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收藏家冯梦波之二百七十六：一座博物馆的诞生
按：藏家在今年1月29日，发过一篇《大模型家》（参见第九十八期），实际上是为这篇做个预告。
藏家的模型仓库与工作室一角，2019年摄
藏家从小喜欢模型。1991年美院毕业后，继续完善自己的毕业作品，完成后有半年无所事事，整天拼装Matchbox（火柴盒）的模型，坦克是1:35的，飞机大都是1:72。当时Matchbox在东直门外有个小门市部，只有一个阿姨看店，冷冷清清的。藏家没工作，每次女朋友发薪，就跑去挑几个回来拼。那些模型的纸盒封面都很漂亮，其实开模一般，没法跟现在的主流模型相比。那时玩比例模型的人不多，没有什么专用工具和材料。藏家就用剪刀或美工刀分离部件，用随盒带的胶水粘接，再用丙烯或者油画颜料上色。藏家毕竟是美术专业出身，很粗略地上色效果也很好，还无师自通地用刀割和火烧制造战损，乐此不疲。到1992年中，藏家突然开窍，要把自己喜欢的电子游戏画成画，从此一发不可收，1993年去了威尼斯双年展展出，后来就开始玩电脑和合成器，模型的热劲儿就过去了，直到2017年。
2015年秋天，藏家跟徐震瞎聊，说如果没顶画廊有档期也有兴趣的话，要不要去他那折腾折腾，徐震说店小客尖，一口答应了。
接下来的一年多，藏家一直琢磨着做个什么样的展览。因为2012年在沪申画廊做了有关上海自然博物馆的摄影展《私人博物馆》，前后两年把中国式的博物馆内容与陈列看了个够，这次在没顶就想趁机做个自己心目中的小博物馆吧。其间画了几张草图，大意是每个景箱有个故事，一比一的人物模型，衣服和道具尽量买旧的，塞到景箱里去。这工程浩大不说，老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儿，就一直没动手。藏家有个习惯，方案有重大问题不死磕，晾着它先干别的去，真有生命力的想法不会被埋没的，到合适的时候还会冒出来的，到那时再做不迟。
以上是藏家为在没顶画廊的个展《博物馆》画的部分草图；可见部分内容后来变动不大
2017年初，藏家看到Wave公司新出的两款1:12街机模型，十分兴奋，立刻买来组装上色，配上VR战士和李小龙的同比例人形（参见第一百七十八期）。又买到一组十分逼真的微型石膏像，随手装到之前收的一辆解放牌卡车的车厢里，一下子明白了自己想要建的博物馆，完全可以用小模型和沙盘解决啊。
藏家组装上色的街机模型
解放牌卡车和石膏像模型
有了这个想法，藏家就开始设计景箱和底座的样式，猛一看挺像街机（笑），前面板上还有张说明书。随手画了一张草图给卢悦看，卢悦是个自学成才的木匠，三两下就把景箱的木结构画出来了，后来就照这个做的。
藏家设计的景箱草图，2017年
卢悦画的木工结构图，2017年
藏家要使用的模型，比例从1:6-1:35都有，很多相当细小。以前看到卢悦买过塑料制的菲尼尔凸透镜，相当好玩儿，就买了很多不同倍率和形状的拿来试验，决定用在景箱的前窗上。
藏家用菲尼尔透镜观察效果
藏家找了一个木工厂，很粗糙地先做了一个箱子，用来试验沙盘在菲尼尔透镜后面的观感，也买了可以调光的灯带和微型射灯等用来照明。
藏家用箱子和菲尼尔透镜做试验
有了这些基础，藏家才思泉涌（笑），作品在脑子里开始成形了，就没日没夜地干起来。
组装比例模型是个细活儿，工作量巨大。跟藏家1991年拼模型的时代不同，这些年模型工业进步神速，有很多专用的材料和工具，制作起来十分有乐趣。
这种做战争沙盘的1:35建筑模型是吹塑成型的，要很有耐心
以上为组装致远号模型的过程
藏家特意买了个鱼缸，配了金鱼、假山石和水草，为作品《海底》做实验
专业级的喷漆和面具等
无穷无尽的工作……
为作品《地下停车场》涂装的一辆1:12警车模型
藏家买了很多模型制作的书和杂志，按照流程准备了砌块（其实是一种保温板）和胶水等，开始搭建部分沙盘。《游戏厅》和《画室》那两个作品，买了马赛克用来铺装地板，效果很好。
《游戏厅》的地板铺设过程
《画室》的地板铺设过程
展期日近，藏家抽空设计了海报和导览小册子，请武艺题写了展名《博物馆》（参加第八十四期），又把没做好的半成品拍了照片做插图。两年前就抓了老友秦思源当策展人，也是难为他了，现在没看到一个成品，只好写了篇特空洞的（笑），不过布展前，他为空间安排提出了重大建议，效果很好。
秦思源在开幕式上
以下是思源为展览写的前言：
冯梦波将整个没顶画廊变成一个博物馆。展柜中的西洋镜展开了各自独 立的叙事情节，从画廊空间的核心发散开来。阐释性的文本补充着这些 封闭性的戏剧化场景，完善、补充或复杂化了观众之所见。这些展品都 让人似曾相识，它们并不来自高雅文化、历史或科学探索的领域，而是 来自流行文化。对于那些熟悉冯梦波作品的观众来说，这些形象也是同 样熟悉的，因为它们经常投射在他的电子作品与绘画中。但这是冯梦波 第一次将它们制作成可触摸的物理对象。
博物馆的主题是冯梦波对“记忆和身份意识”的长期摸索的一部分，自 1996 年始，他就曾创作过交互光盘作品《私人照相簿》，并从此开始了 数字化创作的探索。多年以后，也即 2009 年，他发表了第一个摄影项目《私 人博物馆》，一份饱含情感的文献，记录了上海自然博物馆迁址以前的 状态。展览《冯梦波:博物馆》是这个探险的第三个项目，也是他针对 装置艺术的首次实验。
在博物馆中，对象被收集、研究和展示。然而，冯梦波的《博物馆》并 不试图提供一个观看我们周围世界的客观视角，而是窥探这个创造他心 智的世界。问题是，这些展品是否完整、补充或复杂化了我们对冯梦波 这个艺术家的理解，或是我们与流行文化的关系呢?
文 / 秦思源
博物馆的特点是每个景箱都要有段说明文字。藏家就给了卢悦所有展品题目，后面标了几个关键词，比如《雪夜》（雷锋，大嫂，自行车，雪地，夜），让他自行发挥胡写。卢悦每天晚上哄孩子睡着了，边喝酒边用手机写，写完一条发一条，结果十分惊艳！
藏家画的海报和小册子封面的设计图
武艺给藏家的题字
导览小册子，没顶画廊出版
5月2日，运输公司上门帮藏家给展品打包，用专车运往上海。5月5日晚上，藏家到达没顶画廊，看了看情况，第二天开始布展。
运输公司帮着给展品打包
藏家刚到画廊看到的样子
按藏家的计划，用7天时间完成布展，时间是够的。结果藏家明显轻敌了，毕竟有12个景箱和一个卫生间，铺开摊儿有点儿懵了。木制景箱是从北京的厂家直接发到画廊的，藏家之前没见到成品，看到有些尺寸稍有偏差，内部需要喷黑漆的忘喷了。沙盘是要现场做的，有的用太空沙制造地形（给小孩玩的沙子，颗粒极细，含有蜡保持粘度），有的要造雪地，有的要造水。没顶的员工十分给力，帮藏家干了好多琐碎细致的工作。技术主管俞玮是个奇才，《卫生间》里淋浴房的水需要循环往复，他很麻利地解决了，还顺手装个排风扇以免水蒸气凝结在玻璃上看不清；造雪和水也是他动手干的。
俞玮在安装电缆
景箱内部基础搭建
有的作品需要现场润色，比如致远舰的铁锈
画廊经理小关在帮着给景箱顶盖喷漆
画廊的姑娘们在帮着组装和粘接扭蛋模型
藏家在安装《地下停车场》布景
刚完成的《秘戏图考》，透过菲尼尔透镜的灯光形成的摩尔纹十分漂亮
《卫生间》已经搭建好了
丝网刮印的前言墙也完成了
《决战》中景废墟用的水泥和砖块是从附近的工地捡来的，没顶的实习生Malou一点点地砸成适用的形状和大小
小关和煜宇在粘贴亚克力说明书
开幕当天凌晨，藏家还在赶做最后一个作品
开幕场景
5月13日下午，展览开幕，来了很多朋友，不少是从北京专程赶来的。这个展览藏家和画廊在开幕前一直对内容保密，初次看到的人都大吃一惊哈哈。
以下是展品照片和卢悦写的说明书：
地下停车场
6月1日午夜时分，雄京大酒店的地下车库里拍到惊人一幕，在微信圈广为传播。关于此段视频至今没有科学解释，有人说这只是CG高手的恶搞。监控录像中出现大群动物，在车库里喧哗嬉闹，肆意破坏。他们的行为就像一群下班后喝醉的人类，有些甚至爬进汽车发动引擎猛按喇叭；在警察赶到现场后，一只熊猫还试图袭警，抢夺测酒器。事后霸州一家马戏团宣布他们的动物演员打昏管理员全部出逃，其中包括两只老虎和一只狮虎兽（狮子和老虎杂交的后代）。警方迅速介入调查，并要求附近居民尽量不要外出。当地领导反应及时，措施果断。目前除了个别小型食肉动物大部分动物已抓获，互联网上的视频链接也已全部失效。媒体呼吁大家不信谣不传谣，个别公众号大肆渲染，标题惊悚，已被暂时关停整改。
《地下停车场》
雪夜
1969新年夜，北方乡村。他在火车站的月台碰到了她。前往兵团营房的马车已经走了多时，小站空无一人。大雪纷飞，凭着对战友的革命情谊，她终于坐上自行车的后座。“别管我叫什么了，大姐，这是我应该做的。”白色原野上，除了车辙印和远方模糊不清的黑色森林，再无任何值得注意的东西。
一束凝固的光罩住两个人，自行车离地而起，两人谈笑依旧，毫无察觉。
管理员需要一对人类的标本。健康年轻，能够保鲜速冻，穿越千百年星际空间，在银河另一端繁殖不绝。在那，有包罗万象的宇宙动物园，银河最热门的景点。
那飞碟变幻出三百万种色彩 发出轻柔的嗡嗡声，甜腻，性感，像毛绒绒的海浪起伏，这声音穿透雪夜，直抵七十年代，流淌着炸裂，让女人排卵，男人射精。
《雪夜》
石膏
《石膏的痉挛》是一本书。它在巴别图书馆里的位置紧挨着《经过梳理的雷》。
石膏像并非只是美术教室里的摆设，它是一种强大的未知生命体，运动极其缓慢，所以一般人观察不到。和神庙里的圣像一样，长年被人以执著的目光崇拜和供奉着。据说量子理论的核心就是观察者会使波函数坍缩，即现实是观察的结果而不是原因。请注视石膏像！它之所以平静、庄严、伟岸、若有所思只是因为你在观察它，当你转过身，它就也许会做出鄙夷的、狡黠、刻薄甚至仇视的表情。不要回头！每架钢琴上都得有贝多芬，就像每家人的五斗橱上都曾有座伟人像，因为石膏像维系了世界的假象。赞美石膏像！石膏是凝固的白色命运！我们在这里展现了石膏像和卑微的哺乳类，作为一种对比和警示：哺乳类终将灭亡，石膏像永存。
《石膏》
海底
“MOBILLS IN MOBILD” （动中之动）
尼莫船长据说是个做作的印度王子，他的著名潜艇里到处挂着这句带有下流暗示的拉丁文格言。该潜水艇于1894年9月17日的大东沟海战中误被日本鱼雷击中沉没于黄海。当时船长正从横滨前往天津购买金鱼。尼莫船长在淡水观赏鱼培育方面颇有建树，因为他喜欢那种在广阔的咸水海洋里观赏鱼缸里的淡水鱼的冲突感，这种冲突感陪伴了他自我矛盾的一生。有人说他培育的一种金鱼品种被命名为“小鱼尼莫”，实际是后人附会的。金鱼和鲫鱼在分类学上同属于一种（Carassius auratus），在12世纪已开始金鱼家化的遗传研究，经过长时间培育，品种不断优化。如今世界各地的金鱼都是由中国直接或间接引种的。我们按比例复制了尼莫船长的鱼缸，包括金鱼和每一样东西。尤其值得注意的是潜艇里的鱼缸里的致远号模型本身就具有一种宇宙的层级对称性，这也是尼莫船长的本意。
《海底》
天宫
2117年，最后一艘天宫飞船组件入轨对接成功，自此，天宫太空城正式联通了地球和月球，直径384000公里。为了避免地球自转把天宫太空城缠绕在赤道上，在地球南极端建立了24小时运行一周的城市-逆时针市。后来觉得名字不妥遂改为谐音的李时珍市，与月球一段的祖冲之市对应。一个世纪的建设中，数不清的施工人员和科学家倒在战斗岗位上，也有几百名大小贪官落马。在天宫中段的水晶纪念碑上隽刻着古代伟人的金色诗句：
我失骄杨君失柳，杨柳轻扬直上重霄九
问讯吴刚何所有， 吴刚捧出桂花酒
寂寞嫦娥舒广袖， 万里长空且为忠魂舞
忽报人间曾伏虎， 泪飞顿作倾盆雨
《天宫》
游戏厅
据说发给一群猴子打字机乱敲，只要有足够多的时间和猴子，就能写出莎士比亚全部的诗作。
在宇宙尽头的游戏厅（这家游戏厅有无数个六角形的房间，谁也不知它的入口和出口在哪），每一台街机前都站着一个猿人，两眼通红，疯狂地晃动摇杆并猛拍发招键，不吃不喝不睡，直到累晕过去被另一个猿人代替。游戏只有一个：1987年8月30日CAPCOM发布的《街头霸王》，这个年份数字和名字对宇宙来说毫无意义。偶尔有人搓出一个大招或打败对手，造成一阵骚乱：拍打胸脯、大声嘶叫、跳上游戏机或推翻别人的游戏机。最终肇事者通常会受到严惩，不许再玩或不准使用春丽。很多被判极刑的倒霉鬼不吃不喝，郁郁寡欢而终，因为在他们看来，不玩游戏和不玩春丽是一回事。每隔几百年，会有人搓出一个超级大招，引发的骚乱波及范围之大往往造成数光年的地区停电，犹如超新星爆发。之后，停电区域一片荒凉，成了宇宙中最伤心的地方。
《游戏厅》
秘戏图考
荷兰人高罗佩1951年于东京私人印行了50本《秘戏图考》。此书从未公开出版。
这个懂15种语言的外交官弹着古琴，写着中国古代侦探为主角的惊悚小说同时，以一个精通书法的汉学家的身份研究长臂猿的生活，顺带娶了两广总督张之洞的外孙女。这一切不妨碍他对明代春宫绘画和房中术的迷恋。
研究古代色情艺术和中华帝国的某种婚姻关系产生了几何式放大的成就感，就像辜鸿铭谈到缠足和茶壶的那种狂喜的心情。东方是锦缎之上的捆绑和无限雌伏，是在长臂猿的嘶叫声中仪式化的凶案现场，这是即便最轻狂的名士也未敢妄想的理想王国。
1969年在东京 发现了高罗佩的密室，其中按照日本女儿节玩偶方式布置的祭坛或剧场 在这里 他每晚导演着一出出微型春宫戏 同时撰写一部以前从未被发现的《吟月庵菜谱》。
《秘戏图考》
画室
元首在巴黎有间画室，在塞纳河左岸。当然，柏林也有一间，还有苏黎世、慕尼黑、伦敦、罗马……斯大林格勒那间有些吵闹，纽约第五大道那间过于粗俗，东京那间倒是很私密而优雅，但巴黎，元首最爱的还是巴黎。世界上每一间元首的画室里边都有一位裸体美女，元首在各大城市之间飞来飞去，他太忙了，每次只能画上几笔。至少有192张画在完成中，作为艺术家，他非常自豪。格林元帅抱怨这种疲于奔命的节奏，但元首说：“我的朋友，你得适应全球化，大声念！全----球-----化！那个姑娘！那个说着法语的加勒比人，有十五分之一的爱斯基摩和四分之一中国血统。戈培尔懂什么？他完全是个艺术白痴。”
《画室》
抗洪抢险
1998年夏，我国江南、华南大部分地区及北方局部地区普降大暴雨到特大暴雨。长江干流及鄱阳湖、洞庭湖水系，珠江、闽江和嫩江、松花江等江河相继发生了有史以来的特大洪水。受灾人数之众，地域之广，历时之长，世所罕见，在党中央和国务院的英明领导和决策下，数百万军民众志成城，奋起抗洪，一方有难，八方支援，中华儿女用钢铁般的意志和大无畏的英雄气概，谱写了一曲又一曲气吞山河的抗洪壮歌。抗洪精神就是：万众一心、众志成城，不怕困难、顽强拼搏，坚韧不拔、敢于胜利。（摘自百度百科）
《抗洪抢险》
决战
长沙科技大学2000年制造出中国第一台类人型机器人名曰“先行者”。之后一发不可收，开发出越来越大的型号，并逐渐具备自我修复和深度学习能力。在东京世界机器人大会上，科学家试图将神威-太湖之光超级计算机与先行者联网，以实验世界第一个人脑型机器人的时候，灾难发生了。
获得巨大计算能力的先行者机器人吸收了福岛核电站的能量并重组，演化成56米高，19000吨重的巨型武装机器人，并自称先行者一世，地球新的统治者。它捣毁了东京和大阪后攻入上海，所到之处一片废墟。同时，来自地底和外太空的各种怪兽也纷纷降临，世界危在旦夕。
听到地球人的求救信号，来自光之星球的奥特兄弟们降落了。保卫大上海! 一场大战不可避免！！
（以上摘自上海电影制片厂与円谷株式会社2029年度合作IP项目《热血中华大加农！--先行者VS奥特兄弟》
《决战》
西游归来
2015年12月，在太原一家肯德基的楼顶发现了披云真人宋德方的石棺，轰动一时。他是长春子丘处机的弟子。同时在石棺夹层里发现了未曾出版过的《西游记》残稿。这不但证实了丘处机才是这一古代名著的真正作者，还透露出此书真正的结局。
唐僧师徒四人西天取经，荡妖除魔历尽艰险，最后来到西梁女国。这里属于荷马和希罗多德曾记载过的亚马逊女战士，她们为了方便拉弓，都割去了一侧的乳房。这支好勇斗狠的女人大军将唐僧师徒团团包围，经过一番恶斗，森林和荒原上到处躺着战死的半裸女人，女王做了悟空的俘虏，但师徒四人少了两位：沙僧不幸被狂暴的女人们杀死并做成了鱼干；八戒早早投降想当女王的驸马，但也最终被制成在当地被称为萨拉米的香肠。
经此悲惨一役，三藏万念俱灰，本欲返回东土，又愧见长安父老。无奈中，师徒二人驮着女俘继续前行，横穿富丽繁华的大秦，又冒死渡过茫茫西海，但西天何在？最终，他们在一片莽莽雨林中住下来，昏昏然认为已到印度福地。悟空遁入山林，重启美猴王生涯。唐僧娶了女王，安居乐业，之后子孙兴旺，一族自称印第安人。
《西游归来》
中东
要让正义之光照耀大地，消灭一切罪与恶，使强者不能压迫弱者。
任何窃取寺庙或者皇宫的财产的人将被处以死刑，而从他那里接受到赃物的人也一并处以死刑。
拐带他人幼子之人，将被判处死刑
任何将皇宫以及公民的男女奴隶带出城邑的人将被判处死刑。
窝藏他人奴隶并且被抓获者将被处以死刑。挖去别人眼睛的人也要被挖出眼睛。
打断别人骨头的人也要被打断骨头。
打掉同等地位者牙齿的人将会被敲掉牙齿
奴隶忤逆主人，一经定罪，主人可以割下他的耳朵。
如果在给人做手术的过程中致其死亡，或是用手术刀挖去人的眼睛，医生将被剁手。
正在实施抢劫的抢劫犯一旦被抓获将被处以死刑。
如果打破房子利用裂缝强行进入住宅偷窃，他必须在那个洞前处以死刑和埋葬。
摘自《汉谟拉比法典》，公元前1750年
《中东》
浴室（卫生间）
李小龙自己也不明白，什么时候开始和春丽住到一个屋檐下的。他记得几天前还在那个日式庙宇里用双截棍痛击一名金发大汉，那家伙浑身肌肉十分禁揍，突然眼前一黑就啥都不知道了。
醒来的时候发现睡在一张很舒服的大床上，身边多了个肌肉紧实的姑娘，着实吃了一惊。之后的几天李小龙很是惬意，甚至对自己到底被谁俘虏了都没了兴趣。春丽除了擅长回旋鹤脚蹴，做饭也没得说，除了喜欢坐在马桶上看书简直没有什么毛病，她最迷人的就是早上穿衣之前练的那几招千裂脚，简直让李小龙神魂颠倒。
好景不长。慢慢的，他们发现自己身体越缩越小，原来邪恶的开发商在拿他们实验一种药物，能让人逐渐缩小，这样，就可以盖小的多的房子，每一寸土地都能卖个好价钱。虽然现在连上厕所都是个技术活，但两个英雄明白，复仇的时机未到。直到有一天，他们小得可以从门缝钻出去，那些坏蛋的大麻烦就要来了。
《浴室》
承蒙没顶画廊的支持，《博物馆》的大部分作品正在由野生策展人大石策划的展览《好奇柜3魔都娃娃特展》中，以“私人博物馆”为名再次展出，上次错过的朋友可以去看看。地点在上海的朵云轩艺术中心，展期到明年3月8日：
藏家的八个《博物馆》景箱，在“私人博物馆”名下展出；朵云轩艺术中心，上海
藏家在布展，前后忙了五天，十分辛苦
藏家在完成了在没顶画廊的个展后，还没过完模型的瘾，又陆续收集了大批的比例模型，陆续做起来，为将来的某个展览做准备。这次一发而不可收，把自己心目中的场面需要的模型和配件尽可能地都买了，场面骇人，俨然是淘宝某模型专卖店仓库。
藏家的模型仓库一角
粗略地算一下，战车、飞机、舰船、人物和建筑等约有五百盒以上，以藏家对细节的要求得做好多年。藏家做了十几个以后就累垮了，而且他的兴趣多变，又开始玩音乐、画小人书和写公号，还得参加展览和教书等，忙个不停，这个计划就暂停一段吧。
去度假也带着模型组装，还在海边拍着玩
以上是藏家做的部分模型，2017-2018年
参考：
自博症
卢悦
我也记不清冯梦波怎么就跟博物馆较上劲了。不过这种博物馆情结在他拿那套古旧的苹果电脑做《我的照相簿》的时候已经初露端倪。那件多媒体作品有着仿旧的界面，开关、旧唱机和黑白照片一起遵循着传统的博物馆美学。这和他对深红帘幕，模型玩具及各种庄严字体的迷恋完全一致。
冯梦波的家本身就是个博物馆。他每个时期的爱好都陈列在那里，可以被分拆为至少十个专项陈列：各个时期的游戏机和电脑；让专业都抓狂的合成器大集合；够装备三个乐队的鼓和乐器（新裤子乐队的彭磊说这是他见过最大的一套鼓），分布在全家各处的塑料模型玩具，从网上淘来的各种非主流民间艺术品。东西之多之杂使他屡次兴起又放弃搞个私人藏品展的念头。这无疑是恋物癖。当然历史上的博物馆创始人都是彻头彻尾的恋物癖；而艺术家不但要恋物还得高度自恋。
这种博物馆癖在我们去拍摄已搬迁的上海自然博物馆达到了顶峰。那时，博物馆占据了我们的全部想象力，还有一种人造事物比这更模仿永恒吗？这种妄图穷尽一切的徒劳努力不更具古典悲剧精神么？老上海自然博物馆的数十个80年代制作的景箱震撼了我们。那次拍摄促成了一次商业上甚不成功的摄影展，而展品自然最后成了冯梦波家墙壁的主要装饰。
之后就是冯梦波那本深红色布面精装的《私人博物馆》画册。此书看着完全是一本冒充官方出版的馆藏目录。封面上这略显狂妄的“私人”一词颇为刺目，这种把公共资源收归私有的提法相当新奇。这让我突然意识到“自博”原来是个双关名词：“自然博物馆”或“自己的博物馆”。
博物馆是埋葬所有已死去的事物的地方。陶片骨骼和标本、玻璃眼睛和樟脑装在一排排玻璃棺材里。它们是时间的纪念碑，默默罗列着完整世界的假象。据说万物在所谓永恒里都有个原型，它完美无缺永不败坏。这种标准模型的想法来自于柏拉图，我非常喜欢。而博物馆就是这模型的尘世版本。陈旧木柜中的凋敝破败是对完美永恒的一曲颂歌。
我女儿一直很喜欢意大利人艾科的那本《无限的清单》，经常要我翻给她看并讲解。这种来自于历史的层层叠叠罗列让人头皮发麻，就像自然本身一样。对事物无尽形式的迷恋是造物者崇尚复杂和品味刁钻无常的证明。
如果世界上还需要最后一座博物馆，我想那应该是座思想博物馆，哲学，玄学，世界观和各种无法实现的妄想都在这里被具象化，陈列在玻璃橱里，书籍里模棱两可的词语和模糊不清的观念在这里都原形毕露。逛这座博物馆可以满足最原教旨主义的博物馆狂。
冯梦波这次的展览直接命名为《博物馆》，可以说是对最近这几年的博物馆情结的总清算。在微信里我们常常在深夜讨论展览的细节，他的每一个进度都会发给我先睹为快，他家成了那种最铺张的模型死宅工作室，任何女人见了都会皱眉。
计划的最初并非是微缩景箱，而是类似自然博物馆的大型木质展柜。冯梦波曾兴致勃勃地向我描述了真人模特大小的鲁迅在书房抽烟或李小龙在真正的浴室里洗澡（这个浴室最后还是展出了，但李小龙不幸大大缩小），没准还有一些他在网上淘的真假古董混杂其中。幸运的是这个庞大的计划没有实施，不然会是一个不可控也难以完成的黑洞，因为冯梦波自始至终是个独行侠，只能完成亲自控制的部分--这也是所有电脑宅男的通病。因此当第一部分网购的模型小人摆放在餐桌上时，一切已顺理成章了：这么无穷无尽的资源，为何不用呢？
全部用微缩景箱做博物馆其实代表一种包罗万象的野心，这里与其说是经过深思熟虑的设计不如说是随机性产生出的逻辑结果。这十二个木制景箱不具备任何真实历史性和科学性，跟自然一样随心所欲。它们在一遍遍重复着世界的荒诞性，十二这个数字看上去很牛逼，它是表盘上的小时数和一年的月份数，耶稣的门徒数和黄道十二宫，十二地支和金陵十二钗。扯到这里如果你相信这里真有什么秘密设计就上当了，但这就是博物馆解释世界的方式。用树状图和表格组织起一切并给一切分类命名，跟神的工作一样。
我和冯梦波一直在网上讨论想法和细节，这是一个很好玩的交流过程，充满了酒精激发的灵感和胡扯，我们的兴趣有很多交集的地方但经常会有截然不同的思路把对方带到沟里。终于有一天，他说：“这些景箱的说明得你来写。”我没怎么犹豫就答应了：“那我可就胡写了啊。”
给这些景箱写标签时我体验到了当年马戏团老板给他的人头美女蛇做广告时的那种激情。因为马戏还没开演，甚至角色还没上场。我只知道冯梦波描述的每个场景的名称和演员，统统来自他写的一份简约到家的列表。手机上几段字打下来，展品说明变成了奥秘杂志式的故事，我趁着酒劲抬手发给冯梦波，没想到他挺满意！这下子我可就能胡写就胡写了，通俗杂志的要义就是惊悚而且概不负责。结果他告诉我这文字和他脑子的场景完全不同，但搁一块就是特合适。我后来想，这挺像早期博物学家的做法，有理论、有依据、但结论与事实无关。
某天晚上我前往黑桥拜访了一位颇低调的艺术家或民间自然博物学家。满屋子动物骨骼和泡在试管中的标本，还有好多稀奇古怪的私藏组成的大杂烩。兴奋之余我把照片发给了冯梦波。
一会儿，微信跳出他的回应：“自博是种病，得治。”
原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