书。孤儿寡母，家中一贫如洗，豆渣拌饭，便是刘光第的日常“美食”。

但在困境中长大的刘光第，读书却不是为了黄金屋和颜如玉。在官场贪腐成风的晚清，他在刑部为官十余年，竟从未收过贪过一文钱。穷时，他一贫如洗，达时，他清贫度日。他就是晚清官场一股难得的清流，只因，他心中没有黄金屋也没有颜如玉，却有着天下大义。

就义当日，刽子手强迫他跪下受刑，他却倔强不跪。直到人头落地，身躯却依然挺立。连好事的围观者也为之感佩不已，纷纷收起了平常观刑的幸灾乐祸，燃香点烛为之祈祷招魂。“粉身碎骨浑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用在刘光第身上贴切无比。这样的刘光第，无愧是顶天立地的伟男子。

六君子中，康广仁是康有为的弟弟。哥哥见势不妙脚底抹油跑了，弟弟没跑。在狱中，他对谭嗣同道：“我辈死，中国强矣。”临刑前，他仰天长啸：“中国自强之机在此矣。”六君子中，谭嗣同最为后人熟知，康广仁最默默无闻，但他的铮铮铁骨、他的碧血丹心，却丝毫不逊六君子中任何一位。

六君子中，杨锐是军机四章京之一。光绪在终于摸清慈禧对变法的真实态度之后，首先想到的是杨锐，于是紧急召见杨锐，给他发了封密诏，让他与刘光第、谭嗣同、林旭等商量对策，挽救维新大计。足见，光绪对杨锐之信任，也足见杨锐实乃维新变法之肱骨。

事败后，杨锐没有辜负光绪的信任，直到死也没说过一句连雷光绪的话。杨锐也没有辜负维新事业，他和其他五君子一样从容就义，至死无悔，以生命为变法献祭。

六君子中，谭先生是我们最熟知的一位，他的事迹已无需我重复多言。一句“有之，请自谭嗣同始”，是他永远的丰碑。千秋万载，王侯将相冢败骨散，但谭先生将活成永恒。这就是风骨的力量、良知的芬芳、理想的光芒。

六君子，都是人中龙凤、当时才俊，如果牢记“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的精致利己，以他们的才华、家世等等，会活得比谁都岁月静好春风得意。但他们选择的却是“妙手著文章，铁肩担道义”，千秋万载，他们是读书人的榜样。

读书人也许肩不能跳手不能提，可心坏着苍生担起了道义就比身穿金甲脚踩祥云的盖世英雄更顶天立地。所谓读书人，本就是为苍生为道义而生。如若忘却了道义心心念念都是功名利禄，这书就是读到狗肚子里去了。而当读书人纷纷将书读到狗肚子里去了，族群的希望灯火也就渐渐黯灭了。

122年前的今天，是华夏史上最暗的一天，也是最亮的一天。暗是暗无天日义人受难的暗，亮是道义之光亮照千秋的亮。

这两天，因为开罪了清华，为我担忧的读友很多。大家的关心我懂得我感谢，但六君子光辉在前，如果我们后人连说几句人话都战战惶惶，那日后我们还有脸面对先人吗？我虽只是一名会写字的家庭主妇，也胆小，也怯懦，也家累多多、顾虑重重，可脸我还是要的，所以，该写的我还是要写。谨以此文，祭奠先贤，与诸君共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