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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雨江南

台轩 浙江宣传 2023-07-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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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川烟草,满城风絮,梅子黄时雨。


梅雨是江南地区独有的天气现象。每年六月中旬到七月上旬前后,在西太平洋副热带高压的影响下,冷暖气团在长江中下游流域交汇,势均力敌形成“准静止锋”,带来大量降水。


没有乌云翻滚、电闪雷鸣,雨水就这样绵绵密密、淅淅沥沥地垂挂在天与地之间,待到枝头黄梅被绵绵细雨浇透,发尾被无处不在的水汽沁润,衣摆与裤脚黏哒哒地垂落,伞再也遮不住那湿意……方觉江南已入梅。


恰逢江南梅子成熟,于是这雨也便有了一个诗意的名字——“梅雨”。今天,我们来聊一聊梅雨与江南。


图源:视觉中国




江南多雨,尤以梅雨为最。每到这时,江南就幻化为梦一般的世界,含蓄朦胧、如歌如吟,可事实上,这位“梅姑娘”的脾性是很难捉摸的。


先是行踪飘忽不定。梅雨每年光顾的时日依“心情”而定,从与之相关的数个专有名词就可看出。


芒种节气之前开始的梅雨季称为“早梅”,若在6月下旬姗姗来迟,则称为“迟梅雨”;45天及以上的梅期称为“特长梅雨”,比如1954年浙江就经历了长达77天的梅雨期;雨量小、不连续且间隔时间较长的梅期则称为“短梅”,有时甚至会出现“空梅”,比如浙江1982年仅仅入梅3天后便“草草出梅了事”。这还不止,“梅姑娘”还会中途“失踪”5天及以上,后期再连续“发威”,于是又多了“二度梅”“倒黄梅”的名号。


入梅和出梅时间究竟是如何确定的呢?对此古人曾有判定。清代的《清嘉录》中写道:“芒种后遇壬为入黴,俗有‘芒种逢壬便入黴’之语。”也就是说,梅雨季节开始于芒种节气之后的第一个“壬”日。而北宋《琐碎录》中则说:“(闽人)以立夏后逢庚日入梅。”可见,因各地气候差异,入梅时间会不一样。


现在,各地气象部门一般会按照《梅雨监测指标》国家标准,综合逐日降水量、雨日、日平均气温和西太平洋副热带高压脊线南北位置,来确定入梅、出梅的日期


其次是强度变幻莫测。你以为梅雨都是涓涓细雨?那就大错特错了。有数据为证,1951年以来,我国梅雨量最少的三年分别是1958年、2009年和1978年,仅为百余毫米;梅雨量最多的三年分别是1954年、2020年和2016年,最高达到789毫米,被称为“暴力梅”。比如,让我们刻骨铭心的1998年长江特大洪水,就与“暴力梅”“二度梅”有关。


最后是阴晴难料。谚语说:“黄梅天,十八变。”作为冷暖气团之间“战略相持”的产物,梅雨期间天气往往半湿半晴、乍寒乍热。片刻之前烈日当空,转眼下起瓢泼大雨,待你连跑带颠躲至檐下,雨竟戛然而止。故“黄梅时节家家雨”也好,“梅子黄时日日晴”也罢,都是“梅姑娘”的常规操作。


千百年来,江南人细细揣摩梅雨的脾气,摸索出很多经验,如“发尽桃花水,必是旱黄梅”“三九欠东风,黄梅无大雨”“小暑一声雷,倒转做黄梅”。人们通过对梅雨的强度、时长进行预判,提前做好耕作准备;通过建造出挑的屋檐和开阔的天井用于雨水的导流和收集,造就独有风景——“檐雨”。


就这样,梅雨悄然融入江南,氤氲出独特的气候,成为江南独特的注解之一。


梅雨季节中的绍兴书圣故里老街 图源:视觉中国




如果说,梅雨将江南的小桥流水、粉墙黛瓦、长川柳岸涂抹成一幅幅意境空濛的画卷,那么,咏叹梅雨的诗词就是画卷上绚丽的一笔。


起初,梅雨多以一种单纯的自然现象出现在文献中。比如汉代崔寔所编的《农家谚》,其中有“雨打梅头,无水饮牛”的记载,西晋时期的《阳羡风土记》中也有“夏至之雨,名为黄梅雨,沾衣服皆败涴”的记载。


而梅雨真正在诗歌中的“首秀”,大约是在南北朝时期庾信的诗中:“麦随风里熟,梅逐雨中黄。”到了唐宋时期,“梅”和“雨”成了一种固定的概念搭配,频频成为诗词里的主角。


梅雨,意味着一场暮春与初夏的交接。柳宗元说“梅实迎时雨,苍茫值晚春,愁深楚猿夜,梦断越鸡晨”,宋代赵师秀在《约客》中写“黄梅时节家家雨,青草池塘处处蛙。有约不来过夜半,闲敲棋子落灯花”。梅熟雨落、草青蛙鸣,人们在一场场雨中等待着盛夏的来临。


梅雨时节,也折射着古人的智慧。江南遇雨,最恼人的就是无处不在的潮气。为祛除衣服潮气,人们以香熏衣,辛弃疾的“罗衣费尽博山灰”与周邦彦的“衣润费炉烟”,都体现了宋人放置熏笼熏衣物的智慧。


缠绵的梅雨里,还裹着悱恻的爱情。如晏几道的“梅雨细,晓风微。倚楼人听欲沾衣。故园三度群花谢,曼倩天涯犹未归”。又如程垓的“黄梅雨。新愁一寸,旧愁千缕。杜鹃叫断空山苦。相思欲计人何许”。淅淅沥沥的雨,冲刷着文人墨客内心的思念与惆怅。


多情自古江南雨,如梦如诗如歌。雨打芭蕉、雨浇荷叶、雨润竹林,独特而连续的雨声时时拨动着诗人们的心弦。不知是梅雨熏染了江南,还是诗歌定格了梅雨。总之,说起梅雨,让人最先想起的,就是那如烟似雾的江南。


图源:视觉中国




江南水乡的人们,记忆里总是少不了雨。无论走到哪里,想起故乡,连梦都仿佛是潮湿的。


一入梅雨季,便不知“晴为何物”。然而智慧的江南人,总是善于把烦闷的雨季变成享受的事,也正是在这样的天气里,那些记忆里的家乡味道,才显得格外深刻。


“梅子黄时日日晴,小溪泛尽却山行。”拨开叶片,躲藏其中的梅子吸收了春日的缤纷,由青转黄的梅子到这时便是最佳。小时候,常能见到街边卖梅子,筐里圆滚滚的梅子沾了水汽,鲜明透亮,咬一口,酸略胜于甜。除了直接吃,在浙江一带向来有初夏泡青梅酒的传统,梅子的酸甜与酒的清冽碰撞,入喉后唇齿留香。


民间还素有储备梅雨水以供烹茶的旧俗。木心在诗集中提到,“梅雨时备缸瓮收旧雨水,供烹茶,曰梅水……南人似不以为苦”,可谓风雅。


“梅”与“霉”的双重属性,让梅雨又被称为“霉雨”,这种戏称中藏着人们对它的既爱又恨。


食欲不振的梅雨天里,江南人顺势应时把“霉食”做成人间至味。绍兴就有颇负盛名的“二霉”——霉干菜(梅干菜)和霉苋菜梗。周作人形容梅干菜“有一种旧雨之感”,香味沉郁清新。与五花肉同蒸,可烹成那家喻户晓的梅干菜扣肉。


鲁迅对故乡的梅干菜也情有独钟,每每收到老母亲寄来的梅干菜,都能乐呵几天。他常用梅干菜扣肉招待朋友,还在小说《风波》中这样写道:“女人端出乌黑的蒸干菜和松花黄的米饭,热蓬蓬冒烟。”汪曾祺看完也动了心。


而霉苋菜梗,绍兴人很少拿来招待外地客人。它被称为“中国最臭的食物”,但当地人就爱这一口“软”与“臭”。剩下的卤水还能制作臭豆腐、臭冬瓜。据说,画家钱化佛就曾用这些“臭食物”换走章太炎的书法作品。


一方水土,孕育一方滋味。无论哪一种滋味,都是江南人们朝思暮想的惦念和魂牵梦萦的乡愁,随时光流转,越酿越醇。


梅子黄时雨,梅落时雨去,不必刻意寻,雨就落到画里、诗里、茶里、酒里、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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