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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报:打响年终攻坚战,勿让法官倒在荣誉上,成为社会之殇!

雨牧遥 中央路知事 2022-04-17


“决战2021,锁定目标,干劲不减,打响年终结案攻坚战!”“收案破万,XX法院召开2021年终审判工作冲刺推进会……”

 

全体动员、全面部署、全员参与,打响年底结案冲刺仗,各地法院攻坚克难、气势如虹!

 


看到周围盛况,一位叫@岁月凝香网友悲凉地说:“今年我院两名三十多岁年轻女法官分别得了甲状腺癌乳腺癌,做了手术,压力太大!” 

 

“累”,是当今中国法官的真正写照!在打响年底结案攻坚战中,必将更为凸显。

 

一位法官家属在公号上留言:“我有时候半夜醒来,在漆黑的夜里,都习惯性的摸摸身边做法官的丈夫呼吸是否还好,这种担心在深夜里是一种难言的滋味与折磨!”

 

1

 

美女法官,35岁,秀外慧中,优雅端庄,既有法律人的稳重严肃,又能让人感到她平易近人的温情。

 

很遗憾,我认识她是在自媒体上,甘肃省酒泉市肃州区人民法院民二庭审判员周国霞,在2020年妇女节的第二天的夜晚,起身离开了电脑桌,坠楼而亡,生命定格在了35岁。

 

关于周国霞去世的原因与方式,众说纷纭,多谈无益,总归离不开一个“累”字,直到她走的那一刻电脑也是开着的。

 

周国霞就这样无声息地走了,我印象深刻地是那醒目的新闻标题:“她是全国办案标兵”。

 

周国霞的工作量巨大。报道称,她收案最多的一年达到500多件,结案率都在80%以上。

 

2018年的头9个月里,工作日不足180天,周国霞收案数354件,平均每个工作日要办结1.6个案子。

 

周国霞性格内敛,产假期间,仍愉快地接受领导安排的任务。可想,应该是被愉快的

 

周国霞如何才能“不辱使命”,丈夫不在当地工作,周末和节假日带着年幼的孩子在办公室加班,不可谓不苦。

 

周国霞获得了很多荣誉:“全国法院办案标兵;三八红旗手;办案能手;先进工作者;优秀公务员”。

 

荣誉裹身,背负重荷。周国霞在单位或许不具有抱怨的资格,因为在单位里各种荣誉她几乎都得到了。

 

或许很少有人注意到,对于周国霞这样人们眼里的英模来说,荣誉反而会成为精神枷锁,绑架了所有“偷懒”的可能性。

 

因为领导和同事们已经给了她这些荣誉,荣誉就这么一点,她当然是不能辜负单位的,否则就是“白眼狼”或者“骄傲了”。

 

对于周国霞这样的老实人来说,甚至连辞职都是一种忘恩负义的表现,荣誉似乎成了“封口费”,让人不好意思抱怨,这样的荣誉是催马鞭,让人自觉奋蹄向前

 

写到此时,我想起有位工龄20年的法官朋友,想过另一种人生,经慎重考虑,提出辞职,没想到在惹得满城风雨,为何?他是全国某奖章获得者,作为“既得利益者”,他怎么能辞职呢!

 

回到周国霞,就是在这样的夹缝中,她生了二胎,她只能跟他的亲哥透露,生二胎的原因是太累了,想休个长假,喘口气!

 

这是我听到过的最让人心疼的黑色幽默,或悲或痛,令人百感交集:她太难太累了!

 

她与哥对话图片

 

周国霞倒在荣誉上,只是冰山一角。2020年6月23日,苏州基层法官戴宜病逝,44岁,民二庭庭长,个人三等功一次、二等功四次、一等功一次,江苏省先进工作者等。

 

同一天,常州基层法院副院长李仲寅逝世,57 岁,法院工作 35 年,“人民满意法官”” 优秀法官”等。  

2


“过劳死”对法官群体不再陌生,已为高频词。与其他职业相比,法官承受着更大的工作量、更沉重的心理负担和精神压力。

 

只要走进法院看一看法官案头堆积如山的案卷,听一听法庭上原、被告之间的唇枪舌战、争吵不休,搜一搜网上关于法官被当事人辱骂、围堵、人身攻击甚至报复杀害的新闻,就不难想象出法官这个群体所面临的、与众不同的人身与工作压力。

 

我身边有不少法官同事与朋友,平时随身携带速效救心丸,大家并没心脏病。看来,久处在这种状态中,崩溃怕不是让人特别意外的结果。

 

辽宁风城市法院何光宝法官被曝“过劳死”,那天他家里电脑显示,早上5点23分,他还在写判决,然后默默地倒在桌前。

 

网上信息显示,何光宝生前连年被评为办案能手,2014年全年办案600件,2015年被最高法院评为全国法院办案标兵

 

同在东北平原上的铁岭市,一位硕士美女法官“过劳死”才34岁,死因是脑出血。

 


她的微信有着许多加班的记载:“今天的加班到此结束!回家了!呵呵,幸福啊!都一天了,加班赶个审理报告,估计得干到八九点钟。”“一上午开了三个庭,下午二点还有一个!哭了……累虚脱的感觉!”“今天一天开了四个庭,上午两个,下午两个,一会回去还得加班写判决!呵呵,忙碌的小盆友啊!”

 

早在2015年初,王鹏宇腹内查出肿瘤,手术后,只休息了一个月就返回岗位办案。她有几次开庭,都差点晕倒,甚至有时庭审后站在审判桌旁的台阶上,连路都走不了,不得不被搀扶着走回办公室。

 

虽然只任法官3年,她审结案件339件,无一超审限和差错案件,生前被评为铁岭市法院系统办案标兵。

 

再看,2020年末的冲刺结案中,安徽六安中院员额女法官魏晶晶的生死轨迹:

 

2020年12月8日下班后到家,母亲看她面色发灰,她说是胃疼没事;12月9日晚9点45分,带娃在办公室加班。12月10日3点16分,倒在了去开庭的路上,下午5点05分因过度劳累,突发心脏停搏去世,年仅37岁……

 

 

魏晶晶,全市最年轻的四级高级法官,去世前她交给党组织的入党申请书写着“只要党和人民需要,我就会奉献一切”的誓言!


3

 

如今看来,也许正是荣誉重负、病体恶化,成了一个个周国霞、何光宝、王鹏宇、魏晶晶等的“催命符”。

 

他们的离去,如周国霞的纵身一跃,抛出了法院系统积压多年的传统观念、习惯做法、面子宣传等上的沉疴旧疾

 

近日从几家中级法院官网上见到,正重点宣传系统内先进法官的优秀事迹:

 

省优秀法官李某某忽然出现耳嗡眩晕、听力下降的症状,医生检查后建议尽早住院治疗,但他仍强忍不适将已安排的十多件案开完庭才住院;

 

“全市法院办案标兵曹某出院后不顾医生“要多休息,不能劳累”嘱咐,他很快重新投入到紧张的工作;

 

“全省“最美法官”赵某在“教育整顿进行时”中带病办案,晕倒在工作岗位,原来是这几天她一直低烧,已经连续输液好几天,她担心影响办案进度,一直在坚持着……”

 

不妨,再看一篇“赤露”媒体报道:《“带病”奋战不言休 恪守职责传温情》,说的是一位即将退休的基层老法官,常年的办案能手,不久前不慎摔倒,手术后手臂里打了钢钉,至今手臂还吊在胸前,他不顾医生多次嘱咐需要静养,一直坚持带病上班。

 


4

面对连篇累牍的对先进法官如此的重点宣传,我们无法苛责带病工作的法官,但却不能苟同他们所在单位的领导。

 

无疑,这种表扬宣传即变相提倡加点加班、提倡带病工作、提倡节假日工作,诸如此类,几乎成为引以自豪的行业常态。

 

这势必给法官群体带来无形的道德压力,这显现的是领导者的传播价值观。

 

法官坚持带病工作,这种敬业精神的确令人敬佩。但是,只剩下工作的生命真的有意义吗?一旦法官倒下,就是追悔莫及的后果。

 

以往,带病工作经由媒体报道后,法官往往会被冠以“最美法官”和“感动××”等称号的煽情词汇,带病工作也往往与民心态度挂钩,法官带病工作被赞为品德高尚。

 

事实上,这更像是一种道德绑架。必须明确,褪掉专业色彩后,法官也是普通人,也会生病,强调他们在生病期间的司法民心,未免残酷。


原本,“带病工作”谁都知道不应该,但谁都不愿为此较真与阻拦,反而将此作为一种高大上的形象来宣传。


作为先进个人,即使带病工作,其实内心并不愿被推广宣传。否则,以后有病还得硬撑着坚持,否则就是对不起这份荣誉,真是进亦难退亦难


在一个社会,一个行业,有没有把尊重生命放在第一位?这种司法文化和制度,是不是已经落地生根?从过往的一个个法官被累倒的事件中,可见一斑。

 

不尊重生命的行为,再被主流媒体当成榜样和楷模来传播,恰恰暴露了这种制度和文化的缺陷。

 

相反,以人性化的慰问来对待法官病体,体现的恰是法院管理方的仁爱之心。

 

如此语境下,明确提出“不倡导带病工作”,给予慰问,但不表扬既是重申医学常识,又是一种人文关怀;既是一种温馨地纠偏,也是一种理性的管理模式

5

 

斯人已逝,幽思长存。周国霞、何光宝、王鹏宇、魏晶晶等一个个离去,他们无愧于法徽下那颗法律人的忘我公心,只有司法工作而心中全无自己的法官天职。

 

但作为同胞颇感痛心,我们太不该一味楷模化,甚至神化,把过多的社会责任堆压到他们身上,让好法官活着才是司法大业蓬勃向上、健康发展的标志。


最后想说的是,勿让法官倒在荣誉上,成为社会之殇!!

 

(全文完,如果觉得不错的话,敬请关注中央路知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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