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国际中文教育专业研究生打造的专著型教材——《汉语教学理论探索》
近日，施春宏教授新著《汉语教学理论探索》由商务印书馆出版。本书是为国际中文教育专业研究生打造的专著型教材，书中汇总了基础理论体系，突出前沿研究成果，是对汉语教学理论的积极探索。本书以“教师专业发展”为核心，对国际中文教育领域师资建设有重要参考价值。
北京语言大学教授崔希亮、中国人民大学教授李泉均为本书倾情作序。今刊李泉教授序，敬献读者。
基于汉语特征的二语教学理论新探索
汉语有声调变化而无形态标记，这与印欧语不同。汉字既是书写汉语的文字符号，也是汉语的最小建构单位语素，故汉字与汉语的关系不同于拼音文字与相关语言的关系。语言类型不同，语言与文字关系不同，则汉语作为第二语言教学的理论和方法，与印欧语言的二语教学必然有所不同。然而，多年来，业界对以英语为代表的二语教学理论和方法似乎只有热情学习的意识，而没有摆脱其影响的意识，甚至将其视为汉语教学与研究的范式和标准，这虽然在相当程度上促进了汉语的教学研究，并且也取得了不少成效，但总体看，真正以我为主的借鉴性研究并不多，照搬套用的不少。一味跟随西方语言二语教学理论和方法，使得对汉语自身及其作为第二语言教学的特点重视不够，对汉语教学自身规律的挖掘和理论探索不够，迄今汉语二语教学的原创性理论和方法并不多，这与汉语国际化对基于汉语汉字特点的教学理论和教学方法的迫切需求很不相称。
当我在上述心态下读完春宏教授的新著《汉语教学理论探索》后，不仅有一般意义上的先睹为快之乐，更是为大著对影响汉语作为第二语言教学全局的一些重大问题所进行的别开生面的理论探索和高屋建瓴般的学理阐释而兴奋不已，深有解忧之悦。大著虽由作者近年来研究汉语教学的相关文献整合编辑而成，但集成后不仅有散珠成串之美，从所涉及的教学本位观、教师知识结构、教材建设、教学知识体系、教学资源、汉语国际教育当地化等问题来看，亦不乏系统性。其中，既有语言观、本位观等二语教学的根本问题，也有语言教师的论感、语法体系创新和汉语教学当地化等前沿课题，而对所有问题的讨论都指向“教师专业发展”这一核心论题，且一如作者所言：重点不在“教”而在“师”，即侧重于探讨教师所应有的语言观和语言教学观、方法和方法论等方面的知识结构。可见，全书虽内容多元，但主旨明确，而抓住了教师及其所应具备但以往未曾或少有涉及的一些问题进行探讨，则不仅抓住了学科建设的关键，也将深化对教师发展的研究，仅此就不难看出该书的学术和应用价值。不止于此，我认为该书至少还有以下几方面特点：
一、有视野，有高度
作者将书名命之为《汉语教学理论探索》，并特意说明“汉语教学”涵盖国内和国外的汉语作为第二语言教学，“汉语教学和两者之间构成了一体两翼的关系”。用“汉语教学”通指海内外的汉语二语言教学，不仅可以避免“对外汉语教学”或“国际汉语教学”在一些场合下的不便，更有打通海内外汉语教学研究之明见和用意，而这在汉语加快国际化的新时代是非常适时和必要的。赋予“汉语教学”术语的地位及通指海内外汉语教学的内涵，既展示了作者宽广的学术视野，也是对业界的一个学术贡献，而“本书的论题同时涉及这两个领域（国内和国外）”的宣誓，则彰显了作者身体力行的学术引领。不仅如此，作者把本书对教师应有的语言教学观念和知识结构的探究，称之为“元语言教学问题”的学理思考，不仅是一种学术见解，也提升了教师研究的理论高度。在我们看来，语言教学元理论方面的问题，是影响教师专业发展更为根本的问题，作者的相关研究也可以视为对教师发展和汉语教学顶层学术问题的理论探索，而这是以往不多见却又是学科理论研究所不可缺少的，显示出作者独特的眼光和高远的立意。
二、有创新，有理论
研究视角、学术背景和理论基础乃至具体选题的不同，就从根本上奠定了全书整体的创新性，而具体章节中迭出的新见也证实了这一点。再举一例，以管见大著的理论创新。汉语教学的本位问题业界多有讨论，但大都就事论事，各持己见。“本位观问题”一章指出，本位之争如放到语言观、方法论高度来看，则各种本位既存在差异性又有互补性，各有所长所短。各类语言文字单位大都被认定过本位，这跟教学的阶段性、内容的层级性相关联。持某种本位观就意味“该基本成分+规则”构成语言系统，并赋予其在该理论系统和教学信念中以特别的地位。字本位有特定的教学价值，但以此而主张取消词和词本位，便有些脱离语言系统和教学实际。教学中确立一定的教学本位是必要的，有利于在特定阶段突破教学重点和难点，但没有贯通整个教学过程和所有教学内容的本位，故应建立分层次的综合本位观。该章内容宏富，分析透彻；有理论高度，有系统关联；视野开阔，论述通达，见解独到。其中，强调本位的多元性和本位的综合性特征，不仅有助于减少不必要的执着和分歧，更为不同教学阶段和教学内容的本位研究提供了理论支撑。这是迄今有关汉语教学本位研究最具理论性和应用价值的重要文献［该章原文被全文编入赵金铭总主编商务馆对外汉语教学专题研究书系第二辑，《汉语作为第二语言教学的教学理论研究》（第二章“教学理论研究：新视角与新观念”之第五节“对外汉语教学本位观的理论蕴含及其现实问题”），商务印书馆，2019］。
三、有远见，有导向
诸如为“汉语教学”正名，把对语言教学知识体系、词汇语法、教材教法等的研究归旨为对教师所应具有的顶层观念和知识结构的研究，将教学本位的研究置于语言观和方法论的高度并进行系统的理论阐释及所提出的诸多新见，都不仅展现了全书的视野和高度，更展示了作者的学术远见和学术引领。再举一例，以管见大著这一特色。“论感问题”一章，讨论的是以往汉语教学界未曾涉及过的语言教师的论感问题，作者将论感定义为“对语言现象背后的条件、理据和规则、规律的直觉判断或感受”，并与语感进行了相得益彰的对比分析：
例
（1）他把房子拆了。
（2）他把房子建了。
（3）他把房子建好了。
其中，能判断（1）（3）合格、（2）不合格，这是语感的作用，能进一步造出合格的“把”字句，是语感比较好的表现；如还能指出（1）（2）合格与否是句中动词的差异所致，则是论感的作用，如能在比较（2）和（3）后发现，（3）中的“好”是该“把”字句成立的重要条件，是论感比较好的表现，如能直觉到此处“好”代表某种语义类型，则说明其论感相当强。作者指出，语感往往体现对“例”（token）的直觉，论感更多地体现对“型”（type）的直觉，尤其是对“型”背后的结构化知识的直觉，即对结构中的相关成分之间制约关系的敏感。坦率说，能结合实例将难以捉摸的语感和所谓论感进行如此深入细致的辨析，实在令人折服。而对论感的全面诠释，以及“语言知识—研究能力”实际是建立在论感这种语言学直觉基础上的更高阶段的能力等论断，不仅同样是一种理论创新，更是为汉语教师的专业发展和培养培训提供了理论基础和方向指引，甚至可以说，该章就是汉语教师元语言知识与研究能力乃至教学能力发展的一个学术案例。
四、有情怀，有担当
作者为人耿直、朴实，对学术真热情、超勤奋，著作等身，尤以理论语言学和汉语语法研究而著称，其近年的构式语法研究即颇有成就和理论贡献。然而，他对汉语教学亦别有因缘和情怀。早在2000年，他在华语教学出版社工作时就担任过业界前辈学者程棠先生的专著《对外汉语教学目的原则方法》和其他汉语教学资源的责任编辑。从北京大学博士毕业到北京语言大学工作后，更是把汉语二语教学研究当作“本界”而不是“跨界”研究，发表和出版了大量汉语二语教学与习得研究，面向汉语教学师资培养和培训的语言学、汉语语言学及其教学和教材编写等方面的论著，表现出一位语言学家对国际汉语教学事业和学科建设的学术情怀与责任担当，实属难能可贵。正是由于作者研究领域广泛，本体方面学养深厚，才能在诸如本书“语言学教材的编写”“汉语教材的语法术语”“教学语法的体系创新”“词汇教学的基本原则”“中介语语料库的平衡性”“汉语国际教育的当地化”等章节中，持有不同眼光，提出独到见解，并结合实际做出系统化的理论阐述。其中，基于汉语和汉语作为第二语言教学的特点，与冯胜利先生合作提出的“结构—功能—语境”相结合的三一语法，是近年来汉语教学界一项十分亮眼的创新成果，这一新型的汉语教学语法体系和语法教学模型，应该更加适合没有形态变化而对语境需求强烈的汉语二语教学，不仅颇有理论价值，应用前景亦颇可期。本书及业界的这样一些原创性研究成果，是坚定我们走基于汉语汉字及其作为二语教学特点的教学理论和教学法探索之路的有力支撑。
我与春宏相识多年，还差点儿成为同事。虽未能共事，但好在不出圈，仍是同行，并且他在北语的工作和学术研究都得到了很好的发展。近年来他主持的业界名刊《语言教学与研究》，更加关注汉语教学研究，更加支持青年学者的学术成长，为学科建设和人才培养做出了贡献，赢得广泛赞誉。我跟春宏虽同为“60后”，但他靠近“70后”，我靠近“50后”，年龄我痴长他不少，可学问他是学长。多年来，我为这位朋友在学术上取得的成就和他为学术界做出的贡献而由衷高兴，但怎么也没想到有一天他会让我给他第一本汉语教学研究的大著作序。可我也着实不好拒绝春宏兄这番美意，要是把友谊的小船弄翻，还落得个不识抬举，那就更不值得。于是，聪明的我愉快地通读大著，并在开阔眼界和增长知识的同时，写下以上感言，供读者参考。
李 泉
2020年元月30日
图书信息
《汉语教学理论探索》
施春宏 等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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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际中文教育理论与实践”是北京语言大学汉语国际教育研究院与商务印书馆国际汉语编辑室共同策划的一套面向国际中文教育专业研究生的专著型教材，崔希亮主编，由国际中文教育各分支领域顶尖学者的最新专著集合而成。
本书为该系列第一本，共九章，从理论探索的角度系统论述了汉语国际教育的基本问题，如教学本位观问题、教师知识结构问题、教材建设问题、教学知识体系问题、教学资源问题、汉语国际教育当地化问题，等等。其中既有语言观、本位观等二语教学的根本问题，也有语言教师的论感、语法体系创新和汉语教学当地化等前沿课题，讨论以“教师专业发展”这一论题为核心，是汉语教学基础理论的积极探索，对影响汉语作为第二语言教学全局的一些重大问题进行了“别开生面的理论探索和高屋建瓴般的学理阐释”（李泉序），对国际中文教育领域的从业者和研究者都有重要的参考价值。
目 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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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一 汉语国际教育研究的宏观视野 崔希亮
序二 基于汉语特征的二语教学理论新探索 李泉
第一章 绪论
一、研究背景和基本理念
二、本书的基本结构和主要内容
第二章 汉语教学的本位观问题
一、引言
二、汉语教学本位的层次性及其逻辑结构
三、汉语教学本位观的理论蕴涵
四、汉语教学本位观的现实问题
五、本章小结
第三章 语言教师的论感问题
一、引言
二、从语感到论感
三、知识传授与论感培养的关系
四、语言创新与高层次论感培养
五、语感和论感的互补性
六、本章小结
第四章 语言学教材的编写问题
一、引言
二、语言学知识的编写模式与编排策略
三、语言学教材对当前语言学理论的吸收与融合
四、语言学教材的国别化、语别化、族别化问题
五、语言学教材中的论感培养问题
六、教材编写中的语言观
七、本章小结
第五章 汉语教材的语法术语问题
一、引言
二、两套教材语法术语呈现概况比较
三、语法术语安排的若干基本原则
四、本章小结
附录:《新实用汉语课本》和《发展汉语》的术语呈现方式对比
第六章 教学语法的体系创新问题
一、引言
二、三一语法的缘起、内容和基本主张
三、汉语教学与三一语法
四、为什么三一语法是教学语法的新体系
五、三一语法的实践价值和理论意义
六、如何在教学中使用三一语法
七、编写三一语法手册的设想
八、本章小结
第七章 词汇教学的基本原则问题
一、引言
二、确立二语词汇教学基本原则的基本理念
三、意义和用法相结合的原则
四、典型语境驱动的原则
五、词语辨析的最小差异原则
六、语际差异的对比参照原则
七、教学用语与词汇等级相适应的原则
八、本章小结
第八章 中介语语料库的平衡性问题
一、引言
二、语料库平衡性的基本内涵及中介语语料库的平衡性问题
三、中介语语料库平衡性的基本目标
四、实现中介语语料库平衡性的基本原则和策略
五、本章小结
第九章 汉语国际教育的当地化问题
一、引言
二、汉语国际教育当地化的相关术语及内涵
三、汉语国际教育当地化过程中的角色定位
四、汉语国际教育当地化的若干内容
五、本章小结
参考文献
后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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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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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春宏，北京语言大学教授，《语言教学与研究》主编。研究领域涉及汉语语言学、理论语言学和应用语言学，近年着力从事构式语法、语体语法、韵律语法的理论与应用探索，以及汉语作为第二语言的习得和教学研究，并积极开展语言学观念和方法方面的探讨、语言学前沿思想和成果的教学转化与科学普及工作。著有《形式和意义互动的句式系统研究——互动构式语法探索》《汉语纲要》等专著和教材十余部。发表语法学、语义学、词汇学、理论语言学、规范语言学、二语习得和教学研究等相关领域学术论文120余篇，以及语言学随笔80余篇、译文数篇，参与数部工具书编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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