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敬一抔流淌的才情——我眼中的金承志


敬一抔流淌的才情

——我眼中的金承志


文/孙哲




我已隐隐听见它的歌吹,

从江水的船帆上。

——《秋》,戴望舒


一・关于才情


传说中,有个倨傲不凡的青年才俊叫牛顿,在物理、数学、化学、天文、自然哲学上碾压了当时的各路大牛,开创的体系被奉为经典而让几百年来各种学子痛并快乐着。然而很多人不知道,他的几乎所有成就都完成在36岁前。


他一直活到了84岁。


几十年前,台湾有个旅日棋手叫吴清源。在当时围棋最强的日本,凭一己之力,逐一将各个日本棋界扛鼎纷纷降级,开创大雪崩内拐,甚至神来之笔的下出本因坊门禁手的三三,星,天元新布局,一时风华绝代,独霸棋坛,被称为「昭和棋圣」。然而,他的棋力在47岁车祸后,再也没有恢复。


吴老活了一百岁。


十几年前,有一个满腹诗情的原创歌手,在他最好的年纪写出了那许多的经典,《之乎者也》、《爱人同志》,每张专辑都给传统流行一场振奋人心的地震,从诗情画意的《海上花》,到俗遍街尾的《东方之珠》,罗大佑用绚烂的笔触给华语乐坛书写了一个个经典。


现在回视那段岁月,不知道会不会有白衣苍狗的感觉。



上帝给每个人都有一段最好的才情,在最好年纪时的才情,仿佛流淌到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左右逢源俯拾即是。但当这段才情被用尽后,往往只能在夭折,回望,缅怀,再版里再也无心力去突破自己,兴叹江郎才尽后,活到寿终正寝。


其实到最后也只想写出一个主题——


「非常幸运的是,我们即将见证一个才华横溢的作曲家在最好年纪时的才情。」



而这个作曲家,就叫金承志。


二・关于金承志


有些人的才情,就像久埋于地底的宝器,远远就能望见地气涌动,风生水起。那个豆瓣音乐人上的金承志Akito,第一首歌的第一个和声出现你就会被惊艳到,这就是2012年我对他的第一印象。


“Ave Maria” by 金承志,他的第一首合唱作品,你甚至能听出来和看到一个青涩的作曲家在纸上琢磨,略带慧心却非常舒畅流淌出的一部作品,非常罕见的没有太多的匠气,织体清楚到典型的工整,但字里行间满满是难掩的灵气。我甚至曾怀疑这不是一个中国作曲家的作品,因为这种从处女作就透出的灵性,在现代我只从千原英喜的处女作《古の君》里看到过。


所以从那时起,我彻底沦为他的粉丝。而事实果然和我看到的一样,金承志的作品迅速开始在中国各大合唱团里传唱开来,各种合唱比赛上的中国作品里,开始在崔薇女神的高冷外,加上了金偶像的玄妙。


然而在这个时间里,我突然变的很失望或者说很焦躁,因为我发现,「金偶像」那种所谓玄妙里开始出现了太多的做作,那种《渔火》中的妙手偶得,《铁道码头》里浑然天成仿佛一下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浓郁的野心味。是的,是野心。


从《净光山晨景》到《玉门关》,一种强烈的要突破自我桎梏的野心,把晨气、诵经、绘景强糅给一个小小的山丘,把孤风、羌笛、叠嶂挤进满眼的大气磅礴。仿佛一下子,金承志从那个清新派,渐渐开始向高难风倾颓,「大」却没了形界,「禅」却没了意境。虽然作品听起来都貌似有「味道」,但是那个不是 Ave Maria 里的金承志的本真。「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仓皇的想要破茧重生,却怎么好像都没找到合适的翅膀,一个人在满是镜子的迷宫里找出路,眼前都是自己的虚影,却总是找不到真正的一个。


不过终于,一部《扶摇》终于结束了这个动荡的金承志,「怒而飞,其翼若垂天之云」,终于化身鲲鹏的彻底蜕变。后来我才知道,果然他在这个时期一直在反思和尝试不同的音乐,在寻找蜕变的契机,在思考突破束缚形成自己的「道」。少了那许多的高冷,多了人味和地气;彻底没了匠气的束缚,变成了一个在用自己音乐讲故事的人,他的音乐变得充满了诗情。这是他破而后立的风格。从这时起金承志开始用自己的音乐,书写自己的童话日记。


可是,一场音乐会却彻底改变了我对他的想法。


三・关于破碎的偶像


2014年夏末秋初,皮特君(赵轶凡)和我说,有个团要开一场日文专场,想要问下我的推荐曲目单。我当时兴奋的不得了,因为国内没有一个合唱团在认真的去唱日文作品,因为出于无论是政治还是语言还是乐感把握,都没有一个合适的团能够有勇气去面对一个几乎对于中国合唱界都完全陌生的日本合唱音乐。


然而,皮特接着说「是彩虹室内乐,就是金承志的室内团啊」。


在那一刻,我脑中瞬间空白。因为对我来说,如果国内有一个团能够好好把握日系音乐,有能力走出日系的音准的话,那只可能是彩虹室内。「彩虹是国内音准最好的合唱团,没有之一」,皮特君如是说。


这种近乎盲目的信任,不是基于金承志的作曲才情,而是他的品味。当全国学生团几乎都在 Eric Whitacre 的清新时,他带着彩虹排了武满彻的《小天空》。当国内团开始注意到日系合唱去跟风信长贵富的《宫崎骏动画合唱组曲》的时候,他带着彩虹排了信长贵富的《逝去的夏天》。


音乐品味这种东西,是一种天生的逼格,就像他作曲的那般才情,与生俱来挥之不去。


于是很快,我接到了一个微信好友请求。


「偶像你好」

「你是我偶像,我是二逼青年」


然后,瞬间,一个偶像破灭了,幻化成了一个十分真实的,甚至有点江湖气的大哥。


那年夏天,一场成功的音乐会,让我听到了传说中音准最好的国内团,让我听懂了身为指挥的金承志,让我听哭了所有的惊喜,让我听饱又听饿了彩虹的下一场音乐会。


我问金承志,「你们下一场开什么」,


「我的作品集,你丫给我滚回来听音乐会」。


就这样,「双城记」写在了我的日程。可是就像日系专场,我还是无法飞回国内去听歌。于是「双城记」对于每个金承志和彩虹的粉丝,也许又有了新的意味:


你在上海唱诗,

我在这里听心。


四・关于泽雅集


如果和金承志聊过天,就会很快发现,他是一个对于音乐热爱到毫无瑕疵几近融化自我的纯粹理想乐天派,而满溢的才情和灵气就是他纯纯的生活,人情味就是他的品味。


这是一个完全不会用音乐去装逼格的人,你会发现他的作品里从来没有高山仰止,只有登高望远的人,从来没有阳春白雪,只有在春寒里赏雪的人。听他的《渔火》,就是「荷花落兮江色秋,风袅袅兮夜悠悠」,听他的《玉门关》,就是「横行青海夜带刀,西屠石堡取紫袍」。人在故事里活,在故事里死,在故事里说故事,抬头望山看路,低头走路吃瓜,写景就写景,说事就说事,清澈明练,简洁易懂。写不出故弄玄虚,写不出诘屈聱牙,只写你能听的懂的生活,听的懂的故事。


有一天晚上,我们几个他的狐朋大半夜收到一封他的邮件,标题大写「十三首新作,一周内完成,我不是神仙,难道你们这群XX是?」瞬间,睡觉的心思完全没了。打开邮件,附件里满满当当的惊喜,细细读谱,一首接一首,就像看文笔超好的网文,完全上瘾止不住。一口气看完七首泽雅集,坐在琴前发呆许久,长出一口气「尼玛好过瘾」。


七首作品,从引子到尾声,从夏末到初春,就像一篇淡雅的散文,天色,孩童,江川,荠麦,都从笔下婉婉道来,慢慢浸润,层叠交织,回味悠长:


竹林涤梅雨,七夕归客送月亭,仲夏夕烧青山外,霜愁陌路晚钟鸣,望眼浪中漂泊,暮霭寒舟,星移斗转,春风裁红衣。


你能听到一个诗人在泽雅山上的喜乐哀愁,一个歌者在四季更迭里的抑扬顿挫,一个旅客在生命途中的啼笑慨叹,一个文青在自导自演的结局中的升降跌宕。整部作品给了我太多的惊喜,因为你知道金承志一定是十分享受的写完了这部完全没有拖泥带水的杰作,顺畅到好似做了一场酣畅淋漓的好梦,醒来之后嘴角带笑,破口大叫:「好一段风流才情!」


就像任何的金承志的作品,你可以直白的听出来各种瑕疵和不完整。但这是我最爱的地方,因为这才是他的「真」。他从来不会因为去凑一个和声而牵强委心,也不会在意那些空洞是不是要工笔补齐。就像我所说,他从来都是一个写意高手,讲了一个好故事,那些悬念也从来不必全部揭开,你已经看到了整片森林,也不会再去在意散碎的叶。


而这就是我大爱的泽雅集。


五・结尾


我突然想起来金承志刚写完这套泽雅集时和我的微信聊天,


我:「我去那首『山坡』好尚颂!那个三连音太带感了!」

他:「一年四季,不过如此,人生百态,也就一个泽雅山」

我:「哥我给你跪了,能不能不要突然这么平地起逼格」


但是现在我在回味这套作品,我突然就觉得,他就是这样一个从来都在用自己音乐虔诚书写自己心中生活的人,慵懒的看着云淡风轻的天色,叼着陶制的烟斗,隐隐的哼着自己的歌,从江面的船帆上。


好欣羡一个作曲家的才情,可以写出让自己感动的歌,可以写出让唱歌人思考的作品,可以写出让听歌人回味的音乐。就像我在开头所说:非常幸运的是,我们即将见证一个才华横溢的作曲家在最好年纪时的才情。而这场「双城记」就是他这段才情的记录点。


我在想,会不会十年后,当回想起过往,当人们谈论起中国当代合唱的音乐家时,你会突然想起来这场「双城记」,然后饶有逼格的说:


「十年前,我听过金承志。」



孙哲

2015年12月15日,于休斯顿


孙哲,旅美化学工作者,毕业于武汉大学化学与分子科学学院,现求学于休斯顿大学,攻读物理化学博士学位。




「双城记」

崔薇&金承志作品

专场音乐会


2016-01-09 (六) 19:30

上海・贺绿汀音乐厅


指挥/金承志

伴奏/吴经纬

演唱/上海彩虹室内合唱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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