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 张二

   编辑 | 太喜

昨天下午，“江歌案”在日本东京地方裁判所作出判决，陈世峰因犯故意杀人罪和恐吓罪，被判处有期徒刑20年。

看到这一宣判结果，不少网友又说，对陈世峰的刑罚太轻了，陈世峰付出的代价太低了。

然而，从日本的法律来看，对于陈世峰的判罚，已经达到了最高刑期。

《日本刑法典》总则规定，有期惩役与禁锢的期限最低为1个月，最高为20年；有期刑数罪并罚或重罪再犯的情况下，刑期最高为30年；死刑、无期惩役与禁锢减为有期刑，刑期上限为30年。

在对陈世峰提起公诉时，日本检方提出了7个因素：陈世峰行为恶劣、自私，属有计划性地杀人行为、杀人动机强烈，行为具有报复性，有危及刘鑫的可能性，案发后，陈世峰只进行了形式上的道歉，没有悔恨，给社会带来恶劣影响。

江歌案日本庭审外

日本检方如此措辞，已算激烈，几乎涵盖了所有中日民间的舆论及情绪。即便如此，按照日本法律，检方仍旧以20年有期惩役求刑。

可以说，日本检方和裁判所已经充分认识到了案件的恶劣性质。那么，判决就是法官和检方的共识：20年有期惩役已达到了对陈世峰案的应有惩罚。

换句话说，在长期受日本法律训练的文化里，人们的共识是，20年有期惩役并不少。

20年有期惩役被国内网友普遍认为判轻了，但在2004年之前，日本有期刑（单罪）的最高刑期是15年，是日本刑法在1907年起作出的制定。

如在当时，陈世峰的刑期很可能会再少5年。

2004年，日本立法机关对刑法典作了重大修改。一些重要的修改可以参见下图表格：有期刑（单罪）上限由15年延长至20年；有期刑（并合罪、再犯加重）上限由20年延长至30年；死刑和无期刑减为有期刑上限由15年延长至30年。此外，在杀人、强奸、伤害、危险驾驶致伤等罪目上，刑期的最低和最高期限均有所延长。

2004年底修改前后旧法与新法的对比

这次修法之前的几年，相关统计数据表明, 日本的犯罪状况日渐严重，尤以凶恶犯罪为中心的重大犯罪为甚。这引发了国民对犯罪规范意识的日渐变化。

这次修改的思路是，“通过严罚化以抑止凶恶犯罪。”所谓“轻轻重重”的刑事政策，对轻微犯罪采取比以前更轻的的处罚，对严重犯罪采取比以前更重的处罚。

对比现行的中国刑法和日本刑法，日本许多重罪的刑期是超过中国的。

从总则来看，日本有期刑（单罪）的上限是20年，中国则是15年。日本有期刑（并合罪、再犯加重）的上限为30年，中国数罪并罚则最高不能超过25年。

不算从重处罚的特殊情况，在强奸罪的量刑上，日本的刑期是3至20年，中国的刑期是3至10年。

在伤害罪量刑上，在中国，故意伤害他人身体刑期为3年以下，致人重伤的，处3年以上10年以下有期徒刑。在日本，伤害罪处15年以下惩役。

日本监狱

这样的对比或许相对简单，但基本匹配刑法研究上的一种观点，在使用有期刑对犯罪进行威慑上，日本法律比中国下手更狠。

也正是因此，中国不少刑法学者认为中国有期刑上限偏低。2017年两会，还有代表提案，建议将中国有期徒刑上限延长至20年。

国内网友认为日本犯罪成本低，只是因为，相比中国，日本在死刑的使用上极为慎重。

至于死刑在日本的发展，可以参考上流君的旧文《我们是否可以理直气壮地签名要求判处陈世峰死刑》（点击进入），不再赘述。

其实，对于陈世峰来讲，有期徒刑20年对他的惩罚，未必来得比死刑更轻。

1949年，日本废除减刑制度，只设假释制度。被判处有期徒刑的，经过刑期的三分之一方可假释；被判处无期徒刑的，经过10 年方可假释。此外，假释被限定为有“悛悔之情状者”，具体包括有悔悟表现、有改造的愿望、无再犯可能、社会一般人认可等。

尽管如此，有期惩役刑期经过二分之一时申请假释的，批准率不过30%左右，结合陈世峰的情况，其获批假释的概率很低。

在日本，服满20年刑期，并非像网传的一样“享福”。由于日本死刑从判决到执行耗时很长，很多死刑犯在等待的漫长过程中，精神崩溃。

而作为死刑的替代，无期刑，尤其只能寄望于特赦减刑的终身刑，直接导致犯人没有复归社会的希望,，会使受刑者经常陷于精神上的绝望和肉体上的疲惫，使犯人自暴自弃。

日本监狱犯人在工作

鉴于此，无刑期在日本部分法律研究者看来是“残虐的刑罚”。陈世峰的20年，即便不残虐，也绝不好过。

但从日本法律的执行来看，除了让犯罪者受到应有的惩罚，威慑犯罪、教化罪犯，也是法律的重要作用。

2010年，日本地方裁判所、简易裁判所宣告的3年以下惩役或者禁锢刑中，宣告缓刑的比例为63.2%。

2012年，日本地方裁判所共审理故意杀人犯355人，其中2人被判处死刑，20人被处无期徒刑，328人被判处有期徒刑，有期徒刑中80人被宣告缓刑，占有期徒刑的24.4%，另有3人作其他处理。

而在中国，一种普遍的观点是，杀人偿命，法律只有报应的意义。

江歌母亲作为当事人，其痛苦常人难以理解。

作为旁观者，支持江歌母亲的方式有很多种，但克制杀欲，正是我们与陈世峰的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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