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英特尔关闭傲腾业务，谈对存储行业的影响

英特尔正式决定关闭其傲腾业务，并因此产生5.59亿美元损失。存储业界一片哗然，虽然有所预期，但普遍感到惋惜。最近几年，多数存储厂商或多或少引入了傲腾技术，有些将其作为核心组件之一，他们将受到什么影响？分布式存储产品离不开傲腾技术吗？有没有国产化替代方案？

目录：

• 正式宣布关闭傲腾业务

• 从Q2财务报表看傲腾业务

• 这件事早有端倪

• 英特尔的历史轮回？

• 关闭傲腾业务，谁会受到影响？

• 市场反馈，问题是什么？

• 什么是傲腾（Optane）?

• 什么是 SCM / PMem？

• 没了傲腾，分布式存储怎么办？

• 国产化替代方案？

• 总结

• 参考资料

正式宣布关闭傲腾业务

美国东部时间，2022年7月28日，下午5点，英特尔 CEO 帕特·基尔辛格（Pat Gelsinger）和CFO 大卫·津斯纳 (David Zinsner) 出席2022年Q2季度财报电话会议。

Source: Q2 2022 Quarterly Earnings Presentation

基尔辛格开场讲道：“虽然我们继续在战略上取得扎实进展，但Q2季度的业绩令人失望，低于我们为公司设定的标准，低于我们对股东做出的承诺。“

2022年Q2季度，英特尔非GAAP营收为153亿美元，同比下降17%；毛利率 44.8%，同比下降 15个百分点。这样的数字着实难以令人满意。

接着，基尔辛格马上谈起公司在主营业务上的努力和非主营业务上大力剥离的动作。他说道：“我们在第二季度进一步加强了我们的重点，出售了我们的无人机业务，并做出了艰难的决定，在我们采用英特尔公司开创的标准CXL时，逐步减少我们在傲腾的努力。这些增加了去年NAND在出售McAfee时采取的行动。自我回归以来，我们共关闭了六项业务，为符合我们IDM 2.0战略的投资提供了约15亿美元。“

基尔辛格的意思非常清楚：为了聚焦IDM 2.0战略，砍掉傲腾业务，以后会推进CXL。

从Q2财务报表看傲腾业务

为了处理傲腾业务，Q2已经投入5.59亿美元，这不是一个小数目。

Source: Intel Reports Second-Quarter 2022 Financial Results

Source: Intel Reports Second-Quarter 2022 Financial Results

这件事早有端倪

2022年2月11日，傲腾内存业务的负责人 —— 英特尔30年老兵 —— Alper Ilkbahar因个人原因离开了公司，加入了西部数据担任技术与战略高级副总裁。原英特尔傲腾和SSD软件业务的David Tuhy 接替他的工作。

他们的老板 —— 英特尔数据中心和AI事业部负责人 —— Sandra Rivera 在关于这次工作交接的备忘录中提到：“傲腾的收入在不到3年的时间内增长到5亿美元，” 但是，并没有进一步澄清这些数字。

同样在2022年2月，知名科技博主 Ben Thompson 对基尔辛格的独家采访中（An Interview with Intel CEO Pat Gelsinger），基尔辛格决绝地说：

• I never want to be in memory, you see I'm doing everything I can to exit our memory businesses in that regard.

• 我从来不想要内存业务，你看我正在尽我所能关闭我们在这方面的内存业务。

• My budget is not going to be carved up between memory and logic, it's all about logic.

• 我的预算不会在内存业务和处理器业务之间取舍，而是全部投入处理器业务。

英特尔的历史轮回？

看到这里，让我不禁想起大约30年前（1996年）英特尔创始人CEO安迪·葛洛夫（Andy Grove）因砍掉内存业务而写的一本书《只有偏执狂才能生存》。

Source:我自己

葛洛夫在书中写道：10倍速时代已经来临，我们的失败和成功都以10倍速的节奏进行。

30年过去了，基尔辛格遇到的情景是远超10倍速的时代。

在书的扉页，摘录了著名经济学家 —— “创新理论”鼻祖 —— 约瑟夫·熊彼特（Joseph A. Schumpeter）的一段话：在资本主义社会的现实中，首要的非（价格）竞争，而是新商品、新技术、新的原料来源和新型企业组织引发的竞争……它冲击的不是现有企业的利润源，而是他们的根基，他们的生命。

这段话，现在读来，依然发聋振聩。

Source:我自己

注意看上图中左边的图表显示1984年到1985年之间，日本的半导体占有率已经超过美国。这次引起英特尔“断臂”之举，砍掉所有内存业务，全部投入处理器业务。

这么说的话，与基尔辛格所言几乎一模一样。

英特尔的历史再次轮回，只是外部世界已经大不一样。

关闭傲腾业务，谁会受到影响？

Dell EMC

• 在其旗舰产品 PowerMax上添加了 傲腾 PMem 作为性能层。傲腾数据盘还与 Dell EMC PowerStore 中端存储系统中的 NVMe 固态硬盘一起打包。

HPE

• 3PAR StoreServ 9000和Nimble等型号中应用了基于 SCM 的企业内存闪存技术。

Hitachi Vantara

• 提供其虚拟存储平台 5000 系列阵列，提供了 SCM 配置系统。

Vast Data

• 在其Universal Storage产品中部署了一个大型 SCM 写入缓冲区，具有智能数据放置功能，可延长其全闪存存储架构的使用寿命。这次事件发生后，VAST宣布：自英特尔首次推出SCM以来，包括三星和Kioxia在内的供应商已经有许多替代品。我们有一个有保证的替代品供应链，具有与英特尔傲腾相当的耐用性和性能特征。从客户体验的角度来看，系统的性能不会有任何差异。我们还与闪存合作伙伴合作，创建我们期待在未来宣布的突破性概念。

Oracle

• 使用 傲腾 来加速其数据库平台 Exadata 中延迟敏感型工作负载的性能。

等等存储/数据库/虚拟化应用厂商/用户

市场反馈，问题是什么？

有问题，不惊讶，太惋惜！

关于问题，总结下来，最直接的原因可能有3条：

• 技术封闭：傲腾PMem仅支持自己的至强服务器处理器，而不向AMD或Arm等其它处理器供应商开放接口。

• 产品化一直不足：SSD系列产品优势不明显，PMem系列产品价格高昂，性能上去了，但是容量不足。

• 业务经营失败：由于英特尔出货量不足，而美光自己并没有销售过QuantX产品，美光发现无法持续其工厂运营决定关闭后，更让这个业务无法持续。

下面的评论来自互联网，从中能看出大家几乎一致的感受和意见。

Blocks & Files创始人分析师 Chris Mellor：

• 傲腾的技术从未真正交付出分量足够的产品，而且它所提供的技术成本太高。

Martin：

• 好技术....执行不力 

• 他们完全错误地定位了它；弄错了产品；消息传递错误，价格区间错误。它本可以成为市场领导者 —— 相反，它成为其市场 “Video 2000”（按：这是指家用录像机格式之争中，飞利浦推动的Video-2000技术标准失败的经典案例）。

Paul：

• 我会想念傲腾，我一直是一个信徒。我认为我们大多数搞存储的都会这样。

James：

• 我仍然相信这些产品，但成本太高了。它超越了利基市场，但无法跟上NAND的成本或DRAM的速度。

Michael：

• 科技悲伤的一天。不幸的是，它没有为企业市场设计得很好，因为这项技术工作得非常好。

Fox：

• 说真的，这是一个非常毁灭性的消息。

• 很长一段时间以来，数据库社区一直非常渴望像傲腾这样的东西。

• Oracle Exadataa的人必须生气，因为他们在利用傲腾方面投入了多少资金！

Martin：

• 我对英特尔退出并不感到惊讶，但老实说，我很惊讶没有人愿意许可或购买这项技术？至少在SSD / NVMe外形尺寸中，它对于高IOP工作负载仍然非常有用。

Kougar：

• 多年前人们称之为，没有产品就不可能有商业模式，没有大规模生产的方式就不可能有产品。

Phatal187：

• CXL + NVDIMM-P 万岁？（RAM + NAND）

Dan：

• 傲腾内存 = 比 DDR4 慢但更便宜

• 傲腾数据盘 = 更快，但比传统的 NVMe 更昂贵。

• 他们似乎正在关闭“傲腾内存”。

• 我怀疑他们会关闭“傲腾数据盘”。

• 否则 ，成千上万 VMware vSAN 客户将在痛苦中哭泣。

AltaireAha：

• 技术不错，但不能以合理的成本进行大规模生产。特别是，英特尔开始亏损，需要减少或无利可图的业务。

什么是傲腾（Optane）?

傲腾基于3D XPoint 技术，是由英特尔（销售产品）和美光（在其Lehi工厂中制造芯片）于2015年推出。据称傲腾比闪存性能快1000倍。实际情况是，傲腾DIMM的读取延迟为7-10μs，NVMe SSD的读取延迟约为110-120μs- 相差10倍，远不及1000倍。

傲腾产品包括SSD 和 持久内存（PMem）DIMM产品。其DIMM产品具有复杂的软件接口，基于傲腾的应用程序需要基于其API变更代码。

英特尔于 2019 年开发了具有 4 层的第 2 代傲腾技术。与第 1 代相比，DIMM 的读取速度提高了约 19%，写入速度提高了 37%，但具有相同的容量级别，尽管层数有所增加。但是，这不足以大幅增加傲腾产品需求。

2021年3月，美光决定停止3D XPoint开发。它计划出售其3D XPoint芯片制造工厂，并将开发研究转移到为新兴的Compute Express Link（CXL）标准设计的内存技术上。（关于CXL的相关知识，可查询本公众号）

什么是 SCM / PMem？

存储类内存 （SCM，Storage Class Memory）和持久内存（PMem，Persistent Memory）：SCM 和PMem同相近的可以通用的术语。SCM / PMem算是一种新型计算机物理内存，结合了动态随机存取内存 （DRAM）、NAND 闪存和用于数据持久性的电源。因为使用的是内存总线，所以可提供比存储更高的速度。

傲腾的DIMM产品被视作SCM / PMem 代表性产品。其它还有一些厂商有类似产品。

• 三星Z-NAND：由闪存介质制成。它是其垂直NAND或V-NAND内存的低延迟变体。从技术上讲，它不是SCM，尽管它具有接近3D XPoint的性能提升。

• AMD：没有品牌的SCM技术。相反，它将基于EPYC的加速器与Western Digital Corp.的Ultrastar DC ME200 Memory Extension Drives以及将NAND闪存映射到主机内存的本机虚拟机管理程序配对。

• Kioxia：在开发SCM技术。它旨在通过其XL-Flash SCM提高并行性。XL-Flash是Bit Cost可扩展3D NAND闪存技术的扩展，该技术最初由东芝开发。Kioxia表示，它将提供SSD外形尺寸的XL-Flash，最终计划在DRAM总线上提供。

• Smart Modular Technologies：销售一系列采用其品牌DuraMemory构建的持久内存模块。

NVDIMM（非易失性双列直插式内存）也是PMem的重要组成部分。目前包括3类：

Source: Snia, What is Persistent Memory?

NVDIMM-N

• 使用 DRAM 作为主 I/O 介质，具有等效的 NAND 容量，用于在断电时对数据副本进行保险存储。NVDIMM-N使用超级电容器在主电源丢失时启动数据保存过程。NVDIMM-N 设备可以作为块或字节可寻址设备写入。字节可寻址性意味着可以使用加载/存储指令写入单个内存地址，而块寻址性意味着使用同时访问整个数据块的读/写指令。

NVDIMM-F

• 使用闪存存储作为唯一的存储介质。它为闪存存储提供块级可寻址性，板载控制器执行从系统内存请求到 NAND 存储的转换任务。

NVDIMM-P

• 同时使用DRAM和NAND，NAND明显多于DRAM。虽然NVDIMM-P的标准尚未完全发布，但这意味着DRAM充当缓存，并优化对NAND部分的写入或用于改善延迟。

这三种NVDIMM产品有什么用途？NVDIMM-N提供DRAM级性能，只是增加了持久性，但由于增加了NAND和控制器，因此将比DRAM更昂贵。因此，这里的额外成本是持久性。NVDIMM-F以牺牲性能为代价提供更大的容量和持久性，但价格低于DRAM。弥合差距的是NVDIMM-P，它应该比DRAM便宜（由于NAND和板上DRAM的比例），提供持久性和接近DRAM的性能。

没了傲腾，分布式存储怎么办？

来源：我画的

对于有准备的存储厂商，答案是：没变化。

目前，比较成熟的方案是NVDIMM。

SCM / PMem在分布式存储系统架构中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主要体现以下几个方面：

• 持久性存储：在 DRAM 和 SSD 之间提供了一个字节可寻址的持久性存储层。使用 SCM 可将快速 DRAM 性能扩展到有状态存储。它提供了一种通过非易失性内存高速 （NVMe） 协议连接基于 PCIe 的驱动器的方法，以实现低延迟。

• 更高的吞吐量：使用 SCM，需要在内存和存储之间穿梭的数据更少。这样可以减少处理并提高吞吐量。

• 针对SSD介质的IO均衡优化：使用 SCM，可以将来自应用系统的IO整合均衡后写入SSD，这样既提升了整体性能，也可显著提升SSD寿命。

整体上而言，SCM 和 PMem通过进一步减少从处理器到持久性存储的 I/O 路径，提供了潜在的巨大性能提升。同时，结合NVMe SSD 高速存储介质，以及NVMe over RDMA 跨网络远程直接数据存取技术的整合实现颠覆式创新，使得分布式存储实现高扩展、高性能、低时延、高可靠等中高端存储能力。

国产化替代方案？

这是一个值得持续关注的问题。

国内已经有国产化SCM产品发布。期待有适配的存储产品正式上市。

国产化NVMe SSD已经风起云涌，读写性能也表现优异。通过存储系统软件适配，也可以实现近似SCM的整体效果。

总结

傲腾的关闭让一些人失落。

这算是英特尔又给业界贡献了一个技术产品化的经典案例。

值得让人研究和深思。

新一代存储的变革已经启动了，并不会因为傲腾事件产生多大的影响，如有也是暂时的。

有准备的厂商，早已出发。

参考资料

Intel Q2 2022 Quarterly Results Earnings Release

https://d1io3yog0oux5.cloudfront.net/_7476eb634cf21033bf2ce4974e02203e/intel/news/2022-07-28_Intel_Reports_Second_Quarter_2022_Financial_1563.pdf

Intel Q2 2022 Quarterly Results Earnings Presentation

https://d1io3yog0oux5.cloudfront.net/_7476eb634cf21033bf2ce4974e02203e/intel/db/887/8856/earnings_presentation/Q2%272022+Earnings+Deck.pd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