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月16日，韩国五大医院实习医生和住院医生宣布，将于19日进行集体辞职，并计划在20日6时起停止工作，以抗议政府推行医学院扩招政策。截至22日22时，在韩国94家大型综合医院中，有8897名实习和住院医生递交辞职申请，这一数字占到这些医院以上医生群体的78.5%，其中，7863人已经离岗。目前所有的辞职申请都没有被受理，也就是，他们实际上不是辞职，而是在组织罢工。而且这些医生是急诊科和治疗危重病患的主力军，韩国各大医院目前面临严重人手短缺，被迫取消手术或拒收患者，患者及其家属对当前的局面表示失望和担忧。不光是医生，就连医学院的学生也决定参与抗议行动，据悉全国40所医科大学的学生将于20日集体申请休学。韩国政府也不惯着他们，韩国国务总理韩德洙表示，将组建中央灾难安全对策本部，并警告称，将对医生集体辞职和罢工事件的带头者采取法律措施。韩国教育部也召开紧急会议，组建特别工作组并启动与40所医科大学的紧急联络机制，以监控学生动向并及时采取应对措施。事情的起因并不复杂，就是韩国医生数量相对不足有缺口。据《韩国时报》报道，2030年和2035年，韩国将分别出现14334名和27232名的医生缺口。韩国《亚洲日报》也报道称，由于人口老龄化，韩国在2050年将面临近2.2万人的临床主力医务人员缺口。若想维持目前的医疗水平，到2030年为止，医科大学每年的招生人数需增加5%以上。所以韩国政府本月早些时候宣布，2025学年高校医学院招生规模将从现阶段的3058人增至5058人。到2035年，韩国将新增约1万名医生。正是这个扩招的决定，引起了现有医生和医学生的抗议。抗议明面上的理由当然是冠冕堂皇，他们说扩招可能导致医学教育质量下降，医疗资源分配不均，以及医生就业竞争加剧等问题。他们还担心，这将对医疗行业的发展和患者的就医质量产生负面影响，甚至危及患者的生命安全，游行中很多医生举着“韩国医疗系统将因快速发展而崩溃”等标语。但是明眼人一看都知道，这背后的真实原因是，扩招动了他们的奶酪。他们担心的不是韩国医疗系统的崩溃问题，而是自己口袋的崩溃问题。上车之后关车门，过桥之后拆桥，走自己的路让别人无路可走；假关心医疗质量之名，行自己的垄断之实。这次抗议活动的组织者，韩国大韩实习和住院医生协会，成立于1999年，旨在维护医生的权益、改善医疗环境，并推动医疗制度的改革。说是韩国医生的职业组织，代表实习医生和住院医生的利益，本质上就是工会组织，这次行动实际上就是通过组织罢工来要挟政府。说是要推动医疗制度改革，本质上是在阻碍韩国医疗行业的正常发展。和很多国家一样，在韩国医生是收入最高的职业之一，医生的收入和社会地位都很高，所以只有高材生才能考入医学院。众所周知，韩国的高考也很卷，医学生就更卷了。而实际上造成医生缺口的原因之一，就是培养周期太长。这点和中国类似，一个韩国医生的培养周期大约是12年左右。这其中包括大学医学院的教育，学制一般是六年。前两年主要学习基础医学理论知识，三年进行临床学习，最后一年是实习。实习结束后，医生可以选择进入住院医师培训，这一阶段通常需要四年时间。完成住院医师培训后，医生可以选择进一步接受专科医师培训，以提高自己在某一医学领域的专业水平。这一阶段的时间长度因专业领域而异，通常为一至两年。医学的确是一项复杂的学科，但是随着现代医疗手段的变化，很多看似复杂的治疗手段也是高度细分和专业化的。去医院观察一下就会发现，医院很多环节的工作其实并不复杂，有的仅仅是操作一下机器设备，并没有什么太高的科技含量。只要是有一定责任心，经过一段时间培训，很多人都可以胜任。当然，有些重要的手术，的确需要非常丰富的临床经验。但是很明显，这里医生的培养周期被“一刀切”了，没有根据实际岗位对人的要求来灵活调整。培养周期的拉长，一方面增加了成本，另一方面还让某些岗位的轮换调整变得更加困难。与一般临床医生相对的是，韩国口腔医生的培养周期只需要五年。这跟中国类似，我们一个专科生培养几年就可以上岗成为口腔医生，但一个专科生基本上无法进入综合性医院。而整体上，口腔诊所的服务和医疗水平并不输大医院的口腔科。医生的培养还涉及到另外一个问题，那就是一个医生的培养，是否合格是全国统一考试说了算，还是应该由用人单位，也就是具体每个医院来确定医生的水平是否合格。很显然，在医学领域，全球绝大部分采取的方式都是前者。然而很多高科技企业，比如苹果、华为、三星、特斯拉，这些世界一流的企业，都有自己的认证和考核办法。这些企业的研发和制造难度，恐怕比一个医生给病人看病还要复杂的多，但为什么它们可以自己来决定一个人是否合格，而医院却不行？说到底，整个医疗体系还是不够市场化，还是按照政府的行政命令在运作，可以说是一个“半计划经济”的产物。你看韩国连招生人数都要由政府来说了算，关于医院运作的方方面面都会受到政府的指示，当然也包括价格。韩国这次医生闹罢工，韩国遇到的问题，其实中国也存在，某种程度上是一个全球问题。所以在这件事上，韩国政府的强硬值得肯定，这些坏毛病就不能惯着。但是光从医学院学生扩招来下手，显然并不足以解决医生短缺问题。重要的还是在方向上朝市场化改革，在手段上要尽可能破除各种管制，让医院成为真正的决策者，而不是政府。2024年02月23日，本文首发南方周末，略有改动。上一篇：相隔万里，我们为什么要关注米莱和阿根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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