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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征文比赛]和尚双手合十:你面色红润,意气风发,可惜要死了

半生瓜 谜想计划 2023-02-24


MX003号 作品

《黔岭剿匪记》作者:半生瓜

来自:

第1季「谜想故事奖」悬疑短篇征文比赛-短篇组


1


成化年间,世道清平。


这天晌午,张无游在内堂里睡着了。醒过来的时候,见门口立着一个人。那人拄着拐杖,浅笑着,拱手礼貌地说,大人您醒了。这个人是从平药店旁边一家农户的主人,姓李名荣。


李荣已经七十多岁了,面色憔悴,身体单薄。他来拜访,是希望张无游帮他寄送一封到青城县的书信。


六月中旬,张无游即将前往青城县上任。李荣膝下无子,一个人独自撑过漫长的人生。他自觉己大限将至,于是给青城县久未联系的朋友朱文贵写下一封离别书。


李荣提醒说,朱文贵耳聋,这张信件口传可能不奏效,要亲自交到他手上才是。


张无游乐于助人,很高兴地答应了。他整顿好了行李,选了一个清凉的早晨,带上四个随从就简装上路了。从从平县到青城县要穿过连绵起伏的黔岭,路途曲折,所以张无游提早了半个月赶路。


黔岭一带山峰俊俏,直插云端,山谷迂曲,峰回路转。山上古树茂密,即使烈日当空,行走其间仍然不见日光。林间野草杂生,草缘利如刀锯。而且山途陡峭,往外迈出一步即可坠入山谷。张无游却全然不担心行路曲折,他像个野人一样,沉迷在原始森林的风光里。


黔岭深处的主峰上,一座庙宇坐落其中,名清平寺。这座寺庙像挂在树干的鸟笼一样攀附在悬崖边上。张无游有一个朋友在寺里,于是借机拜访。去寺庙的路是由蔓藤搭在树上编织起来的,踩在上面引起周围树枝的一片晃动。张无游和随从好不容易才来到寺里,见庙的正堂挂的牌匾上提着“和光同尘”四个大字,他笑了。


他见到一个和尚正在外面的石头上打坐。和尚闭着眼,双手合着放在胸前,对他说。


“你要死了。”


和尚的手指向张无游,意思是他是对着张无游说的,要死的是张无游,而不是其余四人。


和尚接着说,“还好你遇到了我。”


张无游以为和尚糊弄人的,全然没在意。这和尚长得肥头大耳,看起来不是一个可以信得过的人。不过这些话他没敢说出来。因为据说这个和尚武功高强,心胸狭窄。要是张无游胆大,将这些话说给和尚听,头上免不了要多出好多包。


和尚认真起来说:


“你面色红润,意气风发,本来是好征象,可惜左侧眉翼有一团黑色的淤块,不为人所注意,这才是最致命的。在你身上将要发生一场劫难。”


和尚说得信誓旦旦,仿佛这些事已经发生过了。


张无游不信,在清平寺借宿一晚后,第二天清晨就离开了。


2


青城县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熊之扬刚刚到青城县赴任,就见识到了青城县的繁荣。他进城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那时繁星点点,他和几个随从乘着小船,从青阳河上缓缓驶来。


两岸的房子灯火通明,更远的地方传来了人群涌动的声音,这些人被岸边排列整齐的房子挡住了。就在他们静悄悄地闯入青城县的时候,头顶突然亮起来一片片烟花。烟花接连不断地绽放,像是在天空燃起了火把。


熊之扬他们爬上岸,从人群里挤出一条缝缓缓前行。问了旁边的路人,才知道原来今天是青城县首富李万山的诞辰。那时候熊之扬被人群围堵,不能移步,他望着灿烂的夜色入了迷。过了一阵,人群才逐渐散去。他们终于在街上找到了一家客栈。路途辛苦,几人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清晨,他们收拾行李,往县衙出发。县衙门口立着两棵参天古树,树下也有人成排立着。为首的人骨瘦嶙峋,他向熊之扬弯躬道:


“大人路途遥远,辛苦了。我是这里的师爷,叫吴远清,今后有幸与大人一起为百姓谋福祉,以后如有招待不周的地方,请大人多多包涵。”


旁边一位粗壮的大汉也附和说:“大人辛苦了,我是这里的捕头张文涛。”


熊之扬也向吴远清他们说了几句恭维的话,介绍了自己,随后大家一起进了屋内。师爷悉心安排好了熊之扬的行居琐事后,几人到内堂里准备吃酒。


这青城县的春雨酒远近闻名,据说是用三月雨季的春雨所酿而成。久闻其名,这次熊之扬终于可以尝尝鲜了。大家围着摆满美食的圆桌,坐得正正直直。开宴之前,熊之扬说:


“我这次来青城县任职,最重要的一件事是负责张无游的案子。各位兄弟,以后要靠你们了。来,鄙人敬各位兄弟一杯。”


大家纷纷站了起来,举杯相碰。

熊之扬又说,“关于张无游的案件,各位兄弟知道哪些信息呢?”

最先说话的是师爷,他黑黑瘦瘦,像猴子一样灵活。

“张无游几人离开清平寺后,来到了马蹄坡。马蹄坡上树木成群,树枝茂密,许多江洋大盗喜欢藏匿在树上,劫掠路过的人。传言说,张无游等人就是被附近九虎寨的几个强盗抢劫的。这些都只是传闻。到了任职期,官府见张无游迟迟不来上任,派人沿着黔岭寻找,最后在马蹄坡找到了他们的尸体,也许是被强盗所杀,但这些都是传闻罢。”


“是的,我当时是搜寻队的一员。”张文涛附和说,“现场几具尸体横陈,脸部被破坏,不识身份,怕是凶手不想让人知道死者身份吧。不过这些凶手也有点蠢,他们穿着华丽,特点鲜明,很好认的。”


熊之扬拖着酒杯放在嘴边,很认真地听着。师爷看出对话引起了熊之扬的注意,于是抢着话说:

“更诡异的是,在张无游等人死后的第二晚,衙门里的几个伙计在县衙门口发现了一张草图,图上画着五具尸体在草地上躺着,鲜血从尸体涌出,边上竖着崇山峻岭,正是现场的模样。这个时间比官府发现死者尸体的时间更早。”


“也许是死者的鬼魂在喊冤罢。”张文涛打趣说,可惜大家并没有被他逗笑。


熊之扬问起尸检结果,师爷微笑着说:

“大人可是问到点子上了。这尸检结果尤为怪异,那些尸体既有棍状尖锐物穿刺的痕迹,又有些刀剑伤,无论哪一类都可以置那几个人于死地,却不知哪些才是致命伤?”


熊之扬眼角慢慢沉了下来,不知是困顿还是在沉思。


3


这世道太平,就算是孤身一人进京,熊之扬也没什么可担心的,只是觉得有点无聊。


熊之扬顶着烈日,走在河北边界宽阔的平野上,周围一片寂静,只听到太阳烧灼土地的声音。旁边的空气像无形的海浪在翻滚。他心想,要是有个同行的人聊聊就好了。但是直到日暮,他都没有碰到一个人。


前面赶到了一个市镇。熊之扬在一家面店摊前坐下来,把钱甩到老板的钱罐里,点了一碗面。店里的面细如银丝,熊之扬吃得津津有味。


旁边客栈的台阶上,有个书生坐在那里,转着头背四书。熊之扬吃完面后,来到书生旁边说:


“朋友也是去京城的吗?”


“嗯”书生应声道,接着继续转头背书。


“朋友好像有点困难。”


“是的,我资质比较愚笨。花好几个月背一本书,往往书童听到我反复朗读都背下来了,我却连其经略都不能探知一二。”


“我虽然不能自夸对四书有完全的了解,但略知一二。此次去京城,孤影独行,我欲邀兄台一起,顺便探讨经书如何?”


“这样最好。”


书生说自己叫李有行。得知熊之扬没钱住客栈,书生便邀他一起同睡。熊之扬见他如此热情也不再推却。


两个人挤在一张小床上,书生体宽,将熊之扬挤到床沿,靠半边身体支撑。熊之扬行路久矣,脚味甚重,熏得书生反复侧身。两人互相厌恶,但顾及读书人的体面,都没有撕下脸来。


第二天清晨,熊之扬,书生还有书生的书童一起朝北前行。同行的还有一匹马,马拖着沉甸甸的两箱书,比同行者更能感受到知识的重量。


那时已到秋天,天上的云仿佛脱离了地心引力飘到了更远的地方,金黄的树叶铺满地面,晌午的太阳昏昏沉沉。行路者也觉得昏昏沉沉。熊之扬提议休息一段,书生应好。


远处的田野上,几个妇女弯着身子收拾稻穗,旁边站着一男一女好像正在进行一场激烈地辩论,最后大打出手。


熊之扬说:

“看一个地方的风土人情,看当地的女人便可窥知一二。巴蜀女子娇小玲珑,却强劲有力;湘江女人温柔如水,勤劳有德;江南多才俊,女人也不差;陇西女人忠诚贤惠,适合娶做老婆;关中女人聚各方所长;这燕赵女人虽然勤劳能干,却凶悍得很呐。”


“女人性情多变,兄台此言恐怕有失偏颇。我却以为,考量当地的乞者,更能见微知著。据我粗陋的了解,西南地区的乞者居在深山,能攀山爬树,行乞只是生活不如意时不得已为之;南方乞者善捕鱼,以鱼换取生活所需,同施善者互有赠与;江南乞者胸有书墨,得一点小恩惠也要报书画作谢礼,从不遗落;齐鲁地区的乞者温润有礼,得到施舍必颂赞之,心亦念之;西北地寒水少,粮食不能自给,虽然如此,他们志向高远,不屑为乞;最舒服的莫过于中原地区的乞者了,这里地广物博,人民乐施好善,乞者躺在地上,说一些好听的话就能得到丰富的馈赠。”


熊之扬以为自己的高见能获得对方的称赞,却不料对方说了一些荒唐无稽的话,真想跳起来给书生一大巴掌。


但熊之扬没有这样做,一是他自认为自己是个君子,这样做不免有损自己的形象,二是书生是个胖子,皮粗肉厚,打一巴掌可能没什么感觉。所以他闭口不言,对书生的言论不置可否。


到了晚上,他们来到新的市集。书生邀熊之扬同寝,熊之扬答应了。熊之扬没想到的是,书生不知道什么时候偷吃了许多地瓜,半夜放出连环炮,臭气熏天。熊之扬再也受不了了,趁着书生熟睡,他踏着月色消失在树林的阴影中。


熊之扬常年在河北边境的小镇里骗取进京赶考书生的盘缠。这类人好说空话,脑子却一般般,这也是熊之扬这么些年顺风顺水捞取他们钱财的原因。但这次他却落了空。


这矮胖书生看着不太聪明,却似乎早就看穿了熊之扬的手段,也许他的名字都是假的。熊之扬越想越觉得这个人城府极深,可怕至极。


他这时才回过神,原来书生今天那番话是取笑自己是一个乞者。熊之扬细想读书人这么厉害,如果他日被逮捕,那一生的前程可就没了。刚好自己胸中还有一点墨水,于是决定沉下心来读书,考个功名。


4


上任第二天,熊之扬就派遣张文涛等人前往九虎寨探查。九虎寨在黔岭深山中,是一个水族聚族而居的村落。村子被大树茂密的枝条掩盖。在两侧的山腰上,铺满了他们的稻田。那些稻田顺着山势一层一层往上爬,像是给巨人安排的阶梯。


张文涛等人翻越森林,穿涉溪流,沿着蜿蜒的田埂和曲折的土路,终于抵达。当地人久居山野,听不懂外面的话,只有几个外出做生意的人能说汉话。


张文涛问他们:“有没有看到马蹄坡的尸体?”

生意人回答说,“看到了。”

“为什么没有报案?”

“报了,我们在官府墙上贴了一幅画。”

“谁发现的?谁报的案?”

生意人指着围观前排两个高壮的汉子。

“为什么在墙上贴了一幅画,没有进去报官?”

汉子解释说:“我们发现尸体后就立马赶去城里,到达时已经是夜幕,县衙已经关门了。再者,我们语言不通,怕和官府报案也不能说明白,于是找了废笔墨画了那张画后就回来了。不久果然有官府的人来寻,我们以为事情已经妥当了。”


“跟我们去官府一趟,记录详情。”

生意人给两个水族汉子解释之后,对张文涛说,他常年与青城药店的老板黄有仁打交道,老板会说水族语,到时候可以请黄老板当翻译。张文涛答好,带着两个水族汉子原路返回。


县衙内,熊之扬审问两个被带回的汉子,黄有仁在一旁做翻译。黄有仁的药房常年为首富李万山提供药材,是城里的体面人,他骄傲地坐在公堂边。


“死者是你们发现的?”

“是的。”

“死者死的时候是什么状态?你们有没有在死者身上发现什么?”

“尸体就像画里面画的一样,我们发现死者时,他们身上的财物已经被洗劫一空了。”

这时师爷将画物摊开展示,县衙下的看客低头窃语,好像在为尸体鸣不平。

“公堂之上岂敢说诳语,你们看看这是什么?”熊之扬说,语气严厉。

这时张文涛拿着几双鞋子绕着看客展示一圈,并解释说:

“这是我们在这两位嫌犯家中找到的,已经检查过了,与马蹄坡五名死者的脚掌尺寸相符。”


张文涛追捕凶案多年,已经是一个老手了。带两个水族汉子回城以后,张文涛又折返,到两位嫌犯家里搜查,发现了上面的证物。

“你们分明是见财起意,杀了他们。”熊之扬在台上说,义正辞严。


后面几段话黄有仁虽然来不及翻译,但看到大家严肃犀利的眼神,两个汉子吓得汗水直流。

黄有仁把这些话说给他们听后,两人连忙摆手,频频叫喊,头部反复扣地,直到青肿。


台下看客嘘声一片,官府找人顶替凶案杀手这种手段他们已经见多了。两个水族汉子长得淳朴老实,大家都相信他们是被冤枉的。


“不是这样的。”黄有仁根据两个汉子的话翻译说,“我们到的时候他们身上已经空无一物了,我们见了死者身上的鞋子新鲜好看才顺手的。”


熊之扬确实没有决定性的证据证明是两个水族汉子枪杀张无游等人的,见台下看客低语沉吟,指指点点,只好择日再审。


第二场庭审开始,已经到了午日时分,街道被太阳晒得发白。看客已经有一部分散去了。公堂侧门处缓缓走来一个人,他是张无游的仆从小甲。小甲把自己所了解的信息事无巨细地透露给了在场的每一个人。


“老爷那些日子和往日并没有什么不同,看看书,听听曲,去街上逛逛,和平常一样闲散。只是有一日,有个叫李荣的老头叫他托送一封信给朋友,我在门口听了,那朋友好像叫朱文贵。那朱文贵是谁我就不得知了。”


“老爷和李荣在之前有一场缘分。老爷帮李荣断了一场挣鸭案。事情是这样的,有天,从平县翘街上跑来了一只肥硕的鸭子,城西渔场的杨老汉说鸭子是他的,城北农夫李荣说鸭子是他的。两人在街上吵得不可开交。老爷路过,就准备为他们做主。老爷去城北和城西转了两圈,瞬间就明白了。他来到街上,捡起地上的鸭屎嚼了嚼。最后说,鸭子是李老爷的。老爷是这么解释的‘杨老汉的鸭生在河边,以野草为食,如果是这样的话,鸭粪会有腐草的味道,李老爷家在药店旁,不免要吃到一些药渣子,如果是这样,那么鸭粪会有药渣的味道。我刚才尝了一下,这股鸭粪虽然味道浓郁,但我还是闻到了一股浅淡的药味。可以判定,这只鸭子是李荣老爷子的。如果诸位不信,可以捡些鸭屎来尝尝。’老爷就是这样巧妙地断了这场鸭子案。当场的人没有不信服的。”


小甲说罢,台下哄然大笑。熊之扬也笑出声来。


小甲又说:“关于老爷的事太少了,他每天看看书,听听曲,去街上转转圈,与往常没有什么不同。”

 

5


熊之扬派人去从平县询问李荣给朱文贵写了什么信,却被告知李荣已经死了


李荣举目无亲,尸体躺在房间好多天,散发异味才被人发现。熊之扬又派遣张文涛调查青城县名叫朱文贵的人,结果居然一无所获


活算子吴远清交友广泛,却也不知道青城有个叫朱文贵的人。这条线索只能作废。


这天张文涛下班回家,在平常喝茶的茶馆喝茶时,碰到了一个怪异的人。


这个人穿着朴素,点着一盘白饺子,大口大口地嚼着。他的肩膀上绑着一条漂亮的白色丝带,丝带边上画着中间高,两边矮,彼此重叠在一起的三座山。


凭借多年的断案经验,张文涛觉得眼前这个人可能是一个逃犯。他的理由有三点:


第一,西南人嗜辣,这人却只吃白饺子,没有蘸着辣酱吃。青城县的辣酱远近闻名,外面商人千里之外挑着担子背着箩筐过来采购,没有人拒绝过它的美味。张文涛怀疑眼前怪人常年吃牢房清淡的粗食,所以如此。


第二点也是最重要的,此人手上绑着的白丝带,这是李万山家仆独有的。张文涛是县里的体面人,李万山每次宴会都会邀请张文涛做客。长久以往,张文涛认识了李家每一个随从和奴仆,却从没见过眼前人。


第三点,此人体型宽大,眉毛粗厚,眼睛却极小,如此面目丑陋,实在可恨。当然,这第三点带着张文涛强烈的主观情绪色彩,实在是不应该囊括其中的。


因此,张文涛有足够的理由捉他。张文涛走到怪人边前,将他的理由详细地说给怪人听。怪人意识到自己跑不了了,于是向张文涛坦白,他是从从平监狱里逃出来的。


“我以为自己计划已经很周全了,却想不到碰到神捕您呀,我命该如此。”

怪人虽有抱怨,却甘心被擒拿。


张文涛将他押回牢里后,路上买了一壶春雨酒,喝了起来。等他抬头,月色当空,皎洁的月色照在李家大宅上。张文涛借着三分醉意,登门拜访。


张文涛有一个很好的理由,即问询怪人手上的白丝带是否来自于李家。


张文涛敲了敲门,左右两个家仆把门打开,热闹的欢笑声像海浪一样向张文涛袭来。原来今天是李万山请新上任的熊之扬大人吃饭,饭桌上两人相谈甚欢,几乎没有看到张文涛进来。


待仆从跟李万山报告后,李万山才起身相迎。张文涛尴尬地看着熊之扬,加入了饭局。几杯酒下肚后,张文涛已经忘记了怪人手上白丝带的事了。


宴席结束,熊之扬和张文涛一起出门。告别李家一段距离后,熊之扬问张文涛说,你知道李家是怎么起家的吗?张文涛虽然在青城县长大,却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也许是靠祖上积蓄吧。”张文涛答说。


“我看未必。”熊之扬回答说,可没有继续说下去。张文涛觉得这些读书人实在啰嗦。


熊之扬见张文涛面露不悦,解释说:

“我刚才逛了一下李府,见到李府有个大仓库,里面堆满了粮食,甚至旁边的书房也全是粮食。我想李家外面的田地一定很多,他们的收成大部分来源于此罢。”


张文涛点头表示认同,心里却在想,不知道自己和熊大人比,谁更聪明一些?


6


第二次审问水族兄弟的时候,几乎是照着第一次说的话又说了一遍。


熊之扬于是将两人放走。台下看客一片欢呼,他们觉得自己作为看客,为这场正义的判决起了决定性的作用。


下一个审的是张文涛捉住的怪人。


怪人体型宽大,走路极其费劲。熊之扬按捺不住,催他快点。


可是见到怪人的那一刻,熊之扬背上冷汗直流。怪人竟然是河北路上碰到的胖书生。


那一刻,熊之扬像一个有些道德感的奸夫一样,时刻担心自己丑陋的往事被揭发。趁着胖子使劲地让双膝贴合地上,熊之扬镇定了下来,低声说:“来者报上名来。”


“张无游。”


胖子说着从身上掏出一封委任书。这封委任状长期被胖子的汗水浸湿,已经散发出难闻的气味。师爷接过状纸,递给熊之扬。


啊?台下看客无不咂舌。当时小甲也在其中,他反反复复确认了好多遍,才确信眼前这个邋遢的胖子就是他的主人。


“老爷,老爷,真的是你。”小甲跳了起来。


“啊?张大人快快请起。”熊之扬说着走下案台将张无游扶起。


“啊?”张文涛站在一旁,魂都掉了一半。


张无游突然现身,让所有人都大吃一惊。如果有人想为张无游的死伸冤的话,那无疑是在梅雨季节举办一场求雨仪式了。


所有故事的走向都朝着欢乐的结局进展:熊之扬找到活着的张无游,他的案件告破,不用担心乌纱帽不保了;那些因为张无游案件被牵连的嫌疑人都可以回家了;小甲重新见到老爷,不用再去找新工作了。


至于那几个在马蹄坡丢了性命的随从,已经没人关心了。


“没人会关心他们的。”这正是清平寺和尚对张无游说的话。


那天张无游来到清平寺,听了和尚的预言,决定在寺里修养一段日子。


他委托寺里一个胖和尚怀远穿着他的行装替他出行,自己则稍后几天再出发。那胖和尚起先不肯。张无游说他要包了寺里五年的香火钱,于是寺里主持也劝胖和尚出行。


主持说,修行不应该拘泥于形式,应该多出去闯荡,踏遍山野,才能看穿庐山真面目。


从清平寺到青城县城有两条路,官道沿着河谷迂曲前行,另外一条小路是附近村子的樵夫开垦的。樵夫们一般在秋冬季的时候才进入山林,所以现在的小路长满了杂草,高过人肩。


尤其在夏天,这片茂密的亚热带雨林伸展宽厚的叶子,将低层的空气包裹,让里面的人喘不过气。


但和尚还是劝他们走那条小路,和尚说,相比人间险难,丛林野兽又算什么。后来胖和尚和张无游的四个随从还是在马蹄坡罹难,张无游悲痛万分。他问和尚朋友是怎么看破这场灾难的。和尚回答说:

“我是住在山上的人,最清楚山里人的行径了。”

和尚没有细说,张无游也不再追问。


张无游了解,清平寺和尚靠着占卜术生活,这是他们生活的根基。张无游在清平寺待了几个晚上,见星辰转移,草木新生,觉得自己是时候下山了。下山前,张无游找和尚给自己算上一卦,卦象说:


草木枯荣,天地不仁;千山万壑,细水难流。


和尚并没有向张无游解释这是什么意思,他说,生活只有去体验才知道。


张无游又问他,是否早就知晓了胖和尚和随从要遇害的事。


和尚说,这世界有两种人,一种是货主,一种是行货,后面这类人,人家拿你干了什么或对你进行任何一种评价,都无需向你解释或征得你的同意,他们没人关心的。


张无游就此下了山。那时候有官府人员在山间搜查,张无游觉得这次命案可能是有人精心策划谋害自己,所以没有向别人透露身份。


张无游在黔岭上转了四五天,沿着官道和马蹄坡的小路反复来回。在一次黄昏,落山的夕阳将云层染透得像一块血布的时候,张无游坐在一块巨大的石头上,任风侵袭,那一刻,他一切都想明白了……


- 未完待续 -


张无游虽然没死,顶替他的胖和尚五人是怎么死的?张无游因何入狱?李荣托张无游寄的信件究竟是给谁的?内容又是什么?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篇:



本故事为作者原创,未经授权,禁止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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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焰焰

排版编辑:闲三里



收稿,正在进行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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