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征文比赛]聚会上的审判，我的柯南DNA动了
《聚会上的审判》作者：大都督
—MX024号作品—
初春的清晨，我推开窗户，凛冽的寒风无情地划过我的脸，犹如针扎刀割一般，弄得我脸颊隐隐作痛。我反复搓揉着双手，以免手过于僵硬，一会儿影响我写作的进度。毕竟，兜内仅剩的五元钱已经给我下了最后通牒，饥渴难耐的感受有过一次就足够了。
我回到桌前，敲击键盘，让处于休眠状态的家伙尽快苏醒。然而，我的脑袋却空空如也，一丁点儿灵感都没有，对着被无情唤醒的老伙计，我迟迟无法下笔，只能呆呆地看着屏幕，像个傻子一般。
“与其这样如坐针毡，还不如刷一刷手机，搞不好还会有灵光一现的可能。”我暗自思忖，从兜内拿出手机，整个人陷入休闲椅中，有一条微信？
“16日晚间8点，佳豪小区陆羽家，我们不见不散。”我盯着手机，瞅了一眼电脑右下角，叨咕一句：“今天就是16号了，真是越忙越见鬼。”
我顺势将手机丢到一边，重新躺在床上，心里嘀咕着：“与其被这些琐事折磨得心力憔悴，还不如直接躺平来得痛快。”
一个人倒霉的时候，讨厌的事情总会接踵而至。当我准备彻底放飞自我，沉沉睡去的时候，桌上的手机哔哩吧啦地响个不停，吵得我心烦意乱，怒火中烧。
“喂？”我耐着性子，将声调拖得很长。
“周穆，还没起床？”一个沙哑的声音响起：“这都日上三竿了，怎么还不起床。”
“你谁啊？”
“你居然把我电话给删了？”男人质问道：“这才半年没见，你就连我这个班长都忘记了？”
“赵强啊，没有忘记，我这不是睡迷糊了嘛。”
“你这家伙，最近都在忙啥呢，怎么整天都是神神秘秘的。”
“还能干啥，写小说糊口呗。”
“还真是羡慕你这样的自由撰稿人，不用被单位的条条框框束缚。”赵强叹息了一下，又问：“我看你没在群里回复，才打电话问你，晚上怎么安排，几点出发？”
“呃，我看……”
“不能拒绝！”赵强抢先打断我，一字一句地说：“吞吞吐吐的，还是我开车来接你，你住在融城小区没错吧，傍晚6点，我在你们小区门口等你，不见不散。”
“该死，怎么就挂了。”我听着嘟嘟声，咒骂道：“老子都还没来得及开口，至少也该听一听别人的建议，这个蠢货。”
看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我依旧没有半点思绪，根本就找不到任何切入口去落笔。我狂躁不安，边骂骂咧咧边在房中踱步。终于，我一咬牙，彻底放弃了抵抗，厚颜无耻地拿起手机，编造了一条还不算拙劣的谎言，让赵编辑能宽限几天，便把手机调成静音，丢掷一旁。然后我起身走到厨房，拿出仅剩的一瓶白酒，再翻箱倒柜地搜出两包火烧干巴，就这么胡乱吃了起来。
“真是该死。”我捏了捏僵硬的颈部，看着窗外恍惚的夕阳：“这都快下午6点了，我这是睡了多久。”
我盯着一片狼藉的餐桌，丝毫没有想去整理的心情，而是晃晃悠悠地朝浴室走去。经过一番折腾，我尽可能把自己打扮得体面一些。我边翻阅手机，边朝小区门口走去。
“真是对不住了，赵编辑。”看着数不胜数的信息，我内心怀揣着一丝愧疚：“感谢你的大恩大德，我会尽快把稿子给你补上。”
“我在这，在这里。”赵强侧身从车窗内探出脑袋，使劲挥手：“阿穆、阿穆。”
我挥手示意，拢了拢衣领，朝他的车子小跑过去。
“小说写得如何，我怎么看你有点恍恍惚惚的，喝酒了？”赵强关切地询问：“要是没记错，你入行都快六年了吧，难不成现在还属于为了全勤奖而苦苦挣扎的边缘人？”
“那倒不至于。不介意我抽烟吧？”我从上衣口袋拿出一根烟，准备点火。
“没事，你抽就是。”
“新手期倒是早就越过了，现在应该属于瓶颈阶段吧。”我猛吸一口，慢悠悠地吐出烟圈：“最近正为了赶稿累得筋疲力尽。”
“你也会有江郎才尽的时候？”赵强一脸不可思议地盯着我：“读书那会儿，我觉得你鬼点子特别多，这对于你写推理小说，应该很有帮助才对。”
“可是现在我确实遇到了阻力，碰到了鸿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冲破阻力，迈过鸿沟。”
“总会有拨云见雾的一天。”赵强安慰道：“今天就别想这些烦心事了，痛痛快快地玩一场、耍一耍。”
佳豪小区不愧是高档住宅区，路面干净整洁，连一根烟头都没有。房屋周围的草坪也修整得错落有致，别具一格，尤其是每簇草坪之间都点缀着五颜六色的花朵，给人一种身临童话世界般的享受。
陆羽家位于小区的别墅区，房屋周围是一个小花园，绿意盎然的草坪中央挖出了一条环形小溪，溪水中一群观赏鱼在自由自在地嬉戏、打闹。
别墅高三层，一楼是客厅、餐厅和厨房相互连通的敞开式结构，阳光透过餐厅的落地式窗户散落屋内，给人一种温馨舒适的感觉。二楼有两间客房和一间装修得古色古香的书房。书房的书架上摆满了琳琅满目的书籍，进入屋内，一股纸墨的清香迎面袭来，瞬间就能安抚一颗躁动的心。
三楼则是布置得富丽堂皇的主卧室，一张柔软舒适的大床坐落房间中央，床尾放置着挂壁彩电，彩电周围则是一组环绕立体声的音响。紧靠南面墙壁则放置着两台配置很高的电脑，两台电脑中间则是一个展示柜，柜子上面放着些叫不上名字的奖牌。
我漫无目的地独自在别墅内瞎转悠。可是，每每想到自个就快断水断粮，便开始感叹命运的不公：“果不其然，有些人生来就拥有了一个完美的人生剧本，而有的人则必须接受坎坷、踉踉跄跄的人生。”
“感叹命运的不公？”在我出神之际，一个长发披肩略带波浪，双眼皮上涂抹着淡蓝色眼影的女士突然说道。
“欣悦，你还是和小时候一样，走起路都不带一点儿声音。”
“哪有，是你太入迷了，根本就没看到我走过来。”欣悦叹息着：“大家都是苦命人，我的剧本也糟糕透顶，坏到自个都不知道该如何前行。”
我用劲拍拍手，驱散所有的阴霾，说道：“羡慕也没办法。毕竟你的剧本不是你能选择的，你只有努力将自己的剧本写好。虽然这期间会很痛苦，但是痛苦中也会有甘甜，而这份人生路上的甘甜，就是你这一生的追求。”
欣悦双眼出神地看着我，嘴角泛起一丝难以察觉的微笑。
“干嘛用那样的眼神盯着我，搞得我怪不好意思的。”
“脸皮真薄。”欣悦打趣道：“你不是一向都不喜欢参加这样的活动，今天怎么出现了。”
“一言难尽。”我苦笑着：“我快断水断粮啦，所以过来混吃混喝。你呢？”
“我吗？”欣悦邪魅一笑：“我就是特意过来恭喜下前男友，恭喜他又找到新的猎物。”
“你的前男友？”欣悦的话把我弄糊涂了：“谁是你的前男友，过来恭喜他又是怎么回事？”
“我以为你知道呢……”
陆羽挽着霍洪的胳膊从楼上下来，打断了我和欣悦的谈话。
“大伙都到了，那我们入席吧。”陆羽高兴地看着大家：“非常感谢同学们抽空来参加我和霍洪的订婚宴。”
“订婚宴，难道欣悦口中的前男友就是霍洪？”我一脸狐疑地瞟了欣悦一眼，谁知她正好盯着我看。就那么一瞬间，我内心仿佛有一种莫名的念想，却又说不清道不明。
我在餐厅的圆桌落座，右手边是班长赵强，班长旁边是陆羽的闺蜜王宁，王宁则紧挨着姐妹陆羽。陆羽一侧则是未婚夫霍洪，霍洪的身旁是他的前任欣悦，欣悦和我中间是班里成绩中等的陈宇。
“不愧是大户人家，菜品种类十分丰富。”我内心窃喜：“这样的美味佳肴，是我这个一日三餐都以泡面为生的人所不敢想象的。”
“我说阿穆，你的口水都快滴到碗里了。”一旁的赵强用手肘戳了戳我，并从餐桌下面塞给我一张纸巾：“快点擦一擦，很丢人啊。”
我急忙接过纸巾，不只是嘴角，连眼睑和鼻孔都擦拭了一遍。
“你这家伙，真的过得这般穷困潦倒？”赵强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痴愣愣地看着我：“实在不行就好好找一份工作，别整天都窝在家里好吃懒做，都这么大了，难不成还要做一只寄生虫？”
我并没去争执，仅仅一笑了之，毕竟懂我的人自然能明白，不懂的人解释再多也是白搭。
整个晚宴都在一片祥和的氛围中进行，期间还穿插了自由舞会环节。当然，像我这么穷酸的小伙子，自然是没人来约我跳舞了。不过，这也是我所希望的，我就可以肆无忌惮地胡吃海喝了。
“可以赏脸陪我跳个舞吗？”欣悦微笑地站在我面前。
“呃，我还是想吃……”
“不可以拒绝哦。”她做了个鬼脸，拉起我径直走向客厅中央，随着音乐在昏暗的灯光下开始翩翩起舞：“哪有来参加宴会的宾客，就只知道吃东西，一点娱乐活动都不参加。”
“我饿啊。”我丝毫不掩饰，也不觉得尴尬：“我都快吃上一个月的泡面了，今天难得有机会可以改善伙食，怎么可以暴殄天物、浪费粮食。再说，下次什么时候可以吃上这么丰盛的晚餐，还指不定得等到猴年马月呢。”
“真是没出息。”
我嘟囔着嘴，喃喃道：“手上的牌太差啦，都不知道该如何打。”
“难不成你还想弃权啊？”欣悦微笑道：“这不是你说的吗，当你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你的剧本就已经定了，你无从选择自己的剧本，你所要做的就是演好自己的剧本。”
“学得蛮快的。”我看着欣悦，故意挤眉弄眼。
“可不是，毕竟在你最绝望的时候遇到了这么出色的人生导师。”
我听她这么一说，怪难为情的，顿时羞红了脸，真没想到，我还能给困境中的人带去光明。
“有来有回，我也送你一句话，是我刚刚领悟到的。”欣悦故作严肃：“人生就像打牌，无论你手中的牌有多差，都要有继续打下去的勇气，一往无前，这样才能活出精彩。”
我盯着眼前的舞伴，感觉她就像变了个人，来的时候还意志消沉，现在却变得斗志满满。
“别用惊讶的表情看着我好吗？”欣悦佯装发怒：“你陪我跳上一支舞，下次我请你吃大餐。”
听见大餐，我也来劲了，左手握住欣悦的手，右手轻盈地搂住她的腰，渐渐进入了角色。
“没想到你舞跳得这么好。”欣悦赞美道：“真是一点也看不出来。”
“难不成我就是那种一无是处的蠢货？”
“我可从没这么说过。”欣悦爽快地笑道：“这么近距离看你，其实你也蛮……”
“啊……”欣悦突然紧紧地抱住我，瑟瑟发抖。
“别怕、别怕，就是打雷引起的停电而已。”我轻轻拍了拍欣悦的脑袋，然后两手插兜，尽量保持距离：“没事了，没事了。”
欣悦急忙站好，尴尬地笑笑：“振聋发聩，连电都打没了。”
“没事，只要去把空气开关合上就行。”我看着屋内漆黑一片，提高嗓音说：“陆羽，你家的空气开关在哪，我过去看看。”
“就在大门右侧的开关盒里。”
我点亮手机自带的电筒，朝屋外挪动步伐。
“嗯？”我看着盒子底部的水渍，下意识地抬头看了看屋檐：“这个位置也会被淋到？”我打着电筒检查一遍，在确认完好无损后，合上了开关，屋内也瞬间明亮起来。
我回到屋内，欣悦递来一张面巾纸，我简单擦拭一番后又回到了座位上。
“嗨起来，别让停电影响了聚会的气氛。”陆羽举杯，从椅子上站起，说：“让我们共同举杯，开怀畅饮。”
大家纷纷起立碰杯，气氛再一次热闹起来。就当每个人都喝下杯中酒时，霍洪突然脸色发青，拼命地抓挠自己的脖子，然后重重地栽倒在地，口吐白沫，像离了水的鱼一般，挣扎几下就断气了。
好好的聚会却闹出了人命，大伙都乱作一团。我做了几次深呼吸，尽量平复自己的心绪，然后说道：“我已经报警了，大伙就到客厅等候警方到来，尽量让命案现场维持原状。”
等候警方的时光是那么漫长，就像过去了一个世纪。大伙围坐在客厅，都默不作声，有的瑟瑟发抖，有的东张西望，安静得连自己的心跳都能听到。幸好黑暗虽然长久，但是终有见到光明的一刻。在煎熬了快二十分钟后，警方赶到了现场。
一个身材健硕，眉毛浓密，右侧脸颊上留有一条很深的伤疤的警官正在指挥手下采集证据。
“你们谁是这间屋子的户主？”警官说：“我是柳月市分局的张德警官。”
“张警官你好，我是这间房子的户主，我叫陆羽。”
“死者和你是什么关系，你们刚才都在做什么？”警官环视了一眼屋内，说道：“我看有必要找一个安静点的地方，有些问题需要问。”
“二楼的书房可以吗？”
“再好不过了。”
看着陆羽被叫上楼，我们开始讨论起来。
“你说，霍洪是怎么死的？”欣悦战战兢兢地问。
“如果我没猜错，应该是中毒。”
“中毒？”身旁的陈宇和王宁异口同声地说。
“就在他刚刚倒下的那一刻，我似乎闻到了一股苦杏仁味，如果估计没错，那应该是氰化物的味道。”
“我离霍洪就隔着一个陆羽，我咋就没闻到你说的那种味道？”
“侦探小说里不都是这么演绎的吗？”我尴尬地挠着脑袋，羞涩地说：“暴风雨的夜晚，别墅，一场毫无意义的聚会，这些条件不都符合了。”
“切……”王宁和陈宇几乎又是同时发出轻蔑的声音。
“我看，”欣悦说：“我们去问问站在餐桌那里维护现场的警员吧。”
我们壮着胆，一个推着一个来到警员身旁。
“请问，霍洪是怎么死的？”
“中毒死的。”
“中毒？”除我之外的三人当场傻眼：“怎么会是中毒呢，我们都是吃一样的食物啊。”
“这我就不清楚了，”警员说。
“在什么地方发现毒药的？”
“在死者的酒杯中检测到了氰化物。”警员指了指放在餐桌上的霍洪用过的杯子。
“就只有他的杯子里有氰化物？”王宁询问道：“那会不会是自杀？”
警员摇摇头，说：“这得等进一步的调查结果。”
“这么说来，霍洪极大的概率就是自杀，可他为什么会想不开呢？”
屋内的气氛瞬间降至冰点，我们四人面面相觑，震惊不已。
“到底是谁在他的杯中下毒的？”欣悦询问道。
“我记得……”王宁说：“给大伙续杯的一直都是霍洪自己，要说下毒，也只有他最有机会。”
“这不就成了自杀吗？”陈宇追述着。
“不可能是自杀，他没有理由杀死自己。”我镇定自若地看着大伙：“我看他满面春风，这样的人根本不会有自杀倾向。”
“这就奇怪了，他没有动机自杀，别人也没有动机去杀他啊？”王宁困惑不解道。
“难道是变态杀人狂？”欣悦惊恐道：“随机杀人？”
我看了大伙一眼，紧接着沉思片刻，说：“不可能是所谓的变态杀人狂，这一定是有预谋、有计划的杀人事件。”
“你凭什么这么肯定？”陈宇用质疑的目光看着我：“难不成你已经知道凶手是谁了？”
我摇摇头，没有就这个话题继续说下去。
“对嘛，你也不清楚事情的始末，又怎么断定就没有变态杀人狂的存在？”陈宇不依不饶地补充道：“毕竟，我可不认为咱们同学中会有这样的人。”
“那你的意思是，有人从屋外跑进来下毒？”欣悦目瞪口呆地说：“这也太夸张了吧，我们这么多双眼睛，难不成还看不到一个活人？”
“停电，别忘记了，当时停电了一会儿。”陈宇指着餐厅的壁灯说道。
大伙都没在说话，而是静静地等候警官的传讯。我默默地走到客厅靠窗的角落里坐了下去，开始抱怨起来：“到底是哪个混蛋，赶快去自首，别耽误我写稿，再不交稿，不但断了口粮，连这份工作都得弄丢。”
欣悦看出了我内心的焦躁，默默坐到我身旁，言语温和：“怎么，你看起来不像是沉不住气的人啊。”
“当你被生活折磨得体无完肤时，你就能体会。”
“虽然不知道你现在正在经历什么，但是我相信，我所走过的路，也并不比你轻松。”欣悦微笑着：“我现在不也缓过劲来了，向前看，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欣悦的笑容真的有治愈作用，我焦虑不安的内心开始渐渐平复。
接下来，我们一个接着一个被警官叫进书房，进行询问。我正好是所有同学里面的最后一个。
书房内，警官威严地坐在正中央，身旁坐着一位精明干练的助手。他手里拿着一沓稿纸，目光如炬地盯着正前方。
“你是周穆先生吧？”张警官看着手中的小册子说道。
我点点头。
“放轻松，先生。”警官宽慰道：“我们有几个问题想请教你。”
“你说。”
“根据我们收集到的信息，今晚聚会的时候，你大部分时间都是待在餐桌这里。”警官摸着下颚，凝视着我：“你只有在停电的时候，离开过？”
“比起跳舞，我不过就是更想吃东西，这也让你们怀疑啦？”我一脸不悦地说：“我并非像你们所说的那样，自始至终都没离开过餐桌。在停电之前，我和欣悦跳了一支舞。严格来说，是跳了一支舞的一半，因为突然停电了，舞会不得不被迫中止。”
“在那之后呢，你就去查看开关了？”
“没错警官。”我愤愤地又补充上一句：“从我站起到屋内通电，我都再没靠近过发生命案的那张桌子。”
“那也不能排除嫌疑，也许你是在和别人跳舞的时候，就已经……”
“我看你是很怀疑我啊。”我的怒火开始往外溢：“我有什么动机杀他？”
警官并没有搭腔，我进而提高了嗓门，近乎是怒吼道：“再者，我去跳舞的时候，那家伙正好结束了上一曲，我亲眼看他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试想看看，若是我在他跳舞的时候就投毒，那他还能活到下一次碰杯？”
“你的性子还是那么急躁。”警官突然一改常态，笑了起来：“小穆，消消气，毕竟你是在场人中唯一可以排除嫌疑的。”
“你是？”
“我小时候还抱过你，不记得啦？”警官乐呵呵地看着我：“你把我家玻璃打破了，还记得不？”
“张叔？”我半信半疑，“可你的脸？”
“前年火场救人弄成这样的。”张警官摸着自己的伤疤自豪地说道：“有点疤痕，才更像个男人嘛。”
看着张叔脸上那条触目惊心的伤痕，我不由得产生敬佩之情。
“言归正传。”张叔再次严肃道：“当屋内通电后，你回到餐桌，陆羽敬酒，大家都是喝的葡萄酒？”
“没错。”
“你觉得，他们之中有谁可疑吗？”
“很抱歉，我看不出来。”
“嗯……”张叔陷入沉默，但是时间并不长，因为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破了屋内的寂静。
“张警官，我们有了新的发现，请您过来一趟。”
张叔将小册子塞入上衣口袋，跟随警员往楼下赶去，在出门前的一刻，看了我一眼：“小穆，这里没事了。”
我看他们神色紧张，知道一定发现了什么，便也紧随其后，来到了餐厅。
“警官，这是局里的同事按照您的要求找到的资料，请您过目。”
张警官接过一沓资料，认真地翻阅。只见他眉头紧锁，不时发出啧啧的声音。
“这个人渣，劣迹斑斑。”张警官转向陆羽，将手中的材料递给她，问：“陆羽，你知道他的这些‘丰功伟绩’吗？”
“这个混蛋，居然一直欺骗我。”陆羽恶狠狠地咒骂，几乎将手中的材料捏碎，幸亏张警官眼明手快，及时抢了过来。
“警官，我一直都被蒙在鼓里，觉得他是个谦谦君子，谁曾想到他会如此不堪，臭名昭著。难怪我每次见到他，他的脸上都是青一块紫一块。”
班长赵强快速地看了一眼材料，插话道：“他多半就是受不了这些，选择自杀的。毕竟，酒是他带来的，氰化物也只有在他的杯子中被检测出来。”
“这么一个无赖，轻易就会自杀？”张警官义正言辞地说：“这样的小伎俩，也太低估我们警方的侦破能力了。”
“你的意思是……”
“转移目标！”张警官说道：“凶手为了转移视线整出来的障眼法，将命案现场伪造成自杀，进而逃过法律的制裁。”
“转移视线？”大伙困惑地盯着警官，异口同声地问：“那么凶手是谁？”
“就在你们之中。”
警官的一句话，再一次将我们推进了深渊。我们彼此凝视着对方，都觉得对方就是凶手，可又觉得不是，矛盾、纠结、惊恐的情绪笼罩着我们。
正当我们惶恐、迷茫之际，警方又有了新发现。
“张警官，请您过来看一下这支钢笔。”一名个头高大，但是体型消瘦的警员突然说：“这里面装有氰化物。”
张警官急忙接过他手中的钢笔，将笔高高举起，然后询问：：“这支钢笔是谁的？”
见没人回应，警官咳嗽了几声：“我们只要检测指纹就能知晓，我想钢笔的主人没必要让警方再折腾一番吧。”
此刻，欣悦颤颤巍巍地举起手来，用微弱的声音回应：“是……是我的。”
“这么说，就是你毒死了霍洪？”警官追问。
“我只承认钢笔是我的，可没说是我毒死了这个人渣。”先前还张皇失措的欣悦，此刻却变得异常坚定：“我没杀他，虽然有过这样的想法，但是遇到周穆后，我放弃了。”
“你的意思是，你今晚遇见周穆，然后放弃了杀死霍洪的想法？”张警官难以置信地看着欣悦，又看看我：“就这么短短一两个小时，他就成功点醒了你？”
“没错。”
“你觉得，我会信吗？”警官拍了拍胸膛，又指向我们：“你觉得，和你认识这么久的伙伴，他们会相信吗？”
“信不信随你，反正我没杀他。”
看着欣悦，我始终不愿相信她会是凶手。可是面对铁一般的证据，我却又无能为力。我曾幻想自己就是波洛、福尔摩斯这样的大侦探，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就侦破案子，英雄救美。
可毕竟我不是，我只能像个旁观者一样，就这么痴愣愣地看着。
我会心有不甘吗，我会奋起努力吗？我当然会，我怎能看着她蒙受这样的不白之冤。
“张警官，我相信欣悦不是凶手，我以自己的信誉担保。”我的声音铿锵有力：“一个对人生有这样透彻感悟的人，不可能会走上绝路。”
“警方办案讲究的是证据，你如果要证明她是清白无辜的，就要拿出真凭实据。”
我绞尽脑汁，可依然没有一丝头绪，看着欣悦就要被警方带走，我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还有什么想说的吗？”警官拿起杯子，轻轻抿上一口：“没有的话，我们就要带走欣悦女士了。”
我盯着张警官，脑中突然闪过一个画面，我绞尽脑汁用力回想，终于让我看到了希望。
“张警官，请等一等。”说完，我向警官要了一个证物袋和镊子，径直朝门外走去。片刻之后，我提着证物袋回来，交给张警官：“警官，只要检测出这个挂坠上的指纹，就能确定凶手。”
“这是？”
“这是凶手在空气开关上做的手脚。”我信心十足地分析：“凶手先用线将挂坠串起来，然后将挂坠放在冰块上面，等待冰块融化，挂坠就会在自身的重力驱使下往下掉，进而成功拉开开关，造成停电。”
“然后凶手就趁机在酒里做手脚，毒死霍洪。”警官补充道：“你是怎么发现这条线索的？”
“我之前去检查开关的时候，就发现开关盒里面有水渍。当时我还在想，这地方能被雨淋到，那也太危险了吧。”
我自信地说：“可是转念一想，开关盒里面有水岂不是一件很诡异的事情，再加上掉在里面的挂坠，更加坚定了我的想法。”
“小梁，立刻对其进行采样和比对。”警官对一名扎马尾的女警员叮嘱道：“尽快给我结果。”
“不用了，这条挂坠是我的。”欣悦脸色苍白，口齿不清地回答，“停电是我造成的。”
欣悦的答复对我来说简直就是晴天霹雳，让我好不容易见到的希望瞬间熄灭，又一次陷入无穷无尽的黑暗之中。
“真是弄巧成拙。”张警官耸耸肩，尴尬地说：“我是该谢谢你为我们找到了最新证据，还是应该替你没能为欣悦女士成功解困感到惋惜？”
“清者自清。”欣悦拉起我的手，深情注视着我：“谢谢你这么信任我。”
“可恶！”我心有不甘：“我知道绝对不是你做的，你如果要杀掉这个人渣，又怎会有那样透彻的人生领悟。”
“兴许，就是她经历了这些痛苦，才能领悟出这样的哲理。”警官劝慰道。
“我相信我的直觉，我相信一见钟情。”我依然坚信欣悦不可能杀人，哪怕现在所有的证据都对她不利：“若她真的有心结束一切，又岂会不敢承认。一个连死都不怕的人，还怕向警方坦白一切吗？”
“也许你说的话有道理。”警官说道：“但是我们讲究的是证据。”
“我一定会找证据，证明欣悦是清白的。”我愤愤地撂下这句话，又开始找寻起来。
“欣悦女士，你为什么想杀掉霍洪？”
“因为他是一个人渣。”欣悦陈述道：“在他和陆羽交往之前，曾和我有过一段恋情。我本以为找到了真爱，可谁曾想，这家伙根本就是在利用我，等我发觉事有蹊跷，已经为时已晚，我莫名其妙地背上了巨额债务。”
“所以你就心怀怨恨，有了杀死霍洪的想法？”
“没错。”欣悦说：“三年的青春，换来的不是幸福，而是源源不断的债务，他害得我家破人亡，我岂能放过他？”
“欣悦……”陆羽震惊地看着欣悦，不知该如何开口。
“擦干眼泪，不值得哭泣。”欣悦微笑地说：“这个人渣已经不能再为祸人间，我们应该高兴才对。”
“这么说，你认罪吗？”警官插话道。
“我还是那句话，我恨他，也想杀了他，可是他不是我杀的。”
“是吗？”警官陷入沉思，意味深长地说道：“剩下的，只能交给法院进行裁决了。”
“难道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吗，难道欣悦真的要成为替罪羊了吗，难道我就真的蠢到看不出破绽吗？”我的内心翻江倒海，不停地质问自己。
“阿穆，你还坚信欣悦是无辜的吗？”班长拍着我的后背，看着我失魂落魄的模样，叹息着：“铁证如山，你还能如何反驳？”
“要是现在就放弃了，那就等于直接宣判欣悦有罪。”
“可是种种证据都指向她。”班长欲言又止：“最讽刺的是，其中一项铁证，还是你亲自找到的。”
“我不会轻言放弃。”
“爱情的力量还真是伟大，尤其是一见钟情。”班长用难以置信的眼神看着我：“我是理解不了所谓的一见钟情，真的有一眼定终生这种事吗？”
“该死，居然馊了。”班长将喝到口中的茶水吐了出来，闻了闻：“不仔细闻一闻，还真闻不出来。”
“不仔细闻一闻就……”我高兴地搂住班长：“我就说自己忽略了什么，原来就是这个味道。”
我将一脸困惑的班长丢在一旁，火急火燎地拉起检验人员，急匆匆地来到屋外，打开配电盒：“麻烦你了，请检测一下这些水渍，要是我推断得没错，这里应该可以检测出氰化物。”
检验人员一脸困惑，但也照做了。
“周先生，果真如你所说，这里确实检测出了氰化物。”
我顾不上高兴，因为这只是猜想的第一步，若是后面的推断都无法印证，那将会前功尽弃。看着一脸茫然的检验人员，我也来不及做更多的解释，便将其拉到了厨房。
“麻烦你，再检测一下这个制作冰块的模具，确定一下上面是否已经没有了欣悦的指纹，另外就是检测一下水槽里有没有氰化物。”
“周先生，您这是？”
“一两句话也解释不清楚，麻烦您了。”
检验人员的耐心让我深感敬佩，只见他认真地在模具和水槽处采样、检测。
“周先生，水槽处并没有检查出氰化物，另外，如您所料，模具上没有欣悦女士的指纹，而是检测出……”
“没错！”我打断了他的话：“那就是凶手留下的罪证。”
我高兴得打了个响指，立刻将模具装入证物袋，拎着袋子赶到正要发动的警车旁，拦下即将登车的张警官。
“小穆，你到底在干嘛，你这是妨碍公务，你懂吗？”
“我有证据可以证明欣悦是清白的。”
“周穆，你听着，这一次你若是拿不出什么真凭实据，我就告你妨碍公务罪。”
“没问题。”我将手中的证物袋交给张警官：“证据就在这个袋子里。”
“制作冰块的模具？”
“没错。”我指着袋子说道：“真正的氰化物就是提前下在这里的。”
“能说得清楚点吗？”
“凶手提前在模具里加满水，然后在第一个模块中放入氰化物，接着在宴席上为每个人加冰块的时候，就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将毒药放进霍洪的杯中。”
警官两眼放光，追问道：“凶手是谁？”
“王宁！”
在场众人都看向王宁，王宁面色平静，镇定自若地说：“你凭什么说我就是凶手？”
“首先，今晚的宴席除了霍洪为我们续杯，就只有你为我们加冰。”我神色严峻地说：“只有这样，你才能做到精准投毒，这是我怀疑你的第一个理由。”
“我根本就不知道冰块中被下了氰化物，为大伙的酒杯中加冰也是从陆羽这顺时针进行添加的。”王宁争执道：“仅凭我是加冰块的人，就可以无端对我进行猜忌。那我也可以说，今晚的凶手根本就是变态杀人狂，想借用我的双手，对在场的众人进行随机杀害。”
“别着急，这只是第一个疑点。我之所以提出来，是想指明今晚的冰块都是你负责添加的。”我比了一个安静的手势，继续说：“其次，模具中第一个凹槽内的冰块，也就是被凶手提前放入氰化物的这一个冰块，在机缘巧合的情况下被欣悦挖走了。可是在晚宴开始前，这块冰块又出现了，并且还精准地加进霍洪的酒中。难不成凶手还能未卜先知，知道有人会挖出她提前准备好的冰块，所以又急急忙忙重新制作了一个？这是我怀疑你的第二点。”
王宁这一次并没有做过多的辩解，而是淡淡地回了句：“请继续你的表演，真是太精彩了。”
“很好，就喜欢你这样配合。”我赞许道：“最后，也是最关键的一点，就是模具上仅有你一人的指纹。”
“哈哈哈。我以为你最后一点会是什么高论，想不到如此粗鄙。”王宁歇斯底里地狂笑：“我提前来到别墅，帮小陆准备今天的晚宴，而冰块就是我撬出来放在桶里的，模具上留下我的指纹，那有什么好奇怪的？”
“怎么，难道你没听清楚我说的话吗？”我质问道：“我说的是，模具上仅有你一人的指纹，是仅有！”
王宁终于明白了自己究竟在哪里犯下了致命的失误，顿时呆若木鸡，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陆羽则挺身而出，为自己的闺蜜辩驳道：“就算模具上只有王宁的指纹，那又能证明什么呢？”
“如果从一开始就只有王宁一人的指纹，那并不能说明什么，因为就像我之前所说的，可能是凶手趁王宁将模具放入冷冻室的时候，悄悄溜进去下毒，想栽赃陷害王宁。”我冷静地分析道：“可是，凶手怎么知晓冰块被挖走了，并且还冒着被发现的巨大风险进行二次下毒。因此，我要是推断得没错，缺失的这个指纹就是欣悦的，正好是王宁在二次制作的时候，为了将凹槽清理干净在无意中擦除掉了。”
“这些都只是你的猜想，你有实质性的证据吗？”王宁冰冷地问。
“我翻看了垃圾桶，也检测了厨房的水槽，都没有检测出氰化物残留，也没有看到类似的容器。”我兴奋地说：“这说明，凹槽内残余的冰水和你盛装氰化物的容器一定还在你的身上。”
这一论述好似晴天霹雳，立刻震慑住了王宁。
“如果我估计得没错，用来盛装凹槽残余的冰水和氰化物的容器，就是你脖子上挂着的三角形吊坠。”我指着那个三角形的装饰品说：“我第一次看到它的时候，里面还盛满了溶液，现在却仅有三分之一了，而这三分之一，就是凹槽内的剩余残留，如果不介意的话，可以检测看看。”
“不用那么麻烦了，就是我做的，是我亲手解决了这个人渣。”王宁如释重负一般，平静地说道：“他也曾和我交往过。”
“什么？”陆羽惊讶道：“他没和我说过。”
“他当然不会告诉你，因为这个人渣不但欺骗了我的感情，而且还让我背负了巨额债务，就和欣悦的情况一样。”
“所以……”陆羽早已泣不成声：“所以你就杀了他？”
“没错，这就是我杀他的原因。”王宁看着早已哭成泪人的陆羽，愤恨地说道：“我这辈子算是完了，没有任何希望了。杀了他，不但报了仇，还能让他不再去祸害更多无辜的女子。
“你怎么这么愚蠢。”陆羽拉住王宁：“你可以告诉我啊，我可以帮你偿还债务。”
“亲爱的，你要好好活下去，我这一生算是毁在这家伙手上了，又怎么能狠心将你也拖下水。”王宁柔声细语地说道。
“那你就可以不顾欣悦的生死，狠心将其当作你的替罪羊吗？”我厉声质问王宁。
王宁看着欣悦，哽咽道：“非常抱歉，当我知道你被牵扯其中的时候，我慌乱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没及时出面澄清一切，我退缩了，对不起。”
“王宁女士，麻烦您跟我们走一趟。”张警官为王宁戴上了手铐，然后转向我：“真有你的，遇事沉着冷静，逻辑严谨。不过，你是怎么发现冰块被人下毒了？”
“多亏了班长。”我看着一脸困惑的班长：“你的那句，不好好闻一闻，还真是察觉不到。”
“我？”班长不解道：“我说我喝完茶，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它馊了，这和案子有什么关系吗？”
“就是这个提醒了我。”我严肃地说：“我才回想起，当时我去检查开关的时候，好像闻到了一股苦杏仁的味道。”
“我的一句话，还成为了破案的关键。”班长乐呵呵地说道。
看着王宁上了警车，我急忙拉住张叔：“张警官，怎么你还要带走欣悦？”
“虽然她及时终止了犯罪活动，但我不也得对其进行教育吗？”
“我能……”
“不能。”警官打断了我的话：“我仅仅就是带她回去教育一番，又不是拘留她，你慌啥？”
“阿穆，我今天来参加聚会真是明智之举。”欣悦轻轻地吻了我：“我很快就会出来。”
“我就在警局门外等你。”
夜越来越深，寒风呼呼地吹过大地，内心的欢愉使我感受不到一丝寒意。我笔挺地站在警局门外，专心致志地盯着警局的大门。
— 全文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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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焰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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